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孙行第一时间的想法,不过三息之后他冷静了下来,这一定是幻觉,那只麒麟就算有一百丈高,也无法改变对方是一个金丹修士的结果。
他大吼一声,周身的血脉激荡起来,肌肉膨胀起来,一道气吞山河的光芒从他的头顶冲霄而起,寒鸦,灵鹿,饿狼,奎熊,惊虎五只野兽的虚影分布公孙行四周,他发狂一般冲向空中的陈云生,面对那数十丈的麒麟虚影毫无惧色。
陈云生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看一双陌生人的手,他一遍遍扪心自问,这是我的么?这股能量是我的吗?毫无疑问那根黑色的晶体在为他提供无穷无尽的灵元,身体仿佛泡在灵元海洋的一叶小舟舒服惬意。
此刻公孙行冲到了他的面前,两只巨大的虎爪拍向陈云生的头颅,一击之下陈云生的身体并没有动,只是头颅被巨力打的稍稍移开了一些。
这令陈云生从沉思之中恢复过来,他收起双手的火焰,将那无尽的灵元催促到自己的双手之上,一个巨大的拳头虚影附着在他的双手之上。不是元磁力,不是芥子力,是纯粹的灵元汇聚在双手之上形成的光芒。
公孙行被这一刻惊呆了,没有想到陈云生居然没有被他击飞,他甚至忘记了逃跑。
当对方双拳如同雨点一般打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陈云生没有给公孙行任何躲避的余地,那些仿佛从天上来的灵元让他必须找到一个倾泻的点。而公孙行就是这个倒霉蛋。
他身上依次闪过五种野兽的虚影,每闪过一次,他身上的灵光就暗淡一份。他的身体在半空中被击中,落在地上,而后又被陈云生从地上打到了天上,然后再次从天上落到地上,如此往复,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道灵光被打散,惊虎的虚影也被打碎成片片飞絮。
正当陈云生再起抡起巨大的拳头落下的时候,一道遁光突然落在擂台之上,一面莹白如玉的盾牌出现在他和公孙行之间,接下来数十拳陈云生尽数击打在那面盾牌之上。那块明显是上品法宝的盾牌就在这一通狂风暴雨的攻击之中化作碎片。
来到擂台之人借助这个间隙,将公孙行救到了银沙的飞舟之上,那人正是银沙的国主公孙龙。
陈云生盲目地看着四周,感到一阵空虚,身上那只黑色的麒麟的光芒越来越盛,无边的灵元依然从天外涌入他的身体,在剧烈的灵元冲击之下,他的灵魂仿佛受到了催眠,变得越来越混沌,双眼虽然睁得大大的,却如同快要睡着了一般。世界变得模糊不堪,仿佛被一片纯白笼罩,在白光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座神坛,神坛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令人俯身欲拜。
光芒中,一面白色的面具飘到了他的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一个声音反复在他耳边倾诉着,“带上它,它是你的,带上它,带上它……”
陈云生的手缓慢地伸向空中,伸向那个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见的白色面具。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那块面具的时候,一个悠远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仿佛黄钟大吕,醍醐灌顶,“既已觉醒,又岂能被人玩弄于股掌!”
陈云生仿佛从梦中惊醒,天地间那层白茫茫的雾气消失殆尽,世界陡然间回到了他的眼中,那块白色的面具突然变作一只白色的蟒蛇,张开大口咬向陈云生的喉咙。
陈云生急忙抓住自己腹部的晶石,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拔出,那晶石上长满了肉须,居然在他体内生了根。
白色面具化作的白蛇顷刻间消失于无形。陈云生身上巨大的虚影骤然破碎,如同一个破碎的肥皂泡,晶莹剔透的光芒如清辉般洒落,每个人都沐浴在这精纯的灵元雨中。
他感到一股深抵内心的疲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身体软绵绵的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向前跌去,没有撞在地面,却跌入了一个女子的怀抱之中,柳晓山噙着泪水,轻轻将陈云生抱住,她喃喃地说道:“有我在,你不会跌倒。”
四方台的天空中居然飘起了雪花,此时刚刚入秋,早晚虽然凉爽,中午却依然燥热,谁会想到这样的天气居然飘起了雪花。在如同小孩巴掌大小的雪花中,柳晓山轻轻抱着陈云生,两人如同孩子一般相拥在一起,亲密无间。
薛离目睹此情此景,轻轻叹了口气,不觉望向了东方,出来已经半年有余,不知那个女子现在如何。
叶思寒呆呆地看着大雪中的两人,眼中充满了羡慕的泪光。却不知道身后有一道温柔的目光看向自己。
江雪芹看向乐翔,而乐翔则佯装不知,看向天空。
韩枫是一个人,只有呆呆地望着擂台中央的两人发愣。
柳一生伸出手,任由一片雪花落在掌中,品味着这一刻的清凉,他盯着梵若曦,道:“这次又是你赢了,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最后那股力量,就连我也感到恐怖。”
梵若曦淡然笑道:“实力弱了你觉得配不上晓山,实力强了你又感到恐怖,到底怎样你才满意呢?有时候放任也是一种爱,年轻人的事情就由他们去。”
柳一生释然笑道:“这件事就这样,我累了。”
在大雪中,银沙的飞舟缓慢地攀升到了云端,而后化作一个光点消失不见。这次明月台,他们失去的远不是三个元婴修士那么简单。可是说公孙行丢掉了银沙国仅有的骄傲和尊严,他们败的如同一只狗,灰头土脸地走了。
开战之前没人能够预测到肩负着青洲三大化身天仙承诺的银沙居然会败。一个从小便被寄以厚望,被灵虚宫青洲分院掌门收于门墙的太子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中。
没人想到明月台居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没人想到一个金丹中品的修士居然在最后时刻逆袭成功。此时此刻,陈云生的名字如同长了脚,生了翅,飞遍了整个青洲,在修行界提起这个名字当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战之后,很少有人再来描述战斗的情形和双方展露出的实力。银沙不愿提及伤痛,金沙不想刺激对方,而龙川更不会傻到没事揭一个恨自己入骨的对手的伤疤。
所以此战之后,虽然人们都知道陈云生的名字,却不知道他的实力,更多人只觉得他最多只是一个名至实归的金丹修士,而那公孙行则是一个绣花枕头,被温柔乡腐蚀了根骨的废物。人们羡慕的是陈云生的运气。不少人相信,这战换成他们,依然能取得相同的结果,获美扬名,陈云生的运气简直好到天上了。
……
缓慢而绵长的夜过后,陈云生逐渐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如同天河倒垂的珠玉。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将这些晶莹剔透的宝石镶在天花板,只要屋中有一缕光线,那些宝石便能将它反射的璀璨夺目。
这张床无疑是陌生的,他看了看身旁,柳晓山趴在床前安然入睡,长长的睫毛之上兀自挂着幸福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六章只有你,没有她
李铁嘴陪着陈云生入住了九曜城最为繁华驿馆——红梅驿,这之前是银沙太子的下榻之处。红梅驿前后五进的院落,足够将龙川国和天穹派随行的所有人装下。不过李铁嘴还是将随他一同出来的两位元婴国师遣回了龙川,只留很少的卫士,毕竟龙川立国不久与邻国的关系也不算正常。
柳晓山没有跟随陈云生入住红梅驿毕竟迎娶还需要很复杂的流程,既然龙川胜了,那也不急于一时。这些日子九曜城的气氛很火爆,不少报着搏一把心态押了龙川的人赚的盆满钵满,而那些守成的人反倒血本无归。
不过这依然不能影响金沙百姓的心情,毕竟娱乐归娱乐,生活归生活,钱输了可以再赚,好心情没有了便亏大了。加之龙川获胜之后必然有一场盛大的迎娶仪式,又是一件热闹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季平南伤势不轻,此战之后由于其余两位将军全力支持龙川的缘故,大屿关的战修们也默认了陈云生将赢取柳晓山的事实,既然承认了这个事实,那么之前的仇恨也就烟消云散。毕竟主帅为了黄沙豹已经做了很多,大屿关的精锐在这一战悉数上场,有不少人也身负重伤。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太执着了便入魔了,季平南活了大半辈子,虽然有点固执,却不是一个偏执的人。
另一件事也促成了他对陈云生的谅解,那就是盘亘在断头谷的狻猊族举族迁出了大屿山脉,这直接减少了大屿关战修的伤亡率,是季平南非常愿意看到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之后,他开始反思自己带兵之道,开始观察自己的战修,发现他们并非完美无缺,也存在欺凌百姓,贪赃枉法等不少罪恶。
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万俟观西可谓笑到了最后,他成功的推动了柳家对于银沙提防策略,星罗海附近的战修数量越发的庞大起来,原本逐年递减的灵石供给数量也保持稳定,这让观西将军和自己的铁杆幕僚们各个喜笑颜开。而他则有更多时间徘徊在群芳之中,曾经自恋的发明了一种能够记录自己床底精彩时刻的法器,叫做光硅,一度十分流行,被柳一生痛骂玩物丧志之后在金沙禁止了光硅的传播。
秦时月依然在九曜城中优哉游哉地当他的老将军,明月台他出力不多,收获却不少,既赢得了龙川的信任,也阻止了修士在金沙的地位进一步下降。只不过对于自己曾经的骑墙,多少有些后悔,万幸的是陈云生和李铁嘴并不知道这些。
陈云生恢复之后,便迎来另一个送别的**,白花花随着白十三离去,恋恋不舍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刚刚回归不久的金灵。陈云生摸着金灵的金毛笑道:“喜欢就跟去,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金灵懵懂地看着陈云生,想了半晌之后化作一团金色的光芒消失在天际。感觉到金灵的气息逐渐远去,陈云生不由得叹了口气,兄弟也有分别的时候,将别人的自由强行和自己捆绑,这并不是兄弟应该做的事情。
第二波离开的是无念,小和尚煞有介事地宣读了一席自己准备了一晚上才准备好的临别赠言,说起来也极为简单,无非是让陈云生不要忘了他在明月台流过的血和汗,不要忘了对他的承诺云云,最终还不忘煽情地说在重法寺等着陈云生等等。陈云生再三承诺自己三年之内必去重法寺之后,无念才踏实地踏上了归程。
龙渊第三个离开。和前面两个不同他选择了夜里离开,在群星的寒光中,在秋风的萧瑟中,离开了九曜城。临行之后羞涩地将陈云生叫了出来,不无感伤地说道:“你我之间除了利用便是交易,不过以后我会把你当做朋友,会做一些只有对朋友才做得出的事情。”
面对龙渊真诚无比的告白,陈云生很感动,虽然龙渊利用自己来复仇,可是也不算对不起他,略微沉吟,陈云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们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夏侯殇的尸体,即便可以解释成他已经被混乱的元磁力碾碎了,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龙渊笑了笑,道:“如果夏侯殇还不死,那我又多了一次一雪前耻的机会,这是好事,下次我会凭自己的实力说话。”
听了这句话,陈云生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龙渊真的走出了那团阴影,重新找到了面对世界的角度,人生毕竟不只有仇恨。
龙渊转过身子,对着月亮说道:“说实话,在擂台之上你展现出的力量让我感到恐惧,那并不是一个正常修士,或者说一个人所应该拥有的。我有种感觉,那种力量更像,更像神才有的力量。”
陈云生爽朗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你看我像一个神吗?若这世界真的有神,他们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何到处都是黑暗,漆黑如墨。”
龙渊微微一笑,道:“这需要你自己去发现。”
说罢,他悄然没入黑暗之中。
……
夜雨淅淅沥沥地洒满了太白峰的每个角落,在苍翠的竹林小屋中亮着一盏如豆的灯火。灯前站着一个青衫纶巾的年轻人,正是诸葛靖宇。他慢慢将一块竹牌放到沙盘之上,在这块不大的方桌上摆满了不少大小相同颜色迥异的竹牌。
一个黑衣修士闪入屋中,安静的如同一个幽灵。
“战报如何?”诸葛靖宇沉声问道。
“掌门力战而胜!”那人简短有力的回答道。
诸葛靖宇长出了一口气,“啪嗒”一声,将最后一块竹牌放在桌上,竹牌上赫然写着陈云生三个字。他负手在屋中来回地踱着步子,心中畅快到了极点,仿佛这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也变得可爱起来。
过了一会儿,诸葛靖宇才从兴奋之中恢复,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问来人道:“听风谷那边有动静吗?”
黑衣修士低声道:“一个时辰前听风谷掌门晋升天仙,谷中一片欢腾。”
诸葛靖宇脸上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他接着问道:“那些狻猊族人可否出了大屿山地境呢?”
“距离天穹山脉只有三千里,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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