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迟疑几秒钟，最后点了点头，回道：“好，正好我给你洗一洗吧，那过几天我给你打电话，打工的时候见吧。”和季赫告别以后，她上了楼，按向了楼道里面的灯光，然后透过每层楼镂空的墙都能看见季赫站在楼下的影子，直到她进门。
季赫站在楼底下，看见所有的灯光暗下来，然后转身离开的时候，原地蹦了一下，然后扬起唇走出了家属院。
……
江禾打开门的时候，皱起了眉头，家里很暗，却有着一股重重的酒味，她看见地上似乎有玻璃碎片，客厅里面的灯亮起来，坐在沙发上面的姚佻娜披头散发宛如一个女鬼一般坐着，然后她转过头猩红着眼，大声的吼道：“这么晚，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垂下眼，没有说话，寻找着江南的身影。
茶几上烟灰缸已经变成了碎片，而姚佻娜的怒气似乎还没有降下来，她站起来，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的走到江禾的身边，大声的说道：“跟你说话呢！你现在长本事了，连我的话都不回答了吗？”
江禾摇了摇头，说道：“我和同学出去聚会了。”
姚佻娜对上了江禾身上的黑色外套，激动起来，说道：“这是谁的？男生的吗？你出去鬼混了？”她伸出手不由分说的揪着江禾的衣服，开始拉扯起来，大声的辱骂道：“我他妈怎么养了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小小的不学好，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给我脱下来！给我脱下来！”
她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撕烂这件衣服一样。
江禾护着衣服，然后说道：“这只是同学看我冷了给我的，我会脱下来，你不要扯。”江南的哭声从屋子里面传出来，江禾的心一紧，害怕他出了什么事。
然而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姚佻娜已经把她推到地上，黑色的外套拉链被扯破。
钻心的疼痛从手臂手心传来，江禾吃痛的缩回手，十几片玻璃碎渣□□了她的手臂手心里，血弥漫在地面上，顺着手臂落在了外套上面。
黑色的缎面就像是吸食了一般，血溶了进去。
☆、第16章 章 心泅16
猩红的血液沿着白皙的手腕，粘稠的滴落在地面上，仿佛就像是最好的醒酒茶一样，让疯狂的姚佻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愣的看着江禾，完全就跟一个木偶一样，不知所措，一瞬间从眼底滑过了无数的情绪，有自责有愧疚有难过……
江禾只是微微皱起眉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没有看姚佻娜一眼，寻着江南的哭声跑进了里屋里面。
江南靠在墙角，泪眼婆娑的看着江禾，他的左脸上红肿着，小小的脸颊上面全部都是泪水，他看见江禾手臂上鲜红的血迹从客厅蔓延到里屋，他的哭声一下子就戛然而止，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慢慢的站起来，朝着江禾跑过来。
江禾看见平安无事的江南松了一口气。
然而江南则就像是疯了一般，看着江禾的手臂，大声的沙哑嗓子声嘶力竭的喊道：“血，去医院，去医院！！”
似乎是江南的声音唤醒了姚佻娜，她急急忙忙朝着里屋走了进来，途中因为高跟鞋不稳差一点摔在地上，她走进去，什么都没有多想，伸出手拽着江禾就往外面走。
江南红着眼眶，对准了姚佻娜的手臂咬了下去，直到姚佻娜吃痛的缩回手，他睁眼睛用仇恨的眼神，大声的吼道：“你滚！”
江南鲜少这样发脾气，就算是姚佻娜的咒骂辱打，一路上他都忍了过来，而如今看见江禾受伤，他藏在心底里面的怨念就像是泉水一样尽数的爆发，他骂道：“你是个疯子！都是你！都是你！姐姐才会受伤的！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江禾伸出手拦住了江南，猩红的血让江南的眼眶更红了，她说道：“江南，闭嘴。”
江南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拉着江禾往外面跑，说道：“我们去医院……”
姚佻娜脸色苍白，手腕上的牙印泛出了点点红晕，她瘫倒在地上，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大声的嚎啕大哭起来，趴在地上。
……
江禾并没有去医院，最后只是选择了就近的一家小诊所，医生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一头银发的老大爷，夜色深了旁边的孙女正准备关门，却看见了江禾，十几岁的女孩子在看见江禾手臂上刺眼的红时，吓了一大跳，她大声询问道：“天啊，这么多血。”
连忙唤来自己的爷爷，老大爷从里面走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见江禾以后愣了愣，然后对着江禾说道：“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快进来。”
一旁边的小孙女拉过江南，拿出纸巾给他擦脸上的眼泪还有沾上的血迹，江南一直盯着江禾还有老大爷。
老大爷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将江禾手臂和手心上□□肉里的玻璃碴夹了出来，然后放在了盘子里面，全程江禾只是额头冒出了一些冷汗，甚至连一声痛苦的闷哼都没有发出来，只是一个人看着盘子里面越来越多沾着自己血液的玻璃。
老大爷抬起眼看了一眼江禾，说道：“你忍一忍，我给你消毒。”
他拿着棉花沾上了些许药水，然后轻轻的擦拭着江禾的伤口，江禾皱起眉头，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大腿，企图用别的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江禾不曾喊痛，但是江南却在旁边红了眼眶。
小孙女伸出手摸了摸江南的脑袋，轻声说道：“没事的，我爷爷很厉害，你别担心。”
给江禾的伤口分别垫上了纱布，然后嘱咐道：“回去以后别让伤口沾水了，免得发炎，还有……这几天最好天天来换纱布……”
江禾低下头，朝着老大爷扬起唇，笑了笑，说道：“麻烦您了。”她从自己口袋里面掏出了今天刚刚赚来的工资，说道：“刚刚来的太匆忙了，身上就带了这些钱，剩下的明天我再带来给您。”
老大爷伸出手推了推钱，说道：“不用了，今天我孙女生日，看病一律免费，这钱你拿走吧。”
江禾坚持，老大爷拗了，硬是不收她的钱。
江南就在旁边同着江禾一起道谢，俩个人离开以后，老大爷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大半夜的两个孩子就这样出来了，身旁还没个大人陪着……”
小孙女眼尖看见了桌子上刚刚江禾偷偷放在钱，伸出手拽了拽了老大爷的衣服，说道：“爷爷，你看。”
老大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孩子怎么和她妈一样，性子都那么倔呢。
……
江禾和江南回到家里的时候，姚佻娜已经不知踪影了，地面上的碎玻璃还躺在地上，房子里面一片狼藉，放在茶几上面的是几十张一百元的钞票以及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江南走过去看见纸条，眼睛一红，拿出来就发狠的扯了。
看见那些钱，江禾的喉咙就开始发涩。
她忍住落泪的冲动，对着江南轻声唤道：“江南，妈都是为了我们，她只是情绪不稳定而已，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向着我们的。”
江南恨红了眼，捏紧小小的拳头，说道：“她只会骂我们打我们！从来都不关心我们，而且都是因为她，你才会受伤的！我恨她！她才不是我妈妈！”
他说完，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猛地关上了门。
江禾低下头，眼眶里面溢满了泪水，却在掉落的下一秒，伸出手擦了擦自己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默默的把客厅收拾好，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还没有躺下，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去开门，看见江南拖着自己的被子，抬头望着自己，说道：“我睡不着。”
江禾扬起唇，脸颊上的酒窝浮现，说道：“进来吧。”
江南点了点头，小跑了进去，躺在了江禾的床·上，江禾灭了灯，江南伸出手抱住了她没受伤的手臂。
对于江南来说，江禾就像是妈妈一般的存在，江禾给他带来的温暖。
但是她的身体却比自己还要冰凉，他伸出手紧紧的搂着她的手臂，希望能够让她感觉到暖和一些。
……
江禾早上起来，轻手轻脚的将江南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然后起身洗漱，看见泡在盆子里面季赫的黑色外套，水已经变成了黑红黑红的颜色，她单用一只手轻轻的搓洗，直到上面的血迹消失，洗干净以后，放在了阳台上晾晒，看了看时间，该去上班了。
江禾出现的时候，商场里面的负责人看见她，愣了愣，说道：“干啥了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江禾朝着他笑了笑，说道：“昨天出了点事，自己不小心。”
负责人说道：“你这样能上班不？实在不行，就休息两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禾打断了，江禾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就是一些皮外伤，算不了什么大事。”
负责人点了点头，也没多管，毕竟在这群促销的兼职人员里面，江禾每每都是卖出去最多饮品的那个。
江禾想了什么，说道：“我有个朋友也想来兼职。”
负责人回道：“那你明天让他过来一趟，先试着干一天，我看一看行不行？”
江禾说：“我下班给他打电话。”
负责人走后，一同促销的几个女生凑了过来，其中一女孩说道：“你也太拼了吧，有这么缺钱吗？”
另外一个女孩用手肘撞了撞她，示意她别乱说话。
☆、第17章 章 心泅17
那女生或许说这句话时本身没有多少恶意，但她说话基本都不经过大脑直接就说了，常常惹得人不高兴，她没注意到旁边人的提醒，继续说道：“说实话，我爸妈要是看见我这样，绝对不会让我继续工作的。”
江禾心里紧了紧，扬起唇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我是挺缺钱的。”
“行了，开始做事吧。”旁边的姑娘打圆场说道。
江禾站在促销摊上，打圆场的姑娘离得不远，轻声跟她说道：“你别跟杜丽一般见识，她那张嘴巴就是欠。”
她点了点头，回道：“我没放在心上。”
但也许是因为今天自己手臂上包着的纱布，售出的饮料数量完全不比前面几周，江禾心里算了算，叹了一口气，临到下班的时候，负责人过来统计，看见江禾的销售量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肯定是有些不高兴的。
江禾的销售量在一群人里面排在后面，以往可是每每都第一的。
负责人走了以后，江禾脱掉工作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不小心碰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痛得眉头全部皱在一起。
杜丽瞧见她那模样，就又说道：“你看你今天过来了，销售量还不如我，你还不如不过来好好在家里休息。”落到人耳里带着一股讽刺。
“杜丽，江禾除了今天，以往哪次不比我们好，你嫉妒人家销售量高就直说了，别有了空就张着你那张嘴胡说八道。”和江禾关系好的女生瞪着眼睛看着杜丽，然后说道。
杜丽停下手里的动作，直直的走向那女生，说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我这不是为江禾担心吗？她受了伤还过来，缺钱也不是这个缺法吧。”
“呵，说的好听。”
“江禾，你看看，我这不一片好心吗？怎么落到别人眼里就是羡慕嫉妒你了？”杜丽激动的对着江禾说道。
江禾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她看着杜丽眼底有些凉，让杜丽不自觉的缩了缩自己的手，江禾说道：“杜丽，无论我要怎么做都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杜丽迟疑了一下，也许第一次看见江禾露出这样的神色，最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嗯……好吧……”
江禾没有再说话了，提着东西离开了。
她回到家里，江南趴在自己桌子上面正在写练习题，她询问道：“吃中午饭了吗？”
江南的眼睛红红肿肿大概是因为昨天哭得太多，现在还看得出来，他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把你留的饭热了一下。”
江禾点了点头，提着从外面买回来的两只卤鸡腿，然后笑着对着江南说道：“今天有你喜欢吃的。”
江南眼睛亮了亮，只是很快，他便说道：“是不是很贵啊？”
江禾就觉得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走过去摸了摸江南的脑袋，说道：“不贵，我今天卖了很多饮料，赚了不少。”
江南扬起脸，笑起来说道：“太好了。”
晚上的时候，江禾开始细数家里还剩的钱，姚佻娜每个月给他们的钱并不算多，有时候几千有时候甚至一千不到，她省吃俭用加上以前打工的钱，开学的时候应该够江南的学费，自己的学费剩余部分可以先贷款……
以后实在不行，再多找几份兼职就可以了，江禾这样想着。
……
晚上季赫接到了江禾的电话，让他明天过去先试着做一天，他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