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还不是在帝京，出一次远门谈何容易。
她们这辈子相见的机会，应该很小了。
顾之薇不愿意骗柳思兰，她也骗不到柳思兰了。这个姑娘早已长大了。
顾之薇不回答她便哭了出来，一声声的唤着顾之薇。
“说好的，我们要一起住在锦风苑很久很久的，说好的你还要做菜给我吃的。今年的荷花看了，莲子采了，明年呢？那么多的荷花我怎么看得过来，莲子那么多，我怎么采得过来！”
“之薇，你个骗子！”
顾之薇听着柳思兰哭着心口也闷闷的，她何时能自己做主呢？她也不想走啊。
她侧着身子抬手拍着柳思兰的背，她哭得一耸一耸的，她凑近她，柳思兰将脸埋在她的颈脖之中。温热的泪水就滴落在她的肌肤之上。
“见面不好说，我们可以写信啊。你可以给我一点小玩意儿，我可以给你送一些好玩儿的，好吃的啊！对了，你不是喜欢吃吗？我会给叠香楼写菜谱，以后每出一道新菜我便让叶老派人给你和外婆送一份进来好不好？”
第两百一十七章：承诺
柳思兰不说话，依然抽抽噎噎的。
顾之薇继续哄着她道：“咱们都是好姑娘，老天爷不会看着我们一辈子不见面的。我保证，我们能见面的好不好？说不定你出嫁的时候，我还能回来看你穿喜服的模样呢！”
最后一段话说得柳思兰“噗嗤”一笑道：“谁要你看啊，谁要嫁人了！我就不嫁！”
“你要是不嫁，”顾之薇调皮的道：“那月老还不得着急死啊！给你牵的一段良缘你不要那要给谁啊？”
柳思兰被顾之薇给逗笑了，思兰小朋友终于不哭了，又拉着顾之薇的手道：“说好了，不许骗人。”
“好。”
“拉钩。”
“好。”
“盖章！”
“好……”
少年时候的小姐妹原本便是这样子的，同睡一个被窝，说着各自的心事。
晚上睡太晚了，第二天起得迟了。
六夫人今日没来请安了，老夫人让她等顾禄生一走便去家庙。这是要在顾禄生面前保全柳家的颜面。
用完早膳，终于不得不去见顾禄生了，顾之薇这辈子的爹爹，一个薄情满心功利的人。
安排在柳家待客的地方见面，只这个安排便表明了柳家只是将他当做客人一般对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顾之薇扶着老夫人一路去，跨入门内的时候看到一个身穿浅紫衣裳的男子在里面，紫色的玉冠，紫色的衣裳，人看到起来倒是有几分的贵气。
他今年三十五岁了，看起来倒是不显得老。男人是越老越有岁月的味道，三四十岁正是好时候。
不得不说，顾禄生的皮相倒是不错的。难怪当初将柳烟儿迷得晕头转向的，人家有资本啊！
顾氏和顾琳今日没来，只有他一个人，应该是他吩咐的吧。
“见过岳母。”
他对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却不受礼坐下道：“当不起顾大人一声岳母，我女儿柳烟儿这辈子并不曾嫁什么人。”
老夫人这句话暗骂顾禄生不是人。
顾禄生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您说笑了，”又看向顾之薇道：“这边是之薇吧？如今真是张漂亮了。之薇，来，过来让爹爹看看。”
说着还望怀中一掏，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一块极好的紫玉，雕刻成了一个小鹿的模样，甚是灵巧可爱，想来也不便宜。
顾之薇不动，她在老夫人这里好东西见得还少吗？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他，而今老夫人没开口，她是断然不会过去的。
“原来顾大人还知道之薇是你的女儿啊？”老夫人轻笑了一声道：“我还当顾大人早已忘了呢。”
“将年幼的女儿推去庄子上，庄子上的管事再将千金小姐给送去山村农妇家中。在农妇手下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能过什么日子，顾大人难道不清楚吗？在老身看来，”她淡淡道：“之薇能活到如今全靠菩萨保佑，若是柳家的人晚去一些，之薇如今都不知道成什么可怜样了。”
顾禄生面上尴尬之色顿现，但是他心中还是不屑，顾之薇自己有铺子，小小年纪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这老婆子还真当他不知道吗？
心中是这样想的，面上却是满满的愧疚之色道：“是禄生的错，没有照看好之薇。今后禄生一定会好好的照看之薇，禄生保证。”
“得了吧，”老夫人明显不屑道：“凭什么呢？凭之薇的庶出身份吗？庶出的五姑娘回去之后又能过什么样的好日子呢？依着老身看，还不如就待在柳家，老身是她的外婆，自然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之薇到底是顾家的姑娘，”顾禄生道：“终归还是要回去的，岳……老夫人还请为之薇想想，体谅体谅禄生的思女只心。”
“你要老身如何相信你呢？”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之薇不同你其他女儿从小长在内宅，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被人欺负了连说一声都不敢，甚至顾大人的胞妹上门来都能将她吓得病了……”
老夫人适时的顿住了，顾禄生擦擦额头上的汗道：“之薇虽然是庶出，但是禄生保证，待她一定会如同嫡女一般。”
“顾家人一定会将她当做掌中宝一样疼爱的。”
说着他手中托着的盒子又往前递了递道：“之薇，你相信爹爹。”
顾之薇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到一般，老夫人看着顾禄生，顾禄生越发的尴尬了。
“收起你那套，老身虽然是一个老婆子，但是保护外孙女的力气还是有的。之薇若是回去之后受了什么委屈了，顾大人还是掂量掂量要不要有生之年成为京官儿吧。”
这句话说得颇有威胁的味道，顾禄生却是心上一喜。
果然六夫人没有骗他，顾之薇真的很得老夫人的欢心。老夫人虽然在威胁他不要对顾之薇不好，不然影响仕途。是不是说如果他对顾之薇好的话，他就有机会得到柳家的帮助？
这对在官场上不上不下的顾禄生来说着实是个好消息。
他连忙称是，老夫人对顾之薇道：“去吧。”
顾之薇才动了动脚过去将东西收了，行礼道：“之薇谢过爹爹。”
“好孩子。”
他现在看顾之薇是越看越顺眼了！
没想到当初朱氏的小肚鸡肠居然让他捡到这么个便宜！原来在柳烟儿身上没得到的东西，好像能在顾之薇的身上得到了。
顾禄生心底的欢喜之意掩藏得极好，可是熟知他属性的顾之薇和老夫人又哪里真的一点也猜不出来呢？
一场谈话下来顾禄生想要快点带着顾之薇走，老夫人却说她如今离不得顾之薇，等三天之后再走吧。
老夫人是要告诉他，她可宝贝着顾之薇呢，她的孙女也不是那么好带走的。
顾禄生虽然不高兴却也没反对，叮嘱了顾之薇要好好的照顾老夫人。
这次算是将顾之薇回去的日子给定下来了，她待在柳家的日子进入了倒计时。
刚踏进锦风苑就看到玉团儿和雪团儿在追着一个小皮球玩儿，那是流香和荷衣为它们缝制的玩具。
第两百一十八章：月下长安
两只狮子犬玩耍着模样甚是可爱，顾之薇看着它们心中的郁气消散了。
除了苟且之外，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既然只有三天了，就不能将这三天给浪费了，要好好的过完这三天，不能让自己留有遗憾。
这三天里顾之薇同柳思兰痛痛快快的玩耍，甚至在老夫人的带领之下去看了一次帝京的夜市。
那是在她离开的前一晚，两个姑娘穿的严实了蒙上了面纱，在老夫人作为保护伞之下出门去了。
帝京烟华，多少年没有在月下看长安了。
老夫人的眼中满是怀念之色，无人知道她的回忆中有什么，只看得她的眼中笑意深深，在某个时刻顾之薇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少女的欢喜之意。
谁不喜欢安稳的繁华呢？
那天晚上路过了朱雀大街，走过了云带桥，买了泥人面人，也一人买了一支别致的发簪。
两个小闺蜜手牵着手，温暖的掌心像是传到了自己的心中。
路过露水戏台的时候听到台上戏子唱着：这如花美眷，这似水流年……
河面上开满了盏盏浮灯，顾之薇的脑中浮现出，良辰美景不过如此。
那天晚上的夜景长久的镌刻在三人的脑海中，繁华的闹市，照亮了半座城池的花灯。
第二天顾之薇需要一早就离开，离顾家的泉州还有些远。
顾之薇天还没亮就起了身，流香荷衣早已等候在门外，顾之薇轻手轻脚的出门去，生怕惊醒了熟睡的柳思兰。
穿好了衣裳，所需要的配饰也是前一天晚上便准备好的，弄起来倒是节约不少时间。
装扮好了，顾之薇转身回来看了看在床上熟睡的柳思兰，深深的看了几眼之后悄悄的放下帘子退出门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小厨房，她要给老夫人和柳思兰再做一次七色面。
面团儿成了条状的面，锅里面的大骨汤早已煮开了香味早已传开，里面香菇片儿玉兰片儿还有火腿丝和煮了很久的瘦肉在翻滚着。
顾之薇将七色面放了进去，流香荷衣忙将青花斗碗给拿了过来放在一边，估摸着时间面熟了将面捞起来，再将汤里面的配料给捞起来，肉整齐的放在一边儿。
肉本质的香味被煮了出来，光是嗅着就让人流口水。
最后撒上一点葱花，顾之薇让她们将面送到房中，等柳思兰醒了再吃。又将另一碗面放入食盒中，由流香提着往万寿园而去。
老夫人今日也起得很早，顾之薇到的时候她已经念完了一边心经。
“外婆，”顾之薇拿出食盒里面的面道：“之薇给您做了一碗七色面。”
老夫人似乎顿了顿，随后她转身道：“好，外婆正好也饿了，再吃一次之薇做的七色面。”
顾之薇闻言眼中有些泛酸，却也强忍着。若是她在老夫人的面前哭的话，老夫人恐怕也会忍不住哭的。
一碗面老夫人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了也不知道是面太烫了还是面的热气将她眼睛都染得湿漉漉的。
她褪下了手腕上的一个翡翠镯子给顾之薇道：“外婆也没有什么给你的了，之薇啊，这个镯子外婆戴了十多年了，这次正好给了你。若是想外婆了，就看看镯子啊。”
“好。”一开口早已泣不成声。
“不要害怕，知道吗？”
“之薇知道。”
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到了要走的时候顾之薇跪在地上对她磕了三个响头道：“之薇，拜别外婆。”
老夫人摆手道：“走吧走吧。”
等顾之薇起身再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的眼中猛地滚落了浑浊的泪水，顾之薇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她的手向前探了探，然后呐呐的开口对花婆婆道：“之薇……这是真的走了？”
花婆婆抹了眼泪道：“走了，姑娘走了，老夫人……”
“哦。”
她回过神来，重复着道：“走了，走了，之薇走了……”
那个每天陪她吃饭，给她做早膳，逗她开心，在她面前尽孝。又格外懂事能干的姑娘顾之薇，她走了。
老夫人觉得头突突的疼，抬手抚上额头，花婆婆连忙过去扶住她，哽咽着道：“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老夫人您别担心。她一定能活得好好的，”顿了顿肯定的道：“比谁都好。”
比谁都好。
要比谁都好。
顾之薇到门口的时候顾禄生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看到顾之薇款款而来对她道：“来了？”
“是。”
顾禄生指着后面一辆马车对顾之薇道：“那辆是你的。”
顾之薇应了一声让后顾禄生便抬脚跨出了柳家的门槛，他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与此同时锦风苑。
“走了？”
柳思兰看着白鹭道：“真的走了？”
“是啊，”白鹭回答得战战兢兢的，姑娘同之薇姑娘感情好她再清楚不过了，今日之薇姑娘离开她肯定会很难过的。
白鹭已经做好了随时去青氏哪儿搬救兵的准备。
柳思兰不说话了，白鹭的腿儿已经准备好要往外面跑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柳思兰居然没发火也没闹，居然就这样流出了两行清泪，一边委屈得不行的道：“她那个死没良心的，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
“都没回来看我一眼！顾家就那般好吗？想要偷偷的走，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今天什么时候起的身！”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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