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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莎觉得自己吃了这么多年土豆，再吃真的快哭了。
她守在锅子旁，幽幽地叹了口气。
“巴基，”她叫那个守在一旁的男人，“我们的盐快要吃没了。”
巴基沉默地看着她。
“……胡椒粉也要没有了。”
艾尔莎扒了扒头发：“我们也没有钱。”
她嘟着嘴，小声抱怨：“没有萨莎，我什么都弄不到。”
她用棍子捅了捅锅下的小火堆：“……我觉得我快长成土豆的样子了。”
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巴基虽然话少，但他的生活常识并没有丢。艾尔莎不知道他沉默的时候是在想什么，但在早餐结束之后，巴基对艾尔莎提出了要求：“我会去镇子上。”
他知道山洞这里离着那个镇子很近，好不容易找到人说话的艾尔莎已经话唠地透露了除了她能力之外的所有事情。
艾尔莎正叼着一块儿兔肉慢慢啃着，听到巴基的话差点把嘴里的肉掉出来：“啊？什么？你要走？”
巴基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艾尔莎：“你说的，没有钱，工作，赚钱。”
从来没有想过打工这一选项的艾尔莎一脸茫然。对哦，还有工作赚钱这个选项，虽然她没有钱，但是她可以赚啊……啊？
艾尔莎从未想到过这一点，她习惯了在森林里安静的生活，日常除了在这片其实没多大的森林里溜溜达达就是打理自己那一点点田地，就是通过那并不充裕的书籍来了解世界。可她从未想过迈出去一步。
如果不是萨莎……
可是，萨莎已经死了。
艾尔莎五官揪成一团，她双手放在脑袋上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得不到一个结论。出去，还是不出去？那个镇子只有一丁点大，来个陌生人没几天全镇子都知道……真的要出去吗？
大约看出了艾尔莎的顾虑，巴基对着她露出一个暖暖的笑：“没关系，我自己去。”
艾尔莎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你会回来吗？”
“I will。”
巴基原本身上的东西艾尔莎都给他留着，他在那堆东西里翻了翻，穿上了洗过并且简单缝补过的长袖外套和黑色长裤，还戴好了手套遮住自己那异于常人的手。他的金属臂还在被艾尔莎“关禁闭”中，一切事情都是用自己完好的那一只手做的，而且动作麻利，仿佛失去一条胳膊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艾尔莎看着他把自己变得破破烂烂的，纠结地带着他走到了森林边缘。
“你……”她又一次拉住巴基，仰着脸看向他的眼睛，“你会回来的对吗？”
那双绿色的眼背着光，映出的满满都是她。
“等我回来。”
巴基抬手顺了顺艾尔莎那一头乱翘的灰发，笑容温暖，目光柔和：“放心，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艾尔莎捧着脸看着巴基往镇子的方向走去，快到她曾经见到他的位置的时候，他抬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并且走路变得一瘸一拐起来。
远远看着的艾尔莎目瞪口呆。她看着巴基被镇子里走出来的人小心地搀扶进了镇子里，然后再看不清身影，觉得心服口服。怪不得巴基主动提出他能工作赚钱，失忆了的他也比艾尔莎要厉害得多啊！
她回到了自己的山洞。
哪怕只有五天，艾尔莎也习惯了他的陪伴，她太过在意他的存在，就算只一会儿看不到他就有些心神不宁。艾尔莎觉得自己应该交付信任的，巴基也答应了会回来，她也答应了让他走，可她总是担心，说不出来的害怕，坐卧不安。
于是艾尔莎胡乱填饱了肚子，还不到中午十二点，重新出现在了森林边缘。
她带了一本书来，就坐在树下，倚着树，不知多少次读那本漫画。
这是艾尔莎唯一拥有的漫画书，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读这一本，讲的是美国队长打击坏人拯救美国的故事。艾尔莎小的时候更喜欢色彩明亮的漫画，当初这本书差不多要被她翻散架了，不过这几年多是阅读文字，反倒很少碰它。今天算是打发时间的，艾尔莎又想到了这本漫画，带了出来。
漫画的故事很简单，虽然是打败坏人的老套路，艾尔莎依旧看得很开心。可她的心情还是宁静不下来。她把漫画书书卷起来握在手里，倚着树向镇子的方向眺望。
她什么都看不到，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看。漫画书都被她丢在了一旁。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在艾尔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看到了差点认不出来的巴基。
艾尔莎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地向她的方向走来，在他靠近的时候，直接张开双臂扑到了他的身上。巴基松手，他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被他丢在地上，而他还能动的那只手轻轻揽住了女孩儿的腰。
艾尔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的眼泪瞬间跌落眼眶，打湿了巴基胸口的衣服。他的下巴搁在女孩儿头顶，轻轻蹭了蹭女孩儿犹带皂角香气的发顶。
“我怕你不会回来了，”艾尔莎埋头在他胸口，瓮声瓮气道，“我害怕，我真的很怕。”
她控制不住地抽搭：“我不想一个人了，你不要留下我自己。”
“Good girl，”他在艾尔莎的耳边轻声开口，声音满是暖意，“不要怕。”
艾尔莎退出一点点，抬头看他。巴基换了一套衣服，剪短了头发，胡子刮干净，一看就是好好打理过了。他换下那套早就该进垃圾桶的破烂衣服，穿了一件简单的棕色单衣。他的表情柔和，笑容很暖，暖得艾尔莎差一点又要哭出来。
温热的嘴唇轻轻印在少女的额头，一触即退。
“艾尔莎，我在这，我回来了。”
6。第六章 女朋友
超级能干的巴基带回了很多东西。
艾尔莎帮着提了其中一个袋子，心情很好地拉着他的手回到了山洞里。
“我没要工钱，直接要了些东西，”巴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示意艾尔莎自己去看，“运气不错，这次正赶上货车送货，我还算有点力气。”
他对着艾尔莎眨眨眼：“搬点东西我绝对没问题。”
艾尔莎瞟了一眼他依旧垂着的左臂，眼神飘忽：“还好？”
巴基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还不错，还是有好奇的人问我的。”
他想到那些人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说这是义肢，不能动，但是为了酷做了金属材料的，所以有些重。”
艾尔莎笑弯了眼睛。感觉巴基出去这一阵子沾了点人气回来，虽然她也不知道人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巴基带回来的东西都很实用，面包，罐头，卷饼，牛肉，水果，饮料，牛奶，还有她要的调味料。
艾尔莎满足地换了一个浅一点的锅子，艰难地煎了牛肉，用饼卷了吃得满嘴油光。这顿饭简直不能再开心。吃饱喝足等到入夜，她吹灭桌上的油灯，回到床上再一次依偎在巴基身边。
作为一个成年绅士，其实巴基先生义正言辞地拒绝过和一个女孩子睡在一起，可惜他实在是抗不过艾尔莎水汪汪的眼睛，只好乖乖地把手递给她，与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一同入睡。
临睡觉前，巴基喊住了艾尔莎：“艾尔莎？”
“嗯？”
“礼物。”
他冲着艾尔莎伸出了右手，张开手掌。
掌心躺着一块儿牛奶糖。
***
第二天早上，艾尔莎煎了培根，做了简单的三明治，吃饭前扯住了巴基的衣角。
“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但她不可能永远呆在这片森林里，守着这一方早就看腻了的天。
巴基当然说好，他不会拒绝艾尔莎这样小小的要求。
早餐后，艾尔莎听从巴基的意见，换了一套衣服，还让他把她蓬乱的短发修剪了一番。收拾完的艾尔莎看起来更小了，更像是一个乖乖牌的学生。她的身高在同岁数的女孩儿那里应该算是矮，几乎要比巴基矮了一整个脑袋。艾尔莎平日里锻炼绝对是够了的，但是营养完全供不上，所以总是一副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样子，给人错觉。
不知道昨天巴基是怎么和镇子里这些人说的，今天他一来，好几个人都和他打招呼，也完全没有对他是从镇子外面而来而感到奇怪。
艾尔莎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应付自如地回话，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骄傲感。
两个人今天来得很早，巴基陪着艾尔莎在镇子里逛了逛，然后带着她去到昨天自己工作的地方。
这座小镇其实不大，商店自然也算不上多。老肯特的杂货店算是规模最大东西最全的一家了。小镇民风淳朴，昨日的货物本来是有自己的搬运工人，老肯特却做了新的决定，照顾这个可怜的外来者，让他来搬货，总是算作靠自己赚钱，大家心里都好受一些。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小伙子十分地能干，非但不比原来的家伙逊色，反而更厉害一点。虽然有一条假肢不能动，可干起活来非常卖力，甚至最后也没要工钱，只是要了一些在他这里只有成本价的食物杂货。
巴基带着艾尔莎到的时候，老肯特刚刚打开杂货店的卷帘门。看到巴基到了，他后退几步让年轻的小伙子帮忙做事。
昨天巴基走的时候，老肯特已经告诉他第二天也可以来，至少他来了之后，自己可以歇一歇。
只是没想到这次来的不止他一个人。
老肯特的八卦之心燃起。昨日里巴基说得那么可怜，今天竟然带了个女孩子来？
他手里捏着报纸，遮挡住自己的脸，凑在巴基身边：“女朋友？”
巴基笑了一声，他的目光始终跟随逗着老肯特家胖橘猫的艾尔莎，在老肯特的耳边压低声音：“She’s the gift from God。”
话音刚落，他顶着老肯特意味深长的目光与尽在不言中的笑容，看向捏着胖猫爪子跟他打招呼的艾尔莎，乖乖应和了一声，随后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艾尔莎也跟着忙前忙后。今天的体力活没多少，艾尔莎主要负责理货，过期的不要的拿下来，新来的货物补充上去。作为镇上最大的商店，来来往往的人一直没断。因为业务不熟，艾尔莎的脸忙得红扑扑的，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到傍晚即将入夜的时候，她捏着老肯特给他们的钞票和食物，眼睛几乎要发光。
“巴基，我开始喜欢这里了。”
巴基为她买了一袋牛奶糖，时不时地喂给活泼的小姑娘一颗。他看着女孩儿笑容满面的样子，觉得心底似乎也有什么亮了起来。
他带着艾尔莎去甜品店买了一块儿蛋糕，又陪着兴奋的女孩儿买了一条漂亮的连衣长裙。
然后一天的工资就这样花完了。
艾尔莎对钱财的概念不大，她只是很满足地笑着扑在他的身上，眉眼弯弯，却是在下一秒，隔着巴基宽阔的臂膀，她看到了牵着双胞胎从街角走到她视线中的那个男人。
——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女人。
艾尔莎身后的路灯突然一闪，发出砰的一声，灭掉了。甚至巴基那被忽视的金属手臂，隐约有一道蓝色的电弧闪过。
艾尔莎没有发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个人吸引住了。
双胞胎男孩儿中的一个先发现了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艾尔莎。
“爸爸，你认识她吗？”哥哥摇了摇牵着父亲的手，“她似乎在看我们。”
萨伦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看到的却是一男一女快速离开的背影。他摇摇头，对着身边的女人说了抱歉：“不好意思啊老师，麻烦你今天来看这两个孩子了。”
负责任的女老师摇摇头，笑容和蔼，她和孩子们打了招呼，走向相反的方向。
艾尔莎当然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突然觉得难过，她想回到自己家里去，因为那里让她有安全感。
巴基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默默地支持着她一切行动。只是在刚走出小镇的范围，还没有到森林处的时候，他受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单膝跪在了地上。
“巴基！你怎么了！”艾尔莎慌了，她手足无措地看着额头渗出冷汗的巴基，只能用手不断地擦去他的汗水。他的牙齿狠狠地咬着，脖颈上青筋迸出，喉咙间发出压抑的嘶吼，身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一般在痉挛。
艾尔莎眼泪都要掉了出来。她咬着牙跪在巴基旁边，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终于注意到了他那条又在找事的金属胳膊。
这次让这条胳膊平息下来花了艾尔莎大部分的精力，她冷汗淋漓，强撑着把巴基拉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了山洞。
深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