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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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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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不会起床来一发?会戴避孕套吗?

不,他不会,因为套子都他妈在我这里。
 
周穆成从沙发上坐起,点燃一支烟,站到窗前。
 
天色渐暗。无论是丧尸还是暴徒都开始骚动了吧。今晚又有多少人的眼睛被扣去?有多少女人要被强奸?
 
他突然想起了对面的女孩。他拿起望远镜偷偷看去。
 
透过窗帘缝隙,他看到了地板上的衣物。
 
是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衣物。她借着倾斜的阳光,在地板上偷偷晾晒衣物。

等我。姑娘。
 
抽完烟,周穆成躺倒床上。张帆说他每天睡前要健身,读书。可周穆成做不到。

你有女人,我没有。
 
他拿起书就开始胡思乱想。尤其是书中出现女人。
 
那些女人摆出各种淫荡的姿势在书上跳跃。即使带着耳机听音乐,那群女人还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呻吟。
 
体内的燥热随着呻吟越发激烈。
 
还是不够饿。
 
周穆成咒骂,批判自己。
 
饱暖思淫欲,等冬天到了,饿着了,就好了。

可此时此刻这股炽热的欲望难以压制。
 
他捧起书。
 
张帆给自己电台时顺便赠与的书——贝尔格里尔斯的《荒野求生》。
 
每个字,都要千辛万苦的读出来。
 
绝对不能自慰。
 
起码在冬至日来临之前。
 
每天的压力,令身体疲惫不堪,如果再损失点精气,身体会垮掉。
 
一滴精,十滴血。
 
身体绝对不能出问题。一点小病,足以致命。我和张帆,任何一个人病倒,另一个就会成为国王。
 
绝对不能。
 
他念出声,念出书里枯燥的字。
 
欲望真的可怕。这种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本能根本无法压抑。要找到纾解的方法。否则早晚意识要被其主导。
 
真羞耻。
 
自己的女人就在不远处,她——一个中央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正和一个小卖铺的店长睡在一张床。
 
而自己,则只能卷曲在被子里,被欲望折磨。
 
忍受这所有的折磨只是为了生存。
 
你的信仰是什么?你的责任是什么?你的追求是什么?他扔下了书,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我不知道。
 
小时候他想成为一名航天员,或者环卫工。
 
后来,他的追求是考上清华北大,为国争光。
 
再后来,他想成名,想发财。
 
一无所成。
 
他总是嘲笑那些电视节目里诉说梦想的人。
 
“我只是想唱歌。”“我只是想演戏。”“我只是想养家人。”“我只是想有钱”……
 
去你妈的。
 
想唱歌在家里唱啊,想演戏去街头演啊,想养家去路边收垃圾啊,想有钱去抢劫银行啊……
 
都是扯淡。
 
他们要唱歌,要在舞台上唱,要能养家糊口,要万众宠爱,要扬名立万……他们所谓的梦想要建立在健康之上,自由之上,富裕之上,荣耀之上……

他们哪有单纯的梦想?那些梦想背后是无数的条件。倘若梦想那么单纯,早就能实现了。
 
周穆成翻了个身。

钱启明的理想很单纯,曲光的责任很单一……可我呢?我要的太多太多。

但现在,简单多了。

活着。

可以不自由,可以不快乐,可以没尊严,可以没道德……
 
活着。

活着,不需要女人。活着,需要张帆。

脑海中的那群人彻底消散后,周穆成终于困了。

张帆只是自己活下去的棋子,仅此而已。有什么羞耻呢?

他搂住身边的提莫,轻吻一口。

眼角又有些湿润。

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并不孤独……

我会在你身边……

他告诉提莫。










小安是人类的救世主,孟娜佳则是许长生的救世主。
 
两个月前,许长生躺在地窖冰冷的水泥地上仰望着丧尸狰狞的面孔。
 
当老太太的头探入地窖时,孟娜佳出现了。她手持削尖的钢管,将老人踹倒,接着刺穿她的头。

这些许长生并没有看到。他脚腕重重坠到地面后,很快晕了过去。
 
从昏迷中醒来时, 已不知过了多久。他昏沉沉的睁眼环视,发现自己还在人世。

窄小的地窖里挤着几个陌生人。他们戴着口罩,围着他的腿,满脸关切。某个瞬间,许长生以为自己来到了医院。
 
只有白衣天使,才会那般关切的看着自己。陌生人?不,不会。他永远不会忘记逃亡途中砍死路人为自己争取时间的那些家伙。

梁刚托起他的头,让他看到自己的脚。
 
骨折处,鲜血染透了包裹的纱布和毛巾。脚连着脚踝歪在一边,裂成条状的骨头和肉皮勉强连接着小腿。脚上的袜子鞋已被剪开,整个足部白的就像玉琢的石雕。

“长生,兽夹几乎打断了骨头。伤口上全是细菌……”梁刚眼中充满血丝,他一直没有休息。

一个戴着笑脸口罩的男子拿着针管在他的小腿上注射药物。

“伤口清理了,血也止住了……不过……”梁刚压抑着语气中的伤感:“接不回去了。”

奇怪。

若是以前,想到会截肢,自己一定痛不欲生。可此时内心一片平静。

“所以我残废了。”他咧着惨白的嘴唇笑着。
 
“残疾,不是残废。”一位妇女手持药物,抹着眼泪。

许长生细细打量着这些陌生人。每个人额头都滚着汗珠,眼神里充满疲惫。他们不是医生,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

“谢谢大伙……你们还有很长的路……留下我……只是救世……“
 
“别说话了!”角落里传来冷酷的打断声:“喝下药。”
 
许长生循声望去。他第一次见到了孟娜佳。
 
孟娜佳穿着黑色的运动衫,深色牛仔裤,肤色黝黑。她带着两层口罩,最外侧还蒙上了黑色的纱巾。看上去,就像一个忍者。最吸引人的是她圆圆的脑袋。上面寸草不生。要不是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眼,许长生真以为她是一个男人。
 
她一定是老奶奶口中的“那个娘们。”

那个吹起战争号角,帮助人们安装兽夹的“那个娘们。”
 
光头女人静静坐在地窖一角,她怀中抱着救世主。救世主眯着眼,正酣睡。他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婴儿的黄疸或是别的什么症状在他身上从未出现。他不哭,不闹,安静的等待未来。
 
他是救世主。一定是。
 
许长生满意的扬起嘴角。他转过头冲着梁刚说:”保护好他。“
 
梁刚说:“和你一起。”
 
许长生伸手摸着梁刚的脸,婆娑着他的胡茬。

仅仅几天,这个高大的男孩成熟了许多。在他身边,许长生觉得无比安全踏实。如果能和他一起抚养孩子相伴至死,是一件美好的事。

“我跑不了了。留下我吧……”

他应该这么做。

就像许长生看过的那部纪录片一样。

片中,一头母狮独自抚养着幼师。她孤身扑进牛群为孩子捕猎,她独自和鬣狗周旋,保护孩子的安危。勉强撑过了旱季,幼师却因为玩耍被尖石刺穿了脚板。
 
故事的结尾,母狮默默的离去。她身后小狮子不解的哀嚎。母狮没有回头,直到幼师被鬣狗淹没。
 
这是正确的选择。

什么真人秀,什么人新闻,什么比赛,什么节目……都是假的。只有自然是真的。抛弃畸形儿的母亲,打掉病胎的孕妇,因无法养育把孩子扔到路边的父母……

这是真的。
 
许长生能想到自己的未来。一开始他们包容,宽恕,耐心,直到极限。

久病床前无孝子。

当一个残躯无休无止拖住你整个人生,并没有多少人能永恒的坚持下去……毕竟,这折磨没有尽头。

“留下我!”许长生坚定的请求。他想起自己爷爷死前的暴躁和那些残酷的话语。

他是求死。

梁刚擦着眼泪:“大后方什么都有……再坚持一下,如果那里也是地狱,我陪你一起走。好吗?”

妇女蹲了下来,“孩子,我们不会抛弃你。”她含着热泪说:“我们找到了轮椅,拿到了药物。等到了大后方,还有假肢呢。你会和常人无异。来,喝下药吧。”

戴着笑脸口罩的男人指着自己说:“我懂一些医学知识。我知道怎么防止感染。小兄弟,要是你真的无药可救那也罢了。但你还有希望!”

另一个男人握着拳:“坚强点!整个村的人都在为你祈祷!”

大后方。

许长生脑中琢磨着这个词。这好像是革命片里才会提到的地点。

“大后方?”他疑惑的问道。

“对!大后方!长生,你绝不能放弃!所有人都在帮助你,吃的喝的药物器材不断有人给咱们送来!”梁刚强忍着眼泪。

“小兄弟,把这药喝下去,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妇女把手中的药抵在许长生嘴边。

众人爱怜的目光让许长生无话可说。此时,他觉得死或者活都对不起这里所有人。

“喝药吧。”孟娜佳在角落里异常平静:“你必须活下去!这么多人为你忙活了这么久。由不得你。喝药!”

许长生觉得自己和爷爷当时面对的情景一样。

他们逼着你活。

他们不管你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们而活。

一双双期盼的眼聚焦在许长生的脸上。他轻轻叹了口气,点下了头。

 药喝下,静脉注射进冰冷的液体。

“只有这些东西了。能不能扛过去,看你的造化。”妇女说完后,许长生睡了过去。

后来,梁刚告诉他,他的脚是被孟娜佳生生砍断。

第二天,许长生被众人吊出地窖,抬到轮椅上。那恶心的尸臭和鱼腥味从小屋中渗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具尸体。

许长生仰望天空,大口呼吸。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体上。

他见过尸体,见过死亡。生的欲望,随着阳光的照耀和村民的祝福被唤醒。

“让我抱抱孩子吧。”许长生朝孟娜佳伸出手。

孩子微笑的躺在他怀里。笑的灿烂无比。

“谢谢……谢谢大家……”许长生吸着鼻子,忍住泪水,朝院里的人们致谢。

大伙满脸愉悦,为他鼓励加油。

“你看,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人。”梁刚感慨的说。

一个姑娘轻声唤了几句,村民和长生他们来到了院外。老太太的尸体不知所踪,地下的血渍也被秋叶覆盖。许长生打了个哆嗦,身边的一个村民赶忙为他盖上一条毛毯。

梁刚推着许长生紧跟人群。人们越来越多,最后几百人围聚在村口。梁刚不断给许长生指着一些村民,他们有盲人,瘸子,还有的整条胳膊被切去的女人。

确实。这里不会放弃任何人。

许长生很是感动。和那天逃亡的难民比起来,这些人才更像人。

“孩子给我。你需要休息。”孟娜佳蹲在轮椅边对长生说。

“长生,是她救了我们。她本名叫……”梁刚有些兴奋。
 
“我姓玛拉依尔,汉姓写孟。叫我的汉名就好。孟娜佳。”光头姑娘抚摸着孩子。

许长生微微欠身:“谢谢你。”这时他看清了摘下面纱口罩的光头姑娘。
 
她鼻梁宽挺,嘴唇也厚。圆润的下巴加上鹅蛋脸和光头,像是一个圆滚的球。
 
她并不是当今流行的美女,可十足的英气吸引了梁刚。梁刚看她的眼神,充满爱慕。
 
孟娜佳贴近长生,悄声说:“孩子没起名,现在叫他小安。安布伦,在我们族是安静的意思。不要再叫他救世主,记住了吗?为了他的安全。”
 
孟娜佳神秘兮兮的说完后抱起了孩子,她莞尔一笑:“他真的很安静。”

待孟娜佳走开后,梁刚得意的说:“她杀了那个老太婆准备走呢。是我告诉她咱们孩子是救世主,解释了来龙去脉,她才愿意帮我们。这孩子,是福星啊!”

“小安……安布伦……她是哪里人?”长生问道。

“不知道。不着急。等到了大后方,时间多着呢。”梁刚开心的看着姑娘的背影。

几百人站定在村头,村长走上了高台。他年约五十,肤色偏棕,脸庞宽厚。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工人领袖,憨厚朴实中带着一股威严。在他身边,两个小伙背着电台拿着长枪,两个姑娘则贴在他身边搀着他。

“不抛弃,不放弃!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抵达那里!家人们,出发吧!”
 
那里指的是大后方。

转移的路上,许长生才得知大后方的情况。这个名称每个人口中略有不同,比如村长称之为圣地,老大爷叫那伊甸园。孟娜佳的称呼许长生最为认可。她叫那里希望。无论名字怎么更改,那里的描述都相对统一。有吃有喝安全和睦,听起来应该叫乌托邦。

队伍选择的路都是不能通车的小道。本来就难走,自己又坐着轮椅。这让许长生非常自责。遇到陡坡或者障碍,几个小伙会连同轮椅把他扛起。许长生无数次要求拄拐都被拒绝。他们说他失血太多,身体虚弱。

也确实如此。许长生每天都头晕目眩,昏昏沉沉。那个带着笑脸口罩的男人告诉他,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在其他人脸上,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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