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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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龙天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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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能轻易被我迷惑,那么无论是当年的山越,还是后来南朝的帝位,也都不会落入他手中。宇文笈城其人,文治武功,权谋心术,无一不过人。只是奈何他却有个致命的弱点。若非当年我曾与他有过一段情,怕是如今还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简单的方法来夺回山越。这法子没什么玄机可言,一目了然的很,我需要的,不过是要与他亲近,再便是时间。”
最简单也是最有效。这道理是四年前他亲自教给她,却没能想到如今被她反用回了自己身上罢。颜惜自认并未得以在天家心术中浸淫长大,学不来那些令人目不暇接的连环巧计,所用的方法再简单不过,却是只要不被他发现,便能够绝对保证万无一失的手段。
颜怜已见变色,试探着问她:“你对宇文笈城有情……当真能够舍得?”
颜惜静默片刻,沉声道:“人本非草木,却可如草木。”
似是再难以开口提及,她扶颜怜坐下,低声道:“怜姐姐……其实是不愿承宠的罢?姐姐的性子,我知道一些。若不是真心相许之人,便不会浪费精力与他虚与委蛇。更何况姐姐也晓得我与宇文笈城的一段过往,想是必定不肯与他逢场作戏让我难过的。”
她拉住颜怜的手,恳切道:“昔年山越皇宫之中,若非怜姐姐救济扶持,阿惜早已沦为枉死的无主孤魂。阿惜平生最愧,便是累及怜姐姐陷入与宇文笈城的死局。那时我便立誓,姐姐不愿做的事,便由我来做;姐姐不愿牺牲的,便由我来牺牲。颜惜甘愿一生为姐姐铺路,扶持姐姐夺回母国,重登山越帝位。”
颜怜一时之间竟愣住。颜惜又道:“若论嫡庶,姐姐是母后所出唯一子嗣,即便是女儿身,然而比之如今身在南朝施舍的王位之上纵情声色的三皇兄,怜姐姐自然更堪承继大统。”
忍着醉酒后难以抵御的困倦和脑子里到达极点的酸痛麻木,宇文洛景强迫自己睁开双眼,立时之间,他的注意力便被床边正将一方热水浸湿的巾帕放上他额头的身影全部吸引。
那人并没开口,他深深盯着那道身影半晌,才试探着唤了她的名字:
“灵锦……”
那不是旁人,正是如今以尚宫女官的身份留居供职于后宫御前的楚灵锦。尽管自是娇生惯养多年,她也并不嫌如今手上做的事繁琐,仍旧轻柔地用饱蘸了热水的巾帕为他擦拭着脸颊和脖颈,似是嗔怪道:“你便喝不得酒,一沾就要起疹子。我不看着你,你便敢这样不知轻重?”
宇文洛景一把将她的手捉住,将她整个人都拉进自己怀里来,直到真切地感受到楚灵锦依偎在自己胸前,才安心而满足地叹了口气,同她说话的声音也自觉地低柔了起来:“我不过是不愿见你被圈禁在这样一方金丝鸟笼里受苦。从前先帝年老智昏,如今皇兄却是精明,万一教皇兄晓得……”
“是么?”她苦笑,“这四品尚宫之位,是给父亲的女儿,是对朝中臣子的拉拢,与我无关。父亲是言官之首,你皇兄不能不顾及。”她望着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洛景,你可知于我,即便看重后宫权势更胜过其它,可若说这世上还有一处所在,是我宁可抛下权势也要为之奔赴而去的,便只有你的身边。”
他将她拥得更紧,语声有些许黯然:“二月末有一次,我留宿宫中,听闻皇兄前一日宠幸了身边一个宫女,紧跟着当夜又听到凤鸾春恩车接了不知哪里妃嫔去勤政殿,以为你到底还是不得不侍奉了皇兄……”
“这是什么话?这样的谎话你也信?”楚灵锦的声音冷定了一瞬,沉沉道,“我是御前尚仪,就在勤政殿伺候,即便你皇兄当真临幸了我,也不必派凤鸾春恩车去接。况且宫女侍寝后册更衣,如今你看我可曾做了小主?”
宇文洛景面上升起疑心之色:“那晚我只听人说你侍了寝,一时急怒还未思索便信了……现在想来,此事确然只是捕风捉影……是我轻信了旁人。”
“呵。”楚灵锦冷笑一声,“我虽身在后宫不能言及政事,却也知道,二月末四国效州会盟过半,皇上忙于此事,一连半月几乎都是独宿,有一回却临幸了勤政殿里掌管灯烛的一个宫女何氏。这便应当是你听说的勤政殿宫女册封。第二晚又召了常在宋氏侍寝,我记得清楚,不会有错。你听到的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大约便是宋氏。洛景,你说有人告诉你我侍了寝,那人是谁?”
“是……凌云殿明妃。原来是她!”
明妃颜惜……果然从来便不是个好相与的和气人啊。用这种法子,是想要激怒宇文洛景,又将她彻底清除出后宫么?胃口果真不小。从前以为她承宠不过是为了替母族赢得庇佑,此番却连宇文洛景都牵扯进来。若不是自己发现,放任这缝隙越括越大,成为宇文洛景与皇上之间的龃龉……这一招反间计,真可谓是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不过也不可谓不好。最起码来日自己要金蝉脱壳,有她从旁出力,便要方便简单得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晚了。。。。。。还是老样子那么冷清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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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心冷暖独自知

宇文疏桐话音落地,只见宇文笈城执握朱批的手指一顿,抬眼以目光相询,无声道:当真?
见宇文疏桐颔首,他的面色便倏地沉郁下来,甚至连奏章也无心再批,“啪”地合上,随手掷在一边。
宇文笈城素来冷静自持,自是任泰山崩于前也岿然不动的性子。当日他刚刚继位时,既要处理建帝身后遗留的政事,又要在不触动国本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度将几近陈朽的朝堂体系全部换血,以自己心腹人马代之。也是只有那时,宇文疏桐才偶尔见过他如此低沉的模样。后来朝政渐渐步上正轨,先朝留下来的旧臣,一部分看得懂风向的早早地表了忠心,剩下那些倚老卖老不知变通的也被剔除出权力的中心,宗室之内身怀异心的广宁郡王伏诛之后,于宇文笈城更是再无后顾之忧。然而如今又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宇文疏桐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只是宇文笈城不说,他也无法开口去问,只得静观其变。
方才他告诉宇文笈城的不是其它,而是关于死后已被宗室玉牒除名的广宁郡王。原来此人早早包藏祸心,身为另有封地的藩属郡王,竟然与天都之中在朝为官的重臣私交密切。广宁郡王与此人来往书信都在查抄其王府时被发现,只是二人言辞谨慎,并未有任何词句能够影射这内鬼的姓名职位。宇文疏桐一开始未曾将此事上报,一来是调查还没有眉目,二来也是怕那内鬼收到风声,早早抹杀证据。如此一来,便拖到了现在。
“朕知道了,你回去罢。”
“臣弟告退。”
宇文笈城卸了力气,靠在了椅子上,却感受不到半分肌肉的放松。天子的御座仿佛永远都是这样,无论是金殿上的龙椅,抑或这仅仅是勤政殿中他平日处理政务时所坐的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紫檀雕漆蟠龙椅,都是如此冷硬宽大,坐上去靠不到半分椅背,迫使着人只能挺直脊梁,作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来。即便他偶尔也会像此刻一样,在四下无人之时勉强靠上椅背,腰下却是空着的,还是不得不撑着力维持着全身的重量,得不到半分松弛。
他是这块土地上至尊的南朝天子如是,其余列国的那些国君,也是一样么?神州有一国之君十数,天下之主却只他一个。他是万人之上,那么旁的那些一人之下,也与他一般,无所凭依也无法付出真心么?
初夏的夜风自半开的窗缝里吹进,将他手边一沓纸页吹乱。字纸打着旋东一处西一处落地,宇文笈城并不想唤宫人进来,只自己起了身四处去捡拾。冷不丁,却碰上有人先他一步捡起远处的一张纸向他恭敬呈上。那只手的主人有一把娇怯柔软的嗓子,小心翼翼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宇文笈城抬起眼看向来人,疑惑道:“你为何在这里?朕不记得今夜翻了你的牌子侍寝。”
那只手中拿着的纸页之上,锋利笔锋书写着的却是情诗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的目光定在那两行十四字上,仿佛被胶着了一般,移不开来,连那只手的主人刻意露出的楚楚可怜的神情姿态都错过了。
写下这诗句,他还记得是刚继位不久之时,前朝政事令他焦头烂额,唯一算得上好事的便是颜惜终于真正地成了他的妃嫔。只不过无论他何时见到她,她都在以沉默的姿态不温不火地抗拒着,退避三舍,形如陌路。只是朝政之事他不能荒废,因此对于她,他也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她就在他身边,哪里都不会去,他们的日子还很长,他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将过往都补偿给她。因此这诗句虽是令人神伤,于他,却并非预示着绝望。
看到这纸页,宇文笈城的心绪便已软了三分,念着要去凌云殿陪她,却又忽然想起她早先送了她姐姐回去,怕是要耽搁,便只好打消了念头。此时他方才看到面前还保持着福身行礼姿势的女子,只见她娇怯怯望着他道:“臣妾炖了雪燕,便给皇上送来……没见郑公公在外头通传,便斗胆自己进来了……皇上恕罪。”
见宇文笈城并没作声,她便又看了眼手中纸页,大着胆子道:“这句是秦观的《鹊桥仙》么?秦少游文笔,高古沉重之中又见婉约,臣妾也十分喜欢呢。”
说罢她抬眼殷殷看向宇文笈城,似是等着他伸手来扶。宇文笈城却只问道:“你也识字么?还算有几分见解。”
她维持着半福身的姿势,腿已经有些麻,硬撑着的娇丽面容已是强自维持着笑颜,答道:“家父是武将,剑术骑射臣妾还略有涉猎,也不过是兼顾着识得几个字罢了。”
这话说得巧妙,明着听是自谦,却还要拐着弯地赞自己是文武双全。想来底下对于他素来喜欢过的都是什么样的女子,也是做过几分功课的。关于宇文笈城一直以来的喜好,传言里所能够涉猎到的,也无非就是那样罢了:夫人许氏身怀有孕,受到的优待自然要格外地不同些;再便是捕风捉影里那位山越国不知姓名封号的宗姬。而那位山越国的宗姬,按照他的生活轨迹,推想出来的大半便是后来成为他皇子妃的明淑郡主、如今的皇贵妃颜怜了。宇文笈城记得颜惜也曾说过,颜怜自幼尤擅骑射,甚至连几位兄长都要略逊她一筹。看来眼前这女子,也自知一时间没法如许氏一般怀上身孕,便去学着皇贵妃的样子来么?
虽猜错了人,只不过……当年颜惜以越州西门世家所造落日弓、流火箭,于山越皇城城楼之上弯弓搭箭,千军万马之中正中他心上三分,不直取他性命却足以为山越换回领兵亲征却凡被他所擒的山越大殿下、三殿下性命。她,亦当得箭法过人。就连宇文笈城也是那时才晓得,原来定情时那个看似矜持冷淡却尚还笨拙懵懂的豆蔻少女,并不是只会以巨阙左手剑逼他坠崖;原来逼他坠崖那时她说的“若动山越,不共戴天”的话,亦并非只是与他逞强。
思及颜惜,宇文笈城便也不由得缓和了语气,甚至终于伸手虚扶了她一下,道了声“平身罢”。
只是如此,她便已受宠若惊,暗暗想着看来模仿皇贵妃果然是对了。皇贵妃与皇上传言中便是少年定情,连她姿色平凡又是先帝遗妃的妹妹都能受到恩及承宠封妃,可见皇上对皇贵妃的感情果然是不一般的。
这女子宋氏,不过是宇文笈城后宫里三名常在之一,位分虽低心气却高。仗着有几分容貌,便企盼着能够在宇文笈城面前长一长脸。
“你父亲是武将?是在军中供职么?”
宋氏生得自有几分娇柔,连面君的喜意似也是怯怯的。只听她道:“回皇上,承蒙皇上不弃,家父是随军常驻山越的从五品游击将军宋德武。当年家父还只是个九品校尉,便跟随皇上挥师山越。皇上出可横扫千军,入可运筹帷幄的赫赫英名,臣妾时常称家父提及。臣妾……自那时起便仰慕皇上了。”
“常驻山越的游击将军么……”他望了眼还被她拿在手中的纸页,平淡道,“既然来了,也不必回去,今晚你便来侍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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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当时共我赏花人

那晚的月色白得令人有些心凉。颜惜回到凌云殿之后,因想着宇文笈城可能要来,便在窗下一边翻书一边等他。谁知这一等,却是过了丑时他也始终未曾出现。
“上回见到阿惜姐姐时,姐姐还同我说那南朝天子如何如何令你心冷,这会又成了他的宠妃,大半夜里还在这巴巴地等着他过来。若非我早知道阿惜姐姐的谋划,怕也要将姐姐当作那等反复无常的痴缠女子了呢。”
颜惜将手中书卷合上,赫然是《旧唐书·本纪第六》,她似也不在意这书名被人瞧见了去,只与颜愉笑言:“我自是那反复无常的痴缠女子,遇上了情郎,便管不了他从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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