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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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下- 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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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福始终没去见她,她也始终没来看过念福。

姑侄二人,当世唯二顶着沐姓的女子,也没见其他人。

不熟的人不必多说,相熟的人?大都能够体谅。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要怎么安慰呢?只怕越安慰,越难过。倒不如不去打扰,让她们得以清静。

七七四十九日后,平王夫妇出殡,就葬在京郊沐家那片墓园里。

原本,按照平王的规格,他要下葬没那么快的。要挑日子,修墓室,选陪葬,甚至有资格葬进王陵,不过那些,起码要一两年的工夫。

可念福却是坚定的厚养薄葬主义者,人之已死,再隆重的葬礼也是做给活人看的。说句不怕难听点的,葬得越厚,越招那些摸金校尉的惦记。

是以她主张就这么寻常下葬算了,反正朝廷不是一直提倡节俭么?还有当初沐劭勤当初在修那片墓园时,曾经也叫人给自己挖过一个墓室,如今只需要修葺一番就能用了。

沐太后少见的没有唱反调,只是默默的让人回宫收拾了一箱子东西送来,让念福自己挑选。愿意放进去陪葬的就陪葬,不愿意就送她了。

念福也没跟她犯倔,连看也不看,就把箱子锁了送进去。

丧葬一事,无非是各人尽各人的心。

可出殡那日,姑侄俩自出事后,到底相见了。

沐太后整个人瘦得厉害,显得又干又老,头发花白了大半,背也佝偻了不少,显出十足的老态。若不是有人扶着,几乎连路也走不动了。

念福倒是还好,虽然下巴也尖下去不少,但在太医精心的调理下,身子却还不错,肚子又大了好些。

眼看人将爹娘的棺木送进墓室,念福到底忍不住,靠在欧阳康的肩上,低低抽泣。

沐太后看着她,嘴唇翕动了好半天,却终究黯然垂了眼,什么也没说。

姑侄二人,就此别过。

既然没有了平王,那么念福在爹娘安葬后的第二天,就上表要交回平王府,说这样的伤心地,自己一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了。至于府中下人,到底服侍了爹娘一场,望皇上开恩,发放良籍,让他们有个去处。

皇上默然良久,把王府赏给了苏澄。一应下人的处理,也交给了苏澄。

而料理完了爹娘的葬礼,有一个人该如何处置,必须得念福拿主意了。

阮菡雁自以为死定了,是以在被关起来的那些天里,反而如寻常人般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如行尸走肉一般,心如死灰的等着她的结局。

只没想到,平王夫妇下葬之后,她竟然没有被处死,也没有被送进大牢,反而被一辆小车,送到了羊角村外的那个小小庵堂里。

庵堂里的住持还是那个略懂医术,又有些小小贪财的慈航师太,师姐仍是那个爱恃强凌弱的了缘师姐。唯一不同是,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了服侍她的小丫鬟灵芝。

那丫头早在她回阮府待嫁的那段时日里,就被阮夫人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不怕死的阮菡雁此刻反而莫名有些怕了。

慈航师太叹了口气,拿起剃刀,“往后,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吧。”

住下?在这个庙里?

了缘师姐冷着脸道,“郡主宅心仁厚,说王爷既然救了你,她就不会再追究你的过错。只是你从此,就得在这里正式剃度出家了。一应饮食,皆要如我们一般,自给自足。”

不!

这样清苦贫寒的日子,实在是比死更可怕!

可她能怪谁吗?就算在沐劭勤面前口口声声说,烧死蕙娘母子只是因为恨沐太后,可这样的话真的骗得了人吗?

如果不是对沐劭勤心存怨恨,对蕙娘心存妒忌,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已经计划好久了,那天,要是太后没来,她又会是怎样的一番说词?

阮菡雁骗不了自己。

所以她在被宣判之后,反抗得都是那么无力。眼睁睁的看着满头青丝被削落,并烫上九个戒疤,不想出家也不行了。

可她要一心寻死旁人又有什么法子?

似是猜到她的心意,了缘拿了一条摘不下来的细细铁链在她脖子上挂了一只铃铛,只要稍稍一碰,就有清脆的丁当声响,在这样巴掌大又清静无比的庵堂,她从此就是想死都死不成了。

于是,望月庵里的了烟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回,她再也走不了了。

在以后的日日夜夜里,每当阮菡雁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都会想,如果时光能倒回到她十六岁的那一天该有多好?

她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一定不会。

可惜,直到她六十六岁过世的那一年,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她这后半生,一直困守在这个小小的庵堂里,再也没能离开过。

第530章开战

沐太后自回了宫中,一改往日习气,把宫中所有奢华之物封存,只余下必要的生活起居用品。并免了宫中嫔妃的省昏定省,只说她要清修,连饭菜也改成最简朴的素斋。

王皇后原本还惊疑不定的想着太后是否在以退为进,等着皇上开恩什么的,等到她命人把执掌宫权的印信也送了来,方知沐太后不是闹着玩的。

善音的伤感中又带着一丝解脱后的轻松,“太后年纪大了,只觉精神日短,往后这些事就劳烦皇后费心了。还有仁寿宫中,太后嫌人多嘈杂,有些人手就不要了。这是名单,烦请皇后另行安置。”

送出来的皆是原先得宠的俊秀灵巧之人,而留下的多是粗笨老实的。王皇后心中暗叹,看来沐太后这次,是真的打算养老了。

当夜,王皇后把此事跟皇上说了说,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去安慰下太后,没想到高显却脸色阴沉的丢下一句,“朕看这宫里是该好好整治了,皇后你的心思也不能只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王皇后吓得一身冷汗,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她怎么半点也不知情?

要知道皇上身边的事,莫过于找自己的族兄弟王粲。早在平定晋王大乱之时,他就得到了皇上信任,把他送下基层锻炼去了,是以如今只有去找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总管承平,可承平什么也不肯说,只暗示她赶紧把前朝留下的宫人处理掉。

那就先不问缘由了,王皇后急急照办。

寻个借口,宫女们一律发送出宫,有家的归家,没家的就配给边关军士。至于老得嫁不了人的,便和太监们一起送去看守皇陵了。

因为皇后这差办得低调而隐秘,皇上约摸气顺了些,回头还给十四皇子赏了些小玩意儿。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皇后心里象打了个闷葫芦似的,说不出的难受。又等了大约一个月。她知道了。

那位执着于造反运动的前朝护国大将军姬龙峰,声称得到了一块能证明平王妃是前朝太康公主的金锁片。

然后他说,平王妃莫名身故,实在是出于大梁王朝的一次极为残忍的阴谋。

所以天底下的老百姓们。你们睁大眼睛吧,好好认清现在领导你们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残暴的君王。连一个怀胎的妇人都不放过,这样的君王不推翻还了得?

所以大家赶紧来投奔我吧。眼下春耕已过,夏收在望,大家来时别忘带上你家粮食,最好还带上家产。如果交得多的,就可以在我这儿授官,等到打下天下,论功行赏,还有天大的富贵等着大家呐!

不得不说。这番话还是很有煽动性的。

有些土匪流寇,前朝旧臣,或是野心勃勃,却苦于没在新朝建立时崭露头角之人,又或者是一些惯于用脚趾头想问题的热血青年沸腾了。

一时之间。各州失踪人口大增,全挤到去西南的路上了。姬龙峰声势大振,隐隐有卷起风云之势。

王皇后不用追查了。

那块金锁片她虽没见过,却听说过是施家亲手交到皇上手里的。这定是被宫中的前朝故人偷去,是以皇上才会如此生气,让她惩治宫中旧仆。

她是皇后,宫中下人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她的过失。所以就算是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王皇后还是立即跑到皇上宫外脱簪待罪。

可这时候,皇上就是废了她又有什么用?

因为流言,坏的影响已经造成了。

平王妃是真的死了,一尸三命,连平王也殉葬了。许多人都知道。这跟太后有脱不开的干系。甚至有不少朝臣都开始暗暗怀疑,是不是皇上暗中的授意?

高显气急攻心,顿时嘴上打出两个大大潦泡,人也病了。

栽赃没什么,骂他怎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都行,可说他跟个大肚子过不去,还脑残到主动放自己老妈去下黑手,高显有点孰可忍,孰不可忍了。

而此时,嘉善郡主挺着个即将生产的大肚子,坚定的站出来辟谣。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在皇上早朝时求见,当着文武百姓的面,声称父母之死纯属意外,而作恶的是家中小妾。这是他们治家不严,属家庭内部矛盾,跟外人无关。至于诬赖太后之言,那是想挑拔她们的家庭关系,离间骨肉感情。

为了表明沐家坚定支持大梁王朝的决心,嘉善郡主还当朝主动申请,要求皇上派她的夫君去攻打姬龙峰,以正视听。

高显感动极了。

真的,这时候他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念福站出来说一句话强,更何况人家还用实际行动来表示支持了。

但表妹这样大的肚子,皇上怎么能派郡马出门?

“必须派!”

在朝会散后,留下重臣的小会议里,门下侍中,三丞相李希烈是坚定的主战派,“眼下安东卫那边,对闵晔的海战久攻不下,已经有些泥足深陷的趋势。而姬龙峰挑在这个时候开战,就是想让我们腹背受敌,他好浑水摸鱼。所以这时候咱们必须速战速决,就算不能抄了他的老巢,起码也要给他迎头痛击,把他打得不敢吭声。西南那边路途遥远,还不知道有怎样不堪的流言,如果没有郡马坐镇,何以说服百姓,激励军兵?是以郡马不仅要去,还得速速赶去!”

高显有些犹豫,首相贺宪道,“皇上,虽说李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但谣言之事,历来是清者见清,要是不愿意相信,怎么也不会相信。眼下正因安东卫战事吃紧,是以更不能草率的再对西南用兵,否则这尾大不掉,两头讨不着好,才是真正要深陷泥潭,弄得天大下乱了。”

李希烈不服的道,“贺大人这话就不对了,难道西南的战事就放任不管了吗?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安东卫的战事也不知何时能了,要是等到姬龙峰坐大,到时再打起来,恐怕国库更加负担不起。”

贺宪还想争执,高绣茹从常州送回的八百里急报到了。

奏折上称,当地流言满天飞,闹得军心都不安稳,要是朝廷再不紧急控制局势,西南必将大乱。

高绣茹主动要求作战,并且告诉皇上,她在上次在送诺仁娜回去的路上,已经按照皇上的暗示,和周边邻国的一些大商人悄悄接上了头,不仅以利益为饵,打通了几条商贸暗道,还从他们手上囤积了不少粮食。如今加上自己储备的,她自信要打赢这场仗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如今只差一个能坐镇中军之人。

这下子真没得选了。

要是高绣茹能借机一举平定西南,那真是替大梁朝不知省了多少年的事。

高显终于下定决心,“即刻拟旨,封嘉善郡马欧阳康为平西将军,立即点齐五千兵马,命他带兵平叛!”

出了宫门,看贺宪急于要走,李希烈偏偏不紧不慢的道,“接下来,可得要贺相多多费心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好生聊一聊?”

难得这个刺头肯主动放下身段,二丞相姚璟觉得这主意不错,可贺宪却道,“我家中还有事,告辞!”

看他那样着急的离开,姚璟难免有些怪异,李希烈却意味深长的道,“近来贺相真是国事家事都不安宁啊。”

姚璟眉头一皱,李希烈也不多说,只道,“姚大人素日对我颇多良言相劝,今日我也劝你一句。咱们做臣子的,记得忠心皇上就好,其他什么都不算。”

他拱一拱手,也告辞了。剩下姚璟在那儿琢磨半天,能领悟多少,看他自己造化了。

贺宪匆匆归家,立即把新婚的儿子贺淳叫了来。

“爹,什么事?”

“你跟着嘉善郡马,出征西南去。”

贺淳一愣,“我跟他去西南?不是去安……”

“噤声!”贺宪眯眼想了想,召手让儿子靠近些,低低密语。

旨意很快传下,因为皇上故意要把事情宣扬出去,还击那些流言,是以没几日连京城百姓都听说嘉善郡马要领军出征了。

米家。

“少爷要去打仗?”兰姑听到这消息,顿时惊得手上的针线筐掉了地,刚好扣到儿子的头上,惹得两三岁的小孩子一通叽哇乱叫。

可亲娘头一回没时间去安抚他,而是冲到门边跟姐姐说话,“你说的是真的?是我们家大少爷?”

十一二岁的紫霞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闰少女了,知道爱美,也喜欢逛街。当然,对隔壁那条巷子,绸缎铺子里的小东家也产生了些许年少暧昧。,这消息就是她借故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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