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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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人-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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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落难了还要丢下同胞,太没有良心了。”
  “月圆了,你那狐狸崽儿该不会是拜月去了?”杨疾云哈哈大笑。
  她一愣,呆呆望着外面天空,“月圆啊……”跟记忆中的那个月圆一模一样,也是这白亮到让人心惊的颜色。旋即,像是被那月色刺痛了般,她闭起了眼低叹一声,“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食人鬼

  是夜,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笑笑从浅梦中拉了回来。她揉揉眼,看一团白色绒球钻进自己怀里,嘟哝道:“是你啊,没良心的小东西……”钻进被窝的正是“腊肉”。
  它在黑暗中眨着狡黠的眼睛,也不知先前干什么去了,倒没有倦怠了回来睡觉的意思,反而冲她不住呲叫着,一溜烟又蹦到窗口,似乎在着急什么。
  笑笑心下疑惑,爬起来顺了黑黝黝的窗户破洞往外看,只见外面一个高大的黑影跌跌撞撞走过,惨白的夜幕里有些骇人。她心下一凌急忙披上衣服一把抱起“腊肉“跟了出去。
  黑影虽走得踉跄,速度却不慢,看样子倒像是人。奇怪了,除了商队的人,还有谁会在半夜出来走动?莫非跟先前袭击他们的怪物有关联?想着她提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跟上,始终同那人保持一段距离,那人似乎也完全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闷头往前走,他的喉头间发出一种古怪的呻吟声,即便是隔了好几丈远都能清晰听到。
  入夜转寒,不一会儿天开始起雾,周围废弃的房屋在隐约之中森森然透出股鬼气,而那个黑影,就像是鬼,飘过一个拐角突然消失了踪影!笑笑心下一惊,正要倾身上前去看个究竟,突然却感觉后背一阵凉意——
  什么人!她脑中的念头是立马躲避,没想到身后更快,一手捂上来生生封住了她的嘴。
  “是我!”身后的声音很熟悉。端王?
  她惊出一身冷汗,扭头一看正是端王,急忙掰开他手低声埋怨道:“你怎么来了?”
  端王没有答话,反而示意她先噤声。顺着他目光看去,原本消失的黑影竟然又折回来了,晃晃悠悠没头苍蝇一般打着转,像是在寻找东西又像是失了心智迷了魂。它在做什么?莫非就是那日跑掉的袭击了其他人的怪物吗?这地方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怪物?
  要不干脆上去逮住它?身形一动,端王已看出这点小心思,连忙一把将她摁了回来。
  “且等等。”
  只闻见“嗷呜——!”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那黑影对天干嚎了起来,两人惊讶地发现它的外形在发生剧变。本是手足的地方生出尺寸长的利爪,僵直的身子却诡异地弯曲起来,骨骼也发出“咯啪咯啪”的异响,似乎是难以忍受这种变化带来的痛楚,它的口齿间溢出似野兽濒死又似猫叫的牙酸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黑影变得越来越佝偻,样子与野兽无异。这时的云雾逐渐散开,它的外貌也在白亮的月色中显现出来。那是怎样的一副相貌!四肢上的皮肉如同泥削一样腐烂下来,胸腔因为抓挠的关系而筋肉毕现,翻出里面森森的骨架和器脏。
  再细看之下,笑笑脑中“轰——”地一声炸开,血冲头顶。
  怎么会是他?
  尽管脸部的皮肉腐烂出血,甚至连同整个下巴都烂掉了,还是可以勉强认出来——居然是商队里那个名叫马敖的男子!
  马敖痛苦地挣扎了半晌,最后才冲进黑夜里消失了身影。笑笑惊骇地从墙角走出来,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他、他不是咱们队伍里的人吗?”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刚才发生在他身上的诡异变化是什么?她一把扑上前,抓着端王道:“你早就知道了?”
  端王苦笑,这才跟她慢慢解释起来。原来,从最先起商队里无缘无故失踪了两人,到后来大伙儿被两个怪物袭击,他隐约觉得事情可能不只是城里有怪物这么简单。按照寻常人的想法,都会认为遇到的威胁是来自外部的,可是在城里却丝毫没有发现其他怪物出没的痕迹,这种情况下作出大胆的猜想,威胁来自队伍内部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猜想如若先前来袭的怪物其实就是失踪的两人,我们身处的状况就成另一番局面了。如此观察下来,方才的情形证实了我的猜测。”
  “难怪大家忙着找人的时候却看不到你的踪影。”原来一开始就转移调查视线了。
  “恐怕这城里的不是什么吃人的鬼怪,而是有一种把正常人变成鬼怪的东西。”他蹙眉思索,“方才叫马敖的那名男子,在前几日的打斗中受了伤,如果受伤后感染的是一种罕见的病,就不难解释他异变的原因了。”
  笑笑点了点头,旋即面色一变。“等等,如果马敖是因为被咬了才染病的,那原先失踪的几人没有被咬过,为什么率先染上了此病?想必……”
  “想必不只是相互传染,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在背后作祟。”端王深深看她一眼,接话道:“我们先回去,马敖的事情还是不要跟他人提起来得好。”
  笑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众人被围困在这里到现在都找不到出路,如果告诉他们今晚所见不仅加深忧虑不说,怕是要引起猜疑和骚乱的。当务之急是找出这怪病的根源,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
  心里藏着事情害得笑笑一夜辗转,好不容易在床上躺到拂晓,非但没有睡意更弄得一身酸疼。迷糊有瞌睡的念头时,外面一阵喧闹硬生生将她轰了起来。
  她肚中窝火,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踹门出去就骂:“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原来是杨疾云带了人在外头拆房子,当真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放下手中的家伙,他叫喊道:“笑丫头,昨晚上又偷喝酒了吧,瞧你宿醉的样子,哪里像个女儿家?快些来跟我拆房!”
  “跟你拆房就像女儿家了?”赫尔木走上来嗤笑不已,一边啃着手里的干菜饼,支支吾吾地问:“对了,你们看到马敖没有?就是我们商队那个大块头,年纪跟我差不多……”
  杨疾云听他形容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却见笑笑面上讪讪,捂着嘴打哈欠:“没印象了,大概上茅房去了吧……”
  好不容易逃过杨疾云的眼睛,找到端王却是在三里开外的镇外了。看他神清气爽风神的样子,想必他倒是一夜好眠。公叔荐尽忠职守地侯在一边,城里怪病的事估计他也知道了。
  “要瞒也瞒不了多久,等到晚上他们还不见马敖人影,铁定猜到他出事了。”她夺过端王手中的折扇给自己摇着风,见他手上是一张草草绘制的地图,正是这个镇的格局,便探头上去。“怎么样,你们研究半日看出什么端倪来?”
  公叔荐不满地瞪过来一眼,这个女人,连日下来当真开始得寸进尺了。
  端王不以为意道:“我接连观测了几处要道才绘了这份地图,你看,阡陌之间曲中带直,各巷相贯虚实难分,乍看之下毫无章法,其实却暗含玄机。想必,是一种阵法。”
  “阵法?”
  “将行兵,必有阵。但古人则多以阵防城中霍乱,听闻布阵之法要以人岁天时为契机,却不知我们是不是刚好在这个契机相吻的时候闯进来了。”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这么说来我们其实是被阵困住了?这些阴阳八卦的不是你们中原流传的东西吗,你们就没个破阵之法?”
  公叔荐摇头道:“阵法玄妙之处就在其森罗万象,演变至今多是用于战场克敌,这种早期的阴阳困顿之术即便是在中原武林也十分罕见。”
  她听了一抿唇角,狡黠之中别花暗生。“既然是这么了不得的东西,那更要拜托你们好好攻克了。再拖上两日,不说我们的肚子要唱空城计,恐怕连晚上睡觉的地方都要被某个傻大个拆光了,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头上没有房梁遮月亮。”
  “你……”公叔荐气得不轻,正要同她理论,却见她急着要走,连忙问:“你去哪里?”
  “找东西。”话音刚落,几个轻跃就消失了踪影。好快的身手!
  公叔荐一阵懊恼,她居然还带走了端王随身的扇子!说是找东西,万一碰上什么……不对,看她的样子不去招惹别人就是万幸了。这个笑笑究竟是什么人,殿下究竟为何要把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带着还任由她胡作非为?
  “公叔。”端王笑了出来。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公叔气急,那副挠心挠肺又无处泄愤的样子倒着实少见,想罢咳一声,正色道:“我要你去准备一样东西。”
  公叔不解,却见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她方才不是提醒了我们吗——月亮。”
  ******
  这边,笑笑独自一人在镇子里四下闲逛起来。
  说是镇子,不过剩些废砖破瓦罢了,一阵热浪扑过来,眼前的景物似乎被扭曲,在晦涩的烈日下来回晃动,像是着火一般在阴毒的太阳下晒得要出油。算起来还没到正伏,温度却舔得人脸疼。
  戈壁的这种气候被中原人称之为“鬼滚车”,具体由来不清楚,指的大抵是鬼话中载了阴间五火之车出没的那种鬼吧。一些没头没脑的说法听过往旅客讲的太多,反而记不得了。
  说了找东西,但究竟从哪里开始找起她自己也没个头绪。重新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理一遍想想,城门失踪姑且是因为阵法,那么破阵算是大家得救的最快途径,但想必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所以揪出幕后黑手就成了当务之急,人若死了个精光,就别提什么获救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率先导致了那两人病变?会是人为的吗,这个城中本来就有他们以外的人在,还是有人继他们之后进了城?如果不是人为,那又会是什么?是在静等他们所有人粮尽油枯,还是准备伺机而动?
  寻了大半日,眼看暮色又快贴到地面了。
  她思索着是不是该先回去,“唉,如果真的是妖魔鬼怪作祟,想必也没这么容易就被我找到……回去吧回去吧。”
  正喃喃自语,耳边听见一身熟悉的“吱呜!”叫唤。
  “‘腊肉’?”不知几时跟出来的“腊肉”,鬼头鬼脑钻在石缝里居然连她都没发现。这几日这小毛头总是不安生地乱跑,杨疾云说野生的崽子养不熟,现在看来它倒算有良心的。
  “你这机灵的家伙怎么找到我的?”
  “腊肉”摇头晃脑一番,得意地又叫一声,嘴上似乎在嚼东西。
  “咦,你又偷吃什么?”她一把将“腊肉”拎起来,只见它嘴里叼的是个深红色茧子似的东西,已经咬烂一半了。被笑笑抢走了口头食,它不满地叫唤起来。
  笑笑仔细翻看着那半个烂掉的茧子,神情变幻不定,先是惊疑,随后却大笑了起来。
  “好个‘腊肉’,这回你可是吃了好东西了!”
  “腊肉”不解地歪头望着她,只见她却四下张望着,蹲在地上摸索起来。终于,在“腊肉”钻的墙角边搬开一堆烂掉的旧窗棂,从那后面露出了几条缝隙,本是常年风沙侵蚀的废城里到处可见的。
  她凑上去看了半天,突然惊喜地大叫出来:“果然是这样!”
  她找到尸丑国的“鬼”了!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一切怪现象就解释得通了!
  正在她兴奋不已的时候,突闻一声:
  “笃——”
  在残阳暮色里敲了一下。
  她本来松懈的的背僵直,一阵又毛又冷的寒意从耳朵直钻进脑髓。
  四周的一切动静不知何时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使那个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转而,像有人拿着树枝轻敲竹子,又一声:
  “笃——”
  她遭蛇咬般从地上弹了起来,手掌腾起一阵细密的汗。“腊肉”变得暴躁起来,蹲在地上发出“嘶嘶”叫唤,似乎在恐惧什么。
  没等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笑笑已经冲着声音来源飞奔了过去。
  黑墙乌瓦,赤红的霞色贴在层层叠叠的屋影上,像入夜前的冥火。墙头上有一条黯淡的人影,就在这火光之中茕茕独立,似抹从残阳的缝隙中爬出的鬼魅。
  “笃——”的又一声,已一晃失了踪影。
  “站住!”她急斥一声扑上去,空空的墙头,哪里还有什么人。
  方才的人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一点去向痕迹都没有留下。然而,地上有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走上前捡起来。却手指一缩,会烫手般。
  那是个梨木削出来的小葫芦。头尖臀平,手工粗糙,用一根红穗串着。看样子与其说遗失,不如说是被谁故意放在那里的。
  此时她面色称不上发白,而几近失色呈了透明。倘若有人看到,定会发现那双眼里有种东西呼啸欲出,疯狂的可怖神色。
  一动不动地原地站了好半晌,她紧紧攥住了手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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