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鬼一进门,环目一扫室内,光线有些昏暗。
天花板上有两处若有若无,微不可察的绵长呼吸,屋地板下也有一个人。
道鬼面容平静,倾身施礼后方才落座。
见到道鬼对忍者都是如此有礼,甲贺忍者头领甲贺道贺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请问道鬼大人大驾光临这片穷山恶水,所为何来啊?”,道贺斋拿起陶罐,给道鬼眼前的杯盏中注满酒液。
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一个木盘子,一陶罐的酒,一个杯盏,芝麻饼一碟,煮熟的魔芋一碟,两个糙米饭团子,一小碗薏米粥。
在甲贺忍村,村长家宴乃是难得的佳肴了。
“此酒名唤忍冬,乃是甲贺密酿,有缓解精神方面的紧张,使人心情放松的功效。是吾等久居穷乡僻壤险恶之地的山民平时日常所需之物,您尝尝?”,道贺斋殷勤的劝饮道。
山本道鬼入道双手接起酒盏,以示先干为敬,一口饮了。
“好酒!”,道鬼咂吧着嘴巴说道。
“道贺斋大人,吾此次冒昧前来,乃是为了委托贵方作一件事……”,道鬼压低声音说道。
“骏府?”,道贺斋抿嘴浅笑!
“骏府!”,道鬼也笑了:“道贺斋大人真乃千里眼,顺风耳也!道鬼佩服,佩服!”。
“不知吾等能帮上甲斐大人什么忙呢?”,道贺斋恭敬有礼的问他道。
道鬼说道:“骏河今川殿下意图上洛,号令群雄,对此事深感关注的势力不少。吾家大人想请贵方从中周旋一二。”。
说着自袖中拿出两张界町众商号统一印制的可领二千两足额黄金的交子钞!道贺斋眼睛一瞟数额,眼皮一跳,脊背上的寒毛立马炸起!
“这么多!”,道贺斋心里有些动心了。
“无功受禄,心里不踏实啊!还请大人告知需要吾等如何作为!”,道贺斋的眼睛死死盯着金票。
“今川殿下在进军的时候,不管是到了尾张,还是美浓,抑或是南近江,你等只需要扮作当地农夫自发组织的‘礼者’,适时拦路进献贺仪即可。仅此而已,别无他求!”,山本道鬼入道高深莫测的语道。
道贺斋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就这些?”。
他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好事!只需要做好这场戏,不必付出人员伤亡,就可轻松入账大笔资金!虽然在从三河到京都之间的大段距离光是准备礼物也得花费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扣除掉这些,应该还是获利丰厚啊!
“就这些!”,道鬼淡淡的笑着。
“成交!”。
甲贺道贺斋伸出手来,与山本道鬼击掌三下,誓约完成。山本道鬼入道交付了一半定金,盘桓半日后,宾主尽兴而归!
站在村口,遥看着山本道鬼入道的身影隐没在山林之中,道贺斋和爱将尚之助往回走去。
“尚之助,你怎么看?”,走在路上的甲贺道贺斋,即多罗尾光俊问手下的智囊忍之一甲贺尚之助道。
“我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尚之助苦笑道。
“是啊!纵是我等,也只能看到云里雾里隐现的棱角,外人更是管难以窥见全豹!甲信之主,所谋者大矣!”,多罗尾光俊摇头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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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蔫驴踢死人!
更新时间2008…12…20 20:44:36 字数:4086
上总介信长踩着亲弟的血泊登上了织田家督的大位,屁股还未坐热呢,就迎来了东海巨人——今川治部大辅义元的进京大军。尽管,义元还未起兵,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尾张,已经被今川义元给盯上了!
尾张国,清洲城以东五十町,天永禅寺。
寺庙的住持天泽和尚的双手如飞跃花间的蝴蝶,用宁静自然而又不失飘逸地动作,将切下的茶饼碾碎了,放进天明茶釜里,煎煮着,静待茶汤沸腾。
织田上总介欣赏着大师的茶道,品味着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动作带来的愉悦。
每当上总介信长心情难以平复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跟天泽和尚聊聊天,喝他一碗茶,就会变得宁静平和。来到天泽和尚这里嬉笑怒骂一番,喝碗热茶,他的心境也会无端的晴朗起来。
信长的母亲土田御门自幼不喜他的飞扬跳脱,乖张无礼。所以信长自幼便性格有些刚愎,心里有事的时候,也不愿跟别人讲,常常跑来这里,与天泽和尚诉苦,天泽和尚性情温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倾听着信长发着牢骚。
两人一老一幼,一动一静。倒是难得的忘年之交!
“最近一段时间,我家的忍者越来越难以渗透到骏河去了。估计今川家的那个娘娘腔也快要有所行动了吧?可惜现在家中还是乱作一团,为人臣子的,不能为君主分忧解难,要之何用?!”,信长蹙着眉头,语速极快的说道。
天泽和尚晃动着硕大的头颅,抿嘴表示听到了。
“义元‘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秘密决策尾张侵攻。为了不使其意图泄露,他采用‘夷关折符’的方法,封锁了连接尾张与骏远三的关隘,销毁了两地间的通行符证,严禁本国人士出入国境。这样使得埋伏在敌营内部的细作的消息传不过来,我等得也就不到骏河的详细消息了。”。
“今川治部大辅选择时机的眼光确实很毒辣!他坐拥骏河、远江、三河超过百万石,甲信的武田信玄与越后长尾景虎激战不休,难以抽身。相模北条氏康与逃至越后的管领及上总安房国里见义尧征战连连。甲相骏缔结了同盟后,义元再无后顾之忧。而中西部的强力大名毛利元就正与大内氏和尼子氏争斗,鞭长莫及。丰前大友义镇的九州攻略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无暇东顾。今川家只需要面对三好长庆一家的军势,击败三好之后,身为镰仓新罗八郎源义家一系,足利将军家庶流的名门望族,兵强马壮的今川氏拥护者甚众。若无意外的话,今川义元成为征夷大将军的确指日可待!”。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命运,就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的镜子,叫人看不真切啊!”。
织田上总介信长倏地有些伤感,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又振作起来了。
“凡事需作最坏打算,务尽最大努力!天泽和尚,你得去趟甲斐!”,信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他道。
“好的。”,天泽惜字如金。
“你何时准备动身啊?”,上总介信长问道。
“马上就走。”,天泽依然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信长欣慰的点点头。
上位者就是喜欢这种雷厉风行,执行力强的下属。
“天泽?”,静默片刻左右,信长突然唤他道。
“嗯?”。
“你还俗吧!侍奉我吧!我帮你娶个老婆!”,信长说道。
“……”,天泽和尚眨巴眨巴眼睛,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看到天泽和尚为难的样子,信长欢畅的大笑起来!
{我就不相信,你能始终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哼!},信长得意的心想。
甲斐,踯躅崎馆。
富士川静静地在馆旁流淌。
“听说您是自尾张国远道而来,是吧?”,武田大膳大夫信玄于正堂内接见了僧人天泽。
天泽双手合十,苦笑答道:“是的。贫僧蜗居清洲天永寺,不才忝居住持之位,尸位素餐而已。惭愧惭愧!”。
“吾询道访友归途之中,路过宝地,蒙某位大人引见,专程拜会法性院大人。”。
“您既然是自富庶的浓尾平原而来的高僧,那您以您的眼光,对吾的居馆有何看法呢?”,武田大膳大夫和蔼地问他道。
天泽和尚回头看了门外视野里弥漫整个山坡的红杜鹃,正容答曰:“中土两晋南北朝时期的大医师陶弘景在其所著的《本草经集注》有云:‘羊踯躅,羊食其叶,踯躅而死,故名’。踯躅者,杜鹃花也。传说羊吃了杜鹃花的叶子就会徘徊走不动路而死,故尔人们把杜鹃花也称作‘羊踯躅’或‘踯躅’。踯躅原就是指徘徊不前的意思。吾观踯躅崎馆依山而建,地势险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概。想必为此馆命名之先贤亦是在这般宜人的天气里,满目杜鹃花开,有会于心,方此命名的吧?”。
啪!啪!啪!
武田大膳大夫欣悦的鼓掌。
“自浓尾沃土而来的高僧果然不同凡响!博学强记,见闻广泛。鄙人佩服!”,信玄微笑着垂首赞叹道。
“不知您不辞劳苦前来,有何见教啊?”,信玄抬起眼帘,看着天泽僧。
天泽平静的言道:“殿下麾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此称霸之资也!您难道不应该胸怀天下吗?”。
信玄静静地听着,木无表情。
“现今今川氏趁着您和越后贼寇长尾氏征战不休,无暇西顾之机,悍然挥军西进上洛。如今兵锋所指,沿路大名人人自危,吾尾张一国首当其冲!今川氏攻打别国,乃是肥今川而瘦武田之举啊!战国乱世,诸国发展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川的力量增强了,那么与越后之敌斗了个不亦乐乎,没有拓展领地的武田与实力增强了的今川相比,相对而言不就是变得瘦弱了么?况且,若是今川氏要是垮台了,那么富庶的东海道一地,还不是您的囊中之物?到那时,您也就可以从泥潭般的越后攻略中抽身而出了吧?身兼甲州、信州、骏河、远江、三河五国之主于一身,到那时,天下还不是您唾手可得的香甜米饭团子吗?身为军力雄视天下的甲信之主,源氏名门武田氏现任家督,不正是您站出来振臂一呼,扭转乾坤之时吗?!”,天泽和尚以一种旁观者的淡淡语气诉说着,仿佛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武田大膳大夫眼中欣赏之色一闪即逝。
“那么,天泽禅师,骏河今川治部大辅与吾甲斐武田可是联盟加姻亲的亲密同盟呢!”,信玄吃吃的说道。
他眼内的一丝惊惶之色被天泽逮了个正着!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骏河今川氏若是占领了尾张、美浓、近江等国,实力势必大大盖过武田氏,到那时恐怕您纵然是抛却这一切,想做一个富家翁也不可得!乱世生存之道,即是丛林猛兽捕猎之道也!合强攻一弱,不如合众弱攻一强!今川氏若是得以号令天下,以其骄横自傲的心性,恐怕对现今的盟友就不会像现在如此客气了吧?呼呼喝喝是在所难免,只是期望您到时候莫要感到错恨难返便是了!”,天泽和尚雄辩滔滔,几让信玄身边随侍的小胡子驹井政武疑是银河落九天!
“禅师真乃悬河之辩也!”,武田大膳大夫信玄苦笑着赞叹不已。
“尾张的织田上总介大人希望吾甲斐怎么做呢?”,信玄以退为进的问道!
天泽眼神纯净的看着信玄,淡定自如的言道:“越庖代俎之行,吾所不屑为也!但凭武田大膳大夫乾纲独断。”。
“织田上总介是一位怎样的武将呢?我想听听大师的看法。”,信玄突然问了一句似乎不相干的话。
天泽眼眉低垂,答道:“信长公好舞蹈,喜鹰狩,犹擅骑射。最近信长公开始热衷一种名叫巴加的舞蹈,一遇高兴或悲伤之事;便会翩翩起舞。”。
信玄呵呵笑了。
“喜舞蹈则表示思维天马行空,无拘无束。鹰狩可以锻炼人的健康体魄,让人意志坚定。再加上骑射俱佳么……呵呵,织田上总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信玄如是解读道。
天泽和尚充耳不闻,平静地说道:“今川治部大辅之事,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来人呀!带天泽禅师下去休憩。”。
“您舟车劳顿,稍事休息为宜。”,武田大膳大夫平易近人地浅笑着说道。
“天泽!”,信玄突然发话。
“嗯?您还有什么事?”,天泽和尚扭过胖乎乎的脸蛋,满腹狐疑地问。
“要不要还俗呢?来侍奉于我,怎样?”,信玄问道。
“……”,天泽和尚像是窒息的金鱼一般。
“哈哈!下去吧!”。
信玄欢快的笑声在屋里回荡!
片刻之后。
“勘助!你认为如何?”,信玄卓立屋子正中,恍若对着空气问话。
哗!侧板门墙应声拉开,山本道鬼入道(勘助)的大光头油光发亮。
“织田信长为人如何,主公想必业已心中有数,微臣不敢妄自揣测!但此人乃是信长派来一事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了。”,道鬼恭敬地答曰。
“信长能赢吗?”,信玄突地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道鬼洒然一笑,说道:“赢面极小。”。
“那我等该如何做呢?”,信玄矜持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