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不是叛国贼。”琼恩的眼睛都气红了，就像白灵那样。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赵迈仍旧拦住他：“你觉得你哥哥会怎么样？他如果庇护你，那就是允许一个背誓者好好活着。那么向他效忠，或者准确地说向你们父亲效忠的那些贵族会怎么想？反正背誓也会活得好好的，干嘛还去打仗？北境的军队，哈，那个时侯你哥哥还有狗屁的军队！”
琼恩哑口无言，他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山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马害的摔倒在地，琼恩心中万分抱歉。
“如果你哥哥把你斩首或者交给守夜人，贵族们嘴上不说，但是却也会看轻他，认为他庇护不了家人兄弟，以后又怎么会庇护北方的属臣？尤其是大家一起举旗进攻君临，进攻国王的时候？”赵迈继续把血淋淋的事实说给他听，“我估计你打着隐姓埋名的主意，只要参军杀敌就好是不是？太天真了，如果抓不到你，就说明你哥哥对北地的统治能力不够！史塔克家族在北境的统治，靠的是公正、荣誉、责任和能力，你准备以一己之力将它们连根铲除吗？”
“会这么严重吗？”葛兰张大着嘴巴，歪着头问身边的派普。派普上下牙互相敲了几下，“我也不知道，但听上去有些道理，的确挺耸人听闻的。”
“而且，不管怎么样做，守夜人会因为对你的通缉，与北境史塔克家族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让你的兄弟朋友们失去补给，然后和那些没了身子头也会动的怪物战斗？”
琼恩一阵眩晕，长剑从他的手里掉下来。“我该怎么办？”他喃喃地说道：“我回到黑城堡，什么都帮不上。”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就算当时，你父亲承认叛国罪的时候，还仍然保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到守夜人这里来赎罪。国王乔弗里的确混蛋，没有给你父亲这个机会就将他斩首。但是你在黑城堡，你的敌人就会想，我不敢去黑城堡，因为史塔克的儿子琼恩在那里。你的亲人朋友也知道你在这里，如果他们不幸到了最艰难的时刻，他们也会想，琼恩在黑城堡，我可以去找他，寻求庇护。”
山姆点点头，赶忙说道：“麦克说得有理。就像我，如果不是能当守夜人，我父亲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呢，说不定我就被打死了……还有派普、葛兰、艾迪，我们所有人不都是因为有守夜人这条退路才活下来的吗？”
琼恩看了一眼南方，那里依旧漆黑一片，如同深渊的阴影。他从马上下来，低着头对众人说道：“对不起。”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派普伸手抓住缰绳，确保这匹马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你不是独自一人，我们都是你的兄弟。”
每个人都上去拍拍琼恩的肩膀表示安慰。艾迪说道：“咱们得赶快回去，这样大家都不会发现琼恩离开过。记得，如果万一有人问起，就说琼恩遛马迷路了。我们在鼹鼠村找到了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好的，我记住了。”葛兰大着舌头说道。
“你最好记得牢牢的，而且咱们这就得上路。”艾迪说道：“如果天亮的时候还没回去，熊老说不定把咱们都砍头了。”
“我就不会。”赵迈耸耸肩：“我不是守夜人。”
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埋头赶路。当距离绝境长城足够近了，大家就看到一副壮观的景象：满月的光照在整个冰雪的城墙上，绝境长城如同水晶一样反射出光晕，介于蓝色和淡黄色之间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光。
“我从来不知道绝境长城这么漂亮。”陶德瞪大了眼睛：“我想我会喜欢上这个大冰块子，仅次于我的火炉。”
“是很壮美，但是以前咱们怎么没有发现？”葛兰总是充满疑问。
“之前咱们谁也没在半夜出来过啊。”艾迪道：“半夜出来尿尿，也都是低头在地上画画不是吗，谁会抬头看啊！”
赵迈很想说他见过，但估计又会被艾迪吐槽，所以还是闭口不言比较好。在月光下，绝境长城的符文会更明显，普通人也能感受得到，这就是那层光晕的由来。在这个时候，他就会感到被排斥的那种难受，经常睡不着，不得不起床。如果实在困了，他就去车上打盹儿。“THE·CHE”会帮他屏蔽这种影响。
不过其他人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副奇景，不由得被震撼了。“我想我以后会喜欢值夜班了。”艾迪带着忧愁的脸色说道。不过他很快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别把这件事传出去，我不是真的总要夜班的。”
琼恩一直沉默不言，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道：“麦克，你说的我都想明白了。你说的没错。但是……但是为什么两个选择中都没有好的呢？”
“你是说去或者留下，它们的确都不好。”赵迈说道：“但其实你一直还有一个选择，每个人都有。但是那个选择看起来太笨，大家都会忽略。”
“是什么？”
“努力，艰苦的努力。”赵迈说道：“你看，当你想打破陈规的时候，比如离开守夜人，你会受到无穷的阻力，你想留下来，却又避免不了心中的担忧。这些都是事实，而事实不可能再被改变，只有未来可以。你说你是一个好剑客，那你能比得上拂晓神剑吗？你说你骑术优秀，那你比得上龙王子雷加吗？你说你知道怎么指挥作战，那么你比得上你的父亲吗？如果你具备任何一个特质，事情就会不一样。你在不同的层次上，选择就会不一样。所以想着改变选择，不如去改变自己。”
“人总是希望省力的，就会以为省力就是正确和聪明的。但在很多时候，傻傻的努力才是真的聪明。我在河间地的时候遇到了你的母亲，凯特琳·史塔克夫人，还有提利昂。她认为提利昂是密谋刺杀你的弟弟布兰的人，所以将他逮捕，就近送往鹰巢城接受审判。”
“这……这我并不清楚。”
“她选了自认为最直接，最省事的方式，寻找距离自己最近的帮手，以为就能给自己儿子报仇了。”赵迈耸了耸肩：“如果她抓住提利昂，然后逆着所有风险，选择最笨、最费力的方式，大张旗鼓前往君临，向国王提出审判的要求，那才是最正确的举动。她手里有了人质，也有了足够的关注，但依旧在规则内行事，如果兰尼斯特试图抢出提利昂，就会被视为与国王作对。你的父亲是首相，他和国王的关系那么好，名正言顺就可以讨伐兰尼斯特。”
“提利昂并不是泰温公爵喜欢的儿子，而且泰温也不认为提利昂是凶手，他也希望看史塔克家族的笑话，所以这场审判很大可能会进行。当一切证据摆到台面上的时候，当所有人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做出证词的话，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琼恩，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规矩吗？那是因为人的性格有太多缺陷，也太多变了。规矩虽然死板，但至少是一个标准。凯特琳·史塔克夫人的性格缺陷就被人利用了，而且她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力量就去挑战规矩，难道不是悲剧吗？”
“你说的有些道理。”琼恩道：“不过是谁在利用她的性格缺陷？”
“没意义了，事实已经是事实，揭露阴谋的可能在凯特琳打破规矩的时候就失去了。”赵迈说道：“最可惜的是她并没有真正打破规矩的力量。她手边没有士兵保护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智谋之士辅佐，更没有足够的大局观，所以一路走向死胡同。既然她不守规则，那么詹姆·兰尼斯特就会担心她会不会更进一步，私下就把提利昂处死。所以这个关心弟弟的剑客哥哥就准备抓你的父亲做人质，或者还会包括你的妹妹。你看，事情就是这么起来的。不足的力量，再加上偷懒的选择，导致一步步发展到现在。”
“你看事情看得好清楚。”琼恩好像第一次认识赵迈似的：“你不是守夜人，能不能去帮我的哥哥？我会写信推荐你，你肯定能帮到他。”
“你看，又是一个偷懒的选择。”赵迈说道：“琼恩，我并不是无所事事，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是要努力地做。我也有自己的弟弟妹妹和家人，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我要为他们努力。”
“他们……死了吗？”
“不，只是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赵迈知道他们肯定会误解，但也只能这样说道：“我害怕有一天也会遇到像你这样的选择，所以我得提高自己，好让我有更好的视角来改变一切。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你知道吗？”
大家一起摇头，表示听不明白——哦，“笨牛”葛兰点点头，他似乎都听懂了。
第247章 准备奇迹
南方的战争已经打响了，绝境长城北方的战争也快了。自琼恩回来之后，熊老就颁布了动员的命令，要求所有的守夜人储备战斗物资，按照最严格的标准开始训练，随时准备应对来自死人的威胁。
死人没有再出现，但大家心里都知道，它们迟早会出现。尽管有传言说，那是野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巫师的帮助，施展了邪恶的法术，就是为了吓唬守夜人。但事实和那相去甚远，即便是经常骚扰守夜人的野人们也同样受到异鬼的威胁，他们正集结起来想要穿过绝境长城。如果不能放行，那就冲垮它，杀过去。
守夜人还不能确定异鬼是零星出现还是大规模存在，但是野人的威胁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莫尔蒙司令收到的各种报告都说明野人在集结。他们有多少规模，准备何时在何地做什么却都不知道。长城防线太长了，守夜人太少了根本顾不过来。他有个计划，准备主动出击，出乎意料地展示力量，对野人进行阻击。
赵迈明白他的想法，并对他的勇气表示赞赏。这是个越过长城的好机会，所以他也主动加入了守夜人的训练之中，让自己显得有用些。
另一个特别喜欢这次训练的则是琼恩。自他回来后，这个男孩终于长大了些，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凡人，而凡人只有通过努力才能进步。他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对手。
“如果你向侧面移动半步，然后瞄准我的侧肋，那我即便回剑格挡也会失去平衡。”
赵迈嘿嘿笑了两声：“是的，你的技术是比我完善。但是我的速度、力量和准确性都比你好，所以你躺在地上而我站着。”
琼恩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然后拾起自己的剑：“再来！”
不得不说，琼恩在史塔克家族成长，接受的是北地最好的教育。他的剑术老师、骑术老师、射术老师都不止一位，而他没有继承权的麻烦，所以可以专心学习这些，这让他在剑技上大大超过同龄人。而整个守夜人军团，正经骑士出身的却没几个，绝大部分人都是小偷、强盗、诈骗犯。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手，直到在赵迈这里碰上钉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被打倒在地，我同时感到开心和悲伤。”派普拄着剑站在一旁，对琼恩说道：“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我都有些不太确定，所以再来几次好吗？”
“别说风凉话派普，你可以下来试试。”琼恩用力哈着气，白雾从他的嘴巴里不断冒出来：“麦克，我会找到办法击败你的。”
“哦，这恐怕很难。”赵迈摇了摇头：“你以为现在就是我的全部本事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七国上下没有听到过你的名号？以你的身手，很容易就能在比武大会上夺冠，是不是？”
“对，那问题不大。可是有啥好处吗？”赵迈看到琼恩挥剑过来，既不后退也不格挡，凭借自己由心灵异能驱动的爆发力猛然冲到琼恩的怀里，然后用头槌撞上他的脑门。琼恩被吓了一跳，然后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哪有这么战斗的？”他依旧很不服气。
“尸鬼就会这么干。”赵迈说道：“它们只有一个目的，非常单纯，就是要杀死你。你的那一剑招式精巧，可以后续跟上各种变化，但是却有个缺憾，那就是不能一击致命。尸鬼会在乎丢掉几节肠子或者失去一只手臂吗？我用头槌，它们会用牙齿啃，这个时候你的整张脸都应该没了。”
赵迈着周围的人，他们都是琼恩的好朋友，都是些可以做兄弟的汉子。所以他说道：“尸鬼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它们的脑袋。斩首，不断地斩首才能战胜它们。所以别想着用剑攻击躯干这种事情，从现在起只能有三个目标：脑袋，脖子，以及向你伸过来的爪子。尸鬼没有剑技，只是比你快，比你力量大，比你更凶狠。”他环视一圈，然后道：“就像我。”
“如果尸鬼是像你这样的，我们真就死定了。”忧郁的艾迪愁眉苦脸道。
“当然没我厉害。”赵迈说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句话不仅训练的人听到了，站在城堡长廊的莫尔蒙司令和伊蒙师傅也听到了。熊老亲自推着学士的轮椅，将他安置到避风而且能晒太阳的地方：“伊蒙师傅，这个麦克是哪里的人，您看出来了吗？”
“我早就瞎了好几年了，莫尔蒙，难道你忘了？”伊蒙师傅侧着头，就像向日葵那样追逐着阳光：“老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