《到爱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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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爱的距离-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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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看你又来这个……”凌景鸿无奈地道,“我的意思是,人情上,咱俩不是都觉得小远过了?但是你说从学科发展,从医院发展,高年资,老资格的人,搞资源垄断,这确实是不好,小远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算不得什么胡来。”
“得,都是我不对,我一没风格,二没有开明的眼光,你又有风格有理解孩子,可是我倒是没跟他吵起来,你现在说这些,刚才对着他那又是何必呢?把他得罪狠了的可是你。”
“什么就是得罪,得罪,自己孩子,有不同意见了,说几句,说什么得罪?”凌景鸿急道,“他自也有让我觉得过分的地方合理归合理,可有的事儿就显得无情。我觉得他不对,我不跟他说谁跟他说?怎么就得罪了?我还少说欢欢了?”
“欢欢和他,那一样吗?”
“欢欢和小远,那有什么不一样!”凌景鸿说到这儿,脸色已经变了,陈忆翻了他一眼,冷笑道,“到底一样不一样,反正我不自欺欺人。再说,就算你心里一样,他心里又真的一样吗?”说罢冲着女儿道,“也够晚了。明天你得上班。我就跟你说,你哥如今得罪人着实不少,你自己小心些,手术室这是生死线上的活,这要真有人存了心想算计你,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说罢,站起身来,径直上楼去了。
凌欢愣怔了好一会儿,望向父亲的时候,他合了双目,靠在沙发上,神色疲惫,凌欢缓缓地把手放在父亲膝上,半天才叫了声,“爸爸……”
凌景鸿依旧闭着眼睛,不答。
“爸爸,”凌欢心里更是担心,轻轻地摇他的手。
凌景鸿缓缓睁开眼,眼中竟是潮的,他伸臂把女儿的头揽在怀里,“欢欢,爸爸对你二哥,可能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爸爸,谁都知道,你是最疼二哥的。”凌欢这时鼻子发酸,“二哥更知道。爸爸说他什么,他也不会计较的。”
“是吗?”凌景鸿喃喃地道,“其实有时候,我心里也不确定。不确定小远会不会在心里也是介意的。我不是说这血缘,而是,我总觉得,当年,如果不答应他生母的要求,如果……”
“爸爸,那些事情别想了。”凌欢握紧父亲的手,“二哥不会介意。”
凌景鸿沉默了好一阵,深长地叹了口气,“今天我说这话,真是过分了。当时怎么说着说着,就会冲口而出?可是我真是因为他是自己孩子,才把这样重的话讲出来。他回家说起来廖克难那件事情,说他做了决定……我觉得太无情,尤其对克难那样一个人。太过残忍。更有一层我其实是站他的角度来看,这与拿掉手术室老护士,一些高年资老技师手里的特权不是一码事,与从教学质量入手,整顿科室学术垄断,更不是一回事。但是,廖克难这么个一生正直的人,如果落这么个结果,反倒容易让人拿着,把其他事儿都混起来说话,对他反而更加不利。我本来也想好好劝说,我也不是不了解他的苦衷,可是,也不怎的,竟就越说越僵……我怎么就骂出‘刻薄寡情’这句话?更不该的,是我……我提起了他生父 。”
凌欢猛地抬头,然而看见父亲颓废的表情和深悔的目光,心里无限心疼,这时目光落在客厅,一张放得半个门那么大的全家福上,上面,自己不过5,6岁,扎了两个麻花辫子,张着缺了一个门牙的嘴巴笑得傻忽忽的但是特别灿烂,大哥已经上了大学,眉目间沉静儒雅,他的手搭在二哥的肩膀,而凌远,那时候的他,那个神采飞扬,爱捉弄人的,面目出奇俊秀的少年,只是个子当时还没有长到后来的高度,他一手拉着妹妹的小辫,一边努力玷高脚好跟哥哥和父亲同一个高度,而父母,那么幸福而满足地笑着。
“爸爸,”凌欢使劲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在我心里,大哥二哥从没有分别。一样地让我骄傲,一样地是我最亲近的哥哥,一样地对我亲对我好。他做事的法则,他做的事,我都不太懂得,但是我相信他,我爱他。我知道爸爸也一样,就算有时候不同意他的想法,但是却永远都疼他爱他。我们是一家人。在二哥的心里,一定也是一样的。

第三章 3

第三节
“让自己生下来,却不能养的孩子,不用看见这个世界许多的丑陋,更不用看到至亲的遗弃,平静地走,其实也是种慈悲。”凌远哑声重复方才苏纯说过的话,嘴角有个奇怪的微笑,“说得对。”
苏纯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是妇产科吕教授亲自拍板要下来的。据说成绩很好,操作不错。”凌远这时掐灭了手里的烟,声调已经平静,在黑暗中,望着苏纯说道。
苏纯在心里条件反射地便又想到今天一天的手忙脚乱,立时想起了早些时候廖主任说的,‘老主任已经很久没有亲口夸赞过一个年轻人。她赞了你,大家对你的期望值必然就会高一点’,这时听见连院长竟然也都提起,看来的确声名远播,以后真的得要越发努力,加倍谨慎她想,她这时至少应诚惶诚恐地谦逊几句,再或者,怎么也得表个决心,偏偏脑子里却没有任何应景儿的话只是反复在琢磨个非常无关紧要的问题凌远,是只知道她是新住院医生,还是……也想起来了她是凌欢的同学,多年之前,就曾经见过她呢?
“第一天,压力很大?”凌远略微玩味地打量低头看着地面的苏纯,完全可以想像,在向来被认为工作压力最大,上级最严苛的妇产科,她的第一天并不可能太平顺欢乐;至于想到她便是妇产科老泰斗吕教授用来光明正大地踢走郁宁馨,给他找了一堆麻烦的‘人才’,凌远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笑,“怎么样,书上学的,见习见的,实习练的,那些你能考满分的东西,用得上吗?”
苏纯才要回答,一抬头,看见凌远脸上那一分琢磨不透的,带了点轻慢的微笑,让她心里突然难过她本来从不太在乎别人的仰慕或者轻慢,然而,此时,却是难以克制地难过,失望,她停了停,安静平缓地回答,“用的上。只是还不够。理论跟实践有差距,大约是个百分比。”
凌远的目光凌厉地扫在她的脸上,再又点了根烟。半晌微微笑道,“有点意思。”
苏纯并不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甚至不清楚他是否在对自己说话,却完全没有想要知道的好奇,她正在想着如何离开,便见他手臂轻轻地划了个圈,对她说道,“这里曾经是旧院址,现在又在谈,把它买回来。盖一个新楼。一个特殊的服务部门。可以说是一个俱乐部。它只针对特定的人群可以接受得了它的价位的人群。”
苏纯怔了怔,脑子里反应出来的是私立医院,却听见凌远继续说道,“它的定价会是在会员年费10万上下,单次门诊8001000。”
凌远停下来,却没有看到苏纯惊讶的神情。
“听说过天价门诊这回事么?”凌远看着她继续说道。
“没有。”苏纯摇头。
“现在你听见了,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苏纯再度摇头,认真说道,我三年级修过些卫生经济学的能课,后来没有继续上了。卫生医疗成本核算的部分,都没有全学完。这时一下子也没有清晰概念,如果刨除国家补贴部分,完全根据市场经济法则,对于普通门诊或者专家门诊,怎样的价位是合理的,怎样的价位是在销售品牌服务。我们学校,”苏纯看了凌远一眼,“卫生经济学对临床系学生,不是必须课。不过,我数学还不错,如果需要,应该可以捡起来。”
听着苏纯的说话,看着她脸上带着极自然的学究气的认真神色,凌远先是发愣,随后失笑,忽然发现,自己心里的种种情绪,被这个新上班第一天,就12点跑来花圃散步的女孩子扰得略微偏离了方向。
原本,他从父母家里出来,在环路上转,音乐开到震耳,却还是驱不走父亲的那一句无可奈何的,不满的,失望的,跟他撇清了关系的‘你毕竟还是太象你父亲。’
他父亲。
谁是他父亲呢?
说这话的人,是他叫了34年爸爸的父亲。也是他在心里承认的唯一的父亲。是他最信赖,最亲近……最重要的人。而如今,这句话出口,哪怕,他没有用‘父亲’两个字,用的是那个名字,凌远都不会如此地痛楚。
真的连父亲,都并不把自己当作与小妹和哥哥一样的孩子吗?
这个世上,究竟还有什么该在乎可在乎的人?
外科主任,院长助理,院长。
这一路走过来,他做他想做的,他认为该做的,乃至事以至此,不得不做的。一点点偏离父亲认同的理念,甚至偏离他所能接受的轨道。
但是,最初的本源,他究竟又是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
那些个得了奖,被赞叹,被师长说青出于蓝的日子。那些在家里,晚饭桌上,可以和父亲母亲讨论大哥小妹插不上话的话题,又或者是在电视里听见什么业内新闻,跟父亲交换只言片语,一个眼神的日子。那些他真的觉得,他就该属于这个家,他的血管里流淌的,其实根他们是一样的血液的日子……
难道都那么脆弱?只因为,自己的血缘?
他在环路上转了3圈,第三次经过医院时候,转了回去。
看时间,自己走的时候正在进行的那台极其麻烦的胃癌手术应该差不多了。这是个背景很敏感的病人。
走进医院,一路走到手术室门口,正见主刀这台手术的外科主任医师周明走出来。
周明大他两岁却低他一级,师从同一导师,先后被破格提拔,先后拿杰出青年医师的奖,先后被作为‘打破传统,重用青年专家,补充领导队伍’的人选。
5年前,凌远因为跟他身世有关的一切而打算逃离开这有着纷繁复杂关系的家乡,2年前,周明却因为一场医患纠纷而彻底离开了行政舞台。
如今,他是院长兼大外科主任,而各种范围的明争暗斗之中,被别人背后称为‘凌远真正的嫡系’的普通外科,其实,更该说是周明的‘嫡系’如今撑得起大梁的中青年骨干,大多出自周明亲手的□。那份被前辈专家称为‘可作为示教全国的教科书’的精致手术,在他28岁任教学主任开始,就一点点地传给了当时的住院医生,如今各分区的主治,主管们。
世事变换,浮浮尘尘,离离合合,这么多年来唯独一直没有变的,大概是跟周明一起站在手术台上合作危重病人,科会诊时候讨论疑难病历时候的默契,以及周明以并无言语的行动上,给他的支持。最敏感的时刻,面对最想找他错处的人,要拿政绩说明一切的时候,周明总是那个最可以给他足够辉煌的成绩的后盾。
只是最近,似乎周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免一切根他讨论问题的机会。
“你又回来了?”周明站住,随即皱眉道,“这个病人就这么要紧?”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哪个病人不要紧?”凌远望着周明的眼睛,“对你而言?”
“我……”周明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还是,在你概念里,对我要紧和对你要紧不是一个概念?”凌远扬起眉毛,望着周明似笑非笑。
周明扯下手术帽子,过了一会儿才道,“手术没有出岔子。但是结果如何,得看他自身的恢复。如果要做宣传,过几天再说。”
“很好。”
“具体情况……”周明正要继续说,凌远挥手打断,“你关心的和我关心的不太一样。我只关心他一个月后能不能给我好好地出现做秀,你心里那些远期指标,我不想听。”
他说罢,转身便走,周明愣了一愣正要追上他,凌远回过头,脸上带着三分尖刻,“传说中,周明在手术台上不爱听别人说跟手术无关话题。原来,这也只是传说。”没有等周明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周明,你听说了廖克难的处理决定,对不对?还是,程副院长特地找你求援?哦,或者说,抱怨,哭诉?我知道她会去。但是,居然这么快?”
周明并不知如何做答,凌远点点头,俩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好一会儿,凌远淡淡地道,“下个月开始去德国交流学习,你对科里和院里,有什么要求?能提供的方便,我这方面一定尽力。”
“最近事情太多,我还没有空想。李波其实接了一分区主管和教学的责任,科里的人没有问题,但是他年纪太轻,又脾气太温和不够凌厉,跟其他的科主任,尤其是系统开会时候其他院的同事的交流合作,恐怕很有麻烦。”周明犹豫着道,“实在不行,就再往后压压,我想……”
“李波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人。但是恐怕你只是更了解李波医生。”凌远打断周明,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我们不说李波,这其实跟你没有关系。至于你,正主任医师已经升了,但是系统惯例的到西方或者日本2年的镀金加资历,你是一直欠着。老早美国交流就该让你去,当时我走了,一病区和教学职责老张交给了你,按下了,换了程学文去;然后德国的机会,让你去,你走不开,之后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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