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荒唐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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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荒唐不可欺-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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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像绍坤曾经无数次揽着别的女人出入一些场合高调秀恩爱时,我心里那股堵着的气,甚至更严重更窒息,我知道我是爱上他了,是这二十一年来我最深最卑微也最不能言说的一次爱。
    我知道他并不在乎,反而会因此羞辱我,冷落我,觉得我要的太多,我愿意再不提及,就像他分明有些感知,却也当作无视,我缄口不提,让它成为我心里最深沉的秘密,一旦开口,万劫不复,就此相离。
    他搂着我躺在床上,窗帘没有放下来,只有一层奶白色的纱帘垂在地上,敞开的一半窗户灌进来风声,将纱帘拂动着微微摇摆,我看得入了迷,伸出手臂指着天上的月亮,“你看,这扇窗刚好能看到它,旁边的星星也比在街道上看到的要大很多。”
    他目光也很专注的凝视着,良久才说,“月亮和星星,都是一块陨石,它们偶尔也会落下来,砸在哪里就一起毁灭,变成废墟和尘土,这样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相隔很遥远,根本触摸不到。”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垂,“就像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的距离。”
    我闭上眼,再没了那种心情。
    我很想解脱他的忧伤,在每一次我失言勾起了他的回忆时,我都愤恨自己的愚蠢,记忆这种东西,像是一种毒品,你回想的次数越多,越难轻易忘记,只有绝口不提,慢慢的它才会成为一个彻底的过去。
    我转过身子,用力搂紧他的腰,像一条水草般缠紧了他,他有些愣怔,旋即便也拥抱了我。
    我们这样沉默着,各怀心事,却都没有睡着。
    良久,楼下客厅的时钟传来报时的声音,敲击了十二下,他的身子忽然动了动,“午夜了。”
    我嗯了一声,轻轻用掌心触碰了他的睫毛,他仍旧在轻颤着,他一直也没有睡。
    “睡不着,就说说话吧。”
    他睁开眼睛,微微眯着,“说什么。”
    我其实很想听他和我讲那个女人的故事,可我知道我一旦问出口,他会勃然大怒,掐着我的脖子怪我不知分寸,我很怕看到他发怒,我知道他每对我厌烦一次,就会将我推得更远,如果我走不进他的心里,能很近的靠着他的身体,也许也算一种幸福。
    “你父亲爱过的那个女人,生下来大公子就离世了,对么。”
    他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不是,一直活着。”
    我愣了愣,“那为什么——”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感情都有为什么可谈。”
    他打断了我,语气很生硬。
    “商人要追求的太多,因为身份的关系,并不能像寻常百姓那样毫无顾忌的活着,你要肩负家族,要掌管企业,还要做很多你不愿做可不能不做的事,因为太多人关注着你,你并非是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人,你连这副身体这副躯壳都没有权力支配。”
    他将头埋在我的长发里,深深的呼吸着。
    “站在最高处的人,是这个世上最悲惨的人,爱而不得,求也不得,得到的却并不想要,可是总也不能孤家寡人,他并非不爱我母亲,只是在比较中,我母亲更适合陪伴他一生,他其实何尝给过她什么,除了邵夫人的位置,还有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要睡了,可又清晰无比。
    “小时候母亲总抱着我坐在露台看远处,我问她看什么,她说看自由,看爱情,看她从未得到过却特别向往的东西,可我不明白,她拥有了太多女人想要的,金钱珠宝,奢华的生活,还有被人羡慕的丈夫和子女,但是你知道美满只是一个假象,它背后从不曾昭示的东西才是真的滋味。我十岁在噩梦中醒来,很想找母亲抱着我睡,我跑出房间,到了他们的卧室门外,他们正在吵,很大的声音,我第一次听见母亲哭,我没看到她的脸,但我知道她当时一定很难过,她对父亲说,可不可以把你给她的爱给我,我将邵夫人的位置给她,哪怕一天都好。”
    他疲惫的喘息着,将我的身子箍得更紧。
    “父亲沉默了很久,说做不到,他尝试过,可就是做不到,他遭受着良心的谴责,背负着自己懦弱的怨恨,同母亲一样煎熬,他们并没有对不起彼此,他们愧怍的人这辈子都偿还不到。”
    邵伟文似乎陷入了梦靥,他的脸开始狰狞发白,“蓆婳,我才只有十岁,我一直自豪的,是我美满的家庭和相爱的父母,他们像神一样在我心底存在着,美貌端庄的母亲,无所不能的父亲,我忽然有一天晚上发现,这些全都破碎了,掩藏在我最引以为傲的背后,这么肮脏丑陋,我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去干涉上一辈人的事,可我也做不到,我恨过父亲,恨他为什么不爱母亲却要娶了她,又生了四个孩子,后来母亲告诉我,我们四个孩子的出生,都是她拖着最后的尊严去求来的,不然这个世上只会有邵臣白一个人的存在。”
    他的身子在颤抖,很剧烈的抖动着,连带着我也一起颤着,我拼命揽住他,将我扣向我怀里,我轻声说着过去了,过去了。他还是平复不下来。
    我忽然觉得撕心裂肺,不只是因为我爱他,我受不了他心里背负着这样的沉重,更是因为我初见的高高在上的男人,他似乎呼风唤雨,可竟然也有他的无可奈何。
    “后来,在我进入邵氏工作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分别找了邵臣白还有我,我以为他会因为对他母亲的愧疚,将邵氏都给他,我那时候很不甘心,我母亲得不到他的心,竟然连儿子也得不到应有的,可父亲却忽然对我说,邵臣白主动放弃了,他甘愿辅佐我,却不愿当那个最高的主宰者,他说站在顶端的人,会身不由己,连最爱的女人都护不了,纵然江山在握还有什么意义。”
    他冷笑了一声,“邵臣白是邵家子女中最沉默的一个,他向来说一不二,父亲也没有法子改变他的意图,于是我这个邵氏的新掌门却是被大哥禅让得来的,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他闷笑着,仿佛在跟我讲一个特别有趣的笑话,我听着心就更疼。
    “父亲说,我可以有女人,有很多,但不可以许诺我给不了的感情,更不能辜负最深爱我的,他要我发誓,不可以步他的后尘。这几年我游戏人间,也不是不累,可是累了又怎样,还有太多事等着我做,我不愿放弃任何一个,也不能放,因为一旦放了,我就一无所有,会被别人踩踏,我只能继续向前走下去,一路走一路丢,就像是过独木桥,为了减压重量,我只能把我明明舍不得可又不得不舍弃的抛下深海,亲眼看着它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种无力感,我尝过太多次,我也并非无所不能。”
    他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就再不说话,我等了许久,轻轻动了动身子,我试探着喊他的名字,回复我的也只有清浅的呼吸。
    这一夜,我始终无眠,他却像是睡熟了,连翻身都没有。
    我拥着他,他缠着我,一直到天大亮。
    我轻手轻脚的爬下床,简单的洗漱,进了厨房接替了苏姨,熬好了粥,切好了三明治,摆在桌上的时候,他也恰好洗了澡从楼上下来。
    他见到我微微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愣神,似乎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他的脸上难得有一丝尴尬的神色,他别过头,将毛巾随手搭在楼梯上,“你起得这么早。”
    我嗯了一声,他不愿提,我也不说,彼此心照不宣。
    男人并不喜欢将自己掩藏最深的脆弱展示出来,哪怕无意识的,他会在清醒时懊悔自责,尤其是剖析给了一个并不爱的女人,他更会觉得难堪,我很庆幸我听到了那些,将我原本还摇摇欲坠的一颗心彻底安抚了下来,我曾搂着他高大却无助的身子暗暗发誓,我沈蓆婳,这一辈子都要陪着他,哪怕得不到片刻真情。他母亲能做到的,我亦能。
    他端起粥碗用勺子送到嘴里,轻轻的咀嚼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味道还不错。”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担心的就是他不喜欢,那天送到办公室去,他似乎忙着看文件,并没有细咂滋味就囫囵得咽了下去,而早晨人的味蕾刚刚苏醒,对待味道特别挑剔,我紧张得早就是掌心一片湿润,好在他喝光了,我眯着眼望着他擦拭的动作,忽然觉得很幸福。
    这种平淡而简单的日子,有一种时光深刻的美感。
    他吃了早餐站起身,我送他到玄关位置,给他亲自穿上西服拿好公文包,他犹豫了一下,回身拥着我,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又轻轻拍了拍我肩膀,“等我回来,带你出去吃。”
    我眉开眼笑的点点头,“告诉司机开慢点,路上小心。”
    他转身离开,门关上的瞬间,我莫名觉得有几分失落。
    空荡荡的别墅,苏姨每天都在忙碌,似乎这个三百平米的城堡却连一个生命都不存在,到处都死气沉沉,我不知道需要多么死心才能再这样的地方生活年复一年的活下去,我很想走进邵伟文的内心,可我也知道这是最不可能的奢求。
    程薇中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她带着哭腔,整个人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我隐约能听到她提到了一个男人,然后就开始哭得不能自抑。
    我拿起包向苏姨打了一个招呼,拦了一辆出租直奔程薇的公寓,她没有锁门,我推开进去,满室的酒气扑鼻而来,我觉得恶心,捂着嘴干呕了两下,这才看清藏在沙发后面拿窗帘盖住自己的程薇。
    我朝她走过去,她闭着眼,狠狠的摇动着身子,“滚啊!”
    她抄起酒瓶朝我恶狠狠的扔过来,我下意识的向右边一闪,躲开了攻击,我猛地扑过去,一把按住她的胳膊,“程薇你看清楚!是我,沈蓆婳!你让我来的!”
    她沉默着,接着就开始抽泣,越来越重,她哇的喊了一声,扑在我怀里,真个人都哭得天崩地裂。
    我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她撕扯开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看,她似乎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但我宁愿只是多想,程薇虽然不是处子,可到底在那方面也不算滥情,她跟过的男人不算少,可也不是很多,至少,她从不曾拿身体换什么,她只是想挽留一个男人,用了最愚蠢的方式而已。
    “婳婳,混蛋,他是个混蛋!”
    她嘶吼着,疯狂的将酒瓶子朝墙壁砸了过去,“砰”地一下,四分五裂,散落下来,我用手掌遮住她的脸,一片破碎的玻璃划过,我疼得抽了口凉气,火辣辣的烧灼感在手背上蔓延,鲜血从皮肤里渗出来,红得刺目。我不敢想假如我没有来得及替她挡这一下,玻璃滑过她那么细嫩美丽的脸,会不会落下疤痕,让她更加难以忘怀这一次的耻辱。
    我松了口气,幸好我挡住了。
    我没有问为什么,她断断续续的哭泣着,呜咽着,也告诉了我大概,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哪怕再屈辱的事,她也不会瞒着我,而我却会瞒着她,到现在为止,我和邵伟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多么尴尬又微妙,我从没讲过,我怕她会骂我,恨我不成器,明明亲眼见过我们这一行那么多女人为此搭上了青春甚至性命,我却还不长记性,我都觉得自己活该。
    可我控制不住,如果我还能克制自己选择向左或者向右,那还是所谓的能教人生死相许的爱情么。
    程薇和一个男人有过长达七年的故事。
    这七年漫长的让人发指,让人咂舌,更让人不理解。
    因为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有过回报,只是一味的像个傻子付出,不停的被索取,不停的被欺辱。
    我不知道她靠什么支撑着走过了漫长的七年光阴,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从十七岁耗到了二十三岁,从清纯少年,走到了风尘女子。
    她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不愿深讲更不愿回忆,她说我这辈子曾发誓,为我爱的男人生孩子,生一个足球队,然后过着归隐人间的生活。
    可她却为了自己爱的男人做了两次流产,过着纸醉金迷强颜卖笑的日子。
    她说我有罪,我死了会下地狱,但我会拉着害我到了今天的那个人,我们谁也别想好过,折磨也要相互,凭什么我一个人扛住所有,那都不是我的错。
    我抱着她,她抽噎着,声音让我心疼,泪水吧嗒吧嗒的掉在我手背上,还有胸口,我都仿佛能嗅到那苦涩酸楚的味道。
    他昨天晚上来了,喝得醉醺醺,程薇说她还是下贱,她嘲笑同行为了钱为了红不择手段甚至连脸都不要,可她何尝不是最下作的那一个,她已经赔尽了全部的喜怒哀乐,怎么到最后还要被狠狠的剜上一刀。
    她撕开内、衣,给我看她身上的痕迹,我惊得捂住嘴巴,那个男人到底疯狂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这样折磨她。
    一侧的匕首刀尖还带着触目惊心的血渍,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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