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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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许江山-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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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会议, 中书省中书令、门下省侍中、尚书省尚书令及左右仆射,这是当然的宰相,此外能参与的还有御史大夫、中书侍郎、门下侍郎以及加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衔的几个官员。比如尚杰,虽只是‘左庶子’、‘给事中’,但加了‘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衔,就可以入政事堂议事了。而四皇子他们只是分管某部,除非该部出现什么大事,需要本部官员与议协办,平日是不会列席政事堂的。(当然也可说他们很忙,无暇开会。呵呵。)
  太子呢,作为太子,还加着个尚书令的头衔,自然是总理中央枢务。除太子外,四个正副宰相——即中书令、侍中及左右仆射——每日轮值作首席宰相,称“执政事笔”。
  “今日轮值的是哪位大人?”进了政事堂坐定,太子一边翻看摆上案的折子,庄肃地问。
  “回殿下,微臣左仆射韩缜执政事笔。”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官员站起来回话。
  耳听着太子开始与群臣议事,坐在太子身侧的尚杰,却在观察着在座的十来个朝廷重臣,大多是他不相识的,年纪大的两鬓苍苍,胡子斑白,年纪轻的,也有三四十岁。刚才用各色眼光瞟向尚杰的人,这会儿各个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尚杰支着还有些痛的脑袋,心思全没在政事上,还在有些恶意的想道:这回儿若来个刺客,这朝中精英……呵呵……
  “……齐王的看法呢?”
  太子温和的话语响在耳侧,尚杰恍然回神:“这个,小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要太子和列位大人多多指教。”尚杰看着这些用“殷切”的目光盯着他的大臣,不自然地笑着应道。然后把目光放回太子身上,用眼神示意:我刚才是没听,太子阿哥饶了我吧。
  太子轻轻的哼了一声,把一份奏折和案卷推给他,转移视线,不动声色的问:“韩大人以为如何?”
  尚杰一边听韩缜回话,一边匆匆的扫了一遍。
  原来是刑部送来的案子,说的是京郊的一个进士叫陈延忠的,因为文理不通,不敢参加吏部的铨试,告病在家。这个陈延忠以前认了个同姓的姑娘为养女,两人关系暧昧。女大当嫁,这个陈姑娘后来嫁了个叫赵树勋的。但是陈某人还对这个赵陈氏不能忘怀,为了能永远占有赵陈氏,想方设法陷害赵树勋,逼他休妻。然后自己纳这个前任干女儿为妾。
  刑部认为赵陈氏与陈延忠通奸,是赵陈氏的亲生父母贪财,怂恿女儿作出的丑事,不可以良家妇女论。而陈延忠收纳她为妾,是在赵树勋休妻之后,与强占人妻不同。刑部援引恶徒生事扰害良人的罪例,判他充军千里。
  韩缜等人认为陈延忠文理不通却考上进士,这里面大有文章,要好好追究。
  太子听了众人的议论,沉吟不语,看向尚杰。
  “这一点若严加追究,可以构成大案,事属以往,以小王愚见,还是不必再查了吧。”尚杰在太子的眼色下,不得不开口,“小王倒是认为刑部对这个陈延忠量刑太轻。”
  “请殿下指教?”
  “不敢不敢。”尚杰侃侃而言,“如果赵陈氏在赵树勋责备她行为不端后被赵树勋自动休弃,陈延忠买赵陈氏为妾,还不算强夺,可减轻刑罚。但依案卷来看,是陈延忠陷害赵树勋,然后逼他休妻,紧接着就买赵陈氏为妾了,这与强占人妻无异。判他充军千里实在太轻,应比照强夺良人妻女,奸占为妻例判拟绞候。”
  太子也道:“虽然赵陈氏不算良妇,赵树勋总是个良人。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舍不得休妻。但既然人家没休,而陈树勋逼人休妻,又强娶为妾,确是强夺良人妻女。”
  大臣们互相看看,“太子英明!齐王英明!”
  尚杰想了一下,问:“这个陈延忠是哪一年中进士的?”
  大臣们觉得奇怪,还是韩缜回道:“是崇武二十一年。”
  尚杰便道:“这个陈某人告病在家十几年,居然没人过问。新进士告假不参加铨试也有一定日子的吧?到假该催他削假,参加铨试。看出他文理悖谬,不能应试,就可取消他的进士之名。为什么任他借假拖延时间,借职官声势奸淫肆横?不知这些事务是哪几位大人管的?”
  太子点点头,道:“让刑部给相关人等撤职,一并论处。众位大人有异议吗?……那好,下一件。”
  ……
  在政事堂呆了近两个时辰,才散了。由今日执政事笔的韩振江适才所议的回禀皇帝,以待皇帝的决断。
  尚杰自然是由太子带走。
  适才迫于太子的压力,尚杰发表了不少看法,眼见太子嘴角含笑,一副欣慰无比的模样,心知不妙,暗叫失策。
  果然便听太子愉悦的道:“把你安排在这儿,看来正是合适。列位大臣日后不会小看你了。”
  “把我打发出去还更合适呢。”尚杰咕哝道。
  太子只当没听见,“现在跟我去批折子吧,看来今后你能为我分劳不少。毓庆宫现在大概堆了一大摞折子了。”
  尚杰便道:“我便不明白,大事在政事堂都已议了,其他的自有各部各司去办,太子怎么还有能用‘堆’字来形容的折子待批呢?”
  “你日后慢慢就知道了。”太子道,“其他的不说,颂圣的请安折、每月例行的各地行述折、日常的晴雨折,这都不能叫别人批。如果照你这么说,四弟他们就不会忙了。便是奏事的折子,也有很多废话的。你给我先批请安折吧。”
  “什么?”尚杰哀叫。据刚才太子话中之意,这正是最没内容的折子了。尚杰只觉一片乌云罩在他头上。
  自开府以来,尚杰还是住在景庆宫居多,一来是他住惯了,二来,这最重要的原因是,太子与众管事的皇子们觉得尚杰住在宫禁之内便与他们看管,不容易被他溜走。有些大臣觉得开府后还住在宫中大为不妥,但这么多皇子意见一致,谁敢违逆多言。
  因此那个齐王府便行同虚设,只凭白多了几百个吃皇粮的。其中还有些是兼差的,吃双份儿。
  被困深宫的尚杰,只能每日在满纸废话的请安折上画“朕安”、“知道了”之类的文字,然后把这些无用的废纸发还各州各府各县。太子说了,那些真正被看重的人,不管是一品大员,还是七品县令,父皇会亲批的,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出笔迹不对。太子还赞他这几个字摹得很像,唬唬那些人尽够了。想着那些崇拜皇帝的臣子对这假朱批顶礼膜拜的样子,尚杰还曾暗自心虚、抱歉了一阵。
  但如此久了,尚杰别说什么抱歉了,简直深深的怨恨,狠狠的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日日晨起咒骂一通,全当作早课。每日满目所见皆是阿谀之词,尚杰觉得自己说话的水准都降了不少。有一天,皇帝和太子居然笑着说,他说话的词调与那些溜须拍马的人越来越像了。尚杰一向独立特行,自命清高,如今居然把他与那些只会说千篇一律的奉承词的人相提并论,怎不让他郁闷。
  这样的日子里,偶然遇到一两份的稍微有点建设性的折子,自然如久旱逢甘霖,便好好的批上几句。如此一来,太子颇赞了他几句办事认真勤勉,然后把更多的折子交给他批,而且还温和地道:“这些没什么内容的折子,父皇让我全权处理,不必回禀。今后都转交给你了。毕竟你还能从中找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这样日积月累下来,尚杰自然少了几分飞扬跳脱之气,结果被大臣们大大的赞扬:“齐王安分了许多。”“齐王越见稳重了”“齐王英明啊。”……然后更多的事找上门来。
  倪放对此只是笑:“能者多劳。”于是立马被正在自怨自怜的尚杰推荐给四皇子,安排了一个户部主事的差事,从此日日埋首于帐簿之中。
  皇上听说了,点头道:“果然办事能磨练心性……”尚杰不等说完,赶紧溜走,听得飘在空中的那句“内侍省就交给你吧”,暗呼好险。
  

  ☆、第七章宫焚1

作者有话要说:  
  日影西斜,地上仍是酷热难当。
  尚杰斥退了两旁给他打扇的宫女,自己拿了把折扇拼命的扇,仍止不了心中的烦热。
  “知了,知了……”蝉声此起彼伏,一直不绝。
  “把那棵树给我砍了!”尚杰烦躁的摔了笔。
  心静自然凉,可他已在努力练字以求心平气和,却仍无法使心静下来。
  秦安赶忙退出门去,叫人去拿斧子。
  天气越来越热,这位主子的脾气也越来越躁。稍不如意,便自己在那儿生气,倒是不太打骂下人。只是众皇子时时来访,若见他生气,秦安们自然也少不了不痛快。
  太监们很快拿来了锯子,打量那棵树,考虑从何下手。便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问:“好端端的为何要把这树给锯了?”
  太监们抬头见是他,忙跪下:“太子殿下福安!”
  秦安回道:“十殿下嫌树上知了聒噪,叫奴才们把树砍了。”
  太子便笑道:“他便不嫌你们使锯子时聒噪了?不愿听这蝉鸣,拿面筋粘了就是。”说着自进去寻尚杰。
  尚杰在里面已听到太子的声音,却不太想搭理,自顾自提笔写字,只当不知。
  太子也知道他现在定是心中不快,并没出口唤他,走到他身后看他在雪白的纸上龙飞凤舞,良久才出声道:“待会儿,让秦安陪你出宫玩会吧。”
  “有什么好玩的。”尚杰低声说着,仍未搁笔。
  “我当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玩,你自然是知道的。”太子道:“不想出去也罢。只当我不曾提。”
  尚杰忙跳起来道:“当然要去!聊胜于无嘛。太子阿哥也去吗?”
  太子道:“我去做什么?我已经不会玩了。”语气幽幽。
  尚杰却没听出来,只是笑道:“真是不会享福。”
  太子淡淡的不辨驳,转目留意到他身上的装束:“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再怎么热的天气,也不该这么不成体统。哪里还像个金尊玉贵的皇子。”
  尚杰看看自己皱得不成样子的小褂,松松垮垮的裤子,高高挽起的袖管、裤管,赤裸的双脚,再看看穿着烟色纹罗长衫的太子,从头到脚,齐肃严整,丝毫不乱,有些不好意思,却仍道:“在自己屋里打什么紧。”又道:“您说这话倒让我想到左嬷嬷了,她出宫去后,再没人罗嗦了。”
  太子道:“看来还该把左氏召回来。”
  尚杰忙道:“可别,还是让她在家享福吧。”
  在他们说话这当儿,宫女们把刚才被他甩得老远的鞋子捡回来,让他先拖着,又去拿了梳洗之物和更换的衣饰,把他从头到脚理了一遍。
  眼见尚杰又是清爽干净的模样,太子便吩咐秦安:“你陪十殿下出去,留心着点,别纵着他的性子,带他到不该去的地方去。仔细打折你的腿!”
  尚杰便道:“说你像左嬷嬷,你还越说越像了。”
  太子瞪了他一眼道:“别玩疯了,在宫门下钥之前回来,不然下次就不许你再出宫了。”
  尚杰高兴的道:“还有下次啊?”
  太子道:“再过几日,父皇就要出宫避暑,你是想留下来与我做伴,还是随驾出行?”
  “当然是……”尚杰马上明白太子之意,应承道:“我会很乖的。”
  出了宫的尚杰,恰是出了笼的鸟,恨不能跳上几跳,放声欢歌。虽然天色渐暗,街上已无什么有趣的事物,他仍是很欢喜。这时候太子正陪着皇帝说话,想着他此时的情形,太子淡淡的道:“把一只猴子困上三个月,再放它归山,大概就是十弟此时的模样。”
  尚杰一时也想不到去哪儿玩,便先找到左权,和他们一干侍卫跑了一回马,出了一身汗。见天黑了,又在一家酒家里请他们喝酒,在那儿听了会儿书,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和秦安忙忙得赶回宫里。
  宫里人见他回来,连忙的到各个宫里报信,伺候他沐浴安寝。尚杰玩了两三个时辰,也累了,一会儿便睡熟了。
  宫里便渐渐安静了。
  窗外树上日里没有粘尽的知了和着草丛中的蛐蛐,小心翼翼的叫着。
  “小心火烛——”巡夜的太监暗哑的声音响在风里,风吹得他的衣角轻轻的飘动。
  在无人留意的角落,一盏倾倒的烛台上微弱的火焰,正一点点舔着梁上垂下的垂幕。
  “天干物燥,小心火——”巡夜太监枯燥散漫的吆喝声然而止。手中的等笼掉下去也不没留意,直到烛火燃尽了灯笼,烧着了他的裤脚,才反应过来,跳着脚拍灭了脚边的火,厉声叫嚷:“走水了!走水了!景庆宫走水了!”
  叫喊声里,中大殿的一座侧殿轰然倒塌。
  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响。寂静的夜喧哗了。
  惊醒的宫人们奔走呼号,进侍秦安等人忙去叫醒尚杰,尚杰素来睡得较沉,一时半会还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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