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幕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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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幕戏-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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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在,他还会不会想要带她走?
现在的完颜嘉禾根本就不再需要她,即便是她放开了他的手,他也依然会一个人走得很好很好。
完颜嘉禾假装头疼,说是考虑考虑千折颜的提议。
千折颜不气不恼,款步离去。
远处云脚低矮,似火的朝阳晕染出金色绸缎。
战火熄灭,成堆的尸体上冒着白茫茫的热气,王宫四处一片寂静,了无生机。
黎明来了。
孤独坐在王位上的少年披着血衣,露出孩子般的笑来,细长柔软的手掌在她眼前摊开,低声魅惑,“阙姐姐,想不想当嘉禾的王后?”
这张稚气犹存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阙歌扶着门框,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
她实在是没有见过胳膊大腿被砍得乱飞的场景,当初她跳进忘川救梓黎,也没有这次来得恶心。
喉道辛辣,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淌出来。
如果、如果要让她再一次选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开完颜嘉禾的手。
这个少年,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他必须迅速的成长,不留余地变得恶毒。
作者有话要说:

☆、入戏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从南姜传来玉铭镜染疾死去的消息。
南姜这般隐瞒玉铭镜死亡的真相,到底还是想和完颜嘉禾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阙歌立在房间里,透过支起的木窗,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怔了怔。
也不知晓玉铭镜在死去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起南荣。
听说玉铭镜的夫人北繁因着丧夫的缘故,被南姜君侯册封为玉华夫人,位高权重,仅次于君侯之位,此后一生不得再嫁。
北繁获得的,当真是了一生的繁荣锦绣。
今日的事实,应验了当初的预言。
第二日,阙歌早早起床,先是洗漱,再是吃了个早饭,然后跟客栈掌柜的打了个招呼,匆匆出了门。
自从栾玦失踪之后,身上没钱,阙歌只好当了随身的珠宝首饰,转战客栈。
被封的法术还没解开,做什么都不方便,住客栈的这些日子,每天要遭受店小二的白眼,还得饿着肚子。
这才几月光景,整个人廋了整整一大圈。
来到苍璃砂的住所,阙歌掐了掐咯人的腰,心里乐呵着。
只要取了苍璃砂的三重灵魄,她就可以安心的回冥界了。
跟着守门小厮一路分花拂柳来到苍璃砂闺房时,苍璃砂早已梳妆打扮好坐在院子里的榕树下小憩。
寒冬来袭,一树叶子落了个干净,枝桠纵横交错,分外伤感悲凉的模样。
苍璃砂听见脚步声,半眯了眼睛,看着是阙歌来了,等到小厮走远才慢悠悠开口,“姑娘来得可巧。”
拿人手软,阙歌也不好意思将心里的愁容摆到脸上,索性拱了拱手,狗腿子般笑道,“不巧不巧,我是专门来找苍姑娘的。”
“叫我初沁罢,我本来的名字是初沁,”苍璃砂起身,笑眯眯的,“我啊,只要可以把陌朝歌杀了,就可以堂堂正正的作回初家人了。”
阙歌攒出干笑,拍了拍脑袋,大彻大悟道,“我还以为你随你母亲姓。”
“你晓得曾经我哥哥初见,最后的卦象显示的是什么吗?”不待阙歌反应,苍璃砂自顾自道,“东魏君侯,复姓完颜,名嘉禾,年十五,弑兄即位,暴虐成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阙歌再笨也懂了几分意思,再看这貌美如花的女子时,眼底有了许些厌恶。
不知不觉,阙歌木了笑脸,冷了语调,“所以,你就借着陌朝歌的手,这样一步一步的看着完颜嘉禾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你觉得就陌朝歌那一人精,我利用得了他?阙姑娘,你也太高估我了,”苍璃砂自嘲笑笑,似在与老朋友聊天,又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不怒不恼,拿捏刚好,“陌朝歌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在他庇护下,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我借他的手,何尝他又没借我的手?从陌朝歌合作以来,每走一步,便是他给的指示,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阙歌冷笑,多日压抑在心里的苦水爆发出来,“你们还找人封我法力?让我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要不是你们作孽,我就不会害死他。”
苍璃砂想了想,尴尬万分,“是我家小弟不好,阙姑娘莫生气。”
初融?
就是那次绑架完颜嘉禾和阙歌见到的那个小孩?
略略一想,稍稍有了大概的模样。
小孩子嘛,傲娇些,可恶些,没礼貌些,可以理解,咱大人就不跟一孩子计较,再说人阙歌的年龄长他好几千岁,已经超越了正常大人的辈分。
不生气,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费力的压下肝火,阙歌东扯西扯的和苍璃砂寒暄了几句,眼瞅着快到吃午饭的时间,苍璃砂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阙歌沉默点头,跟着苍璃砂进了房间。
窗外飞来几只寒鸦落在光秃秃的榕树上,嘶哑的叫唤着;准备飞去南国过冬的麻雀路过房顶,终于抵不住寒流,僵硬的从空中落了下来,没了气息。
苍璃砂笑容明媚,“阙姑娘可听我唱最后一场戏?”
可算是完成她生前最后的小小要求。
阙歌想着,点了头。
女子退进内屋,出来时,已化了浓妆,身着了大红罗裙,一如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戏子登台,微微垂首宽大的红袖遮掩着脸,嘤嘤哭声从袖子下传开来,再次抬首时,泪花了妆容。
“今夕是何夕,道戏子无情。
难得佳人曾许诺,相思成灾。
今夕是何夕,妾此心不改。
静候与君同归来。”
戏子尖着嗓子,凄惨的声音响了个满屋,水袖婉转眉目缠绵,一字一句薄凉的相思无尽悲凉。
阙歌心惊。
戏子低头,将眉目掩去,仿若油尽灯枯的老者,佝偻着背脊,“戏子无情,却是入了一场戏,直到最后,好戏落幕,曲散人终,戏子还以为活在戏中。”
可叹无情的不是戏子,而是那似水的年华。
阙歌无奈的叹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见这戏子万万是入不得戏,不然伤人伤己。”
苍璃砂轻扬水袖,颔首一礼,漂亮收场,“可是这戏子,从未后过悔。”
聊了两句,话不投机,各有各的坚持和道理。
大家都是成年人,泼妇骂街什么的多不符合形象啊,于是两人都不说话了。
直到苍璃砂补好妆容,疲惫的躺在了榻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抚了抚覆盖在左脸上的花,才缓缓道,“阙姑娘,我好想去见陌朝歌,你想要的拿去罢。”
阙歌尴尬的笑着,半天憋不出一口气来。
“怎么了?”苍璃砂满腹疑惑。
真是的,还好意思说呢。
这不是她家那不省心的弟弟,把她的法力给封了么?
现在要取走苍璃砂的三重灵魄,就只有等她死了,然后黑白无常来抓她时,阙歌让黑白无常帮忙收好三重灵魄,顺道跟着他俩回冥界。
苍璃砂想了想,心里明白了,好笑道,“以前听栾公子说你心思纯良,我不信,现在我确凿是信了。”
栾玦啊。
阙歌低低唤道,有些感伤。
苍璃砂从腰间掏出一玉白小瓷瓶来,“我准备好了。”
阙歌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瓷瓶,倒了茶水,也将手中瓶子里的粉末洒进茶杯,面色从容的给她端了去。
茶盏还未送到她手上,雕花木门被人狠狠踢开,受了惊般的哆嗦,阙歌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初融、”苍璃砂噌的一下立起身子,小声唤道。
阙歌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只见一少年模样的男子立在门口一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扶着被踢得摇摇欲坠的门框喘了几口冷气。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阙歌半眯眼睛,精光乍泄,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初融?”
初融抬起头来,狠厉的眼眸里多了许些温暖,“阙歌,你若是伤我姐姐一分,我就剁去九公子一根手指,你若是杀我姐姐,我就将九公子仅存的三魂三魄抽离,把他搬到太阳下面暴晒七天,最后才把他丢进忘川河里喂厉鬼。”
阙歌头皮发麻,跳动着的心抽搐了一下,狠狠的疼了起来,“你将梓黎怎么了?”
“初融,这是我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苍璃砂皱着眉头,很是愤怒。
初融阴阳不定的瞅了他姐一眼,稚嫩的脸上浮出狰狞的笑,“阙歌,你不会是不相信我能把九公子怎么样吧?不信啊,不信那你就试试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从前梓黎还在的时候,他经常给阙歌灌输各种各样的基本常识。
比如说,在重要时刻跟你作对的人,不小心破坏了你的好事,那一定是上辈子或许是上上辈子你欠他的。
阙歌从昏迷中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她又被人绑架了,而是梓黎曾经无聊时给她说的话。
梓黎是跟她有多大仇恨啊,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些,乌鸦嘴。
清醒了好一会儿,阙歌才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挣了挣束在手脚上的绳子,感受到疼痛才甘心的安静下来警惕的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堆满干柴枯草房子,地上铺着乱草,时不时有几只老鼠在其间穿梭,破烂的木窗上被人订上了黑色的纱布,显得整个房间暗沉沉。
她记得她准备下药毒死苍璃砂的时候,初融突然出现了,然后她就被初融一棍子敲晕了,醒来就到了这里。
她和初融从未有过交集,就连上一次见面也并非她所愿意,这一次她取走苍璃砂三重灵魄,他却突然出现,这看起来好似巧合。
莫不是这孩子爱极了他姐姐?
人心难测,可又有谁晓得他是真爱苍璃砂,还是别有用心的?
阙歌想及此处,心中警铃大作。
强烈的光线突然闯破大门,洒满整个房子。
在黑暗中呆的时间长了,一接触光线很不适应,阙歌背过脸,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
“原来传说中的神啊仙啊也没多厉害,”那少年负手而立,稚嫩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梓黎呢?”
“当然在我手里,”初融扬眉,得意洋洋的模样。
“我想见见他,”阙歌抬头,低声乞求。
“好。”干净利落的回答,一点也不犹豫。
阙歌怔怔看着他,恍然间看见了完颜嘉禾将来的模样,暴虐成性,杀人如麻,曾经那个乖巧的少年,早已经在漫长而又痛苦的岁月中,变得麻木不仁,坚韧残忍。
初融与完颜嘉禾一般,如此可悲又可怜。
阳光正好,新鲜的空气里还带着透人心脾的凉意,黄土小路旁的野花半是开放半是凋谢。
初融不担心她跑掉,并不回头,只身大步的在前面带路。
一条路,曾经阙歌走过无数次,只要想梓黎了,她便来看看。
跟着初融一路过去,有节奏跳动的心脏,骤然变得紊乱起来,头脑中疯狂的念想飞速成长。
自从她发现自己移情别恋欢喜栾玦之后的很多次,都在想下一次见到梓黎时,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模样。
当她真正的见到梓黎时,所有的想法都付诸东流,如洪水翻卷而来的是内疚和怜悯。
九公子一如初初时一个模样,美貌惊人,祥和安静,一袭白衣愣是穿出了清幽娴雅。
事实如常,无论时光变迁,这个男子总是这般模样。
她忍着眼泪,小心翼翼的趴在棺上,将脸紧紧的贴住冰冷的石面。
初融嗤笑,皱起眉头,“你未免有些过分了,有了新情人就忘了旧情人,新情人走了,还放不下旧情人。”
若她是一个初融口中那样的女子又何必要欺骗自己,何必总是觉得自己负了梓黎?
初融见着她没什么反应,觉着自己说的是说到她的弱点了,洋洋得意的同时带了满满的不屑和讥笑,“栾玦上神根本就犯不着为了你伤害我姐,你一个冥河摆渡的小妖哪能承受巫族人的恩惠。”
阙歌抬头,冰冷的脸色上覆盖着寒霜,僵硬的字眼仿若被淬上了一层毒药,伤人伤己,“你们巫族的人怎样?还不是和我这小妖一样,一样的贱如蝼蚁,卑若尘埃,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还不都是一样的?”
初融向来高傲,自命不凡,被一个像阶下囚的小妖这样说,自然勃然大怒,但一想到若是自己跟她发怒很是降低身份,忍了忍火气,露出冷笑来,“真是不知道完颜嘉禾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想方设法的找你。”
阙歌跟着冷笑起来,“大概是想杀了我。”
初融眯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细细打量着她,半响,僵硬的唇角微微的拉扯出一条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焦躁无神的眼睛慢慢变得水光潋滟,舒爽的笑意从眼中一直蔓延到脸上。
他低头,小声念道,“想杀了你啊?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暴虐冷漠的少年,瞬间从大人的模样变成小孩子。
阙歌不经意的后退了一小步,她放佛看见了曾经的完颜嘉禾,这种大起大落的落差,伴随着担心和害怕,着实令她承受不了。
不由自主的,她蹲着身子将麻木的脸埋进掌心,低声喃喃,“是真的,是真的,他恨我,只有杀了我,是真的,”固执得不可一世的话语,却在说‘他恨我’的那句时带上了哭腔。
初融知道的是完颜嘉禾恨阙歌,所以想杀了她,不知道的是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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