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着上齿，闻了闻手里攥着的毛巾被，调整出一个笑来，问：“陆鑫特么不会是个弯的吧？”
孟洋坐在床边儿猛地回头，虽然他已经明确了陆鑫的性向，可这话从旁人那儿说出来感觉还是足够让人吃惊。
“是吗？”项柠猛地坐起来，身上的T恤之前淋过雨，这会儿还是半干不干的，粘粘乎乎地贴在身上很难受，他捋了好几下也没把袖子捋上去，又问了一遍，“是吗？”
孟洋坐着没动，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小时候被同学欺负，回家给孟海告状。孟海气地捋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揍人家。有感动、有幸福，也有一点儿慌张。
“别胡说……”孟洋愣了一会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就是有感而发，随便问问。”
项柠是一个从十四岁开始就徜徉在同性yy中的家伙，自打他第一眼见陆鑫，就觉得那小子看人的眼神不对，尤其是看孟洋。说不上色，但是总比一般地欣赏多点儿什么。
项柠伸手问孟洋要了杯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给你说，那得看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孟洋追问。
项柠假模假式地活动了一下身体：“要是像我这么可爱的，那必须接受，像陆鑫那么五大三粗，或者李硕那么糙的，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噗嗤……”孟洋听后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还真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呢！”
项柠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里却不怎么痛快——么多好的一个夜晚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多么好的一个表白机会啊，孟洋这像被人肛了似的车祸现场；多么深奥的表白啊，你记得选我别选别人啊！
“那你是吗？”孟洋放下杯子，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好像很顺其自然地就把这话问出口了。
“是！”既然被问到了，项柠是绝对不会否认的，当年对他父母都是这个回答。
“是什么？”孟洋有点儿懵，瞪着眼睛看项柠。
“是gay啊，我是gay，和李硕，还有那个谁……”项柠想了一下，还是在没有当面承认的情况下忍住没提陆鑫的名字，“我们都是gay，你呢？”
项柠这看似不经意地回答，和看似不经意地反问，让孟洋顿时有了窜地三尺的冲动。他后悔自己和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谈论这事儿。
“你……”项柠咬咬牙，又做了个鬼脸，“你也……是……吧？”
“滚！”孟洋吼了一声。
项柠仰面看了一眼，感觉地中海里挂在墙上的小游泳圈都在微微晃动。
“滚！快特么滚！”孟洋不知道是哪来儿的火，就像不发泄出来会死一样，他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吼过。恐惧和愤怒掺杂在一起，居然有些微微颤抖。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项柠继续穿着湿漉漉的一身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一对儿鸳鸯在水泥桌下面梳理着翅膀。
“大爷我受伤了，你俩还跟这腻歪呢？”项柠空踹了一脚，两只小家伙扑腾扑腾地又重新落回了水塘。
项柠脚下一滑，直接一个狗吃屎，脑袋撞在了水泥桌边儿上。没出血，但挺疼的。
＊
陆鑫悄没声儿地在餐厅呆了一夜，大清早天没亮摸回房取了包就准备走了。
李硕送他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晨光中笼着雾气的田地。
“要不要跟哥哥聊会儿？”李硕甩了甩头上的脏辫，单手从烟盒里往外掏烟。
“呵呵。”陆鑫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聊。
“咱们……是一类人吧？”李硕又甩了一下掉在额头上的一根小辫，手下一滑，刚掏出来的那根烟直接滚副驾那边儿去了。
陆鑫挪了下脚，弯腰把烟捡起来，叼进自己嘴里，又给李硕重新取了一根：“一类人？什么意思？”
“啧……”李硕叼着烟，歪过头，让陆鑫把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叹着气，“这条路不好走，可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你能一眼看出我是gay，我难道看不出你？怎么说，我还比你多混几年呢，再说，还早熟。”
“呵呵。”陆鑫吸了口烟，把车窗往下开了点，继续沉默着。
“我有喜欢的人，又不骚扰你，干嘛不承认啊？”李硕开着玩笑，手底打了下方向盘，车拐上大道。
“我……”陆鑫终于开口了，他又吸了口烟，“啧，我……还从来没有……那什么……出……”
“出柜？”李硕问。
“嗯，”陆鑫点头，“从来没有过。我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事儿……啧……那个……孟……”
“孟洋知道？”李硕又问。
“嗯。”陆鑫点头，又抽了口烟。
“其实吧……”李硕仰了仰头，车灯打在一头老牛身上，他停下车，耐心地等牛儿甩着尾巴晃悠着过马路，“其实吧，这事儿你窝在心里它就是个事儿，你自个儿不当回事儿的时候，它就……不是个事儿。”
“硕哥……”陆鑫沉默了一会儿，看前面的车灯上下晃动着，车子重新动起来，“你家里人……”
“你看我大姐的态度，还感觉不出来吗？”李硕很得意地又甩了一下脏辫，“我洁身自好，不乱搞事，尊老爱幼，合法经营，童叟无欺，除了是个同性恋，我特么碍着谁的事儿了？他们就算是家人又能把我怎样？”
陆鑫把烟头弹出窗外，看着一点儿点儿亮起来的天边，深深地叹着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这一章，大家都掉马甲了，以后就坦蛋蛋地吧，哈
新来的小可爱记得点收藏哦，明晚继续！
日常晚安吻——啵～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陆鑫先走了，给孟洋发了条信息，很简短也很真诚：“对不起！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先回去了。”
孟洋收了手机，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听门口梦姐咋咋唬唬地问项柠：“你这脑袋怎么回事儿啊？”
项柠乐呵呵地回梦姐：“没事儿，昨晚上看鸳鸯戏水呢，呛了一口狗粮碰桌子上了。”
“傻逼。”孟洋起身走进浴室，前一晚凌乱的场景立刻又跳了出来。
尤其是那个被啃过一口的肥皂，现在弯腰去捡都觉得特么别扭。
“啊。”孟洋叹了口气，速速地洗了把脸——尴尬！史无前例地尴尬！
以后怎么见陆鑫？怎么见项柠？
关项柠什么事儿？哦对，他们都是gay。
孟洋乱想着拧开门，梦姐和项柠还在走廊上冲着远处的一片绿色指点江山，见他出来了，拉着一起瞭望。
项柠的头上有点儿肿，他很臭美地一手抱着胳膊一手假模假式地遮太阳，实际上就是在遮这个包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洋和陆鑫之前倒腾了好一会儿的天坑探险落空，几个人就在李硕家附近的田里、河边儿溜达着。
孟洋觉得项柠有点儿怪，尽管他一直很怪。他能明显地感到项柠在刻意地躲他，这在过去的三年里是从未有过的。
吃饭的时候，外面溜达的时候，在楼梯上、走廊里碰面的时候，就连回城的时候，项柠都不嫌前面晒，很自然地把他抛在了后排。
孟洋也懒得搭理他。虽然明知道这种感觉很别扭，可是在他不知道项柠下的是什么套之前，他才不会贸然往里跳呢，学霸的优势就在于懂得总结以往的教训。
其实，项柠是被那一晚的“滚”字给吓懵了。虽然孟洋对他说过无数个“滚”，可那一晚的“滚”是最刻骨铭心的，最能让他直接地感受到孟洋的愤怒与不安。
他从孟洋的神态里明显地读出几个字——同性恋恶心！
项柠不敢再靠近孟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崩塌。他一直认为孟洋愿意跟自己扮三年的过家家，骨子里还是很gay的，可在他吼出那一个“滚”的时候，又不确定了。
什么表白啊，什么我喜欢你啊，这种话想起来就觉得蠢。对一个直男说这些？不是不可以，是项柠从十四岁起就没打算要自己这么憋屈着过！
项柠知道自己对孟洋还没死心，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放弃了。
＊
十一假后，陆鑫第一时间就申请了换宿舍。辅导员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因为同一时间，系上另一个和宿舍闹矛盾的刺头也提出了换宿。
对陆鑫来说，一切都很顺利，新宿舍里另外三个都是喜欢学习的大好青年，和刺头闹矛盾主要原因是这哥们每晚和异地恋的女朋友打电话到两三点影响大家睡眠。
可是对于408的几个人来说，就有点儿突然了。魏嘉辰和高志远都不知道陆鑫为什么要突然换宿，只觉得他人一向很好说话，随和又热心。看他之前和孟洋关系那么好，十一回来两人几乎没一起呆过，他们就觉得是孟洋耍脾气把陆鑫给气走了。
孟洋在宿舍楼前拦下要换到隔壁楼的陆鑫：“不是说当没发生过吗？”
陆鑫没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行李箱：“就觉得挺尴尬的。”
“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做哥们儿，之前是我反应过度了，对不起。”孟洋盯着陆鑫垂下去的眼眸看。
“我不行，我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陆鑫也咬了咬牙抬头看孟洋，“虽然我很希望这样。”
“就像以前那样啊，一起打球、自习什么的。”孟洋意识到自己那天的反应有些剧烈，是挺伤人自尊的，所以想尽可能挽回一下。
“不会像以前那样了，”陆鑫动了动喉咙，把手里的行李箱拉成斜的，他想尽量让自己坦荡一点儿，“我之前对你好，都是因为有那点儿心思……”
孟洋脑海中像过电影似地把和陆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过了一遍，果真，好像是陆鑫对自己更包容一切，体贴一些，关爱一些。
“敢情你是谋划已久？”孟洋突然意识到自己心目中的纯友谊在别人那里并不纯洁，失望又痛恨自己反应迟钝。
“嗯，”陆鑫点点头，“我没打算出柜，最后求你一件事儿，这事儿……”
“嗯，”孟洋也点着头，让开路，“你走吧，这事儿我谁都不会说的。”
魏嘉辰和高志远在四楼的阳台上只能看到那两人在说话，说了什么却听不到，不过确定了一件事儿——陆鑫离开和孟洋有关！
＊
项柠一回到w市就继续如火如荼地搞起直播事业。
虽然脑袋上又挂了彩，没关系，现在粉底液、BB霜什么的品质都好着呢。多遮盖几遍还真一点儿都看不出。
他的直播内容相对来说比较单一，差不多跟个知心大姐似的，解答众多男女的恋爱问题，顺带帮忙分析家庭矛盾。他常常是一边帮别人分析着一边想，自己那点儿破事儿都还没理清呢，突发爆笑是常有的事。
还有别的内容就是随机了，比如回答一些粉丝如何女装的问题，偶尔唱一两首歌什么的，他喜欢唱歌。
孟洋曾经无数次地想要和项柠撇清关系，可项柠突然不联系他了，他又有点儿无聊，好像生活突然失去了重心，这种空洞就连死命学习都弥补不了。
他记着那个在番茄直播上叫“柠檬小哥哥”的账号。他从来没看过直播，为了看项柠“表演”才专门去下载了一个app，申请了一个账号。账号名字他自以为特别有款有型，取得相当认真，叫“揪着一根小羽毛”。
学霸在任何时候都能发挥出爱分析爱总结的特长来，在关注了“柠檬小哥哥”的账号短短两周后，他就摸索出了项柠的出镜时间——每周一三五晚20：00，二四六晚23：00，周日不播。
这个时间安排项柠没在账号简介里发，他只标注了“直播时间随心所欲，遇到就是缘分”。可孟洋又花了一周验证了一下，就非常确定了。项柠的直播是有时间规律的，看样子他确实是在当“事业”来认真对待。
二四六那么晚播，而且妆都非常骚气却不怎么新鲜，孟洋隐隐约约觉得那几天项柠直播前是有其他活动的。
他看着镜头里项柠扇动着浓密的假睫毛，往头顶的假发上别一把插梳，声音嘶哑而沉闷：“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你看插梳很随意地插过去，留下来的几缕发丝不要管它，就让它随风飞扬好了，这样才动感，明白吗？”
孟洋躲在被窝里，偷笑着，项柠一作起妖来，花枝乱颤的样子简直可以当搞笑综艺来看。
“小哥哥，你额头是怎么了，好像有点肿？”
项柠侧过身，让网友看背面的时候，一个眼尖的粉丝发问了一句。
孟洋眯缝着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这都多久了，项柠撞的地方还没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直播的画面就请大家自行脑补吧，反正属于骚气满满就对了。
日常晚安吻……啵啵～
第30章 第三十章
“哦，这个啊？”项柠转过身对着屏幕嘟了嘟嘴，然后顺手从旁边的化妆架上拿了一根唇彩涂了两下，咂巴着嘴，“是哥的天眼！”
“哈哈哈哈……”
直播间里疯狂地刷出一溜的狂笑。大概大家都觉得屏幕里的柠檬小哥哥自嘲很有趣吧。可孟洋却一点都笑不起来。
那一刻，他突然就有了一个念头——做一个上线的人民币玩家！
他要打赏！
尽管他一时难以明白这种强烈念头的动机是什么，可就是很冲动地想要立刻去做。
孟洋随着app里的按键一路点下去，直到最后一个支付环节都没有犹豫。
刷！
一艘游艇就划过了屏幕。
项柠玩直播两个月了，大手笔的游艇不常收，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