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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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魉鬼-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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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妄黯淡的眸光因为这番怒气冲冲的话,而重焕了光芒。他点着头,原本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扬起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
“那还不过来帮忙!”陶林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心中嘀咕着: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动不动就莫名其妙的生气!
离妄心情极好的抱起没有多少重量的陶皮皮,看着怀中这张一动不动的俊脸,暗自惋惜道:这番话,怎么没有让你这个小白脸听见。
怎么会没有听见呢?有泪水划过少年眼尾的泪痣,没入那身水墨颜色的□□中,未被人发觉。

☆、世间安得双全法(十)

那个村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居然连吸收着日月之气而长的树灵也被邪气侵蚀了。
陶皮皮昏迷了两天两夜,陶林守了他两天两夜。而离妄因为担心陶林,也跟着一起熬了两天两夜。
这两日,“美人儿”侯爷来看望过,还说了不少安慰的话,连他那个病才好的夫人也来了,只是陶林没有心思去瞧这个传闻中艳绝无双的美人儿,只依稀记得那是一张堪比白月光的脸,美好中带了一丝清冷。
皮皮得了很奇怪的病,宫里来的张太医都瞧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象征性的开了几幅没病都能用来补身子的药。
这位在宫中人称妙手回春的张太医,在这永宁侯府却活生生砸了自己的名号。
侯爷夫人的病他瞧不出来,这个长得比画中人还要精致的小少年的病,他也瞧不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他今后还怎么在宫里混!
张太医来时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富态模样,可短短几日内就瘦了一大圈。顶着两只乌青眼的他,不知是因为劳思过度,还是被永宁侯一口一个“废物”的骂着,可怜的张太医于是病倒了,被人连夜抬回了宫里养病。
师父说,皮皮怕是中了邪气,只是这邪气来的诡异,他没有办法将它驱散。
陶林看见有苔藓状的异物爬满了皮皮的双臂,似是在贪婪的吸食着他的精元。这东西陶林认识,那场怪雨落下时,很多村民的身上都陆续长出了这东西。而它,是能夺人性命的。
陶林很害怕皮皮会像那些人一样,永远也醒不过来。她守在皮皮的床边,同他讲了两天两夜的话,嗓子很疼了,也没有停下来。
“你有没有觉得师父的□□是件宝物?开坛设法的时候,那把火明明烧到了师父的□□,可后来我再看的时候,发现它却没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床边人沙哑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这两日,她问了无数个这样的问题,每个问题过后,她都会一脸希翼地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渴望那两片紧抿的唇瓣能回应她。
这一次,依旧是长久的静默。陶林似是习惯了一般,继而又笑着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师父一定很喜欢他的这件□□,要不然他怎么从来都不换下它,还是师父其实也是一个穷鬼,只有这么一件衣服穿?”
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可还是落进了一人的耳中,且让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异色。
端着一碗鸡蛋面进屋的离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跃入眼眸的水墨颜色似乎在哪里看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他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怒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白脸得了怪病,死了就死了,可非得拉着自己的徒儿跟着他一起受罪!
“为师给你煮了面。”离妄心疼的看着眼睛都熬红的徒儿,心中默念:这是亲情,这是亲情。。。。。。”
“师父,徒儿不饿。”她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却依旧没有一点饿的感觉。
离妄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的夹起面条送到陶林的嘴边,神色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张嘴。”
“师父,徒儿真的不饿。”
“张嘴!”
陶林听出了师父大人声音中的不悦,对上他那双固执的眼睛时,心底不由的流淌过一丝暖意。
真是的,自己已经十七岁了,还能被人当做一个闹脾气不肯吃饭的孩子。“小狐狸”红着眼眶张开了嘴,那筷子热腾腾的面就这样送进了她的嘴巴里。
“怎么哭了?是面做的不好吃吗?”离妄有些不知所措的放下了筷子,伸手拭去“小狐狸”眼角的泪水。
“很好吃,这是徒儿吃过最好吃的面。”陶林摇着头捧过离妄手中的面,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一会儿工夫,连汤都被她喝进了肚子里。
她没有办法让眼泪停下来,因为感受到被一个人疼爱着,因为害怕一个人的离去。
“师父,皮皮他一定能醒过来的对不对?”
这个问题,离妄听了无数遍,却没有哪一遍像现在这样,让他真切的希望小白脸能立马醒过来。
“一定能的。”离妄的指腹沾着温热的泪水,神色间满是笃定。哪怕他感觉不出这股邪气的来源,哪怕他念了无数遍的经文都无济于事。
床上的人动了动他的手指,缓缓睁开的眼眸中,笼着一层沾染了子夜梦魇的雾气。于此同时,攀附在他两只手臂上的异物,纷纷化作了墨绿色的光亮。
“陶林。”虚弱的声音像是一朵绽放的烟花,一瞬间照亮了陶林黯淡悲伤的眼眸。她几乎是飞一样的扑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了她的小福星,“皮皮!你终于醒了!”
这样的拥抱,要是放在平时,离妄肯定会黑着一张脸,将他二人分开。可现在,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了一丝欢喜。
离妄大师嘴上念着:善哉,善哉,心里欢呼着:这个小白脸,终于不用继续祸害我的徒儿了!
这样温暖的怀抱,恍惚间似回到了从前。一树白梨花下,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甜糯的声音中总是带着令人心软的担忧:“哥哥,以后都不要上战场了好不好?”
前尘往事重叠在眼前,让陶皮皮紧紧地回抱着怀中的人儿,“再也不上战场,哥哥会一直陪着眠儿。”
“战场?眠儿?”看来皮皮的病还没有全好啊!陶林连忙松开手,握着皮皮的手臂仔细瞧了瞧,一双狐狸眼里满是吃惊:“不见了?”
离妄闻声也将目光落在了少年白皙光洁的手臂上,眉心渐渐皱成了一个“川”字:“怎么会这样?方才明明还攀满苔藓物的。这个小白脸到底是什么怪物?把他留在身边太危险了,还是要想办法弄走他!”
“什么不见了?”陶皮皮摸着自己的手臂,垂下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陶林思忖着要是让皮皮知道,自己的手臂上曾长出一堆可怕的苔藓物,一定会把他吓坏的。于是她立马摇着头回答:“没什么。”
不眠不休的守了两日仍不犯困的“小狐狸”,这会儿才哈欠连连。在脑袋彻底罢工之前,她还握着皮皮的手,断断续续的说着:
“师父给皮皮做一碗面吧,多放鸡蛋,多放肉。。。。。。哈,师父做的面可真好吃,不放葱,对不要放葱。。。。。。”
离妄轻叹了一声,眉眼间满是不言而喻的宠溺,他温柔的抱起犯困的“小狐狸”,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清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干涩:
“喂,吃面吗?”
回应他的是满屋的静默,他身后那个捏着拳头的半大少年,正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的□□。
“你有没有觉得师父的□□是件宝物?开坛设法的时候,那把火明明烧到了师父的□□,可后来我在看的时候,发现它却没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
“你有没有觉得师父一定很喜欢他的这件□□,要不然他怎么从来都不换下它,还是师父其实也是一个穷鬼,只有这么一件衣服穿?”
原来,另外一枚封安墨玉一直都在自己的眼前。少年缓缓的勾起的唇角,使得这张精致无双的脸透着一股子狠劲。
下一刻,心头泛上来的刺痛感,让陶皮皮的手臂上再次隐现着墨绿色的光芒。借着女贞树妖的元神重塑的身体里,同时融进了陶林的血液,所以离妄的经文才会对自己无效。
那只愚蠢的妖,愿意用元神同自己交换,以求帮她囚住那个负心人。而女贞树妖的元神之力,来源于扶魉山的灵气,可几乎是从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开始,这具身体的力量就一直在流逝,就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一并逃了出来,慢慢吞噬着此山的灵气。
少年苍白的手指用力抵在自己的手臂上,良久之后,那些诡异的苔藓物才再次消失不见。随着那滴冰凉的汗水落下的是他同样清冷的声音:“得快点拿到那玉才行啊。”
“那玉,我寻不到。”听不出悲喜的声音更像是一缕轻渺的风,让陶皮皮抬眼的瞬间,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居然完全觉察不到,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陶皮皮极快的调整好呼吸,坐直身子看着一身素白的周眠儿,她那张本就雪白无神的脸,在这身装束的衬托下,更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偶人。
“寻不到就算了。”
周眠儿似是不解的看着他,纤长的睫毛上停留着一两点细碎的光,“你,不要那玉了?”
“我已经找到它了。”少年透着病态的面容上划过一抹诡谲的笑,继而问着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小妖:“你呢,既然都见到他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是啊,为什么会不开心呢?明明见到他了呀?”
这只妖的脑子不好使、妖力又低,却好像很喜欢那个流氓无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瞬间,陶林似乎看见了一块重紫色的光斑,极快的没入了周眠儿白皙如雪的锁骨之下。
“可能是因为他把我忘了吧。”落寞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恨意。周眠儿侧身看着从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似在回忆着什么,淡粉色的唇瓣动了动,却未发出一点声响。
或许,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样安静淡然的美人儿会是一只妖吧。
陶皮皮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只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窗台边,痴痴地望着那轮皎皎的冷月,浑身上下寻不到一丝妖气。
要不是她自己提起“允淮”这两个字时,眼瞳中泛着一丝妖异的重紫,陶皮皮或许也发现不了她是一只妖。所以他随即确定了她的妖力不高,这样浅的妖气,大抵只是一只没有多少修为的小妖。
至于她的真身是什么,却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陶皮皮将视线从那抹一动不动的“素白”身上挪开,略带吃力的下了床,朝着屋外走去。
从屋前经过的侍女,被他此刻挂在唇边的笑勾去了魂儿,以至于脚底轻飘飘的差点摔倒,全然没有听见那句阴狠而危险的话:
“愚蠢的妖爱上了薄情的人,而薄情的人很快就要死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十一)

布置典雅的房间内,离妄轻手轻脚地替睡得正香甜的陶林盖好被子,却瞥见了她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坠子上那颗墨绿色的玉石,让他不由想起了小白脸手臂上的苔藓物,顿觉这吊坠很不吉利。于是大师顺手将它取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两日他总是心神不宁,原本以为是因为担心陶林,可现在“小狐狸”又恢复了精神劲儿,吃好睡好,照理说他也应该舒心才是。
然这种不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他心底形成了一个越来越深的空洞,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在发生,因他而起,却尚未被他所知。
离妄盯着“小狐狸”的睡颜瞧了很久,起身时脑海中却莫名浮起了周眠儿的脸,以及她说的十六个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师皱着眉,努力将这些惹得自己心生刺痛的声音压下去,他现在要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或许能帮他寻回从前的记忆。
清浅细碎的光影浮游在这座攀长着藤蔓的八角亭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各自抿了一口杯盏中的茶,脸上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澈白自从进宫向王上询问封安墨玉的事,被后者厉声斥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大好。要知道,上头那位从小到大就没有对陈澈白说过重话,可这一次却劈头盖脸的将他训了一顿,还警告他以后要是再敢提“陈允淮”这三个字,就不是闭府思过这么简单了,直接发配他去凉城赈灾,那穷地方不知发的什么疯,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的暴雨。
这可是眠儿头一次求自己啊!哎。。。。。。陈澈白心下不禁哀叹道:“短命的叔祖父啊,你到底将另一枚墨玉藏到哪里去了?”
“阿嚏!”
离妄这一下突然响起的喷嚏声,将陈澈白的思绪从他那短命的叔祖父那里拉了回来,他神色恭敬的对着大师问道:
“不知大师找澈白来所谓何事?”
离妄似乎在思索着要如何开口,面色沉静的就像一尊玉雕。此时,一片青黄参半的藤叶飘落至他的怀中,使得他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悲悯。
秋之萧索,向来最适合扼杀生灵。
拨动着佛珠的手至此停了下来,离妄清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侯爷对当年谢家的叛乱和陈世子之死知道多少?”
大师啊,怎么你也对我的叔祖父感兴趣了?陈澈白随即一脸警惕的张望着四下,在确定自己接下去的言论不会被传到上头那位耳中后,才压低声音答道:“据说谢家小姐当年许配给了世子陈允淮,可却在二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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