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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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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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江故作惊讶地迎上去:“大人伤势未愈,何故起来了?”
  “哼,今日本是我等出城的日子,决计不会在这里多留一日!昨夜将军手下的人说要将她依照军法处置,现在不知处置得如何了?”他脸上还留着昨天被笑笑打的伤口,鼻子上一大片淤青,想来笑笑下手确实够狠。
  程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贱民打伤大人罪应当诛,末将听闻手下报告此事后就亲自前去审问,然后,却被她跑了……”
  “什么!跑了?”使节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一个小丫头,随随便便就从守卫森严的军营里跑了?”
  “大人有所不知,原来这个小丫头是会拳脚的,厉害得很,一见要对她用刑,情急之下竟然打伤了我手下的两个兄弟,夺路而去……他们根本不是她对手。”这话倒是半真半假。看她把这使节打成这副模样,也确实算有些拳脚功夫。
  “哼,简直无用至极!你们不怕我回去参你们将军一本吗!”
  那使节还想再说话,却被程江大手一挥打断了话头,他满腔怒气也已经憋到顶了。
  “大人!此人出手打伤大人确实可恶至极,但大人不要忘了此事因由,如果事情闹大了,于大人的名声也不好听。既然她从我军中逃了,我们自然会不予余力地加紧搜查,将她依法惩办,给大人一个交代。但是您也知道我们少将军的为人,他刚直不阿,容不得一丝不平之事。如果大人要因此草菅人命,却也是万万不能的!”言下之意已经在提醒他,真正管事的翎少没出面呢,这就小事化了吧,不然当真论起来,也不怕你。
  那使节大人一懵,讨了个没趣,面色变了好几变之后,道一声:“那就有劳副将军了!”他本来直接称程江“将军”,这回却特意加了个“副”字,心里定是气得牙痒,却也捏不到他一点痛处。
  这事就被程江一招“金蝉脱壳”后闹了个不了了之。
  到了下午,他批过通关文牒,忙不迭地就将使节一行人送出了营,万幸他们行程紧密,决计不会多留一日的,不然还真没完没了了。
  等那三辆马车一出城门,他连忙带人打道回府,一面暗叹,快点走吧,别再回来,从此天高皇帝远,别再来了。想来笑笑那丫头还藏在仓库里呢,得先把她领出来,这些事自然是瞒不过翎少的,如此鸡毛令箭一番后,回头请罪要紧。以后再有这种事,他也找人帮忙随便打发吧……
  ******
  使节一行的队伍慢慢出了城关,下半日就上了大路。
  塞外的官道四野荒凉,叫不上名字的野荆草稀稀落落地在远处轻轻晃动,像是一只只瘦骨嶙峋的鹤在频频点头。
  有炙热的风从车窗里灌进来,热得那使节一头大汗,他抽出汗巾子抹了一把,不小心碰到额头的伤口,顿时更痛的龇牙咧嘴。
  “该死的臭丫头!”嘴上骂骂咧咧着,却发觉车突然停了。他恼怒更甚,一把掀开帘子探出去:“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赶车的背对这他,不说话,浑身却筛糠似的抖起来,抬一只手指着前面的路。
  使节眯眼一看,顿时整个人懵在原处,心头漏掉一拍。
  只见本来平坦的大路前方,站着一个青灰色的影子。之所以说是影子,实在是因为那根本不像人——颖长羸弱的身段裹在宽大的袍子里,极长的灰发被风疯狂地扬起罩住了脸面,明明在大太阳底下,却阴郁得像没有实体,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它甚至没留下投影。
  使节想咽口水,但喉头滚动了两下最终也没有咽下去,因为就在这个怪物前面,他随行的整队人马,已经全无声息地躺平在地上:一律面部朝下,每颗头颅与躯干相离,却又纹丝不动地摆正在应有的位置上。
  “你……”使节张口吐露半个字节。
  突然,他眼前一花,身前的车夫已经一动不动了,脖子上多了一条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细小断口,浓稠的血浆从那个断口涌出来,头颅却没有移动丝毫。
  那个青灰色的影子根本动都没动,或者,它其实已经动了?
  使节突然想摸一摸自己的脖子,他想将手抬起来,可是手指却没有给出一点反应。奇怪了……他想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怎么了,可是更奇怪的是,他的头居然也不能动了?
  分明有血溢出来,可是他居然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原来,这样就……死了?
  他的眼睛依旧瞬都不瞬地睁着,视线却自说自话黑了下来。黑下来之前,他仿佛看到那个影子抬起了脸,慢慢地、一遍一遍地在念一个名字。
  一个他绝对听到过的名字……
  ******
  而此刻军营仓库里,程江还毫不知情地翻着干草垛子。
  “笑笑!出来吧,没事了……”然而,他的表情马上僵在了脸上,板车底下空空如也,本来藏在那里的笑笑不知跑哪里去了!
  他手里包着的两只鸡腿“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亏他还想着她会不会饿了……这回又出了什么事,难道她被人发现了?念及此程江连忙奔出粮仓,叫过一旁的守卫:“今日有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那侍卫一头雾水,他清早轮流站岗到现在除了见程江跑来跑去的,其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程将军指的是……”
  还好,看来不是被人捉起来了。“行了,没你的事了……”他松了口气之余在心里大骂:看来是这个鬼丫头又憋不住自己跑出来了,居然会信她好好呆着的鬼话……
  “程将军!程将军,出事了,有个奇怪的女人跑到将军营闹事去了,似乎是跟早上送出去的那些舞女一个班子的,不知怎么居然没走!”
  程江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两个大。“什么?”
  “说是、说是昨天受了委屈,要同少将军理论去呢……”那侍卫也不知是哪个营房的,本来好好当着勤,突然就见个姑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直奔主营里去,他下意识就要逮人,没想到对方身手居然灵活地似抹了油,几个守卫居然拦她不住。他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只是见了程江就似揪住了救命稻草。
  “鬼丫头,居然真的是会拳脚的!”程江恼怒地大骂了一声,一把揪过那侍卫问道:“那少将军呢,少将军可还在士兵营里?”
  “少将军方才已经回自己营里去了。”
  “完蛋!”他丢下那侍卫,飞也似地朝主将营奔去——
  糟糕了!那两个人要是撞在一起,就要天下大乱了!
  ******
  这边主将营前可谓炸开了锅。
  一群守卫将笑笑团团围住,道:“哪里来的小丫头!你是怎么进来的?”卫兵左使正要上前质问,却见她眉毛一挑,二话不说从腰上取下一幅三丈来长的红绸扑了过来。
  “刺客!”他惊喝一声连忙上前,迅速抽刀相抵。
  岂料那薄若无物的红绸一卷,撞在刀面上“砰!”地一声就将他震了回去,仅一招就气焰逼人!她道:“我是来找你家将军的,昨夜受了些委屈,要同他哭诉一番。”
  众人皆惊,连忙上前拦她,几把枪头一同扫上来,有默契地分别冲不同软肋袭去,却也快不过那红绸抽回来速度,阔幅一抖避开了过去。终究还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击不成马上选择抽刀近身战,齐齐正面冲了上来,笑笑去路被阻,正与他们缠斗,却闻那左使大斥一声:“布阵,拦住她!”
  守卫们的队形马上变换,如伏虎之势将她围了起来,几人轮番出手,不中则避,没等她站稳身子,后一批的刀口就舔上来了,配合地简直天衣无缝,而那左右两使借她无暇分身之际也一齐出手,哪怕慢上一点都四面受制。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好阵!”足下一点腾空而起,将绸缎运气反转,缎尾一卷抽翻了三个守卫,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右手已经震出了另外一段直往左右两使面门上扫过来。那颜色太过艳丽,两人眼前一花险些避不开去,抽刀一砍却闻见那绸缎紧绷出“欶”地一声,竟然砍不断?
  “什么东西!”
  那绸缎突然像活了一般,裹了起来,牢牢缠上了他们的刀口。笑笑清叱一身,两边各扯一面缎子拍出去,“啪!”地清脆一声,在每人脸上扫了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缎面生风,掀起一股子巧劲将众人掀翻在地。
  眼见就要被她破阵,守卫左使急忙拉过缩进角落里的一个侍从,道:“你快去跟少将军禀告,就说、就说昨晚的肇事者已经找到了!”
  侍从应了就走,他大喝一声正要重新投入战局,却突然步子一顿,叫了出来:“啊!忘了说了……少将军现在正在睡觉啊!”见那侍从已经进了帐,额上冷汗噌噌下来。“糟了糟了。”
  “怎么糟了?”摔倒在一旁的右使拍着屁股爬起来。
  “忘了跟他说了,少将军的起床气……”他咽了口唾沫。
  “……那简直是恶鬼啊……”
  那侍从不明就里禀告了一声,见里面没有反应,然而事态紧急顾不得那么多就进去了。
  只见营帐里的人斜靠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一双长腿搁在桌上躺着,脸上盖着本书,也不知有没有睡着——正是那半晌贪欢的翎少。外面的打斗声似乎是一点都没传进他耳朵里。
  “少将军?启禀少将军。”侍从将头低到地上,急急磕了个头。“昨晚扰乱军营的人已经找到了,汤左使本来想依军法处置这肇事之人,谁料被她暗中逃脱,现在突然又回来了……”
  说到此处,侍从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了躺着的人一眼,对方却动都没动,只是不耐烦地透出一个鼻音:“嗯……”
  侍从于是壮着胆,继续道:“她功夫甚是了得,我们都拦她不得,她、她现在正在帐外,说是要来面见将军……同您、同您哭诉委屈……”
  “嗯……”书底下的声音更加不耐烦了。
  “少将军?您听到我的话没有,少将军?”侍从好奇地抬起了头,突然却是眼前一黑,迎来当面一脚,一个没站稳就滚到了角落里,鼻血横流下来。痛……
  翎少把脸上的书拿下来,怒火昭然若揭。
  他站起来骂道:“以后再拿这种事烦我,要你死!”说着掀开帘子出了帐。那侍从只觉得一阵风刮过,晃了几晃才勉强没跌倒,慌忙爬起来跟了出去。
  帐外还当真站着个人。小小的个头,不知何时换的衣服,但依旧鲜色衣衫,这次遮了腰,却从宽大的领子直接露出半边圆润的香肩,红裙马靴,腰上一串银铃。看那明眸皓齿、似笑非笑的模样,竟似要勾人魂去。
  见他出来,她便停了手,任由守卫重新将她围了起来。
  翎少收回眼神,看了看拼命揉着脸的侍从,冷然:“怎么,搞半天你说的是个舞姬?”
  “少将军,这丫头可不是普通的舞姬啊……”侍从欲哭无泪。“昨晚就是她将那朝中使节给打了,现在还……”
  您看这哪里是舞姬,这简直就是武姬啊!
  “噢?昨天的事我倒是一五一十地听说了。”他终于把目光移到笑笑脸上了,扯了扯嘴角:“本想放你一马,小丫头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搅黄了我的清梦,还想讨什么说法?”
  她眨了眨眼,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个细皮嫩肉的将军,他的脸色很是不好,明明一张迷人脸,却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说:“经过昨晚一事,我是想来告诉你你这军营里的规矩有问题。”
  翎少脸皮冷冷地扯了一下,道:“鸡鸣狗盗残害手足者,杀;作威作福滋事扰民者,杀;临阵脱逃擅离职守者,杀!有何问题?”
  “卑躬屈膝受贿害人者,更该杀!”她扬起脸。“我既住在你们营中,就是你们的客人,更何况我还是个女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该保护我才是。可是你们那守营的侍卫见钱眼开,畏权怕事,才会让那色鬼进了我帐里,我出于自保打了他又有何不对?怎么反过来治我的罪,我问心无愧躲什么?”
  翎少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说完了?”
  “说完了。”她笑眯眯地,突然手中一抖,手里的红绸就朝翎少面上攻来。
  翎少不退反进,虚手一张就将那红绸扯住了,运力一拉生生把笑笑拖近了三尺,眼见要擒住她了,手里的红绸却似活蛇一般,一滑就从掌中溜了。两人火光电石之间已经较量了一手。
  “你的功夫是哪里来的?”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跟狼一般敏锐,牢牢盯着她手上的缎子。这丫头年纪轻轻,一副骨架子更是一拍就散,本不是什么练武奇才,更谈不上醇厚功力,惟独手上这几丈红绸舞得出神入化,招式诡异多变见所未见,难怪险些破了他的守营阵法,想来不是中原武林的功夫。
  笑笑也不再出招,方才只是想试试他的底子,没想到这少将军好快的身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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