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妖追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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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妖追夫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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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裕安答应着出去了,紫容却还杵在他面前,垂着脑袋很知错的样子,沮丧地说:“我以前看过别人给你磨墨的,看了好多次,但怎么就是做不好呢……”
陆质拿过严裕安走前送过来的湿手巾递给紫容,叫他擦手,道:“你没做过,不会就不会,有什么大不了。”
紫容擦完手,把手巾原样放回盘子里,眨了眨眼,很是苦恼,“但我得学呀,一直做不好可不行。”
陆质闻言挑了挑眉,没想到似得,道:“你想一直待在这儿?”
“……不可以吗?”
紫容的睫毛轻轻颤动,十根手指头绞在一起,面上显然是伤心了,又慌乱地改口:“不是,不是……我不会赖着你的,等、等我病好了就回去。”
回哪里去,陆质知道,自然是钻回窗外那棵紫玉兰里。
他当紫容是在害怕病没好彻底就被他赶出去,顺着他道:“对,等你病好了再走。”
接下来紫容完全沉默了下去,磨墨也更下功夫。找到了规律,倒是没一会儿就磨的像模像样。两个人一个写字一个磨墨,一室静谧,看着很是融洽。
不多时严裕安领着两个小丫头子进来,悄没声息地走到陆质平常歇晌的隔间,把各色点心果子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半旧的黄花梨木小几上,再悄没声息地退出去。
等陆质写完,严裕安才上来回低声话:“殿下,药煎上了。还有……三殿下刚派了人来传话。”
陆质整理纸笔,示意他继续说。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严裕安的腰弯的更低,声音也沉痛,道:“今早上,三殿下府里的大公子没了……听他们那边人的意思,是在娘胎里就弱,落地没几日染了风寒。太医看过,说过了满月当能大好。只是断断续续的熬了十几天,还是没能熬过去。”
虽然是老三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儿子,但在旁人看来,孩子只是一个双儿所出,并没多尊贵,所以也不怎么引人注意。连陆质都怕打眼,没敢在明面上送太奢的贺礼。
如今殁了,一个孩子不值什么,说不上仇者快,却少不了亲者痛。
陆质心里发紧,喉头有些紧。
再一细想,若是今早上的事,皇帝没理由不知道,但是皇帝知道却没提……陆质沉吟半晌,只道:“没熬过满月的庶子……可能不会铺张,把该尽的礼数尽到便是。”
严裕安答是,过了一会儿回来说三殿下那边应该也是这么个意思,只宣了几个针线上的赶了几身小衣服,连陪着去的东西也少。还说三殿下没耽误请安,现在在诲信院温课。
陆质倚在榻上,垂着眼眸脸色不明,过了半晌,才低声道:“是这个理。叫人去……你去,不必避着别人,和跟着他的小厮说一声,说我不方便出宫,请他家爷下了学来景福殿走一遭。”
严裕安陪着小心道:“殿下……殿下既知道是这个理,此时其实不应该见三殿下。而且殿下最近称病,出了年关就没去过讳信院,前几日三殿下又刚来过一回,奴才恐频繁见客也会给别人留下话头。”
还有一句话,饶是严裕安,也实在是不敢说。孩子刚去,陆质就上赶着叫陆宣来景福殿,显得多在意一个庶子一样,会被别人说立不起来。
比这更难听的话也有,严裕安不仅不敢说,他连想都不敢想。
陆质何尝不知道。但他想起当日情形,陆宣刚得了儿子,喜得什么似得的样子,心头就发闷,但也没怪严裕安多嘴,只道:“我们走的近合宫皆知,没道理这会儿装着疏远,太过了也没意思。他只大我两个月,如今头一个孩子没了,兄弟两个喝杯酒,且叫他们嚼舌头去吧。”
严裕安应了,转身要出去,才看见小几后面,紫容趴在陆质腿上睡得正熟。
他从进来便极低地弓着身,并没注意到紫容,这会儿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动作一丝不错地继续往外走。
陆质却又把他叫住了。怕吵醒在睡觉的人,所以声音还是压得很低:“我看只有丫头们服侍他不大活泼。你去寻两个小太监来跟着,别太闷的,但也要懂规矩,天气好了能引他动一动。”
严裕安答是,这才出了书房。晚上下了钥之后,两个小太监浑身哆嗦着来领罚,问了才说是白天冲撞了陆质。
他们这错犯得不大不小,落在严厉些的大太监手里,几十个板子下去要了小命的也是有的。
严裕安想起白天陆质叫他寻两个小太监跟着紫容的事,好像有点明白了,嘴里说你们两个倒有福气,然后就叫他们回去等着分派。
严裕安慢慢思索着,看着这两个奴才的性子是入了陆质的眼的,就是他说的“别太闷,但也要懂规矩”。但细瞧之下,还是不敢就这么送过去,还是先看看陆质的意思再说。
五天前的晚饭时分,陆质突然抱了个男孩儿进了摆饭的留春汀,连声叫人去喊大夫。
那孩子身上盖着陆质的衣服,严裕安看不真切。但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是伺候过先皇后的老人,这种事见多了。
他只以为是哪个有点模样的奴才现到了陆质跟前,并没多在意。反还因为陆质终于不再冷着性子,终于幸了一个人而松了口气。填房慢慢的有了,再进来两个大丫头,也许陆质就不会对大婚那么抗拒了。
只是叫大夫开方子熬药忙了一通,开始着手查紫容是哪个屋里的人了,严裕安才觉出不对。景福殿就没有这么个人。
不是太监,看着也不像是侍卫。严裕安头一次犯了难,竟查不出这人的一丝来路,只好硬着头皮去问陆质。
当时紫容刚在昏睡中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场,刚睡稳,陆质在床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出。见他过来就打手势,两个人去了堂屋才让严裕安说话,闻言却只道:“不用理会,本宫捡的。以后……先当主子伺候着。”
陆质说先当主子伺候着,是认定紫容不会在他这里久留。等病好了,定还是要走的。
严裕安心里嘴里俱发苦,但主子这么说了,他怎么敢再问一句上哪儿捡的?
但陆质这样说,终归是无害的就行了。
陆质说的倒也算是实话,不是捡的是哪来的?三月天里花妖作祟,好好的树里不待,要出来惑乱人心。
这样想着,陆质低头看自己枕在自己腿上的人。
让他在床上躺着,非说已经大好了,出来没一会儿就困倦的不行,还强撑着不说。是他看出来了,提前放下笔说要歇晌,果然上来不过一刻钟,这人就摇摇摆摆的睡着了。
好在他现在睡着了也不闹人,嘴微微嘟着,一张脸睡得粉粉嫩嫩的,尤其招人喜欢。
前几日他可不是这样。
清醒的时候还好,宝珠端着药喂他,还知道自己拿过去喝。但那样的时候少,多的是喝完药就吐,吐完了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在梦里嘤嘤嘤地哭,呢喃着叫陆质、陆质。
满屋下人听的心惊,就是先皇后,也只在陆质还小的时候叫过质儿。
偏陆质脸色如常,他叫一声,陆质就答应一声,让他握住自己的手,轻轻地安慰他不会走。可他还是哭,发了一身又一身的汗,烧总不见退。
大夫吓得说不出话来,开始暗示陆质,小公子怕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许可以请人来赶一赶。
只有陆质知道,这个小东西的不同寻常。
暖阁外挂着淡绿垂花帐,窗户开着一线,风吹进来微微撩起软帐,香炉里燃的玉兰香片的香气也丝缕入鼻。陆质微微低头,却能闻到另外一股有别于此的玉兰香气。
比香片的味道淡些,但是更柔和,掺着熨贴的暖意。
小花妖在病中时不知收敛,散了满屋的玉兰香。好在当下正是玉兰花期,满屋下人也忙乱,陆质发话,从此景福殿上下就换了香片,只燃玉兰一种味道。
陆质垂眼细看睡得正香的人,心道,真是好看。说是个妖精,却不知道防人,生了病就敢直接从树里出来,说要看大夫。也只有这张果真如花似玉的脸,还有些说服力。
想到当时景象,陆质又忍不住发笑。
紫容凶巴巴地说了句“我是妖”就没了下文,等了一会儿,看他无动于衷,才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不怕吗?”
他浑身散发着软绵绵的气息,陆质不止不怕,看着他红彤彤的脸,还稍微意动起来,又有些想笑,道:“怕什么?这是本宫的书房,为什么要怕?”
紫容被他噎了一下,也不再强打气势去吓唬人,一张脸垮下来,神色可怜。
陆质和他挨得很近,春寒料峭的日子里,陆质实在看不下去他光着身子瑟瑟发抖,只好先拿宽大的衣袖把他裹了。
“这儿冷,我先带你进去好不好?”
少年颤了一下,点点头,陆质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少年浑身没有骨头似得,就那么软在他怀里,额头抵着陆质的肩膀,整个人蜷着,不像花妖,倒像只奶猫。
“我叫紫容……”
他声音细细的,引得陆质由不得不心软。
“嗯。”
“我、我生病了。”说着,紫容努力直起一些身体,把额头贴在陆质颈侧,“你看,我真的生病了。”
他额上的确一片滚烫,是在发高热。陆质皱起眉头,又听他说:“你带我回去看一下大夫行吗?我想吃药……”
话音未落,少年就熬不住了一样,直起的身子又软下去,怕陆质不相信一样,反复地说:“我真的生病了,真的生病了……没有骗你……”
陆质把他往上颠了颠,更紧地抱着人,说:“我知道了,给你看大夫。”
他转了方向,一路往书房外走,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着,无意中回头一看,才发现紫玉兰的花瓣细细碎碎的描画出一条来路。
再看脚下,一片片不似树上的那么大,小小的,软软的。这个时候,陆质才有了这样的认识,原来,怀里抱着的,当真是个小花妖。


第3章 依恋
紫容枕在陆质腿上,面朝他腹部睡得安稳,暖阁里炭火烧的旺,陆质悄悄地指宫女去拿了条薄毯来给他盖上。
许是因为身上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人,陆质也懒怠动,只在手里拿一本游记闲散地看,顺便等陆宣从讳信院下学过来。
讳信院是一年比一年热闹,当今共有十二位皇子,最大的二十三,最小的才两岁,也听说明年便打算开蒙。
如今出宫建府的,只有大皇子陆麟和三皇子陆宣。二皇子是熙佳贵妃所出,四岁上就封了太子,位居东宫。
陆质是老四,和大皇子一母同胞,是先皇后所出。
先皇后在皇帝的后宫待了六年,做了五年皇后。
当时宫里接连夭折四个皇子,生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中间的,没活成一个。
太后问责,皇帝大怒,以失职之罪废了皇后,贬为文妃——文家的女子,便称文妃。连封号尚且没有一个,皇帝是一丝面子都没留。
当时三皇子的生母,作为帝王对文家宠爱,而被特昭进宫的文旋,先皇后的亲妹妹,也因此受了牵连。登上嫔位没几日,便被削为贵人。
先皇后在妃位上生下陆质之后,强撑了不到一年时间,终是坚持不住,撒手去了。出殡前皇帝赐了她孝敬皇后的谥号,可到底是追封,不够尊贵。
先皇后的母族文家也就此颓败,剩下宫里一个文贵人自身难保,连自己的儿子尚且见不到,遑论关照陆质和陆麟。
皇宫里的太监宫女,最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本事。饶大皇子和四皇子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皇帝对他们冷了,就没什么人会对他们热乎。
好在宫里并不只有皇帝和熙佳贵妃两个主子。
太后是不看人的,她只在乎皇家血脉是否平安。前两年出了那样的事,连着夭折了四个皇子,有她在,陆质和陆麟就算过得再不好,命是保得住的。
两个人同文贵人的三皇子互相扶持,跌跌撞撞,才慢慢地在深宫里长大了。
对皇子来说,过了吹一阵风都能要了命的敏感时期,剩下的都会简单很多。
前朝大臣对小皇子不多在意,生了死了,总有那么多妃嫔源源不断的孕育着。但皇子一旦长大,就不再属于皇帝一个人,而是属于朝廷,属于这江山社稷。
他们以后要辅佐东宫,拿出嫡系的威严来。宗室的眼睛也牢牢盯着,不会允许谁再折磨成了年的皇子。
陆质却总觉得松不了那口气。先皇后一去,宫里的氛围是彻底冷落了嫡系皇子。他和大皇子陆麟是先皇后所出,自然首当其冲。
再就是文家二妹文贵人膝下的三皇子陆宣,连出宫、建府、大婚一应事宜,都样样是宗室出面,皇帝没往里伸一下手。
虽说这样才合祖宗礼法,却终究少了些父子情分。
陆质对他的母妃没什么印象,从记事起,就是宫女嬷嬷们陪着他。稍大一些,小脑袋里终日思索的,是父皇为何总是对他那样冷淡。
陆麟也从不主动对他说这些事,日子久了,陆质自己慢慢地明白了。身体里流着文家的一半血,大概就是他们兄弟三个的原罪。
而当年文皇后之死,无论其里究竟是什么原因,导火索就是那四个无辜夭折的皇子。
所以陆质平生最厌恶有人在权势倾轧中拿孩子下手,要不是,要不是……
“殿下,三殿下到了。”
严裕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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