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面有些模糊，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着江禾，眼前更加看不清楚了。
往日江禾说过的话一句一句的浮现在脑海里面。
“季赫，你其实一点也不阴沉，只是他们不了解你罢了。”她朝着自己扬起唇，茶色的瞳孔带着笑意，侧过脸看着他轻声的说着。
年少时的江禾总是在笑，看见她季赫会想也许这个世界真的不会存在伤痛，悲伤，难过，自己受过的伤咽过的泪都会烟消云散。
她将自己从深渊里面拽起来，却到最后安然的坠落。
她是个大骗子，成了季赫的英雄，却没有带给自己光明，她笑着说着，却从未讲过自己，她独自面对死亡，直到最后所有人才知道。
真是一个残酷的人，对自己，对别人都是。
季赫想过如果能再见到江禾自己会说什么，也许是在天堂也许是在地狱，一股脑的把这些年憋在心底里面的话全部告诉她。
可是，那只是设想，如今当真的江禾出现在自己面前，季赫心里只有心酸只有雀跃。
一切都不算晚。
他笑了笑，扬起唇，湿润的眼角带着点点水雾，对着江禾说道：“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回到了十八岁，回到了江禾还存在的岁月。
不会离开了，再也不会离开了。
江禾的目光对着脸色苍白的少年，她并没有听懂季赫话中的意思，却不自觉的扬起唇，对着季赫回道：“回来就好。”
站在王琛琛旁边的余少光一幅处于云里雾里的表情，然后询问着旁边的王琛琛说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啊？”
王琛琛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回道：“我也不知道，江禾，原来你和季赫很熟啊。”
江禾不知道怎么回答王琛琛，刚刚那句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只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一阵心酸，心疼着眼前的季赫，朝着王琛琛笑了笑。
靠在床·上的季赫轻声的说道：“我和江禾是初中同学。”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嗓音听起来就像是打磨过的玉石一般柔和。
“这样吗！”王琛琛惊讶的看着江禾。
江禾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病床上季赫修长的手指交错在一起，指甲修剪的平整圆润，他侧过头，对着三个人说道：“谢谢你们三个人来看我，我很高兴。”
他微微扬起唇，唇角勾勒出漂亮的弧度，额间遮眼的留海散了一些，隐隐约约露出一双精致的眸子。
看见季赫的笑容，王琛琛还有余少光都有些惊艳。
余少光和王琛琛关系不错，今天是被她硬拉着过来，他本身性格比较活泼，所以不太喜欢像季赫这样不合群又特立独行的人，只是今天过来似乎得到了不少的惊喜。
俩个人连忙说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季赫你别太见外。”
张玉嬿在旁边看着心情不免有些激动，毕竟自己孩子从小都特别孤僻，在家里不爱说话，出门在外也是这样，平时也没看见有什么朋友，她一直很担心，如今看来似乎是自己误解了。
“对了……”江禾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面翻出了一沓订好的纸，然后递给了他说道：“这是这几天上课的笔记，我印了一份给你，你待在医院可以看一看。”
站在旁边的王琛琛愣了愣，她确实没有想到这回事。
季赫看着江禾近在咫尺的脸，伸出手慢慢的接过，他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拼命压抑住此刻的心情，然后说道：“谢谢你。”
江禾摇了摇头，马尾随着动作而轻轻的甩动，她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好好休息。”
余少光在旁边夸道：“还是江禾你细心，不像某些人一点女孩子气质都没有。”
王琛琛自然知道说的是自己，插嘴说道：“余少光，是不是觉得皮子痒了？找抽？”
余少光耸了耸肩膀，连忙说道：“哪有，哪有。”
俩个人斗完嘴，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季赫的母亲张玉嬿，只见张玉嬿笑起来，弯起眉眼，纵使已经四十余岁，但是保养得当，透过五官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全身上下一套看起来都不便宜。
连忙安分下来，王琛琛白了余少光一眼，说道：“瞧你这样，丢人，阿姨都在笑你呢。”
余少光回道：“那是在笑你。”
江禾站在季赫的病床旁边，笑着看着俩个人，季赫抬起头看着她，唤道：“江禾。”
江禾闻声转过头，看着季赫，说道：“怎么了？”
季赫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我就叫一叫，看看你会不会回答我？”
江禾看着季赫笑起来，说道：“季赫，我以前不知道，你也会开玩笑啊。”
季赫没有说话，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十八岁的江禾还没有得病，没有经受病痛的折磨，有的只是对新生活的期待，他要守护住这样美好的她。
不再让她被死亡孤独的吞噬。
……
☆、第5章 章 心泅5
因为晚上还有晚自习的缘故，三个人待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要离开了，王琛琛余少光江禾三个对着张玉嬿和季赫告别，病床上的季赫看着江禾，眼底暗了暗，说道：“要走了吗？”
他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看起来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诱惑，微微低下来的头让人觉得此刻他有点失落。
江禾看着心里一颤，旁边的王琛琛也是愣了愣，连忙撞了撞身边的余少光对着季赫说道：“我们还会再来的，对吧，余少光！”
余少光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的发，说道：“嗯，会再来看你的。”
季赫抬起头朝着他们扬起唇，点了点头，白皙的脸颊看起来就像是透明了一般，让人觉得飘渺，甚至会觉得稍纵即逝。
张玉嬿把三个孩子送到了医院外面，硬是拉着他们去了就近的一家餐厅吃饭，三个人有点不好意思，坐在餐厅里面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服务员拿来了菜单，张玉嬿让他们随便点，江禾看了一眼菜单，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然后怎么也下不了手。
旁边的王琛琛和余少光也是这样。
张玉嬿见他们谁都不说话，便主动给他们点了一些。
陆陆续续有东西上来，张玉嬿便说道：“你们都吃吧，别客气啊。”
三个人看着满桌的东西，江禾和王琛琛对视了一眼，余少光先开口忍不住的对着张玉嬿说道：“那谢谢阿姨了。”
东西虽说好吃，但是价格实在让人又爱又恨，这桌子对于江禾来说，八成抵得上她一个月的伙食费。
张玉嬿的收拾打扮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夸张，但是仔细瞧一瞧都是十分讲究，身材保持的很好，温和大方，气质非常不错，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张玉嬿眼底都是笑容，她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季赫的朋友，他以前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她说着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王琛琛和余少光把心思都放在了食物上面，江禾闻言，抬起头对上了张玉嬿的眼，对着她说道：“阿姨，季赫人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他。”
张玉嬿愣了愣，笑起来，连续说了很多个好好好，脸上的喜悦可以看出来是打从心底里面发出来的。
“他性格不是很外向，连我有时候也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也许他平时为人处事不会很完美，但是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多和他接触，我看见你们都很开朗，在一起久了季赫说不定也会变得更加活泼一点。”张玉嬿对着她们说道。
江禾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王琛琛嘴巴里面塞着东西，匆忙的咽下去，对着张玉嬿说道：“阿姨，你放心，季赫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平时都好着呢！”
纵使睁着眼说瞎话，张玉嬿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
解决了餐桌上满满的食物，三个人对着张玉嬿道谢以后，就连忙赶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路上王琛琛步伐轻快，脸上堆满笑容，和没来之前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旁边的余少光吧嗒吧嗒嘴巴，似乎还在回味，说道：“今天真是赚了，没想到就过来看一看，都能吃上一顿大餐。”
王琛琛转过头笑眯眯的说：“对啊，看吧，我就说跟着我有肉吃。”
江禾拍了拍王琛琛的脸颊，说道：“你不知道早上是谁说这事烦，转眼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王琛琛瞪大眼睛夸张的回道：“这要怪就怪季赫自己，平时那么阴沉，谁愿意和他在一起啊！不过……”她顿了顿，“现在接触了，发现其实他人还不错啊。”
余少光斜眼调侃道：“是觉得人家长得不错吧。”
王琛琛白了余少光一眼，说道：“我哪有那么肤浅啊，季赫就是白也没多好看，我这是觉得他人好，懂不懂？”
余少光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就说了几句话，就觉得人家人好了，之前还跟我说特别讨厌他呢。”
王琛琛伸出手一把掐在余少光的腰际，呲牙说道：“你不损我不高兴啊，是吧？再怎么说我们今天也吃了阿姨那么多钱，总要给点面子吧。”
余少光连忙躲在江禾身后，吃痛的扭曲着脸说道：“你别这么暴力，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拉你来了。”王琛琛对着余少光说道。
“别这样，我就是随便一说，开个玩笑。”余少光连忙陪笑着走过去，嘿嘿的装傻。
俩个人在路上打打闹闹了一会儿，王琛琛转过头突然对着江禾问道：“江禾，你以前既然和季赫是初中同学，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江禾想了想，她实在是没有多少印象，对于她来说在乎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季赫并不是其中之一，她最后回道：“应该和现在差不多。”
王琛琛说道：“那多可惜啊。”
余少光问道：“可惜什么？”
王琛琛笑起来，说道：“阿姨光是一顿饭都给我们花了那么多钱，他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学习成绩又这么好，个子也高，打扮一下怎么说也能甩你一大截。”
余少光回嘴道：“看吧，还是觉得人家长得好，以貌取人的女人！”
王琛琛伸出手就要打他，余少光抬起腿拔腿就往学校里面跑，王琛琛对着江禾说了一声，就大喊着去追打他。
江禾走在后面扬起唇笑起来，脑袋里面回想着刚刚王琛琛问得问题。
季赫以前是什么样的？
江禾其实没有说完，当年的季赫比现在还要阴沉，他锋利的就像是全身插满了刺一般，然后你一接近，他就会树立起自己的屏障，明明看起来很消瘦，拳头的力量却大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她曾眼睁睁看见过他将另一个男孩的手打断。
纵使这样，季赫在江禾的印象中，却从不是危险的存在。
记忆飘远，她有点记不太清楚，便走进了教室，王琛琛的座位旁边围着不少的人，似乎听着她在说什么。
大概是在聊去医院的事情。
江禾没有多想，转过头看了看窗户，她的位置靠窗，可以看见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学校，大概就是这个时间，徐朝阳和个头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子说笑着走了进来。
徐朝阳穿着深蓝色的牛仔外套搭着浅色的衬衫，侧过脸看着旁边的女孩。
那个女生江禾认识，高一的学生，长得比较可爱，刚刚来学校军训的时候，徐朝阳就看上她了，然后追了没几天，俩个人就在一起了。
徐朝阳喜欢漂亮的，个头小巧，会打扮的。
所以江禾不是他考虑的对象。
卞之琳的《断章》中有这样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江禾一直以为自己是看风景的别人，却不曾想过，其实她才是季赫的美梦。
……
季赫未曾想过自己还没有来学校，班上的同学对他的印象已经变成了“低调土豪”“深藏不露”“富二代”等等。
他没有等到江禾再来看自己，便出了院。
回到家里，宋诚宇坐在沙发上正在喝茶，看见他以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回来了？”
季赫看着宋诚宇点了点头。
宋诚宇是季赫的继父，他是个地产商，他并不喜欢季赫，季赫从以前开始就知道，所以就算是住院，宋诚宇也只是来过一两次，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季赫的淡漠，明确来说他对自己不错，好吃好喝都带着，只是他并不刻意和季赫亲近，也不会管教宋诚宇，后来，季赫长大以后也就慢慢明白了。
对于宋诚宇来说，季赫就像是张玉嬿随身携带的附属品而已，他本身性格都淡漠，唯一喜欢的就是张玉嬿，他的感情更像是专属一般，不会分给多余的人，更何况是张玉嬿如此在乎的季赫。
季赫并不讨厌宋诚宇，反而觉得这种止乎于礼的相处方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