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死寂。
看着陈云生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洛残阳喃喃说道:“你师父的桀骜不羁你一点儿都没学到,却有一根傲骨,内敛而坚韧。嘿嘿,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
陈云生回到地牢入口的时候龙渊正对着一只潮虫发呆,看到陈云生回来的,他直起身子,指着身旁的一个银色沙漏,道:“时间到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陈云生毫不隐瞒道:“下面有一个人,和他说了几句话,稍微耽搁了点时间。”
“哦?这里居然有活人!你们都聊了些什么?”龙渊好奇道。
陈云生不愿多说,指了指沙漏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行动。”
说罢,他按照血狮教的方法打开地牢大门上的法阵,随着两扇石门的开启,一股新鲜空气涌入,令人心肺说不出的舒坦,他不由得感慨,区区一个时辰便如此难受,真不知道刚才地下百丈之深囚禁的那个洛残阳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想到这个洛残阳,不知怎地,他心中总觉得有那么一种没来由的亲切。
……
月朗星稀,春风已经很暖了。
陈云生踏着草尖的露水向前飞去,虽然敛气诀没有进展,可是各种五行法术却越来越熟稔,这木遁就是其中之一,不仅声息皆无,就连周围的灵气扰动也几乎没有,当真是比一阵风还轻。
前方黑影中高大的建筑如同怪兽一般逐渐浮现在陈云生的面前,而他身后,沧澜卫负责警戒,尉迟雪负责殿后,而龙渊则亦步亦趋地跟着。
最大的殿宇之中的灯光已经熄灭了,想是那位狻猊的族长已经休息了。而狂狮所在的殿宇一直沉浸在黑色中,仿佛从来没有苏醒过似的。
第二十八章窃鼎
陈云生转头对龙渊和尉迟雪说道:“你们两个一人负责东边,一个人负责西边,南北由沧澜卫负责,一会儿我一个人进去,如有危险,你们尽管自行离去,不必因我枉自葬送了性命。”
尉迟雪和龙渊点了点头,都没有多说话,但是陈云生知道自己遇险之后,两个人的做法会截然不同,龙渊自然会逃之夭夭,而尉迟雪多半会为自己殉葬。
接着,两人身子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两个沧澜卫也随之消失。顷刻间空荡荡的石台之上仿佛只剩下陈云生一人。
他来到殿宇的后窗前,用龙刃轻轻将厚重的实木窗棂撬开,那木质的窗棂显是许久没有人开启,上面落了一层灰土,开启之时阻滞明显,眼看着转轴处便要发出“咯吱”一声,就在此时,一道纤巧的元磁线从陈云生的指尖窜出,轻盈地挂在窗棂的转轴上,化解了那个即将发生的刺耳声音。
待到窗棂展开了有半尺宽的裂缝,陈云生化作一团水蓝的气息飘入屋内,这招水法雾隐术是水灵聚气术附带的效果,能防御,能匿行,已经被他练得很熟了。
水蓝的气息入得殿宇便再次凝形,陈云生双足落地,举目四顾。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屋内陈设简单,墙壁上挂着几个类似犀牛的野兽头骨,只不过个头要比普通犀牛大上不少。他轻轻翻开了几个巨大的实木箱子,里面放了不少粗布衣物,想来那位狮妖已经化形日久。
屋内没有收获,陈云生来到门口,还是依法炮制,无声无息地将那扇木门拉开。他将左手抚在地板上,粗大的纹理昭示着用来建造这座殿宇的树木必然生长了上千年。一阵元磁线如同波浪般荡漾开去,凭借着元磁传来的信息,他大致勾画出了眼前空间的结构。这是一条狭长的玄关,两旁有不少紧闭的房间,房间的大小不均,有些门上已经积了不少尘埃。
“看起来狮族的建筑和人族大相径庭,硕大的一座宫殿居然被隔成了这么多的小房间,想要在几十个小房间中找到一个鼎,难度还真不小。”陈云生心中想着对策,向一扇房门走去。
推开房门,房间内透出一股**的气味,显然这间房间很久没有人涉足了,屋内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一层干枯的绒草,狮族之人即便是修到了化形,也多半改不了之前的生活习惯,远没有人族奢靡浮华。
床边放着一个矮小的柜子,柜子上面立着一个仙鹤形的烛台,上面插着半只蜡烛。烛台旁边放着一个石质的杯子,里面结了一层白色的水垢。陈云生拉开柜门,里面放着一个不小的头盔,看样子是玄铁材质,头盔的阵纹已经被厚厚的灰尘笼罩,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
他站起身来,无意间发现墙上居然挂着一柄长刀,刀锋上锈迹斑斑,显然已经荒废日久了。陈云生将刀取下,感觉分量极沉,如果不运用元磁,他单手很难舞动大刀。轻轻灌注了一丝灵元,刀锋居然明亮起来,在厚厚的尘土之下亮起如繁花般的法阵。
“是一件不错的法器,只不过没有被炼化,控制起来无法得心应手。”陈云生心中思忖,又把刀放了回去。此时他心中又升起一个疑问,为何这柄刀会被放在这里,而不是随身携带呢?从刀的品质上说,比血狮祭炼成本命之物的砍山刀还要好上一品,放在这里未免可惜了。
环顾四周之后,陈云生发现墙角的立着一个简单的木头架子,上面放着一件乌黑色的甲胄,从甲胄的样式上看,不似狮族的风格,要细腻很多,好像是出自于人族修士的手笔,比之血狮身上那件皮甲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这件甲胄上同样布满了灰尘。
“看来这间房间的主人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可是为何这么多年还保持着他离去的样子呢?”陈云生百思不得其解,轻轻退出了房间,将门掩上。
接下来他接二连三地探了三四间房间,都不是很大,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镇魂鼎的线索。推门而出,陈云生不由得心中焦急,从自己进入楼阁以来已经过去有一炷香的时间,在这里多待一刻,便有一刻的风险。
他稳了稳心神,推开拐角的一扇门,屋内的亮着一盏明黄色的油灯,火苗随着房门的开启诡异的扭曲着。“这里应该是狂狮起居的地方。”陈云生一边想着,一边走向一排柜子。
挨个打开柜子,其中不乏战甲,法器等,虽然比不上人族修士的法器精巧,但是风格彪悍,走得都是粗厚夯重的路线。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没有看到一个长的像鼎样子的物件。陈云生额头不由得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再次将手放在地板上,放出元磁,地面发出一阵轻微至极的震动,陈云生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莫非地板下有玄机?”他来到床边的一块略微凸起的木板前,轻轻按下。果不其然,一个黑漆漆的暗格出现在屋子中央,随着一阵“吱压压”的响动,一个小台子从暗格中升了起来。
小台子上连着一个精巧的柱状体,由上下两片暗红色的圆形水晶构成,水晶外沿自上而下贯穿着八根银色的亮线,下片水晶中间托着一尊古朴的小鼎。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云生差点兴奋地叫出声来。可是当他看到红色水晶中不时流走的灵气轨迹以及那八道恒久稳定的银色亮线时,心中不由得沉了一下。
这分明是一个精巧的法阵,如果破掉水晶上的法阵,那八条亮线就会熄灭,取鼎自然不在话下。如果不破掉水晶上的法阵就想要取鼎,恐怕会有不小的风险。陈云生最担心的还不是引发法阵之后所带来的攻击禁制,而是攻击禁制的声响会惊动附近的狮妖。
那只元婴后期的老狮妖可是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座殿宇之中,稍有动静恐怕他就难以脱身,更遑论取到镇魂鼎。稍微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陈云生就开始研究暗红水晶上的法阵了。总之要先捋顺法阵符线间的大体关系,然后每个法符再分析一遍,多半就能找出破阵之法。
花了一炷香的光景,陈云生额头上的汗珠不减反增。
“这是一个八卦阵的变体,只有按照顺序灌入长短不一的八股灵元,法阵才能破开。”陈云生心中暗想,“但是单凭这么短的时间参详,还是无法参透法阵的玄虚,无法获知那八股灵元的特征。”
“如果破阵不行,不如硬取。”
想到这里,陈云生开始琢磨那八道亮线,这些亮线看似是从上片水晶投下的光丝,可是经过他细致的观察之后发现并非如此。原来银亮的线是八根细如发丝的银线,当然材质并非普通的秘银。他凝神注视,发现八根细线上的光泽居然有些闪烁,看样子细线上仍有阵纹,承载着灵气在运转,是法阵的一部分。
心中赞叹此物的精巧,陈云生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他小心翼翼地放出一道元磁线,轻轻地缠绕在一根银丝上,那根银丝上的光泽开始明暗不定地闪烁起来。这一下令他大惊失色,但是闪烁归闪烁,却没有触发禁制。
“看来这银丝承载力还是不错。”想到此处,陈云生又放出一道元磁线,轻轻地裹在那根银丝靠近下方玉片的部分,整根银丝向右偏移了一个不大的距离。他目测镇魂鼎的宽度,虽然还是无法顺利拿出,但是如果能同时挪动靠左边的那根银丝,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如法炮制,陈云生又利用两根元磁线将靠左的银丝向左移了些许,单单是这简单的动作,却已经令他后背的衣襟全部湿透。比起操控万千元磁大杀四方,在这方寸之地控制银丝移动方显他元磁修为的高深,恐怕早上一个月他便还没有这般把握。
一道元磁线轻轻将那小鼎托起,镇魂鼎四平八稳的飘向陈云生,在距离连根银丝不远的地方调整了几次方向,最终还是差那么一点。陈云生不由得微微蹙眉,从元磁传来的信息来看,这银丝已经被拉伸的相当不稳定,说不准哪一刻便会破裂。
不过事已至此,也不由得他多想,右边那根银丝又向右偏离了一个微小的距离。反复比较了两根银丝间的距离和镇魂鼎的宽度,陈云生长出一口气,看样子可以了。就在他准备将镇魂鼎移出来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一丝风动。
虽然细微,却令陈云生大吃一惊,莫非被发觉了?难道龙渊,尉迟雪还有两个沧澜卫毫无动静就被解决掉了?
“谁?”
他并不相信狂狮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掉沧澜卫和尉迟雪,所以陈云生惊慌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这个过程中,那个小鼎稳稳地飘在空中,没有一丝晃动。就连陈云生自己的也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心境又有所提升,修为也悄然迫近了金丹中期的门槛。
第二十九章意外之火
“是我。”陈云生耳边传来龙渊那滑的如同绸缎般的声音。
“不在外面防守,你进来做什么?”陈云生没有回头,心中却警觉起来,对待龙渊,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这个人也是一个他摸不准的货色。
“狂狮回来了!我来通知你。”龙渊声音变得稍显急迫。
“为何尉迟雪……”
“如果我料不错,一会儿他就会来通知你,若论元神之强大,我还是有信心的。”龙渊骄傲地说道。
陈云生放出元神,四周空气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背后的龙渊不由得微微蹙眉,心中暗叹,对方的元神居然也已经强大如斯。
一息之后,陈云生心中一片冰凉,狂狮的确回来了,速度很快,在他身后还有血狮。他又看了一眼镇魂鼎,如果此时逃走还有机会,但是想要取走镇魂鼎恐怕没那么容易,即使两个银丝之间的距离可以取出镇魂鼎,可是这个过程必然很慢,稍有不慎就会触发禁制,以狂狮正在接近的速度而言,他没有这个时间了。
陈云生深知,如果放弃这个机会,恐怕再也没有潜入殿宇,盗取镇魂鼎的良机。取鼎还是离去,两个选择一瞬间在陈云生心中纠结了千百次,最终那鼎还是稳稳地向外飘来。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怎么样,也要先将镇魂鼎取到手,兴许他还有逃出的机会呢,毕竟穿云舟的速度堪比元婴修士的遁光。
“疯子!”龙渊看着陈云生的背影不屑地说道。
一道强大的威压隔空而至,陈云生依然不为所动,但他知道,恐怕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而眼前的镇魂鼎刚好经过两道银亮是丝线,处在关键的位置,不能出半点差错。
就在这时,尉迟雪疯了一般飞了进来,低声喊道:“狂狮来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快走,快走!”
陈云生没有出声,那个小鼎还在缓缓地向他靠近,四只鼎腿已经移出来一半了。
看到陈云生没有动静,尉迟雪明白了他的心意,不在劝说,而是默默将那柄细剑拽出,安静地守在窗棂前,准备雷霆一击。
看到两人的表现,龙渊又丢出两个字,“疯子”,然后便头也不回地从后门溜了出去。而那股威压已经临近殿宇百丈之内,此时就算陈云生离去也未必能够逃出狂狮的手心。越到现在,他的心却越发的平静起来,如同止水一般,丝毫不见波澜。窗棂前的尉迟雪也把气息调整到最佳,心中的杂念尽数摒弃,只待施展那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