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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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风云-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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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有不应允的道理。他取穴数处,其中就有靠近心室的“心俞穴”。这金针之术施用后不久,驸马就毒发身死了。只是这番毒发,并无明显症状,寻常仵作只当作是无疾而终罢了。”
  这曲折往复之间,竟暗藏着这般毒辣阴狠的招数,委实令人不寒而栗。二人说道此处,一时俱是沉默不语。
  良久,允真问道:“二爷,那现在又有何线索呢?”段二爷揉揉眉心,苦笑一下:“到现下,连着驸马在内,已是送了五条性命……”允真心中一震,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只听得二爷接着说道:“顺天府初时拿取了宋云录,并将其投入大牢之中,但太医院的医官们最初认定他诊断无误时,宋云录又被放了回家,隔了几天,待问心草之事现形,他却被人发现自缢于家中书斋之内。隔天,此事传开后,驸马爷身边侍候的一个丫鬟,名叫书月的,也被人发现投湖自尽。”
  允真听得浑身发冷,但目中寒意却越发凛冽,这暗中筹谋之人,狡诈毒辣,草菅人命,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同时也可从中得见,他对永宁和驸马爷是何等的恨意,故而才敢做下这等毒计。段二爷取过那景德镇官窑茶壶,为自己和允真都满上茶水,一面说道:“冯意凡也被顺天府拿下,但用尽大刑,这书呆子却是百般不招,坚称冤屈,倒是有几根硬骨头……”
  手中握着茶杯,他目光似是看往极远处,正在思索着甚么,片刻之后,方才说道:“驸马爷未曾被指婚之前,与冯意凡是多年同窗好友,二人在京中俱是薄有才名,且家境尚可,确是并无甚么合理的行凶动机。且据他所言,那金丝夹竹桃,是他家中药铺主事李芳吉,从南边采买药材时带回来的。只是,顺天府的捕快依其所述,欲要缉拿李芳吉对证时,才知晓他已是酒后失足,跌落沟渠而死。罗老爷子亲自验尸,却也无可奈何,李芳吉确是酩酊酒醉,继而溺水而亡。”
  
  

第五十五回 相思尽处是天涯


 允真端坐绣墩之上,脊背挺得笔直,袖中的拳头却已牢牢握紧,这番死无对证之下,冯意凡焉有命在?这凶手端的是好毒的伎俩。段二爷自是察觉到允真胸中义愤之意,他拍拍允真玉手,安抚之后,继而说道:“冯意凡家中境况一般,只是寻常的中富之家,并无太多权势可供依凭,加以此际诸多证词及物证,均对其不利,即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也不好出面为之求情。而他在大牢中苦熬不过刑求,三两日间,已是奄奄一息,哀哀待毙。”
  顿了一下,他似也颇多感慨:“……他的发妻徐氏,去狱中看望过他一次之后,情知如无良策,冯意凡必无幸致,故而她彻夜痛哭不已,其后将膝下一双幼子托付给公婆小叔,手托洪武爷开朝时颁下的《大诰三编》,前往长安右门,意欲痛击登闻鼓而鸣冤诉状。”
  《大诰三编》乃洪武帝开国时亲自编撰并昭告天下,且先于京师,后于京城设立登闻鼓,允许百姓逢遇官吏贪污不公或其他冤情时,持诰赴京状奏,“许四邻及阖郡人民指实赴京面奏;以凭祛除;以安吾民……敢有邀截阻当者枭令。赴京之时,关津渡口毋得阻当……否则官吏族诛。”
  只是,这登闻鼓却也并非那末好敲的,六科给事中和锦衣卫共同派人,轮流值守登闻鼓,查看诉状,审度冤情,若是越级词讼,则杖笞五十再论冤情,若是案件未经州,府,按察司,监察御史,都察院审实而提前上诉,则从重处置。但那冯意凡在顺天府大牢中,生死旦夕,哪里还能再等?
  徐氏将《大诰三编》和血书状纸呈上值鼓官员处后,退下台阶,大喊三声“冤,冤,冤”,继而奋不顾身,一头撞死在城墙之上,彼时官员,俱是不及拦截。此事重大,故而立时上达天听,今上震怒,顺天府尹罚俸两年,着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三司会审,以释冤察奸,辩诬惩恶,进而严明律法,矜谨公义。
  允真听至此处,一时忍不住,已是落下泪来:“法典昭律,俱是严令明慎用刑,却苦的,还是咱们草芥百姓罢了……”段二爷知允真心软,也不与她争辩,只是仍旧拍拍她的手,微微摇头,却不言语。
  片刻后,允真止住泪水,只因段二爷又说了一句话:“此事水极深,我觉着,定非如此简单。事发后,刘明重想要介入此事,却已被兵部派往京师去了。”
  却原来,刘明重虽是都督同知刘綎的庶长子,却深得其父所喜,较之嫡子,向来并未有所薄待,故而刘家上下,皆视其失踪多年后重返都督府为大喜,圣上得知此事后,亦是龙心大悦,颁下恩旨,授衔“勋卫散骑舍人”于刘明重,自此刘明重身入军中,为国效命。这勋卫散骑舍人虽是闲职,却与锦衣卫等上军十二卫同级,乃是恩选公、侯、伯、都督等高官的嫡次子组成天子亲兵,是笼络之意,也是挟制之心,却无论如何,也是份莫大荣耀。这刘綎的嫡次子与刘明重能先后入选,足见皇恩浩荡,圣眷正隆。
  但刘明重在驸马爷梁邦瑞出事之后,出于对永宁的关切,明中暗里都曾出手,意欲协助查明此事,却不知怎地,其动作为兵部所知,一纸调令下发,以刘明重武艺卓绝,机敏果敢,可堪重用为名,调往南京卫指挥使司,担任从五品的中军断事官一职,这一官位虽仅为从五品,却为前,后,左,右,中五军断事官之首,向南京守备,兼任参赞机务的南京兵部尚书,镇守太监等人直接面参议事,兼管刑狱之事,故而有的是出人头地的机遇,一旦做出些声色,调返京城这边,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但在段二爷看来,这众人觊觎的肥缺虽为刘明重所得,时机却未必妥当,未必就是好事一桩。只这一心中思想,不必说与允真知晓,免其为难便是了。
  允真笑着看了段二爷一眼,神色中略带关切,问道:“二爷,明重大哥他,不会有甚么事吧?”她自是明白,以二爷对自己的心意,他对刘明重心有芥蒂在所难免,若是自己强装无事,反倒徒惹二爷多心,故而神态间如此拿捏,应会更为自然一些。只是晓梅进府已近一月,都未能轮上假出府,否则,她也能更早些知道刘明重的去向了,但若她不顾府里值守安排,贸然让晓梅领假回家,又恐节外生枝,惹人猜疑。
  段二爷淡然一笑,微微摇头。看着允真秋水凝波,抿唇浅笑,不知为何,胸中并无不悦之意。
  夜深沉,月明中天,清辉如水。
  允真早已在对面的卧房歇宿下了,段士章却仍在书房中看阅公文。眼见着已是深夜,他揉揉双目,取过琉璃宫灯,起身回房。临行时忽又顿住身形,片刻后,缓缓往屋角的墙柱走去。
  站在墙柱之前,良久之后,段二爷面沉如水,灯火闪耀下,虎目中尽是难以捉摸的神色,又是许久过后,他轻轻一笑,吹灭了手中宫灯,一切尽复黑暗。
  翌日,花厅之内,一站一坐的,正是吕管事和允真二人。
  允真看了一眼吕管事,轻描淡写的说道:“哦,这么说,她之前在广平侯爷府上当差一事,府内无人知晓?”
  初夏渐近,已是略略有些暑气了。吕管事额头上泛起些微油光,他躬身答道:“回禀夫人,小人办事不力,实情正是如此。”
  允真并未言语,只是一味缄默,这一室静谧,反倒压得吕管事的背更弯了些。
  片刻之后,她又徐徐问道:“贺嬷嬷是因何事丢了广平侯府的大好差事?”
  吕管事连忙小心答道:“夫人,小人已多方查探过,她是侯府里三小姐的奶娘,之后一直服侍这位三小姐多年。这三小姐乃是庶出,后因贺嬷嬷暗地里撺掇三小姐,在府里设计争宠,事情败露之后,这贺嬷嬷就被侯府的老夫人赶出来了。”
  允真颔首,继而说道:“吕管事,都是自己人,且不必多礼了。”吕管事这才敢抬头说话。他看着允真面色,斟酌着说道:“夫人确是神机妙算,这贺嬷嬷虽也是谨慎之人,昨日却为我们暗中安插的人手发现,她确曾到访明秀家中,只是不知,她们私底下谈了些甚么。”
  允真听着,合上眼帘,继而说道:“这两个人,定是一路,吕管事,须得小心计较着处置此事才好,要让人挑不出错来。”此话含义极深,吕管事心中一凛,情知夫人恨这二人合谋算计自己,也忌讳他人得知自己来路,故而将此事看得很是慎重。他心下默默思量,面上却是立时点头应是,只听得允真又接着说:“至于引荐贺嬷嬷的人,寻个极妥当的名目,放出府去罢。”吕管事自是恭声应答不题。
   

第五十六回 正奇反复见人心


 熙来攘往的平安大街上,商铺如云,货摊林立,有人吆喝叫卖,有人讨价还价,有人呼儿唤女,有人谈笑而行,却正是一派繁盛升平的荣景。
  平安大街上,有座尽人皆知的银刀赌坊,里面有京城最新最齐全的赌具和玩法,也有价值不菲的醇酒佳肴和美人,还有那南腔北调,一掷千金的豪爽赌客,真真是闻名京城的销金窟。只要你有银子,在这里,自然就是人人高看一眼的大爷。
  倘若是没有银子?
  “哎呦……”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被数个赌坊的保镖合力,扔将到大街之上,往来的人连忙躲避开来,现出街心空地,只见那男子呻吟着躺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那几个保镖还不解气,忘八,穷鬼之类恶言的骂不绝口,周遭围观的人见他们这般凶神恶煞的形状,一时也不敢多事,俱是噤声旁观,偶尔窃窃私语几句。
  好一阵子过后,那灰衣男子才自地上爬起,却连再往赌坊看一眼的胆量也没有,神色黯淡之余,却还要在青白面皮上挤出几分讪讪的笑,再排开众人,臊眉耷眼的弓背离去。
  这男子路过卖面食的铺子时,刚出炉的包子那鲜美的香气,仿似钻子一样,往他心头深深钻去。这人不由得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继而咽了一口唾沫,无奈囊中羞涩,终是垂头丧气的拖着脚步,慢慢离去。
  快回到栖身的破庙时,四下里已是无人,只有天边残阳似血,昏鸦凄鸣。
  又饿又带着伤的男子一步三摇,正想加快几步路,好回去歇息一下,身后蓦地响起一声呼唤:“郭正!”
  男子身形滞了一下,继而并未回头,只是强装若无其事,接着往前行去。但这一滞,自然已是落入有心人眼里。
  只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急促响起,啪的一声,大掌落到他的肩上,还未待他转头,已是被人扳住肩头,强行扭过身去。
  身后是一位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修长身材,一副和善面相,只目中精光闪烁,看去仍是颇为精神,此际他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万福纹窄袖便服长袍,头上是墨蓝色的头巾,腰缠黑色丝绦,上边悬挂着一块温润玉佩,收拾的是体面稳重,精干利落。
  这蓝衣男子面带微笑,眼中却神色略带一丝阴沉,他逼视这灰衣男子,紧紧盯着他张皇无措的样子,轻声说道:“走不了了,承德郎大人。”
  破庙之中,这名唤郭正的灰衣男子盘腿席地而坐,面前打开的油纸里,是几张油汪汪的喷香酥油饼,旁边的荷叶内,还有两只鸡腿,对于饿了许久却又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这阵阵香味,仿似锋锐利箭,足以将其心志摧垮。
  点点头后,看着郭正忙不迭的开始狼吞虎咽,蓝衣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淡淡说道:“郭大人,如今是相信天理昭彰,屡应不爽了罢?”
  郭正猛的呛咳一下,顿时变得脸红脖子粗,缓过口气后,他恐惧的看着蓝衣男子,一面还下意识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肚子。
  那男子轻轻一笑:“十数年寒窗苦读,落第两次,直到第三次上,方才如愿入仕。辛辛苦苦办事,恭恭敬敬逢迎,才换来户部从六品的承直郎官位,再三年,才又授承德郎…”听至此处,郭正面色惨白,喃喃说道:“你,你是谁…”
  蓝衣男子并未理会郭正,只径自说了下去:“却谁知一朝亏心,前功尽丧,为了构陷前户部左侍郎谢望直谢大人,伙同杜子均,张凤致二人篡改账册,污蔑忠良贪没官银,致其家破人亡,可是你做下的好事?”话至此处,他眼中精光迸现,看去形同有质,骇人之极。
  郭正手脚酥麻发软,哪里还顾得上眼前的吃食,当下拼起浑身力气,手脚并用,想要爬出这破庙,远远的逃开,避过这催命的煞星。
  蓝衣男子轻蔑一笑,倒是并未阻挡,只是悠悠说道:“虽是花了数月才找到你,但我能找到,难道别人就找不着么?……去年八月十五,正是举家团圆之时,户部承德郎郭正在宣福胡同的小宅子却不幸走水,家中人口,老小共计九人,俱皆殒命惨死,却不知这有幸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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