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里看着纪春风，面上尚能维持平静，但眼底的期待却越来越浓，身体也因为紧张而完全绷直。在等待答案的几秒钟之内，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出了满身汗水的错觉。
纪春风并没有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她正沉浸在确定自身想法的状态之中，迟疑片刻，才道，“我不知道，但是的确很难再考虑去交男朋友。”
我还不知道我要什么，但起码我知道我不要什么，她想。
就算是地图炮吧，她的确是男性非常失望。这种失望贯穿她整个成长历程，将来或许也很难更改。但在同性身上得到的体验，同样没给纪春风太多安全感，所以她对于下一次的尝试，非常谨慎。
但这个答案，对杜十里而言，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了QAQ
第28章 Chapter 28
日子变得单调而平稳，纪春风每天早上乘公交车去上课，下课后前往半影工作，路上顺便解决午餐，晚上十点工作结束，又乘公交车离开，如此循环往复。
因为时间安排比较紧张，每天回到家里累得只想倒头就睡，她坐在电脑面前的时间大大减少，游戏更是没怎么碰过。
要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杜十里现在会每天到半影来接她。
春风本来觉得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杜十里坚持，说是自己每天在电脑面前坐着，没时间锻炼身体，去接纪春风就当做骑行，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换换脑子。
她最近很忙，上次去解决那澜的事，找人时费了不少功夫，杜十里由此得到了灵感，打算弄个图片搜索引擎，只要上传图片，就可以搜索到网络上所有相似图片。这种功能目前国外的谷歌也好，国内的百度也好，都还没有推出，市场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大有可为之处。
不过到目前为止，技术上的难题一个接着一个，进展一直不大。
好在杜十里现在还是学生，也不靠这个吃饭，所以可以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
程序员忙起来别说锻炼身体了，就连吃饭睡觉都恨不能在电脑前解决，所以杜十里这么一说，春风也就没有拒绝。每天出门走走对她有好处，接自己反倒是顺便。
晚上没课，杜十里通常会在晚饭结束之后，带着笔记本电脑骑车前往半影，然后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继续忙自己的事，等春风工作结束，再一起离开。
半影的消费水平不低，坐了外面的桌子，当然就必须点单。纪春风觉得这样太浪费，后来就直接让十里待在员工休息室，这里还比外面更安静。
对这位“家属”，酒吧的员工没多久就都熟悉了。鉴于酒吧的性质，这里的员工基本上都是同道中人，时常会拿这件事来打趣纪春风。幸而她们也有分寸，从不在杜十里面前开玩笑，春风解释许多次之后，只能由他们去了。
甚至被人说得多了，她也不免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刚刚好，再近一点令人不安，远了又不免使人伤心。
时间进入七月，杜十里考完最后一科之后，便着手寻找实习单位。这个暑假她不回家，打算先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下半年进入大四，就会陆续有好几场校招，作为应届毕业生，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此时互联网方兴未艾，相关的公司更是多如牛毛，杜十里又不要求薪资，实习的事算是很顺利。
这家公司距离学校有些远，好在可以提供宿舍。
杜十里过去的时候春风去送了她，主要是帮忙搬运行李，安顿好之后还特意去看了杜十里即将上班的地方。公司位于高科技产业园区，进出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纪春风站在大楼下仰望，油然而生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她，和周围这些人，外表看不出差别，但纪春风却很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她难得的陷入感性的悲伤之中，没有具体的令人难受的点，但情绪就是怎么都提不起来。这种状态持续了整个下午，直到将一炉蛋糕烤坏了，纪春风才陡然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梅子问她。
春风摇头，“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她将烤坏的蛋糕倒出来放在一边，陡然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之中脱身出来，又回到了明确而清晰的当下。
她忽然就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难受了：杜十里和纪春风，注定不可能走在一条路上。
但偏偏是这样，春风反而淡定了下来。
杜十里没来接她的第一个晚上，春风还有些不习惯，但等一个星期过去，她便不会在六点钟的时间分神去寻找某个身影，而酒吧里的同事们也不会再用杜十里来打趣她了。
在这段时间里，纪春风发展出了一个新的兴趣，就是将自己制作的蛋糕拍照，然后发到微博上。
这风气是梅子带起来的。酒吧的后厨干净敞亮，工具齐全，拍出来的照片都不用修图。一开始春风单纯的是帮梅子拍，到后来自己也跟着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蛋糕出炉之后第一件事不是试味道而是拍照。
就这么着，居然也积攒了不少粉丝。当然，跟梅子是不能比的，因为她不但会发食物图，还会定期更新一些简单的食谱，写明用料和步骤。偶尔还会发做菜的视频，真人出镜。
梅子曾建议她也这么做，但纪春风尝试了两次，觉得太麻烦，就放弃了。倒是对拍照产生了兴趣，在网上研究了一阵子之后，咬牙买了个单反，从此入了一个无底大坑。
她每天给相机充满电，带着它出门，遇到有趣的东西就拍下来。从镜头里看世界，感觉好像时时刻刻都能够发现惊喜。那些看来平常的景色，似乎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即使晚上回家之后要花费半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整理这些照片，春风也不以为苦。
有事情做之后，日子变得更加充实，时间也就溜走得格外的快。
转眼就到了8月16日，七夕。因为今年陆续有好几位客人在半影结缘，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所以打算举办一个晚会，一来是祝福这些有情人，二来也是为还单身的客人们创造机会。
因为要准备活动用的蛋糕，所以春风这一天忙得昏天黑地，自然也没多少过节的心思。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她才发现自己浑身僵硬，估计是保持一个姿势站太久了。她回到员工休息室里，活动了一下身体。扭扭脖子扭扭腰，伸伸胳膊踢踢腿，一转头忽然看到杜十里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吓得差点儿把脖子给闪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跟杜十里几乎没怎么联系，也没怎么想起对方。
这会儿人忽然出现在面前，纪春风才发现，这个人的眉眼、表情、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刻在脑海里，没有一时一刻忘却。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写到撕破脸……呸，表白了【搓手】
第29章 Chapter 29
她讪讪的将胳膊放下来，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杜十里开口，化解了这种无话可说的尴尬，“今天很忙？我来的时候看你没空，就直接过来了。”这里她来的次数太多太熟悉，其他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有一点。”春风走到她身边坐下，身体放松下来瘫在沙发上，侧过头问，“你呢？怎么突然过来了。”
“过节，公司提前下班。”杜十里说着，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束递给她，“七夕快乐。”
小小的一束花，蓝色的勿忘我簇拥着两朵洁白的马蹄莲，周边点缀的是满天星，看上去简单雅致。见不是玫瑰，春风说不出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坐起来伸手接过，凑过去轻轻嗅了一下。
这三种花都没什么香气，只有凑得很近时，才能够闻到一点若有似无的气息。
“谢谢。”她将这束花捏在手里，转过头有些无措的道，“我好像没有可以回礼的。”不等杜十里说话，又匆匆站起来，“你等一下！”
然后去后厨取了一块黑森林回来，这才想起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杜十里说，“你呢？”
春风也没吃。平常酒吧是管饭的，直接在后厨做就可以了。但今天后厨东西太多，腾不出空来做饭，也不方便点外卖回来，所以大家轮流出去吃。春风才刚刚忙完，自然是没来得及的。
“那走吧，我请你吃饭。”十里道。
说是请客，但纪春风还要回去上班，不能耽误太久，所以两人选了一家炒菜馆，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二十串烤肉，就解决了晚饭。
纪春风才放下筷子，正一手举着烤串，一手端着店家供应免费的紫菜蛋花汤，杜十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推了过来，“这个，送你的。”
看盒子的形状，应该是项链或者手表，免除了可能出现的误会。春风犹豫了一下，问，“怎么突然送我东西？”
十里笑着道，“今天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正好发工资，跟你分享一下。”
春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打开盒子，果然是一条银质的项链，坠子的造型是一个音符，看上去十分别致。她垂下眼想了想，觉得这礼物没贵到不能收的程度，便笑着取了出来，“真漂亮。你收到了什么好消息？”
“我之前不是一直在做图片搜索吗？”十里道，“原本要做这个很复杂，不一定能有结果，就算出了结果，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卖个好价钱。不过入了这一行我才知道，这一两年，智能手机的研究已经很成熟了，估计几年内就能够取代传统的手机，占据市场。到时候手机端会成为很多人的首选。这是一场信息技术的革命，只要能抓住时机，完全可以在这个市场上分一杯羹。”
她顿了顿，才说，“春风，我打算自己创业。”
虽然她的语气还算平静，但杜十里平时话不多，像这样一下子说那么多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眼底闪烁的光芒也昭示着她不平静的内心。杜十里平常虽然不声不响，但纪春风一直觉得她是个很有魄力的人，而且能够把自己手里的牌打到最好。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机遇，总有那么一些人，能够走在所有人之前，敏锐的察觉到机遇的到来，并抓住机会从中攫取财富。
至少此刻，纪春风相信杜十里一定会成功。
她将项链放回盒子里，坐直了身体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虽然，她并不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能帮得上忙。
对于这件事，杜十里有多高兴、多兴奋，看她这天晚上喝了多少酒就知道了。才不到九点，就有人过来提醒春风，“你朋友喝了不少，你去看看吧。”
春风过去时，杜十里已经没有在喝了，软软的靠在小沙发里，半张脸埋在臂下，露出的半张脸在酒吧刻意调暗的灯光里，显得安静柔和，尚浮着酒后的微红。
她这样子，春风从来没有看到过。
在她的印象中，杜十里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始终是内敛而克制的，就好像有一个标准，禁锢着她的言行，绝不会超出规范之外。而眼下这个模样，却是完全脱出规范的放纵。
她在杜十里身边坐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十里？”
杜十里应声动了动，却迟缓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笑，“春风。”
“九点了。”春风说，“你今晚要回公司宿舍吗？”
杜十里蹙着眉想了片刻，才点头道，“对，要回去。”说着就要从沙发上爬起来。
春风连忙让开位置，伸出手去扶了一把。但即便如此，杜十里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还是晃了晃，朝她栽了过来。春风上前一步把人接住，杜十里整个人就倒在了她身上。
她的呼吸就停在春风耳侧，似一个温柔的拥抱。
杜十里扶着她的肩站好，眼底似乎被酒意蒸得有些湿润，表情一改平日的从容，显得有些呆。
春风担心的问，“你这样，自己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没问题。”十里朝她一笑，然后往门外走。
春风在后面看了一会儿，确定她的步子没有太乱，意识应该还算清醒，这才微微放松，赶上去道，“我送你出去。”
她这个样子，坐公交车肯定是不放心的，虽然大首都的出租车很贵，从这里过去车费估计要破百，纪春风还是叫了车，把人送上去之后，先付了车费，又拍下牌照，转过头就见杜十里将车窗完全摇下来，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回去之后洗个澡就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她走过去，交代了一句。正要走，又被杜十里叫住。
“春风。”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纪春风，“你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第30章 Chapter 30
七夕过后，梅子请了几天假。
纪春风跟她共事几个月，在不需要自己调配卤水的情况下，将材料处理好扔进去煮还是没问题的，所以这段时间里，她一人身兼两职，连上班时间都延长了许多。
梅子事先没有透露自己请假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之后，立刻拉着纪春风道，“你看看我的脸，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春风莫名其妙的看了半天，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看梅子的表情，答案显然不能这么说。所以她斟酌片刻，才有些迟疑的给了一个万金油的答案，“看起来比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