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蝶盯着颜回春眼中仿佛出现回忆的迷惘之色，赶紧趁机道：“奴婢自然记得。当初奴婢乃是富商之女，举家迁徙途中遭遇山贼，他们杀人越货，全家惨死在奴婢的面前。
就在奴婢以为难逃凌辱准备咬舌自尽时，公子您的马车正好途中经过。
那些胆大的山贼包围了马车，可笑的还想抢劫您。
公子您从马车上走下，所到之处，凶煞恶煞的山贼们纷纷丢兵弃甲中毒而亡。
您，是奴婢的恩公。”
凌蝶望着颜回春，双眸中溢满了痴迷的疯狂崇拜。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幕，颜回春仿佛从天而降，所过之处山贼们纷纷中毒倒地吐血而亡，而她却未曾见到他动一下手指！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天神！他就是她的神！
等她回过神，山贼们各个面色发全部身亡，而她是现场唯一的活口。
眼看着颜回春再次踏上马上即将离去，是她爬起身来奋力直追，从此缠上了他。
哪怕后来得知他毒医圣手的外号，每天拿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在她身上试验，她也甘之如饴！
只求他看她一眼！
眸中含笑的颜回春看着凌蝶，嘴角勾起古怪的诡笑。“你记得就好。”
凌蝶连连点头。“奴婢自然记得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婢当初说过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侍奉公子左右。”
颜回春颔首道：“你的确说过要报答本圣，本圣却说过无需你做牛做马。”
凌蝶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想要靠近她心目中的神邸。“这几年奴婢虽然做了公子的药人，每次痛不欲生，但是平日里公子对奴婢宠爱有加，有求必应。奴婢心生感激，铭记……”于心。
凌蝶说着说着，不敢置信的盯着颜回春依旧含笑的双眸，脸上的肤色突然出现一根根诡异的黑紫色细丝。
嫣红的唇瓣变得黑的发紫，嘴角溢出一丝黑色的毒血。
张了张唇，半响才轻不可闻的问道：“……为什么？”
颜回春嘴角含笑的看着凌蝶道：“当初你跟着本圣的时候，本圣就说过，既然救了你的命，那么……终有一日取回你的命，你可是自愿点头的。”
凌蝶的双眸瞪大了最大，震惊的无以加复。
当初她那么说只是为了好缠着他，想要跟着他！
她以为他救了她，说那样的话不过是吓唬她的手段，想要赶她走而已。
这几年跟着他，见过他残酷的手段对待外人，可对她却格外的恩宠，令她深陷其中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骨子里的残酷冷血。
体内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人抽走，再也支撑不起全身的重量，凌蝶歪倒在地上，却依旧倔强不敢置信的盯着颜回春含笑的眉眼。
始终不敢相信，他竟然对她出手，竟然要杀她！竟然要收回当初救了她的这条小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你要我死，您一句话，凌蝶甘愿赴死，何劳您亲自动手？”
颜回春嘴角含笑的摇头。“本圣可没对你动手，是你自己自寻死路。你忘了？本圣全身是毒，任何人碰不得。”
他放过她两次，第一次从山贼的手中救了她，是她自己缠了上来。
第二次是发现她对他生了不该有的妄念，这才把她丢在景府独自离去。
可偏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寻死路！
凌蝶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至极。
她刚才碰了他的衣角！
这些年他的放纵，她都忘了他浑身是毒！不可靠近！
颜回春望着凌蝶脸上黑紫色的细丝越变越宽，蔓延至全身。
看着她痛苦的脸色微微变的狰狞，语气依旧温和的继续道：“以前你对本圣有用，本圣愿意不厌其烦的在你每次碰触本圣之后为你解毒，可今天嘛……。”
毒血攻心，生命力渐渐流逝，凌蝶从瘫坐在地上渐渐的变成瘫趴在地面上，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连手指都无法再动弹一下。
嘴角溢出的毒血随着她被动的咳嗽声越流越多。
眼神却依旧不甘心的紧紧盯着颜回春，想要一个死心的答案。
可是直到灭顶的死亡阴影罩下，她的眼中呈现的依然是嘴角含笑注视着她的颜回春。
这一刻她才明白，打从一开始她就爱错了人。
不该在明知对方已经厌弃了她，却依旧心存妄想，不死心的想要偷他的吸毒蚂蟥，想要借此威胁他，让他回头找她。
更不该明知宰相府是龙潭虎穴却贪念过重惹上宰相，被威逼利用对宰相府夫人下蛊，以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她恨，好恨！可那又如何？她最终还是要死了……希望下辈子，她再也不要碰见公子，再也不要了……。
面带微笑的颜回春看着凌蝶闭上眼睛断了气，转身，打开了房门。
第644章 将功折过
守在门口两边的宫女立刻低头弯腰向走出来的颜回春行礼。
颜回春看着正坐在院中赏月吃水果的太后，径直走了过去。
太后听见脚步声侧脸看向颜回春。只见他一人走了出来，并无凌蝶的身影，眸底飞快的闪过一道幽光。
颜回春近身之后低头抱拳道：“夜色已晚，草民告退。”
太后瞥了身旁的海月一眼。
接到暗示的海月对着颜回春微微屈膝行礼道：“奴婢送神医。”
颜回春抬头看着海月嘴角含笑道：“劳烦海月姑娘。”
海月头前带路，颜回春步伐潇洒的跟在她的身后离开了天音居。
太后见到颜回春的身影消失在内院门外立刻起身踏进了屋中，一眼看见凌蝶倒在地上。
紧跟其后的姚嬷嬷不等太后吩咐，聪明的自动上前蹲在凌蝶的尸体旁端详了几眼，这才站起身看着太后低头弯腰回禀道：“太后，她已经中毒身亡。”
太后走上前看着凌蝶的尸体，眸色诡谲的盯了半响，忽然道：“把门关上。”
“诺。”姚嬷嬷走上前关上了房门。
身后传来太后的声音。“把尸体处理了。”
姚嬷嬷自以为太后是跟她说话，心想让她处理尸体怎么又让她关门？
等她回头之时，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名黑衣人，直接用一张床单卷住了凌蝶的尸体，扛在肩膀上挑开门帘步入了内间。
这一刻姚嬷嬷才知晓，原来卓夫人房中竟然有机关密道！
可那黑衣人是谁？
走到太后的身边，眼角余光窥伺着她的侧脸，却不敢多问。
“哀家乏了，你把这屋中的血迹处理干净。”
“诺。”姚嬷嬷应声，扶着太后走出了房门。
目送着太后带着宫女进了隔壁的房间歇下，她则转身回到屋内，盯着地上一滩毒血深知碰不得。
不敢用水清洗怕沾染上，而是找来几块棉布擦拭干净，最后丢入院中点了一把火，烧成灰烬，又把灰烬埋入院中的一棵小树下。
第二天，小树的树叶变得有些枯萎，几天后彻底枯死。
暗卫扛着凌蝶的尸体又丢回西院的地下密室中，转身离去之时，躲在暗处瞧见周管家鬼鬼祟祟的查探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进入了地下密室中。
周管家如往常一般打开了石室的门。
他已经为凌蝶准备了两样东西，一瓶毒药跟一条白绫。
如若凌蝶肯乖乖服下毒药，也就用不着他亲自动手用白绫勒死她。
沉重的石门打开，周管家迈了进去。
当他一眼看见地上用被单包裹着露出一个头的尸体正是凌蝶之时，他的脑海里瞬间炸开轰的一声！震得他魂飞天外！
刹那间回过神第一时间做出攻击的姿势，一直走到密室外边的院落中，也没发现想象中的敌人！
周管家又迅速的回到地下的密室中，坐在凌蝶曾经睡过的石床边上，死死的盯着明显被他人毒死的凌蝶尸体，眼神快速的转换个不停。
居然有人闯进了这个地下密室中！
发现了凌蝶没有救她反倒是杀了她！
更重要的是密室外边堆积成山的兵器跟财宝居然未动分毫！
周管家越想越害怕！
宰相造反的秘密不知道被谁给发现了，而对方却只是杀了一个小小的凌蝶，动机何在？目的何在？
要不要把此事禀告给宰相？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来就被他摇头否决，狠狠的掐灭。
如果让宰相得知凌蝶被杀，造反的秘密被神秘人发现，第一个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谁让他办事不利！
要不然趁宰相还没发现，他现在立刻逃走？
不！他不能逃！以他知道宰相这么多秘密的情况下逃走，这一辈子都甭想安生，说不定还未逃出赵国就会被宰相派出来的暗卫杀死！
对方为什么只是杀了凌蝶而不是救她？为什么没有动外边的兵器跟财物？甚至是这个密室中藏着宰相造反的一些证据竟然也没有被拿走。
周管家心中发慌，越是着急越是想不通！
他不能逃走也不能把这事告诉宰相自寻死路，那还是……先处理了尸体再说！
周管家打定主意，扛着凌蝶的尸体飞快的出了地下密室来到外边的院中，就在墙根边上挖了个坑，把凌蝶埋在了地下。为了以防万一被其他动物发现刨出尸体，又从废弃的小厨房内搬来一只大缸压在上边！
做完这一切，周管家累的拿出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渍，心中忐忑不安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躲在暗处的暗卫亲眼看着周管家埋了凌蝶的尸体，又搬来大缸压在上边，这才转身回到了天音居，单膝跪在了太后的床榻前。
“属下已经把尸体伪装成自知求生无望服毒自杀的现场。”
床榻之上的太后隔着纱帐坐起身轻应了一声。“嗯，这一次就算你将功折过，以后胆敢再让哀家的妹妹受到一丁点伤害，小心尔的脑袋。”
“诺。”
“退下。”太后一声令下，暗卫起身隐退黑暗中。
根本不知再次被摆了一道的太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眸继续甜美的梦乡。
景府书房的院子中。
青壹对着刚刚踏进院子的景容单膝下跪。“尊主，宰相府细作来报，大长老毒死了凌蝶。细作借周管家之手将凌蝶的尸体埋于西院的墙角之下。周管家吓的不轻，没胆逃走也不敢向宰相吐露实情。”
景容听完转身离开。
回到房内，脱衣上榻把卓楠抱进怀中。
睡了个把时辰，听见外边的公鸡打鸣，景容起床穿衣。
透过窗户看着外边依旧漆黑的夜，转身弯腰在卓楠的唇上亲了一下，伸手推了推她。
见她迷迷糊糊的睁眼，满眼宠溺的提醒道：“为夫去上朝了，你早些起床回宰相府一趟，为夫今日没时间陪你去。”
“哦。”卓楠睡得迷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随即闭上眼睛片刻间又睡了过去。
景容盯着她的睡颜，微笑着转身梳头，最后用玉冠束发固定住。
走到外间，青柳已经打来洗脸水放到一旁的木架子上。
第645章 反省
景容洗漱过后坐在桌子旁，用完了钱嬷嬷端上来的早膳。
掏出卓楠绣的帕子擦了一下嘴，起身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青殇吩咐道：“今日宰相夫人醒来，夫人势必还要回一趟宰相府，保护好她。老夫人那边再敢来人闹事，乱棍打出去。”
“诺。”青殇点头应下，目送着景容离去。
慕秋院。
小茴正在伺候景容口中的老夫人秋氏正在用早膳。
景茹兰身边的一名小丫鬟急匆匆的从院中踏进了屋内对着秋氏行礼。“老夫人，四小姐醒了。”
秋氏听见‘老夫人’这称呼，神色一僵，最终忍下。
现在这些下人，人人称呼东院的大儿媳妇，夫人或者少夫人，如果她再让下人也像以前那样称呼她夫人，外人一旦误会，岂不是乱了辈分？
只得忍下从夫人变成老夫人这个残酷的事实！
一听景茹兰醒了，用了一半的早饭丢下直奔雪晗院。
一路上，秋氏一想到昨日见到景茹兰满脸是血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心痛如刀绞差点没把她吓死！三番两次警告她不要去东院，不要去招惹大儿子、大儿媳，死丫头就是不听！
这一次把她吓的够呛，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刚刚踏进景茹兰的闺房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床榻之上景茹兰指着景茹梅咆哮着：“你给我滚！谁让你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的！”
景茹梅缩着脖子，怯懦的辩解道：“妹妹我没有，我担心你，照顾了你一整夜……。”
“谁要你照顾！我看你就是看我的笑话！你给我滚！滚啊！”景茹兰朝着景茹梅歇斯底里的咆哮，随手抓起枕头朝她砸了过去！
哪怕看见了景茹梅一夜没睡眼底下的一片青黑，依旧无法克制的朝她发飙。
她一想到昨天被逼着亲眼看着小厮被剁手，喷溅了她一脸血的情景，她就害怕的抑制不住全身发抖！
幸好景茹梅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还知道躲避景茹兰砸向她的枕头。
“够了！”秋氏挑开门帘突然闯了进来，一脸厉色的盯着景茹兰。“你做错了事，不知悔改还敢乱发脾气！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还不是你宠的……。”景茹兰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秋氏狠剜着景茹兰！
景茹兰缩了缩脖子，可不敢跟秋水来硬的。
秋氏侧脸看向景茹梅。“你一夜没睡，回你的闺房歇息去。”
“是，娘亲。”景茹梅朝着秋氏屈膝行礼，转身离去。
秋氏目送着景茹梅离开，转身就想教训景茹兰，却见到她抱着被子居然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