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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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花开-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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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蕴看着玺正的脸色,不敢再多说什么,随着玺正下了车辇。
西市因为靠近通往西域的开元门,街市商铺多为胡商所开。酒肆林立,胡姬当垆卖酒,珠宝丝绸流光溢彩,更有热热闹闹的摊铺买些小巧玩意。
眼花缭乱之中,韦蕴渐渐流露出少女本性,完全忘了身边还有玺正的存在。玺正乐得纵容她难得的本性流露,跟在她身后,任她闲逛。但凡韦蕴稍加青睐的玩意,玺正都给江胜递了眼色,让他在身后悄悄买下。
直到西市即将关门的鼓声响起,韦蕴才明白,这一次,玺正故意纵容了自己。
回到车辇上,二人刚刚坐稳,江胜便将之前买下的小玩意,全部呈进车内。
东西虽小,可皇上的心意不小。韦蕴心头一热,轻轻地说了声:“谢皇上!”
狭小的车辇内,她温热的气息,拂过玺正的面庞,瞬间让玺正的三魂七魄去了一半。一时情动,玺正逗弄韦蕴道:“不是皇上买给你的,是王公子。”
韦蕴没忍住,笑了出来,“谢过王公子!”
车辇经过含光门外,韦蕴在车帘晃动的间逢,看见一处镜糕摊子正在收拾,准备打烊,嘴馋没忍住,向玺正央求道:“皇上,能让王公子赏我块镜糕么?”
玺正难得听韦蕴这样说话,心中一乐,笑着让江胜停了车辇,居然下车陪着韦蕴站在含光门外大道边的镜糕摊前。
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长者,见天色渐暗已经将炉火熄灭,正将家伙事收拾上了牛车。眼看着官道上一架马车向他驶来,径直停在他近前。车上下来的一对璧人,虽然都是贵家公子打扮,但是一眼瞧去就知道,个头稍矮的是个姑娘。只见她快走两步,在自己面前站定,问道:“老爷爷,还有镜糕么?”
镜糕摊的老爷子,看着她清秀脸庞,笑道:“小娘子,只剩下一块镜糕了!”
韦蕴忍不住笑道:“幸好赶上!”
韦蕴接过镜糕,转头朝玺正莞尔一笑,举起小小的镜糕,放在玺正嘴边,让玺正先吃。
玺正笑着推开韦蕴举着镜糕的手,“你吃吧!”
“尝一小口!很好吃的。”韦蕴笑道,“我在洛阳的时候就常常想念长安的小镜糕!糯而不黏,甜而不腻!”
玺正长于深宫,哪里有机会吃到这种小吃,连韦蕴也是小时候,偶尔才有机会偷偷尝尝。他们俩难得出宫,又正好遇上这镜糕摊,她也想让玺正尝尝这些民间的小食。
难为韦蕴说了这么一大堆夸奖的话,玺正冲着韦蕴的面子,轻轻地咬了小小一口,又将镜糕推让给了韦蕴。
“好吃吧!”韦蕴嘴角得意的上扬,语调温柔的哄劝道,“再吃一小口。”
“吃好了,”玺正摆摆手,“难得你喜欢,多吃些。”
韦蕴知道因为镜糕太小,玺正是想让她多吃点,心内顿时暖暖,将镜糕递到玺正嘴边,笑得愈加柔情似水,说道:“你再吃一口,我就全吃了。”
玺正笑着张开嘴,又让她喂了自己一小口。
镜糕摊的老爷子,看到这对小夫妻相互谦让着合吃一块镜糕的场景,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感叹道:“公子真是宠爱夫人啊!”
韦蕴脸一红,玺正在旁笑道:“不知道您老平日里什么时候开摊呢?”
“每个月逢五、逢十我就在这儿支摊子。”老爷子笑道。
“这摊子可有名字,倘若家里仆人来寻,我怕寻不着。”玺正问道。
“小摊子要什么名字啊!夫人要是爱吃,让家下仆人就问,含光门外姜老头的镜糕摊。这四周开店的都认识我。”
玺正笑着点点头,示意江胜记下,又在韦蕴耳边低声说道:“回头想吃了,打发多福跑一趟。这点嗜好,王公子还是能满足的。”
韦蕴嚼着最后一口镜糕,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出来。
玺正看着韦蕴舒展的笑颜,揶揄道:“在家里就没见你这么高兴过,我以为是谁欺负你呢,原来是没有镜糕的缘故啊!”
韦蕴脸一红,含含糊糊的说道,“谁欺负我,还不是皇……”一句话没敢说完,又掩饰的自顾自咳了起来。
玺正发现,原来韦蕴也能这般的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


回到清思殿里的韦蕴故意阴着一张脸,紧绷着嘴角。韦萱面色赤红的靠在引枕上,见到姐姐面色如晦,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
“他是什么样子,姐姐同我说说!”
“不讲给你听!明明知道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出宫,昨天晚上还疯闹!大半夜站在月台下面装神弄鬼的,发热了才收心!你呀,真当我拿你没办法!”韦蕴轻声责备道。
韦萱轻轻嘟起小嘴,满脸委屈模样,“原本只是想和秦国长公主一起吓吓韩国长公主,哪想到她被太后圈在寝殿里面,没法子出来。白白的让我们俩在月台下面等着。要怪也怪韩国长公主太笨,没偷跑出来!”
“你别拉扯长公主们!秦国长公主跟着你一起受冻,这会子在长庆殿养病,太后心疼的昨天整夜都没合眼!”韦蕴虽然一边责备着韦萱,一边还是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看着韦萱嘟嘴的样子,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泥人塞进她手中。
“哪,皇上买给你的。”
“给我的?”韦萱坐直了身子。
“是……我都这么大了,还要这种玩意!”
“我把姐姐给我的礼物都收好了!将来带到北邦去!”韦萱笑着将小泥人掖在枕下。
听到北邦两字,韦蕴眼神瞬间就黯淡下去,眼带怜爱的看着妹妹。忍不住伸手摸着韦萱的头,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萱儿,”韦蕴轻叹一声,“将来去了北邦,他们的王庭生活比不得洛阳家里,你受了委屈该怎么办啊!”
韦萱强打起笑脸,安慰姐姐道:“我这样的性子,不让别人受委屈就算是别人的福气啦!再说,我是宣平长公主,谁敢欺负我!”
“都怪姐姐没有保护好你!”韦蕴自责道。
“姐姐,”韦萱忽然正色说道:“我知道将来需要面对的是异族外乡,也许此生归国无期。但是我一个人可以为国家带来和平,为边关百姓带去安定,这些值得我去牺牲。”
太后说过,只要她出塞,她就是太后的女儿,也会将姐姐看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单是为了韦家和姐姐,这牺牲就值得。
“萱儿,别说了。”韦蕴哽咽道,“姐姐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姐姐拖累了你!为姐姐不值得!”
韦萱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姐姐今后日子还长,让皇家多些顾念,总没有坏处。”
“不值得!”韦蕴含着泪,蹙眉摇着头。
这家人是什么心性,她比谁都清楚!
韦萱伸手拂去韦蕴眼角的泪珠,展开双臂抱住韦蕴,将头倚在姐姐肩上,强颜欢笑,“怎么不值得!你做了皇妃,我做了王妃,爹多长脸啊!韦萌不是总念叨要娶个公主么,我看韩国长公主那个小模样就挺好,将来咱们这一家子,得多风光。祖母估计要乐得放爆竹呢!”
韦蕴被她一通胡言乱语逗得哭笑不得,嗔道,“说着就没正形了!”
韦萱见韦蕴脸色缓和,伸手搂住姐姐地脖子笑道:“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他什么模样。”
“他……”韦蕴停了停,细细回想着印象中的必勤格,“他很威武,与中原的男人长相不同,有大丈夫气概。他也读汉书,会写汉字,字好像写的也不错。”韦蕴突然想起他轻薄的搂着她,脸颊不由微红。
“真那么好?”韦萱笑着追问道。
“是真的!必勤格一定会是个好驸马!”玺正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到了这俩姐妹。
韦蕴起身问安,韦萱也挣扎着要行礼。
玺正快步上前扶住她,在床塌边坐下,“不必起身问安了。好点了吗?太医请过脉怎么说?”
“大好了,太医说是夜里见了风引起的。”韦萱脆生生的回道。
“你暂时就住在清思殿里,让你姐姐仔细照顾你,也好同你说说那个必勤格。”玺正笑着打趣。
韦萱轻笑道:“姐姐会嫌我碍事的。”
玺正还没明白,韦蕴脸却先红了,轻嗔道:“萱儿,乱讲什么。”
玺正这才明白韦萱暗指什么,乐得大笑,抬眼望了望韦蕴,边笑边道,“朕让御膳房备了火腿炖春笋,一会儿给你们送来。朕来就是看看宣平长公主的病如何了。公主好些了,朕也就放心了。”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韦蕴跟在玺正身后随着他的脚步送他出宫。
韦蕴低声道:“皇上让宣平长公主住在清思殿,是不是发嫁的日子近了?”
玺正轻叹一声,回头冲着她点点头,“下月十五。前头礼部已经忙开了。”
韦蕴心头一紧,想到韦萱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远嫁北邦,这一去怕是从此天涯永别,眼圈不由又红了。
玺正止步回身,伸手拉住韦蕴道:“太后下了懿旨,华阴郡夫人已经在从洛阳回长安的路上了。太后已经恩准太夫人和郡夫人进宫,到时也让她们同太后站在一起观礼。这是破例的恩典。你就放心吧!”
韦蕴含泪点点头。
玺正见她眼眶含泪,也忍不住心生爱怜,将韦蕴轻轻拥住,在她耳边低声许诺道:“你放心!朕不会亏待韦家!”
这一句承诺,让韦蕴动容,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她的依靠,双臂轻轻抱住玺正。
江胜身后低声唤道:“皇上,宴请三位王爷的家宴安排好了。”
玺正低头看着她,笑意浓浓,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你这算不算是邀约呢?”
韦蕴脸一红,慌忙放开玺正,“三位王爷还等着呢。”
玺正伸手在她鼻尖一划,笑着就往殿外走,边走边对江胜说道:“去叫人带佑樘来。让朕的几位兄弟见见朕的皇子。”
韦蕴立在清思殿月台之上,目送玺正的轿撵渐渐走远。那句“朕的皇子”在她耳边不断地回响,忽然觉得胸口似有万斤重担压在上面。如果有一天圣眷不再,身边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的她,会是怎样的凄凉,又如何能够保住林家和韦家的长盛不衰。
一个孩子,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只要流着玺正和她的血液,就会让皇家和韦、林两个家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思及此,韦蕴的目光不自觉的瞟向了远处的麟德殿。
韦蕴还记得听到先皇驾崩时候的场景,老父跪在洛阳韦府的正厅,面向长安的方向痛哭不已。先皇共有八子四女,平安活下来的只有皇三子晋王珈、皇五子益王珞、皇六子雍王玺、皇七子楚王玥,身为六皇子的玺正,作为嫡子继承大位。
前两年与北邦激战之时,国库空虚,急需粮饷。玺正向自己的兄弟开口,没想到晋王与益王不济粮饷倒也罢了,晋王封地在并州境内,眼见着雁门粮草告急,竟不去援助。玺正下旨责问,晋王竟回奏说,自古藩王不问政,封地的粮食早就上交国库,没有余粮。只有楚王玥素来同玺正感情深厚,亲自带着银两进京。
战事刚刚结束才半年多,晋王、益王知道楚王回了京师,也不断地上凑折,请求回京,说是特来问安。
问安?玺正怎不知道他们的心思。问个安,再弄些银子回封地,又够挥霍好几年。每当为此郁闷之时,玺正常常安慰自己,还好兄弟们仅仅是想要奢靡的生活,而不是他的江山。四皇叔的事情,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深感不安,对自己的兄弟也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那是明德元年的春天,玺正才二十四岁,皇位还没坐稳,四皇叔就领兵进攻潼关。长安城危在旦夕,多亏了太后出面主持时局,匡助皇帝执政,又有吴家、杜家外戚鼎力支持,加之京畿卫戍忠于新皇帝,才逃过一劫。
从来皇帝家事不是简单地家长里短,作为韦如令的女儿,耳濡目染的正是皇室纷争与官员倾轧。正是这一年皇室之乱,让太后意识到新皇帝尚缺少根基,启用勋旧的同时,想通过联姻笼络朝廷重臣。那一年的秋天,从宫里听到风声的太夫人,带着韦蕴,从洛阳韦如令的任上回到长安韦府,静待时机,等了三年,才得到了机会。
然而杜家才是这场皇室纷争中最大的受益者,杜妍正是借此机会才生下了皇长子佑樘。
佑樘的容貌遗传了父亲的星眸,也遗传了母亲的聪慧,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过人的才智。有这样的儿子,玺正还是非常为此骄傲,偶尔带着他出席一些政务活动。比如今天同几位王爷的宴会,玺正就会专程带着佑樘在身边,像展示宝贝一样展示自己的儿子。
佑樘一路小跑着奔向大福殿,刚一踏进门槛,便“娘亲”唤个不停,四处寻找母亲,一头扎进杜妍的怀里。
杜妍将佑樘抱上榻,笑着从袖口抽出手帕给佑樘擦汗。佑樘则双手不停的从怀里取出许多小玩意,对着杜妍边取边说:“娘,这是晋王伯父给孩儿的,这个扇坠是楚王叔父给孩儿的。我最喜欢益王伯父送我的小鹿,只是没法给您带来看,明天才能送进宫里呢。”
佑樘双手勾住杜妍的脖子兴奋的说道:“伯父和叔父都夸我呢!”
杜妍笑道:“夸樘儿什么?”
“夸我书念的好。”
“父皇呢?有没有夸你?”
“樘儿这么聪慧长进,朕怎会不表扬啊!”玺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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