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算了？”
林半夏低垂着眼脸，很安静地看着娘亲的手，动了动嘴唇说，“治不好，就算了，不要为难太医了。”
林夫人一听到这句话，心里更是酸涩起来，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会治不好的，半夏努力一点，我们慢慢来，好吗？”
即使林半夏自己心里边早已经没了希望，或者说，她也不是失去信心，就只是看明白了事实，所以想要自己看开一点。
但是娘亲握着她的手，很认真很用心地叫她努力一点，尽管林半夏的心里并没有多大感觉，但是她又舍不得娘亲因为她太难过，因此只得轻轻地颔首说“好”。
“傻孩子……”林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她看到林半夏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就忍不住想起那日何若槿告诉她的，林半夏自杀过……而且不止是一次两次……
她只要想到她那么积极向上活着的女儿有一天会为了何若槿动了自杀的念头，心里头就又是难受又是怨恨。
可归根结底，又后悔……
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林半夏嫁给那个人……
如果林半夏没有嫁给何若槿，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然而这些所谓的如果，一点用也没有。
“爹还好吗？”
林夫人含着泪点了点头说：“你爹恢复得很好，只是他身上还带着伤，没法过来看你。”
林半夏松了口气，微微笑：“没关系，爹爹没事就好。”
……
与此同时，太医院。
何若槿已经在太医院等了快一日，他在等镜凌太医，但是太医院的人告诉他，镜凌外出出诊了，怕是没那么快回来。
何若槿也没有因此离开，一直站在太医院外等着人回来。
而等镜凌坐着马车从城西回宫时，已是临近黄昏，但他仍然处于忙碌的状态，哪怕是在马车上，也还在专心改写着一份病理，直到马车停下，镜凌合上本子，提着医药箱从马车下来，然后，看到了站在太医院外头的何若槿。
镜凌并没有搭理他，一边翻看着本子走上石阶，打算进入太医院接着忙。
但是何若槿拦住了他。
镜凌皱眉，冷冷地抬起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已经写着不耐。
“抱歉，镜太医，我想求你帮我看个病。”
镜凌自然认得出眼前的人就是这两年在晟军名声大噪的何将军，
第2334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28
但镜凌这人做事也不看对方身份，他一如既往冷漠地拒绝了他：“看病也讲究先来后到，很抱歉，我这边近来半个月的出诊已经满了。”
镜凌说着，径自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何若槿按住了他的手，镜凌不悦地拧起眉，薄唇微掀，欲要再说什么，但这时候何若槿却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何将军，向一个太医下跪。
镜凌更加皱紧了眉，推开了他，“你做什么？”
“镜太医，我这两日打听了很多很多人，我听闻你的医术继承于百灵夫人，我只能来找你。我的夫人……她因为我受了很重的伤，我之前给她找了很多大夫，他们都说她以后再也站不起来，我不能……让她站不起来，我求你去看一看她。”
镜凌沉声道：“太医院并不止我一个太医。”
“我找过了……但是都没有用……”
镜凌面色沉冷地别开头，并没有马上作声，他性子冷淡，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高兴碰到这样的事情。
毕竟当太医久了，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像何若槿这样跑过来求他的，也不是头一个，镜凌心里边自然也不会任何波澜起伏。
只是，很快镜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哥哥……你去看看林姑娘吧？”
镜凌转头回去，看到温沫沫背着背包走过来，镜凌蹙了下眉，走过去拉住她的小手，“你认识？”
温沫沫点点头，“嗯，林姑娘之前在书院的时候，跟我在一起念书过。”温沫沫说着，又看向了何若槿，礼貌地俯身叫何将军起来，还欲要伸手去搀扶他，但镜凌按住了她的小手，皱着眉对何若槿说，“将军请起。”
温沫沫并不是碰巧遇上这一幕的，是晟泠今日跑过来找她，让她过来帮忙，这对温沫沫而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林半夏又是她们所认识的人，温沫沫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何若槿定定地看了看温沫沫和镜凌，这才平静地起身。
“明日吧。”镜凌皱着眉道。
闻言，何若槿心里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颔首，又紧接着道：“那我明日一早去来接镜太医。”
“随便。”镜凌挺不耐烦地下了驱逐令。
等何若槿走了，镜凌才拉着温沫沫进了太医院，一边问道：“你跟这位何将军很熟吗？”
“没有很熟。”
“那你替他说话。”镜凌显然对此很是耿耿于怀。
“何将军的少夫人跟我同个班院过呢，我就想用点私人关系帮帮她而已呀！”
镜凌原本还在桌案上一边整理着本子，听到温沫沫的话，微微顿了一顿，抬眸看她，慢条斯理地问道：“什么私人关系？”
温沫沫脸红了，嗫嚅着小声说：“就是……跟哥哥的关系……”
镜凌非要从她口中听到那几个字似的，认真地发问：“什么关系？”
“哥哥！……”温沫沫又着急又脸红，可是偏偏镜凌哥哥就是不放过她，她憋了小半天，只好结结巴巴地说，“就是，沫沫的未婚夫……”
第2335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29
镜凌这才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夸奖她似的，叫她等他一会。
镜凌把自己原本明日要出诊的一名病患交给了在药阁那边的莫知非，“你明日帮我出诊。”
莫知非不干：“凭什么？”
“后日我帮你值夜。”镜凌说。
闻言，莫知非愣了一愣，大概是没想到镜凌也有一天沦落到要跟他交易，他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要出去跟小沫沫玩啊？”
镜凌淡淡地说：“你羡慕不来。”
“……镜凌你给我滚！”
镜凌头也不回地拉着小未婚妻的手走了。
……
翌日一早，何若槿早早地来到了太医院外等候，好在没过多久，就等到了镜凌的到来。
他把镜凌请上了马车，让车夫前往林府。
路上，何若槿把林半夏之前的病历交给镜凌看，镜凌淡淡地看了一会，说：“先去看看她现在的状况吧。”
于是他们很快到了林府。
然而，林府的人一看到是何若槿过来了，颇是为难地劝退何若槿，告诉何若槿，林夫人不允许他再踏进来。
“我带了镜太医过来给半夏看病，有劳管家再通报一声。”
管家听了这句话，犹豫不决着，但最终还是进去禀报了，没过多久，林夫人亲自出来了，她看到何若槿，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好歹是看到了何若槿身后的确跟着一名太医，只是这名太医看起来太过年轻了，比先前过来给林半夏看病的都要年轻许多许多。
不过林夫人并没有因此歧视这名太医，毕竟眼下对她来说，只要有太医愿意来给林半夏看病，就是给她多一分的希望。
也因此，林夫人并没有赶何若槿走，反倒请他们进来了。
只是，到了林半夏房外，林夫人拦住了要进屋的何若槿，淡淡地道：“让镜太医进去看就好了。”
言外之意，他进去一点意义都没有，非但没有意义，还会碍着她家半夏的眼。
何若槿听了林夫人的话，沉默了一瞬，轻轻点头说好，然后主动退到门外守着。
林夫人也懒得管他，见他配合，也就放心地跟着镜太医进去了。
在这个过程之中，何若槿站在门外，静静地望着院外簌簌飘下来的雪，他就这样等着，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门被推开。
何若槿一下子转身过去，然后看到林夫人和镜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镜凌的神情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倒是林夫人，像是抓住一丝救命的稻草般，迫切地追问着镜凌：“镜太医，你是说，明日要再来一趟的意思吗？我女儿的腿……并不是没有希望，是不是？”
“我眼下并不能给林夫人任何保证，明日再说。”
镜凌说着，看了何若槿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跟何若槿说，何若槿朝他点点头，开口说：“镜太医你先在马车上等我一会，可以吗？”
镜凌淡淡地“嗯”了一声，先走了。
“镜太医……”林夫人看到镜凌走，本想要再过去追问，
第2336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30
“镜太医……”林夫人看到镜凌走，本想要再过去追问，但何若槿拦住了她，“伯母你放心，我会好好问镜太医，关于半夏的情况的。”
林夫人含着泪点了点头，喃喃道：“我总觉得……他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他方才给半夏诊断的时候，并没有把话说死……之前那些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说半夏的腿治不了的……”
“我也相信镜太医。”何若槿感觉喉咙又有些刺痛，他慢慢缓了一口气，问道，“伯母，半夏她现在还好吗？”
林夫人听到这句话，慢慢回神过来，但到底没有之前那么冷眼相待了，只是皱着眉道：“有我照顾着，半夏会好的。”
“我告诉了镜太医，她的手腕……有伤疤，镜太医给了祛疤的药膏吗？”
林夫人心情复杂地说：“给了。”
“那就好……伯母记得每日给半夏涂药，她可能表面上很不在意，但是……她很怕手腕的伤疤会留下来……”
林夫人听不下去了，冷冷道：“我作为半夏的娘亲，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这些，何将军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何若槿前一刻还认认真真跟林夫人叮嘱着，但听完了林夫人的话后，微微怔了怔，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这样的话是挺可笑的。
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应了一声，这才跟林夫人告退了。
来的时候，他的的确确奢望着能否见林半夏一面，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见到林半夏。
他心里突然觉得很苦涩。
苦得发慌。
他想起过去林半夏想见他却见不到他的每一个日夜，那时候，林半夏的心里是不是更苦呢……
何若槿上了马车，还未开口说什么，镜凌便让车夫直接回太医院。
“镜太医，半夏她……到底如何？”
“我给她试过了针灸。”
“如何？”
“不如何。”镜凌随口淡淡地应了一句，继续在本子上写字。
何若槿便沉默下来，等着镜凌写完。
快到太医院的时候，镜凌把本子撕下来一页，扔给了他，“你自己权衡着办吧。”
何若槿抓住那一页，沉默地看着，半晌，轻声问道：“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成功，是吗？”
“是的，所以我没给林夫人绝对的保证，将军自己看着办。”镜凌顿了一顿，又难得多嘴了一句，淡道，“我的建议是算了，免得白搭一条命。”
何若槿抬头看了镜凌一眼，却笑了。
他这段时日以来，已经很少会笑了，就算笑，也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就好像是从压抑的黑暗里漏出来的一抹光，笑容就掺杂在这一抹光里。
甚至一直爬至他的眼底，他淡淡地笑了，说，“镜太医，这只是你作为一名太医的建议，对吧？”
镜凌盯着他，一言不发。
但过了一会，他又轻轻地挑起眉，点头道：“是。”
就只是作为一名太医，给他的建议。
“所以，我不能算。”何若槿笑着说道。
马车停了下来，何若槿要送镜凌回去，镜凌却自己下去了说，“不用了，你回你的。”
镜凌脚步顿了顿，侧头说了一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好，今日多谢镜太医。”
何若槿坐回马车，积压在心里数日的郁气，却在此时此刻散开来了。
他心情一时很好。
是真的很好，因为他有机会能够救到林半夏了……
然而他刚回到何府，下了马车，就被人劈头盖脸揍了过来。
第2337章 愿作你眼底的星火231
何若槿猝不及防被挨了一拳，整个人往后趔趄了两步，险些倒下去，堪堪扶住了马车。
打人的都懵了，寻思着自己也没使多大劲，但他当时还是没有多想，只是抵不过心里头的火气，又一把拽住了何若槿的衣领又是不由分说一拳头砸过去，然后开腔大骂：“何若槿你现在能耐了你，本帅辛辛苦苦把你提拔到这个位置，你说不干就不干，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又把何若槿狠狠一摔，没想到何若槿当真摔了下去。
宁城远瞪了瞪地上的人，厉声道：“给我站起来！”
何若槿按着胸腔，发出一声低声的闷哼，但还是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