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玉良人- 第6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笑笑甜腻地笑起来,点头点得小鸡啄米。她立起身说要回去给无欺看看,便匆匆忙忙告别了,跑到门口,台阶石缝间又钻出一条两尺长的花皮蛇来,吓得她怪叫连连,一手掩好发髻跑得飞快没了踪影。
  菱蛇转身将门重新关上,门缝虚掩起来的一个当儿,仿似看到外面种的那从夹竹桃开了。再定睛一看,却只是郁郁葱葱的碧绿叶儿缀了满树,原是错觉。
  她送笑笑时说得最后一句,亦是当年她提剑踏入临云宫是,君承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若留下,就要记住:临云宫里住的,都不是人,是嫉人心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嫉心

  “果真是嫉人心的鬼!”没一会儿,笑笑就在屋里摔了镜子嚎啕大哭起来。
  无欺在一旁手足无措,捏了条丝带儿结结巴巴:“要不……蓝姐你系个蝴蝶结儿遮了试试?”
  原来,刚回来没多久,笑笑白嫩嫩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圈两指宽的淤痕,痕迹有些像凝结的血污,连同四周散布的血管都青紫毕现,简直像是上过吊的死鬼脖子。她用力搓得肉都红了还是没能擦掉——不过就跑去梳了个头的当儿,这又是怎么弄出来的?
  “胭脂红翎蛇的毒性虽慢却是霸道至极,若给你放血排毒怕是把血放干了都没用。倒不如再下一道‘饮鸠欢’,将毒素逼至一处不再游走,倒能保你这会儿鲜活乱跳的。”君承欢施施然地解释着,侧坐一旁的姿态优雅万分,果真是乐见了她满地打滚。
  笑笑苦着脸像只花猫,问:“你的属下要害我,你竟还在笑……我若死了,你明儿只能办一场冥婚!”
  “一时死不了。”他将脸凑上来,情人间轻声絮语般在她耳边呵一口气,气息薄而冰冷,激得人浑身瑟缩起来更加惊惧。
  他说:“无非就是两毒相冲,辰光久了,毒就从体内要溢出体外来,烂穿了喉咙,连头带脖子断掉罢了。”
  菱蛇娘子果然毒辣,不就是央她梳了个头嘛,不愿意下次不叫就是了,何必连没得罪的人都要施手段害一害,真是黄蜂尾后针!
  笑笑噙着泪水望住君承欢,可怜兮兮道:“那……你有解药对不对?”
  “我不会救人,你忘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一皱恰碧澜微起颇有些愧色,但还是叫人一眼就看出了这种惭愧形同虚设。无怪人家形容起君承欢给人的感觉,最贴切的就是套着慈佛面具的修罗鬼——再怎么平静温和的表象都抵不住眉心透出的那一丝煞气,凌厉刺骨。
  此刻正值美景良辰,渐沉的月色薄凉似天上泉。他闲倚在了临窗雕花栏上一副施施然模样,露出修长玉白的一截臂,忽然往下遥遥一指轻吐出两个字来。
  “你看。”
  他要她看的,是自此端高处望下去的景致:只见绵延桃花峰如无边的织花长毯披开,有风自底下卷上来,擦过层层凌霄玉阁就发出细腻声响。
  更为奇特在于,极目之处,有一排赤若妖瞳的灯光悄无声息地亮起了,朝着临云宫所在的方向延伸过来,由远及近,灯火所到之处的桃林竟似被点着了一般,红亮得摄人心魂。
  笑笑一时顾不上其他,惊奇地上来看着,问:“那是什么?”
  君承欢狭长的眼里一闪而过倨傲神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双深瞳中蠢蠢欲动了,只是连这一点倨傲,也在此时衬得面前人别有一番风骨。
  他说:“是客人到了。”
  客人?笑笑不明所以还想再问,就见到有一盏相同模样的红色灯火突地在近处亮起,显得唐突刺目,看那灯亮起的方位,正是来上临云宫时必经的那条木廊。
  “看来那两条朝廷犬没听你话乖乖回去……鼻子倒是灵得很,这么快被他们进到这里,也算出人意料。”君承欢紧盯着木廊方位的那点亮红,瞳孔一缩就跟蛇发现猎物一样骇人。
  笑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星星点点的夺目光辉,竟是临云宫御敌示警的信号。想必一旦有人进入桃花阵冲临云宫而来,阵中就有人一面阻敌一面燃起耀眼红灯,灯火所亮之处,标示的便是来人所在之处。
  君承欢说来的是客人,看来就是被他强邀赴宴的武林前辈们到了。只是不曾想——那璀璨美极的红莲灯火之下,即刻席卷而来的会是怎样流云翻卷的混乱场面?
  灯火行进的速度非常快,呈四面包抄的趋势逼近着,但也有几盏蓦地黯淡了,被黑暗一口吞噬般再没有亮起。
  笑笑暗暗心惊,她并没想到局势突发的如此迅速,望着密密麻麻的灯火又看君承欢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
  布局者尚自沉浸在自己一手操控的盘中,满意地一哼后倏然站起,击了两下掌,就从外面进来两名妙龄女婢。他狠绝地笑了起来:“伺候夫人更衣,都随我迎接贵客去。不能让他们久等失望了。”
  两名女婢点头应是,二话不说架起了笑笑就去梳妆打扮。
  笑笑大惊失色想要挣脱,没想到全身丁点儿力气也无,本以为是这两人暗藏身手,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的内力一丝都没剩下,一旦沉心运气心肺就痛如刀绞,连手指关节都不是自己的了。
  只能是中了那恼人的毒导致的后果——她的心不由沉了又沉,低落到谷底,干脆任由她们摆弄去了。
  凤箫声动,琉璃灯辉隐隐成色,悉数暗潮在幕凉之中也仅是须臾。
  等她再从妆台边站起的时候,四周空气似乎都滞了一滞,继而陀罗悄绽别花暗生。她身上穿的是青黛花钗大袖襦裙,绿波缱绻之上攀附了细密压线绣繁花,轻薄勾金里衣层层叠叠压着,没有累赘反添端庄明媚之感。一头乌发本就亮如松烟墨染,现下簪了那精美无双的凤头钗及几支金翠花钿,更是摇曳生姿显得媚人不已。
  她搅着手站在君承欢面前,一张小巧细致的脸撇在旁处有些局促。
  任凭是谁,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穿了喜服,都怕从人口里说出一句不好吧。然,君承欢也早一步换好了打扮,劈丝金线艾叶纹绛袍配以碧澜青松革带,恰与她促成红男绿女的一双般配模样,叫人看了好不习惯!
  许是衣着分外明丽的关系,他一双深瞳染上了酡颜,邪气横生。
  “夫人果真有国色天姿,或许像你这样的珍宝,我该好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去了……但终归忍不住到人前炫耀一番,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轻皱起眉,一手牵起她,一手抄起看呆了的无欺提小鸡般提着,朝西面一间相衔的雕花小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嫉心

  这间花榭由四方临壁云梯相呈,在临云宫如此密密麻麻不可胜数的楼宇之中可谓寻常,但它恰如云端小岛般衔接起了许多去处,近些几座还能看清依稀是“朝夕榭”、“藕渠堂”等名字风雅的飞檐木脚楼,远处几座就看不透彻了,也不知道到底在那里面住了什么样子的人。
  君承欢脚下生风,飞快带两人穿过了榭楼,踏上一条颇长的白玉石道。
  奇特之处在于,这条玉石道竟无一个台阶,倾度亦不是很大,只是宽阔夺目得很。原本该是步步阶梯的地方悉数雕刻了满地莲香洲景,这些莲花姿态纷呈不尽相同,或灼灼大开、或含羞欲放,略一眼看去就有数百朵之多,竟是红色的蔷薇辉石精心雕琢而成。
  一阶群芳之中,独有七朵最大的是雪色白莲,以纯白独山玉所雕,被所有红莲簇拥盘绕着,在地上开出夺目异常的姿态来。无欺被拎着脑袋冲下,正自看到这阶面上的奇特光景,好似身处在一片红白交替的流光中,想到这应当是佛即行四方,面各七步,步步举足,出大莲花,取得步步生莲的美意。
  一花一净土,一叶一菩提,心是莲花开。回想他本来好好的当个修道童子就罢了,如今怎么会卷进这危机四伏的境地中来,也不知自己的师傅和师兄弟们几时才能救自己脱离魔爪……他心下涔涔,再看那些炽热赤莲竟红得像血,人行白莲上,如徜血海之中。
  莲花阶行到顶处,放眼是一处足有几十丈宽阔的平台。
  与其说是一方平台,其实似一只巨大珍馐玉盘倒扣半空。台底花岗彩岩色泽交错光亮如玉,临崖一面四十二根栏杆矗若石笋层层更迭,上有仙鹤祥云纹栩栩如生。台上已置有大桌六席、小桌十二席,皆是上好雕花红木气派非凡。
  笑笑差点就被这场面震住,看这大大小小的桌上已经置好了酒筵,飞鸟鱼豚掰指数而不尽,许多从未瞧见过的山珍亦是应有尽有,满坛的酒香溢出来,头顶的串串红灯映在酒面上晃荡成影,一幕尽一幕,恍若仙家幻影。她不觉就低头撇脸咽下了口水,被君承欢带到主桌,脑中登时乱哄哄成了一团。
  无欺被随手扔到一边,急忙爬到最远的下手位置乖乖坐好了。
  其实,无欺因家贫,从小就被熟人送上玄武观修道术,平日也没什么机会下山长见识,说起来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人家结婚的场面,虽然知道这最后会变作一场可怕闹剧,但心里也暗暗好奇——想来自己竟成了赴宴的第一人,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等师傅见了脸上会是一副怎样光景。
  他一阵胡思乱想,有些为笑笑的处境担心,但又怕极了君承欢的淫威,眼角忍不住瞟来瞟去寻脱身法子。
  这么着一留心,视线就顿在了四周一群捧灯的下人身上。
  起初第一眼,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下人,直觉临云宫有下人使唤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仔细看就发现个中古怪:原来这些下人的年纪不尽相同,男男女女各色各样,穿着同样喜庆的红色袍子,木头人儿般动也不动。
  再看两眼,无欺额头上的冷汗就涔涔落了下来——这些人里,竟有两个是他认识的!
  那是一名年纪不过十六七岁、面貌普通的女孩,她身旁站的是个二十出头的清俊青年,两人都是无寿山庄的弟子,无寿山庄主人与自己师傅交好,无欺见过这两人的面,心下立刻有了计较。
  他视线飞快扫过四周其余人,才惊觉这些人里头有哪个像是真正的下人啊——原来都是来自各门各派的武林中人,一个个被点了穴道立在那里动弹不得,成了活生生的持灯俑!
  不难猜到这些人全都跟自己一样,或心生大意、或身手不济地被君承欢“邀请”了来喝喜酒,也不知是被困在这儿立了多少时日,全都神情愤懑、精神萎顿的状态,即便原先有几个是怀了不甘屈服之意的,现在那不甘也只得像笼中困兽般缩起爪子静静蛰伏。
  有了这些包票在手,难怪君承欢可以有恃无恐,翘腿坐等着好戏了。无欺后怕的同时暗暗庆幸:幸好蓝姐将他留在身边,否则自己这会儿恐怕也同他们一样苦不堪言吧……
  他一抬头,正碰巧见笑笑有些担忧的眼神,便故作精神地冲她笑了笑。
  君承欢风姿骄逸递过来一记冷瞥,玉苓盘金长袖振开来,如睨世之神般傲然舒坦地坐了,仿佛今朝此时才第一次正眼发觉无欺的存在,慢条斯理嗤笑道:“怎么,吉时都快到了,竟只来了一个?是我临云宫当真不好找,还是真心没人想喝这碗酒?”
  他眸中寒气一闪而逝,闲搭在扶椅上的手指轻微动弹,笑笑见状一惊,急忙按住他的手,笑道:“来者皆是客,既然都是请来的座上宾,就该以礼相待才是……若连这都要分三五九等,岂不是俗了?”
  君承欢听了,似笑非笑看着她,秀眉舒展,“夫人说的是。”对了身旁一招手:“满上。”
  青竹美酒澹澹注满黄金罗雀杯,酒香熏人,他遥遥地冲着无欺举杯,先干为敬。
  无欺吓得一缩脖子,急忙去摸自己桌上的杯子,一时也顾不得那里面是酒是毒,只管端了仰头一口喝下去,咽进腹中,脑袋轰地炸响——好辣!
  原来酒这种东西竟是这么难吃的,难怪师傅要求全观上下一律忌酒,喝下去恐怕要把胃都烧穿吧?他掏了掏耳朵,耳根隆隆作响腾起了两团热。
  君承欢冷眼笑睨着无欺,脖子一仰又下了两杯,冲他一扬金杯,端得是无比挑衅。
  “他一个小孩子,哪懂这‘名伶咽’的好,好酒千金,不如给我喝。”笑笑红唇上挑,飞快端杯饮了,面上染上酡颜之色,明花别艳。
  君承欢恨恨看她一副护犊子的架势,起身朝依次排列的空席走去,点着名头:“陵阳城城主裴如意、少林空界、骊山门风玉琴、武当孙水淼……另有神笔门、归雁门、江南世家和文潜会等不下二十家,不知先来的是谁?”
  他阴鸷地在空荡荡的席位上横扫一眼,忽而对首席旁侧站的持灯人一笑:“你家主人裴如意该是此间首席,既然他人还没来,不如你先替他喝一杯如何?”
  那人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