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同学的缘分到此为止，没想到两个月后她又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正值夏天，油菜花的季节已经过了，而她是专门来找我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我每天下班回来看到的总是闷闷不乐的她，有时候夜里还会哭着醒来。我跟她关系一般，心想她可能是遇到困难真的没地方去了才会来找我。有一天她跟我说她的月事迟了十几天，因为之前心情压抑而被忽略，我给她做了孕检，那时她已经怀孕7周。她要我帮她，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当时我很气愤，还训斥过她：‘莫栩言你不要傻了，未婚先孕它不会像爱情小说里上演的那般，女主怀着身孕伤心离开独自生下孩子，后来痴心绝对的男主疯狂寻找，终于将心爱的女人找到，然后带着他们的孩子幸福的回家！可你知道现实版是什么样的吗？你没有结婚自然没有结婚证，没有结婚证自然没有准生证，没有准生证意味着你的孩子没有户口，将来上不了学！’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她还是坚持把孩子生下来，都说孕妇要保持乐观的心情，可是在她怀孕的十个月里，几乎都是眼泪水陪伴。”
“为了掩人耳目，我告诉我身边的同事朋友，她是我表嫂，表哥外出打工认识的相好，现在表嫂怀孕了早孕反应大由我这个产科医生来照顾比较放心。而栩言将名字改为赵思轩，其实她的身份证还是原来的名字，因为我的关系，直到她分娩后医院里的同事没有谁要查看她的身份证。”
“宝宝是个女儿，出生时2。9公斤，折腾了她十几个小时，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笑。出院后为了接下来的生活能避免别人的闲话栩言要求搬到县城去住，因为坐月子的关系，她拜托我将她在市里面的那套房子卖掉，因为急需用钱房子以比市场低很多的价格卖出，在县城租下一套环境较好的房子给她们母女俩，再找了一个带孩子比较有经验的保姆照顾她，我才安心的回单位上班。”
“宝宝满月那天，栩言让我请假回去跟她们一起过，前一天晚上她心情还大好和我通电话，宝宝满月那天也是他的生日。她口中的他应该是宝宝的爸爸，她要亲自下厨还要买蛋糕！天空不作美，突然下起很大的雨，但早早的栩言就打电话来问我出门了没，还叮嘱我别太晚！可那个电话是她的最后一个电话，再后来是保姆打过来，我全身湿透赶到医院时她已经是深度昏迷，保姆抱着宝宝在一旁哭。已经没有做手术的必要，医生通知我做好心理准备。早上还好好的和我通电话，现在却满身血淋淋的躺着重症监护室，我不能接受咆哮般的哭喊，保姆黎阿姨抱着宝宝安慰我：‘你不要太伤心了，如果你也倒下了孩子怎么办？今天她出月子非要自己出门买蛋糕，下那么大的雨我怎么劝也劝不住，我要是能拦住她就好了。’她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有感情了，黎阿姨一脸的懊悔痛哭。”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黎阿姨激动不已告诉我栩言醒过来了。可这样醒来的预兆让我害怕，不过是医学上说的回光返照！我哭着问她家住哪里？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她明明有时间告诉我的，可她就是不肯说！我不知道她跟家里人到底是有多大的矛盾，人准备走了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让家人见！‘你不要怪开车的司机，是我自己看花了眼以为真的是他，以为他回心转意来找我，我真是傻才会疯了般的穿过马路，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哪！我舍不下宝宝，你一定要答应我，帮我的宝宝找一个疼她爱她的爸爸妈妈，等她长大后不要告诉她妈妈是谁，如果她知道自己是没爸没妈的孩子一定会很伤心！我死后我的名字还是赵思轩，他们个个都想陷害我，我死后他们不知道闹出什么花样来整我！乔夏，我的事除了你和黎阿姨不许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发誓不可以告诉别人，如果你做不到，出门过马路也会像我一样被车撞死！’我还没来得及答应她，她紧握我的那只手已经松开。我用栩言留下来的钱在市里的人民公墓买了一块能够看日出的墓地，有很多个夜里她哭着说的梦话都是跟他一起看日出的情景，尽管我不知道他是谁。墓碑上的名字按她的意愿刻上赵思轩，尸体火化后剩下几颗椎骨没有烧尽，还有她的身份证我全都留下来了。因为我自己没有结婚，不能给宝宝完整的家，我实在没有办法将宝宝送到我表哥表嫂家，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幸夭折后未能再生育，宝宝做他们的孩子我很放心，尽管他们生活不富裕，我把我能给的最好的全给了宝宝。记得栩言喜欢紫色，所以我给宝宝取名木紫宜”
“处理完栩言的后事，她留下来的那张农行卡还剩二十万，密码她之前跟我说过，是她的生日。这笔钱是留给紫宜的，如果不是表哥车祸做手术急需花钱我根本不会动这钱！至于停车场里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和莫栩言长得如此相似我也很奇怪，还有那条荒唐的短信，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陷害我！人都死三年多了难道是鬼在作怪！栩言的椎骨我保存在殡仪馆里，你们若不相信可以去验DNA，我答应过她永远不说出来，可我今天违背了她的遗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们不觉得这种事闹上法庭很可笑吗！满世界抓一个死人、告一个死人有意思吗！让她在地下如何安宁！”
乔夏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重新撕开她的伤疤，每说一句话有根针刺痛她的喉咙，牵扯到心窝，胸绞疼得厉害。流出来的泪水几度哽咽，现在的她陈述完毕，这个空间静得离奇，没人敢大声说话。乔夏看到周围的人都跟她一样，不停的在抹眼泪。
好久好久，法官说话了：“鉴于本案还有诸多疑点，我院会按照被告人木乔夏所说一一查证……”散庭后听众一跃而起，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离场。乔夏这才慢慢站起，不知是饥饿还是悲伤过度的缘故，眼前一黑，她又一次载到在地。
☆、第二十九章
梦境里她遇见了圣诞老人，对哦，今天是圣诞节，她还答应了覃湘要一块过圣诞。圣诞老人神神秘秘的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礼物，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有点兴奋。原来是一张小巧的圣诞卡片，上面印着闪闪发光的“圣诞快乐”，这光实在耀眼，乔夏忍不住眨眼睛，再一看，卡片上的字变成了“无罪释放通知书”。
迷糊中醒来，头晕得厉害，房间温暖如春，这么舒适的床她应该睡了很久，不然怎么会觉得腰背有点酸痛。用手撑着床想起身，“啊！”还弄不清状况的乔夏右手背疼得厉害，这一尖叫惊吓到在一旁挂点滴熟睡的石宇。他急忙起身一手拎着他的吊针瓶跑过来看，乔夏打针的手针头脱出来还流血了，慌乱中他还记得摁下床头铃护士很快赶到，简单处理后她要求休息一会儿暂停没挂完的药水。
这是一间较好的双人间病房，他们好像都是病人。“这家医院病床很紧张吗，要男女病人混搭！”“是很紧张，女病床都满了，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我才同意你住进来的。”他半开玩笑，“你的病房？你怎么了？”他有点苍白的脸倒像个病人不假，“没什么，小小的胃出血而已！”他耸耸肩说得轻松。“那我是怎么了？”她又问，最近她的身体到底是在闹哪样！“低血糖啊！2。5的血糖能不晕吗！”不问还好，问了倒是激怒他了，“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我这个低血糖病人住到消化内科来了。”他“哼”了一声不说话，其实她自己明白，哪有低血糖的病人昏睡这么久的，现天已经黑了不知道是几点，冬天的夜来得很早。想起以前做连台手术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几乎是家常便饭，会不会是她好久不上班的缘故。
按床头铃呼叫护士，护士进来后乔夏要求验随机血糖，血糖显示5。3mmol/l，总算是正常了。乔源泰的到来让乔夏有点意外，而他看到女儿乖乖坐在床边似乎宽慰不少，总算醒过来了。“我问过医生你没什么大碍，我们回家好好静养。”不习惯这样的亲情，她想到的回家是回自己的宿舍，突然发现钥匙包不在她身上，没有钥匙怎么回去，记得早晨在法庭身上的物品全都上交暂时由工作人员保管，后来她晕倒直接来的医院，现在往身旁乱翻愣是没找着。
乔源泰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的钥匙和手机乔茜都替你收好了，先跟爸回家。”“爸”这个字已经消失在她生活里十年，如今再说出来触痛她最深心底处，她惴惴不安的心里渗进一股股暖流，再看到乔源泰慈爱祥和的面容不像上次般严肃冷漠，她不忍心拒绝下意识的点头算是答应。他“哈”的一声松出一大口气，“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你在这等爸。”
石宇的药水也正好挂完，“我也要和医生说回家休息，我们一起回吧。”胃出血的病人怎么可以随意离院，乔夏瞪他一眼。果然，值班医生根本不同意，石宇有点懊恼，“你就乖乖在医院睡觉又能怎么样，别人能睡你为什么不能，你是住院病人若是离院发生意外医院和医生都脱不了干系，医生方便了你可谁为他们担风险，法庭上讲理讲法不讲情，你懂的！”她没好气的训斥他，那位值班男医生听到还会有人这么为他们说话，感动到就差没掉眼泪，原来这世上真有人理解他们。
车子一路开，父女俩没有话聊，才回到家奶奶已经吩咐好厨房随时开饭。按理推论她今天再庭上的表现家里人应该欣慰才对，可每一个人都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填饱肚子后悄悄拉着乔茜回房，“家里怎么了？阴气沉沉的。”“今天家里有三个病人，能阳光到哪里去！”乔茜也郁闷，“三个！谁谁谁啊？”“姐姐你啊，光荣的倒在被告席上，还有大哥，他一直在旁听，他继你之后三分钟也倒下了，再还有就是铭思姐姐，今天是她律师生涯的第一次，就这样闹了个笑话收场，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气急攻心住院吸氧去了。”“有这么夸张吗！”“嗯，医生说是一时过分的气败所应激的反应，铭思姐姐慢慢冷静下来后就恢复了，氧气管已经拔掉，回她家静养。”“可关大哥什么事啊？”听到乔夏这么问乔茜自然反应的不高兴，啊，她想起来了，乔茜跟她说过，栩言和乔正轩有过一段感情，别怨她，她这段时间记忆力不是一般的烂。
脑子突然急转弯，“赵思轩”栩言的另一个名字，那么紫宜，紫宜不就是乔正轩的孩子！乔夏嘴巴张得极大，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夸张的表情，姓赵是因为栩言跟她外公姓，思轩，乔正轩，她早就应该想到！乔茜点头默认，“不过大哥早就醒了，可是醒来后不说话，也回他自己家休养去了。再还有就是石宇哥，他强忍着身体不适直到休庭，偏偏那口血吐了一地，惊慌了法官，他却坚持要听你陈述死活不愿离开，我真怕他会晕掉，谁知最后晕的是你们三个！”
原来是这样，如果他不吐那口血，是不是要接着盘问她，还连累了无辜的顾铭思。他会不会是故意病倒？木乔夏你还真蠢，血是能随便吐的吗！乔茜读懂她的心思，“石宇哥在开庭前就说了身体不舒服审你的案子让二哥顶替，可二哥是咱家最讲人情的，自然是不会答应，不过铭思姐姐倒是很乐意，乐意至极！”
想想也是，他们家应该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折腾了，这个院子平时就爷爷奶奶住，偶尔乔茜会过来住，乔源泰回国后也一直住这，伯父、叔叔、姑妈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除非爷爷有事召集或者家庭聚会才会过来。乔茜将她的钥匙包和手机交给她，手机关机一天了，昨天晚上还答应覃湘一起过圣诞来着，她联系不上她该有多着急，果然，一开机短信音提示不断。
覃湘的要求回话，可承沣的，她突然不敢了，心虚吗，没有！可为什么害怕起来不敢面对他，总觉得对不住他，心里乖乖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原来，欠一个人的人情又还不了真是伤透脑筋！
☆、第三十章
圣诞已过午夜，房间里扔满横七竖八的啤酒罐，昏暗的灯光配上凌乱不堪的衣物，承沣半醉半醒。乔夏的电话一直关机，作为旁听者的他看到乔夏晕倒的那一刻恨不能马上飞到她身边，可是乔家仗着人多势众，他抢不了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个该死的律师抱走！难道就这样放手吗，他不甘心又很无能，无能，是他在这个地球上生活三十个年头后的第一次感触。
元旦结束后三天，乔夏带上紫宜去抽血，说到抽血，小宝贝似乎有点害怕。上次她高烧住院时也抽血了，小宝贝更是委屈哇哇大哭，这次想要她配合可能有点难度。“紫宜乖，我们把紫宜手里面的虫虫拿出来好不好，有虫虫在里面紫宜怕不怕？”小宝贝当真被吓到了，连连点头乖乖听话由护士抽血，只是在扎针的时候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