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幕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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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幕戏-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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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去夺,必然红颜枯骨,小僧算卦从未出错,信与不信,皆有本心定夺。”
南荣遣了身边侍女去厨房拿食物,抬头望天,乍眼瞧见几只寒鸦落于树枝上,半响,回眸:“可有办法破解我的命格?”
“并无。你世世为人皆是如此,但若你死后魂魄过忘川之时,将随身携带的幻影交于渡你过河的鬼女,下一世,你便做兽为禽,命格由此才会得以破解。”
“这一世,我非要去争,配不得的那四字,担不得的那八字,天奈我何!”南荣起身,朝着来时路走去,未几,回头:“我本不信命的。”
她像一只吐丝的蜘蛛,谎话织成一张牢固的大网,将自己活生生的控制在其中,她说她不信命,而她却是为了‘锦绣’二字,想要、杀了北繁;她说她不信命,不知是指不信‘南家大小姐,生于三月,百年之后死于五月,一生前程似锦,锦绣如歌’这命,还是指不信‘一世为人,守己本分,不贪他有,必得天佑’这命;她说她不信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是她说过最骗不了人的谎话,时光荏苒,南荣啊,你何时才肯说一句真话。
作者有话要说:

☆、锦绣如歌(六)

夏天来得很缓很慢,蝉鸣声声,绿树浓荫,骄阳普照大地,不骄不躁,不冷不热。
一杯温茶,一把羽扇,一张矮榻,便是一天。
晓风拂面,南荣躺在榕树下的矮榻上,执着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天边云卷云舒,日光擦过树叶照射下来,闭目养神间,忽觉有些冷,摸索着拢了拢衣襟,片刻,惊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身上,睁眼时,看见千折颜执着一枚核桃,似笑非笑的立在树下。
他抚了抚额角,沉思半天,细声细语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南荣扯了扯眼皮,眼底青黑渐深,无神的眸子里乍现疲惫,答非所问道:“你拿颗核桃,是需要补脑子?”
千折颜将核桃放在眼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是核桃,但又不是普通的核桃。”
接过千折颜递过来的核桃,南荣学着他的样子打量了一番,也没见到这颗核桃与普通的核桃有什么不一样,半响,抬手捏了捏眉心:“这核桃是金的?”
千折颜摇头:“不是。”
“是银的?”
“不是。”
“可以吃的吧?”
“可以。”
半响,反应过来的千折颜劈手夺下南荣手中的核桃,小心翼翼的握在掌心,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几天没有睡觉了?看起来快死的模样,却还有活力?”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整个身体重重的卧倒在榻上:“又不是要死了。”
就算是真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伤心难过的吧,曾经爱她如生命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吧!
自从上次为庆北繁有喜夜宴后,她常常夜里做噩梦,胸闷不适,呼吸困难,她以为她就快要死去,召来府中医师诊脉,却没有任何疾病,似乎有好久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了,即使这样的日子真的好难过,她也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她将手放在头顶,细碎的光穿过指缝,偶有光束照进眼眸,她懒散的眯了眯眼,许久,有冰凉的指执住她的腕,冰天雪地的眸中带着一望无际的苍茫:“何不好好爱惜自己,南荣啊,你是我见过最傻的女子。”
南荣的眼神直直的闯进他的视野,顷刻间眉目泛起凉意:“不是我不爱惜自己,是她自己将自己推入了地狱,我本不想这么早下手的,是她逼我的。”
“若是可以,务必要好好活下去,”千折颜风轻云淡的指了指挽云居的一角,那边的木窗半支着,一盆高心卷边、色彩艳丽的月月花开得千姿百态,那花很美,却是有毒,香味浓郁,久闻之,使人胸闷不适、呼吸困难。
这花是那晚夜宴,北繁以聊表上次刺客事件的抱歉而送于南荣,她混迹欢场,识花辩物早已烂熟于心,北繁的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她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更加狠心罢了。
南荣捏了捏眉心:“我自己选择的路,不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自打我沦落风尘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不恨他们了。”
千折颜不语,解下挂着身侧的绣花锦囊,半跪在地,放进她的掌心,枯叶落在他的肩上,半响,他弹去落叶,声音中含了一抹暖笑:“我说过的事,我依旧会做。”
天边白云变苍狗的模样,鸟叫雀啼间,千折颜渐行渐远,南荣握着锦囊,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千折颜确然是一个及其守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锦绣如歌(八)

日子如同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夏秋两季,那盆月月花被身边的丫头照顾得一丝不苟,欲开欲艳,转眼入冬,茂木成枯,繁草回土,终于那盆花受不住寒风朝雾渐渐枯死,这时的南荣,夜夜被噩梦折磨,瘦弱如骨,两眼凸出,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墨色的发丝中夹杂着根根白发,她端坐在梳妆台前重施粉黛。
她想,她已有大半年没有见到玉铭镜和北繁了,北繁肚子里的孩子快要出世了吧!
今天冬至,南荣第一次以二夫人的身份设家宴,虽身份不高,请不到玉铭镜和北繁,但拿病说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倒也没推迟。
翘角红灯,笙歌丝竹,舞姿妙曼,饭桌之上各色珍馐尽有,南荣笑道:“姐姐与夫君感情真好,夫君他好久都不曾来过挽云居了。”
不及北繁作答,大门被人推开,冷风挤进来,南荣畏寒的拢了拢冬衣,抬眼时,舞姬停滞在原地,目光穿过绿袖红衣落在正关门的千折颜身上,一袭红色狐裘加身,面若玉,那男子带着一抹暖笑,美得不可方物:“有好吃的不叫我,玉公子果然是见色忘友之人。”
玉铭镜执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唇角勾勒出若有似无的笑:“千兄说笑了。”
舞姬再次随着乐声起舞,舞姿翩翩自然,仿佛千折颜一直都在,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见姜国的舞姬素质极好,席上四人安之若素,谁也没有再说话。
骤然乐声变得激愤高昂,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阙歌似乎听见命运被时光车轮碾压破碎的声音,生命的休止符在无情现实的面前一节一节拉扯断掉。
一群舞姬化作一朵双生花的模样,散开时,中央多了一个白衣女子,女子踏着拍子,腰姿扭动,走出人群中央,清楚的可以看见那张妖媚的脸上刻了一朵红色的双生花。
女子甩出一条白绫朝着南荣所做位置飞去,千折颜欲要动手去拦,却被北繁拉住了衣袖,在见到那疾驰如刀的白绫轻轻的落在南荣肩上时,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玉铭镜坐在位置上,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处变不惊,眉目带笑。
白衣女子用白纱挡住侧颜,娇羞回头,另一条白绫甩至南荣,飞到半空,一把利剑破布而去。
千折颜握在手中的白瓷杯落在地上,酒浸湿柔软的地毯,颜色深沉。
南荣许久才讷讷的感受到疼痛,垂眸看时,一把利剑的三分之二刺入了胸口心脏的位置。
玉铭镜起身,候在屋内的奴婢皆伏跪不起,他眉目间薄凉渐起,冷笑浮于唇角,目光在触及到北繁赞许的眼神时,变得温柔缱绻起来,似乎很爱很爱南荣一般,温柔开口:“玉府二夫人,抑郁成疾,冬至,病逝。玉府上下素食三日,聊表哀思。”
一切都是玉铭镜精心安排好的一出戏,南荣认命般的闭上眼睛,沉重的身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来。
北繁大着肚子,跪坐于地,细声细语带着孩子般的天真浪漫:“南荣啊,你知道姐姐有多羡慕你么?从小爹爹就欢喜着你,因为那‘前程似锦,锦绣如歌’八字,他狠心的抛弃了我和我娘,其实我才是南府的大小姐呀,北繁北繁,金玉繁锦,你与我注定只能留一个。”
一段最不想想起的回忆,突破时间的限制,在南荣的脑海中想起,爹爹曾经在外经商时与一个乡野女子发生过关系,三月初十,北繁是在早上出生,初阳升起,爹爹为了照顾北繁女子寸步不离,南荣生于午时,日光见暖,没有爹爹的守护,只有娘亲的安抚,南家等级、长幼尊卑森严,母亲为了给她争一个好名分,买通下人打听北家的情况,于是母亲对爹爹说了谎,说南荣生于三月初九子时,后来,是那僧人的预言,爹爹因这那八字,狠心的抛弃了北繁母女。
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她也忘了。一直以来,南荣都不愿意想起这件事,她恨透了抢了她一切的北繁。
窗外下起了南姜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她似乎看见了当年的那场大火,母亲拉着她的手对她说:“荣儿,那似锦的前程不属于你,尽管母亲为你铺下的路很平坦,但终究人赢不了天。”
玉铭镜和北繁心狠手辣,当真绝配。
一南一北,一荣一繁,一个尊荣富贵,一个金玉繁锦,如何舍?如何得?
可惜算来算去,并没有完胜的一个。
南荣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两件事就是,她从来都不曾爱上过玉铭镜和今夜在北繁的碗筷上下了堕胎药,北繁身体底子差,失了这一胎等于绝育。
灯火微荡,烛火摇晃不休,单薄的影拉长,投在刻有潜龙睡凤的墙上,千折颜半跪于地,小心翼翼的楼主一身冰冷的女子,将握在掌心的核桃放在她的手心,唇角带出暖暖笑意。
合欢核桃终堪恨,只是红颜已作枯,南荣啊,若是有来生,折颜许你‘前程似锦,锦绣如歌’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骗局

其实,南荣也不算狠心吧,她只是太想要拿回曾经的风华,一不小心就坠入了魔障,一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一个是相互利用的夫君,不算有情,断也不该绝情。
阙歌从南荣幻影中出来时,冥界已是旭日东升。
打理好妆容,走到甲板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却发现一团灰扑扑的肉球蹲在角落,发出含糊不清的念叨,以为是栾玦,再仔细的看了看背影,确定那人并非栾玦。
阙歌扶着额角,将脚抬高,瞄准那团灰影扫射而去,疾风突起,灰影灵巧的躲开,避闪之间,阙歌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彼岸花开得火红似血,冥界上空有飞鸟展翅而过,孤零零的船只在忘川之中任意飘荡,有胆大的厉鬼冒出颗脑袋,轻轻敲打着船身,盘腿坐在甲板上的男子眼角生了一颗泪痣,一双桃花眼藏着万千风情,他瞪了忘川河里的厉鬼许久,才闭着眼睛,双手合并,左手大拇指上的合欢花清晰可见,他念叨道:“阿弥陀佛。”
阙歌立在他身后,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人便是曾经在朗朗峰结识的掌门师父的徒弟笙焕,曾经厚颜无耻、无节操无底线欺骗她说掌门人欢喜于他的那个混蛋。
她抄起放在一边的木浆,费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想要打他的冲动:“许久不见,不晓得笙焕师兄与掌门人修成正果没有,正所谓趁热打铁,郎有情,妾有意,好事就该早些办完。”
背对着她的人慢悠悠的转过身来,脸黑了一大片:“施主是专程来给小僧说笑话的?”
偶有那么一两只肥了胆的小鬼敲船,有客人在,阙歌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一刻钟不管,胆子瞬间变肥的厉鬼不少,有一只厉鬼许是眼神不好,需要近距离观察观察客人,于是干脆将白骨森森的手伸到了甲板上,整个身子借力向上爬。
阙歌利落的直击他的头颅,未看清如何出手,耳畔已响起一声惨叫,浮于船下的厉鬼纷纷作鸟兽散状。
笙焕目瞪口呆的望着霸气十足的阙歌,半响,抬手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将现在的女子与以前在朗朗峰成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子看做是同一个人:“你确定你是不会飞的小雀精?阙歌?”
阙歌居高临下的瞪了眼他,语气相当不善:“你确定你是朗朗峰掌门人的相好?笙焕?”
被揭了短处,笙焕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头干笑了几声,捏了一个诀,变出一张矮几,两杯热茶出来,做神仙也就这么点好处,至少吃喝可以很轻松的解决。
笙焕像垂暮老人般佝偻坐着,手中捧着茶盏,凑到唇边顿了顿又放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阙歌实在没想到,不过短短百年光阴,那厮便秘得如此无药可治,心情千转百回间大好:“有事就快说,搞什么神秘。”
“你近来在忙些什么事?”笙焕话到嘴边变成了这一句,眼神不确定,带着半信半疑的落在她身上。
她轻挑了挑遮挡住左脸一大半的发,一手托腮作思考状:“忙着渡鬼过河,偶尔打打瞌睡什么的。”
握着茶盏的手抖了抖,洒下几滴滚烫的茶水,浸湿衣袖,笙焕狐疑抬头,墨色眸子深沉似海:“你手中有两重灵魄,不知是怎样得来的,你灵力太低,很多人都可以感受到那两重灵魄的气息。”
她早知会有这般后果,并无太大惊讶,她使用窥影之术,化影为魄,将凡人的灵魄取走,必然会得到天界的调查,但她从来都不后悔。
半天,她抚了抚左脸的发,发下的皮肤有灼灼痛感:“我确然是有些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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