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只听得悉悉索索,古精灵脱光衣服,钻入被窝,紧紧地拥抱住我。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咭咭咯咯说个不停,也没有与我嬉戏,只是无声无息地紧拥着我。
  我明白,她去求圣姐姐替我医治鸩毒,但圣姐姐也苦无良策。
  灵儿这是在无声地哭泣呀!
  我情不自禁反臂搂紧古精灵。
  两具胴体相互摩擦下,都来了激情,掀掉被子,极端默契地开始欢好。
  我明白,这是我最后一次和灵儿交欢,是以我全力以赴,几近疯狂。
  古精灵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异样,只是以为我的勇猛乃是被她所激发,而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入睡,正是期待这场持久、激烈的大战。
  她想起我只有一年的寿限,偏偏自己束手无策,愧疚、绝望、悲痛,一古脑地涌上心头,奋力迎合,变换花样,比之往昔更加厉害。
  一个时辰后,我们的激情才彻底平息下来。
  古精灵心力交瘁,双手缠着我,很快便睡熟了。
  我虽假装入睡,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万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寅时快要到了,我轻轻从古精灵的手臂中脱出来,低下头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一吻过后,忍不住又吻一下。
  “嘀嗒”,一滴泪水落在古精灵脸上。
  古精灵实在承受了太多的心理负担,睡得甚酣,泪水落在脸上也未知觉。
  我穿上衣服,并把《润妍日记》和七彩胡须老爷爷留给我的牌子藏妥,凝视了古精灵良久良久,心里默默地说道:“灵儿,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我死了,也不会让祢见着我的尸体。灵儿,祢务必要勇敢、快乐地活下去,只要能偶尔地想起我,我在九泉之下便感满足了。灵儿,我对不起祢,不能和祢亲口告别……”
  我心痛难禁,忍不住扑在床上,无声饮泣。
  屋外的风撕心裂肺般嘶吼着,似在催促我快点走。
  我又凑近古精灵,在她的芳唇上亲了一口,深深地凝注一眼,转过身来,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狂风暴雪中,我跪下身来,朝圣女居住的冰屋磕了几个头,心中说道:“圣姐姐,祢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也是我最敬重、最佩服的女子,灵儿发现我不辞而别,祢一定要阻止她殉情!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娶祢和灵儿为妻,就不知我还有没有这个福分?心仪、心如、心曲、心音……祢们多多保重!”
  我茫然若失地呆望一阵,身后脚步声响起,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原来是夜月。
  夜月脸上犹有泪痕,想必也早哭过了,低声道:“事不宜迟,快走!”
  我站起身来,四面八方都是狂风,皆是一大团一大团的雪花,道:“我们怎么走?”
  夜月倏地伸掌托在我胁下,我身不由己地腾身而起,乘云驾雾般随着她疾掠。
  我又惊又喜:“原来夜月身怀绝技,我倒没有想到!”
  疾奔数里,前方忽然有人自言自语道:“天上下了这么多大白馒头,你怎不吃个饱?你不吃饱,肚子会饿坏的。”
  我一听声音,便知是吃吃吃,他发现我们,一旦大喊大叫,必会惊动圣女等人,不禁惊得“啊”的叫了出来。
  吃吃吃更是害怕,道:“你……你是谁?”
  夜月比我机灵得多,朝左一指,让我自行避开,口中答道:“吃吃吃,我是夜月。”
  吃吃吃惴惴不安地走了过来,他怀里抱着一个泥娃娃,嘴里已被喂满了“白馒头”,当然身上也落了厚厚一层,此时我已走开,他瞧见果是夜月,大为宽心,道:“夜月,祢也来吃馒头吗?祢瞧,我的娃娃已吃了这么多。”
  说着,把泥娃娃举给夜月看。
  夜月万没料到雪夜中会遇到人,虽然吃吃吃与常人大不相同,道:“我不是……来吃馒头的。这根本不是馒头,而是雪花。”
  吃吃吃咧嘴一笑,道:“不是馒头,娃娃怎吃得这样开心?”
  他侧着脑袋,瞪着夜月,道:“祢不是来吃馒头,那祢来干什么?”
  夜月心中慌乱,道:“我是来找岳……找岳钝的。”
  吃吃吃道:“岳钝他怎么了?”
  夜月随手朝南边一指,道:“我看见他朝那边去了,怕他出事,是以赶过去瞧瞧。”
  吃吃吃立时丢了泥娃娃,道:“岳钝可是个好娃娃,我也得去寻找。”
  话声未绝,人已冲风冒雪地去了。
  夜月松了口气,寻到了我,继续飞掠。
  风雪太大,不断扑打在我脸上,我痛得睁不开眼睛,好在我向来不怕痛,能吃得苦,闭上眼睛,任由夜月带着我远离南极。
  天色渐明,暴风雪仍未止歇,夜月忽地止住脚步。
  我睁开眼来,道:“我们到哪了?”
  夜月道:“不知道,但我们已经离开冰屋约有两千多里了。”
  我吓了一跳,道:“这么远?”
  看夜月气定神闲的模样,浑若闲庭信步一般,她道:“现下我们不能走了,得躲一躲。”
  我道:“祢怕灵儿追来?”
  夜月道:“此时灵姐姐应该已发现你不在她身边,必定开始寻找。她武功虽高,但要找到我们却也不易,我最担心的是圣姐姐……”
  她忽地变色道:“快躲!”
  不由我说话,夜月已紧紧把我抱住,一手托着我后脑,一手绕在我后背,嘴唇却堵住了我的嘴唇。
  正在我意乱情迷、不明所以之际,倏觉身子一沉,双腿竟已随着夜月陷入地中。
  只不过一瞬之间,我与夜月已到了地底,距地面约有三十几丈。
  除了藏身之处,其它被身体破开的泥土自行弥合。
  南极的地面积满了千万年的冰雪,坚硬之极,泥土同样结结实实,但对夜月来说,这些好比稀泥,她带着我一下子便洞穿了。
  地底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几近真空状态,好在夜月把一股真气由她的嘴唇度入我嘴巴,使得我不致窒息而死。
  更令我惊骇的是身子忽似被人以绳子缚住,以远逾光速的势道朝某一方向飞去,可身边的夜月、泥土却没有异样,便如真实的幻觉一般。
  只不过转念之间,身体仿佛顿住,突然又朝相反方向飞去,瞬息间又停止了。
  是真是幻,我根本分不清楚。
  约莫过了两顿饭工夫,夜月忽又搂紧我,“噌”地蹿至地面,嘴唇方才离开。
  我急剧地喘了几口气,心头怦怦乱跳。
  夜月拍了拍胸口,叫道:“好险!若迟了一步,我们便被圣姐姐发觉了。”
  我惊骇地道:“圣姐姐来过了?”
  夜月道:“她刚才施展‘缩地成寸’绝技,数千里的土地尽收她眼底,幸好我们藏身地下,她未能发觉。”
  我心下恍然,敢情刚才我的身体飞来飞去,并非幻觉,而是被“缩地成寸”所致。
  夜月道:“‘缩地成寸’极耗功力,圣姐姐短时间内必不会再用了,乘此机会,我们快点跑。”
  我迟疑地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圣姐姐?”
  夜月叹道:“如果你想回去,我不拦你。”
  我想了想,道:“我不能去!我一回去,灵儿一年之后便得陪着我死。”
  夜月笑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快跑!”
  正如夜月所料,天色将明之际,古精灵醒转,发现怀中空空的,我已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内。
  古精灵并未在意,何况昨晚一战,她虽是仙女之身,亦难免腰酸骨软,不欲爬起来。
  天光大亮,她见我仍未回来,略觉诧异,询问南极仙翁和众女,没有一人看见我。
  冰屋、四周,也未发现我的踪影。
  古精灵这才慌乱起来,急忙去找圣女。
  圣女正为我体内的鸩毒愁眉不展,闻听我失踪,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施“缩地成寸”神功搜索。
  她一无所获后,颇感劳累,道:“岳钝他并没有走远,我们在附近仔细寻找便可以了。”
  南极仙翁道:“圣女祢先歇一会儿,由我带领她们去寻找。”
  圣女双目盈泪,道:“岳钝是我的夫君,他好端端地失踪了,我岂能袖手不理?”
  南极地势何等空旷,又有大海、冰川,暴风雪之中,以圣女、南极仙翁、古精灵等人之能,若想找一个人亦非易事。
  找来找去,我没找到,却见着了迷路的吃吃吃。
  吃吃吃指着南方,张惶地叫道:“岳钝跑了!他跑了!”
  南极仙翁急忙问道:“你怎知道?”
  吃吃吃道:“我昨晚看见的。”
  南极仙翁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他妈的,你怎不早说?”
  吃吃吃受了委屈,放声痛哭。
  圣女等人虽知南极仙翁不该打人,但也无暇安慰吃吃吃,急展身形去了。
  待得他们发现南方近千里范围中根本没有我的踪迹,再回转问吃吃吃,方知夜月也找我去了。
  南极仙翁急得须发根根竖起,连声道:“我那傻兄弟为何要不辞而别?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心如接口道:“莫非他知道自己鸩毒无法可解,去寻了短……短……”
  最后一个“见”字虽未说出来,但大家无不心知肚明,面色尽皆变了。
  古精灵哭道:“不会的,他不会抛下我去死的。”
  圣女已完全冷静下来,道:“岳钝不声不响地独自出走,正是因为祢灵儿。”
  古精灵道:“因为我?”
  圣女目中已欲流下泪来,道:“他知祢爱他已深,他若死了,祢必定不会独活,所以他……他宁愿远远离开,让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祢便不会殉情了。”
  古精灵大叫一声,立时昏厥过去。
  圣女一掌拍在她顶心百会穴,古精灵转瞬又醒了过来。
  圣女道:“岳钝或许不会自杀,他只是躲了起来。以他的功力,根本无法离开南极。”
  古精灵流泪道:“风雪这么大,他不会武功,万一摔倒,一时极难站立起来,很快便会被雪覆盖……”
  她忽地凄叫一声:“岳钝,你不能死!”匍匐在地,双手扒开冰雪,希冀能寻找到我。
  圣女强忍悲痛,道:“我们只能以冰屋为中心,从四周开始寻找,一处积雪、一个山谷,都不能放过!”
  数天过去了,我当然未被寻到,连夜月也失踪了。
  自我出走,古精灵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容色憔悴,伤心地低泣道:“岳钝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猛地举起手掌,直向天灵盖拍下。
  一直看守在她身边的圣女一把将她手腕抓住,厉声道:“祢不能死!”
  古精灵凄婉地道:“岳钝已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圣女道:“如果他活着,祢死了岂非白死?”
  古精灵道:“他怎会还活着?即使没死,一年之后,他也得被鸩毒毒死。”
  圣女道:“一年之后,如果还没有岳钝的下落,祢再自杀也不迟。”
  古精灵道:“可是……”
  圣女道:“起初,我们均忽略了夜月。”
  古精灵一怔,道:“祢认为她是和岳钝一同走的?”
  圣女沉吟道:“大有这个可能,夜月来历可疑,说不定身怀绝技……”
  南极仙翁大踏步走了过来,闻言道:“圣女此言大有道理,灵儿祢此时千万不能做傻事。”
  古精灵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道:“好吧,我听你们的话,再等一年。”
  圣女怜惜无比地把古精灵搂入怀里,暗忖:“许多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带走一切,但愿一年之后,即使没有岳钝的音讯,灵儿也可勇敢地活下去。”
  随即,她又问自己:“我能忘记岳钝吗?不能!他是第一个跟我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虽然他是凡人,但我已永远不能忘记他……”
  暴风雪、冰川、海洋、吃吃吃……都帮了我和夜月的大忙,两个月后,我们已踏上陌生的土地,南极,已只能在梦境中寻觅了。
  我过惯了奇冷的日子,见惯了冰雪,对渐渐炎热的天气,以及周围的环境,反而有点不适应。
  我和夜月已经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满目青绿,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
  纵是走在华美的地毯上,也没有这么柔软舒服。
  野牛、大象、梅花鹿成群结队,当经过一条河流,一匹匹河马惊嘶着跑开。
  夜月赞叹道:“好美的草原!”
  我虽自知命不长久,也不禁畅怀怡神,笑道:“倘若我死了,能够葬身此处,倒也不错。”
  夜月摘了一朵野花,凑到鼻前嗅嗅,叹道:“我带你出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我道:“怎么了?”
  夜月道:“以圣姐姐的神通广大,一年之中,她或可想到能解鸩毒的法子,但你跟我出来,我丝毫不懂解毒之道,你反而没有活命希望。”
  我道:“只要灵儿能活着,我死不死都不打紧。”
  夜月极目远眺,道:“你呆在南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