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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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狐语-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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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傍晚。
我、南瓜和望遥围坐在桌边,对今天的异常状况提出了几个假设。假设一是鬓影对云繁一见钟情,假设二是云繁曾经救过鬓影,或与鬓影相识,假设三是鬓影认错了人,误以为云繁是她失散多年的兄弟或是伴侣。假设一和二分别被我和望遥否决,南瓜对望遥的否决没什么异议,却对我一口气否决了假设一表示出了奇怪的不满。
“为什么不可能是一见钟情?你不要因为自己没有对云繁君一见钟情就否定别人也不可能好吗?”
这话正好戳中我的痛处,我无言以对,但仍硬着头皮坚持这是只有在说书先生的口中才会出现的老旧桥段。
不过不管是哪种假设,好在云繁已经平安回来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等他清醒过来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我在抱着这种期待焦急地等待了三天之后,终于等来了云繁醒过来的这一天。
这天正下着霏霏细雨,我撑着南瓜不知从哪找来的一把硕大的油纸伞,第二十八次走过东苑,假装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
我一直盯着云繁所住的厢房,所以当撞到站在院子中央的挺拔身影时,着实吓了一跳。我没敢抬头,连说了几声“对不起”之后,就急急绕过去。谁想走得太急,脚下一滑,噗咚一下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不轻,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爬起来后,正巧那身影转过脸来。蒙蒙雨帘之下,隔着一层水汽的,正是这几日夜夜出现在我梦里的那张脸。可此时水雾迷蒙,倒令我有些分不清了,分不清是否仍在梦里。连云繁一向明亮的眼,也变得有些混沌迷离。
好在这声音,仍是一贯的清朗。
“路滑,小心。”
我还来不及回一句,云繁就转身走了。我急忙跟上去,拉了他衣袖,“你醒了怎么不来找我们?望遥可担心了!”
云繁偏过头看我,眼里竟有些迷茫:“望遥?”
我愣了下,打趣道:“不是睡得太久都睡傻了吧,连亲弟弟的名字也不记得了?那你呢,你叫什么?”
云繁竟认真地想了会儿,摇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抬脚又要走。
这玩笑可开得有些过分了!
我挡住云繁的去路,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叫卫菱,你叫云繁,我是你姐姐,你怎么不认识我呢?”
“姐姐?”云繁皱起眉头,“那你怎么不叫云菱?”
“我……我跟娘姓,你跟爹姓!”我踮起脚,本想戳一下云繁的额头,但试了下发现可能够不着,只好放弃,改用自己的伞狠狠打了下云繁的伞,“臭小子,这都能忘!”
云繁原本蒙了水雾的眼睛此刻像结了一层薄霜,他望着我,但我总觉得他眼光涣散,不同往常。
我压住心底涌起的恐慌,笑道:“云繁,别和我开玩笑了,跟我去见望遥他们吧。”
可云繁依旧定定地望着我,那感觉,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我猜想云繁应该不太会反抗,便决定强行先把他拉到望遥那边去。可实际情况是,他就像一棵长在那儿的大树,任凭我怎么拖拉拽,他自岿然不动。
当我一眼瞥见从对面走来的鬓影时,赶紧放开手,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只好飞快地在大脑中编一个合适的理由。
鬓影悠悠走到云繁身边,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跟随她的玲珑问我道:“你是谁?在这么做什么?”
我这才想起鬓影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便解释道:“我,我是在墨丘和他一起为朱雀使做事的阿菱,可不知怎么了,他,他竟然不认识我了。”
鬓影笑了下,我不知这笑是何意,只觉身子发凉,可手心却全是汗。
玲珑侧过身问云繁:“你认识她吗?”
云繁冷漠地看着我:“不认识。”
玲珑转而笑嘻嘻地望我:“这位姑娘,你不是认错了吧?他都说不认识你了。”
我做出惊讶的样子:“我没认错啊!在墨丘的时候,我们可一起替朱雀使做过事的呢!”
玲珑不以为意地笑笑:“若真是姑娘的朋友,那怎么会说不认识呢?况且,这位公子都是在伊洛城长住的,哪里会去墨丘?姑娘可不要太较真的好!”
我似信非信道:“可能真是我认错了,毕竟只见过几次面。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我大步离开,生怕被玲珑叫住。
***
我将这陡生的变故告诉望遥和南瓜,望遥想立刻去找云繁,被我和南瓜拉住。
南瓜严肃道:“云繁君一定是被鬓影控制住了,你找他也没用。”
望遥问道:“控制住了?是用法术吗?”
南瓜问我道:“你说你看到云繁君眼神涣散,不同往常?”
我回道:“是这样没错。”
望遥不同意:“凭二哥的法术,怎么可能会被鬓影轻易控制住?”
南瓜提醒道:“你忘了云繁君是刚从玄蜂那里被解救出来的吗?本来就受伤昏迷,鬓影要想控制住他也并非难事。”
我问:“会是什么样的法术?能解开吗?”
南瓜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望遥:“那就要去看看了。”
望遥点头。
于是,趁着月黑风高,南瓜再次施用了他引以为豪的“至高仙法”,帮助我们成功潜入了云繁的房间。
云繁本来正安静睡着,可南瓜一靠近,他便突然睁眼醒来,连放在枕边的长剑也以极快的速度握在手中,警惕地扫视着整个房间。
明知他看不见,但我们还是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南瓜还维持着身体后倾,一条腿抬起的高难度动作。
查看了好一会儿,云繁才重又慢慢躺下,手里还握着剑。
南瓜跳来跳去,在云繁周围折腾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奈表示:不明所以。
这下,我们算是彻底陷入了极大的麻烦之中:翡璧之心没有任何下落,还多了一个云繁需要解救。
南瓜建议还是从鬓影那里下手,可望遥坚持找个机会把云繁送回仙界,我还始终抱着云繁能突然醒悟的想法。就在我们不断商量对策的第三天,王城传来消息,要求秋槐亲自将解救出来的墨丘囚徒押送到王城。好在这一次,鬓影会与我们同去王城,而云繁,会跟随左右。
到了王城,墨丘的囚徒被顺利关押进了黑河地洞,我也替秋槐松了口气。本以为她会立即启程返回墨丘,可就在到达王城的当天晚上,从黑河地洞传来一个令众妖惊愕的消息:所有墨丘押来的囚徒都中毒而亡了,而与此同时,所有从玄蜂手下解救出的墨丘妖将,也都身中剧毒、不治而亡。我冲出房门,只想着要去的那一个地方。
本该清冷的月光,我却看到遍地而生的火红之花,像熊熊燃起的火焰,烧过我跑过的每一寸土地。我在汉白玉砌成的石柱前停住,看到的那一抹侧影,如清冽的甘泉,浇灭了漫天的火苗。
我大步朝云繁走过去,心里默念:还好,还好你还在……
云繁转向我,眼神依旧涣散,“又是你。”
他甩袖而去,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了十几步,云繁忽然停住,我也跟着刹住脚。一道寒光刷地擦过我耳畔,一缕鬓发被宝剑削掉,飘落在我衣襟上。
“别再跟着我。”
云繁就站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却像与我隔着银河万里。我原以为一瓢忘川,就是我们最远的距离,可现在,那竟成了我贪恋的距离。
南瓜趴在我肩上:“后悔了吧?”
它这一问我倒反而舒坦不少,笑着回道:“后悔能当饭吃吗?他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南瓜诧异:“你要求倒是挺低的!”
我叹道:“我现在是一无所有,还能提多高的要求呢?”

☆、真实面目

魔尊黑曜大发雷霆。
凤凝连连称罪,还将清幽谷的始末一一道来,“……那玄蜂说是以命抵命,我们连夜抓来三百七十八个凡人送到清幽谷,才将被困者解救出来。可,可谁想玄蜂却如此卑鄙,出尔反尔,在众妖体内种下剧毒!魔尊,这,这真的不能怪我们!”
我微微抬眸,看到黑曜的脸色越来越沉,看来凤凝的说辞根本不能消解他的愤怒……偏偏这个时候九枝落还添油加醋,句句暗指秋槐办事不利。自墨丘来的妖将个个惶恐不已,推卸责任,唯恐魔尊的怒火会烧到他们的头上。
黑曜抬手一指,正是坐在东南角的玄武使醇酴,“玄武使,你算是魔界的老臣,依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醇酴深深望了秋槐一眼,眼里带着不满和责问,但更多的,还是怜惜不忍。他站起身,面向黑曜,慢慢道:“要想不与玄蜂再起战乱,也只能先按他们的要求做。没想玄蜂不自量力暗下毒手,看来是真要与我魔族开战。朱雀使尽心尽责,也难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还望魔尊从轻发落!”
黑曜望向壑川:“白虎使,你说。”
壑川慢条斯理地换了个坐在椅上的姿势,慢慢转动手指上的玉戒,道:“两百多个无用囚徒也就罢了,可墨丘一百多个妖将的性命,朱雀使该拿什么去还?”
一直一言不发的秋槐身子明显一颤,可仍微微垂首,不说一字辩解。
黑曜缓步走到秋槐面前,叹了口气,道:“朱雀使,去深潭地渊待一段时间吧。”
我还在想这深潭地渊是个什么玩意,凤凝已尖声叫道:“魔尊,魔尊,求您从轻发落吧,去深潭地渊,会要了朱雀使大半条命的!”
黑曜冷冷道:“死不了就行。”
这时,望遥突然喊道:“魔尊,和玄蜂谈判的是我,应该由我代替朱雀使受罚!”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凤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疯了吗?”连秋槐也震惊地望着望遥,这份震惊,丝毫不亚于当时望遥飞身扑救,为她挡下玄蜂凶狠一击的时候。
黑曜立刻将视线移向望遥,挑眉问道:“你?”
黑曜迫人的气势让望遥微微有些瑟缩,但他依旧高声回道:“末将是墨丘的阿蓝,当时,就是末将随朱雀使一同进的清幽谷,也是末将强烈建议朱雀使接受玄蜂的要求。所以,要罚,就罚末将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可黑曜并未发怒,反而饶有兴致地来回打量了一番望遥和秋槐。壑川用一种近乎揶揄的语气说道:“看来朱雀使对你很是看重啊!”
望遥又重复了一遍:“末将甘愿受罚!”
黑曜不理会他,问秋槐道:“朱雀使,你觉得这件事,谁该当重责?”
片刻的沉默,秋槐缓缓道:“罪在秋槐思虑不周,办事不利,甘受魔尊处置。”
黑曜轻叹一声:“秋槐啊,你是魔界最得力的将领之一,替本座解决过太多棘手之事,本座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毁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可本座又不能不给死去的一百多个妖将一个交代……既然有愿意替你受罚的,本座就成全了他。”
他一挥手,立刻就有两个黑衣侍卫走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望遥。
凤凝吓得脸都白了,只能一个劲地请求黑曜从轻发落。秋槐不发一言,似乎望遥的死活与她毫不相干。
望遥被带走后,黑曜环视了殿内一圈,最后不耐地摆摆手道:“剩下的交给你们处置了。”众妖恭送黑曜离开。
壑川心不在焉地扫了我们一眼,道:“既然要罚,自然不能只罚一个,所有的墨丘妖将,都得好好记住这个教训。”
九枝落立刻满面堆笑:“那依白虎使看,剩下的该如何罚?”
壑川亦笑着问道:“先生说呢?”
九枝落毫不犹豫:“依我看,应该统统罚去玄冥冰窖受刑。”
一个妖怪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凤凝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醇酴。醇酴瞪着九枝落:“没必要去玄冥冰窖那种地方吧?”
九枝落脸色稍稍变了变,有点尴尬地咳了声,但还是颇为谦恭地问道:“那玄武使认为该如何?”
醇酴望向对面,有点不满地说道:“青龙使,你怎么看?”
烈炎这才抬起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倦:“魔尊很久之前好像说过,要在松霞殿的园子里种满曼陀罗。”
我觉得醇酴和我一样没听懂烈炎的话,可壑川已经大笑出了声,他起身走过烈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莫名其妙,心底的恐惧感在烈炎衣摆消失的那一刻蓦然而至。
***
站在松霞殿东北角一片翻新的土地前,手里拿着一袋曼陀罗的种子,脚边是一个放着木瓢的空桶。我四处走了一遭,并没有发现可以取到水的地方。
“种花而已,这算什么惩罚?”南瓜见没有妖怪,幻化成了小狐狸的形状。
我耸了耸肩,表示同样不解,“而且这附近也没有打水的地方。”
南瓜夺过我手里的种子袋,跳到松软的土上,“管他呢,早点把种子种完早点回去。”它用爪子飞快地刨了一个小坑,将种子塞进去。
我走过去,脚下突然钻心一疼,不觉“啊呀”一声。
南瓜呆呆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停住身形,又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便笑着摇摇头,继续抬脚往前走。可走了没几步,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每走一步,就像行走在刀尖之上,脚底会剧痛不已。
我强忍住疼痛,走到南瓜身边,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种子。
“阿,阿菱,你快看!”
我顺着南瓜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本空空如也的木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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