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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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许江山-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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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放问:“可是改了主意,要留我们吃饭了?”
  “想得美啊。”尚杰咳嗽一声道,“奉太子之命,明儿起,我即回博文斋读书,你这伴读可别晚了。好了,现在可以滚了。”
  

  ☆、韩王1

作者有话要说:  
  昭旭见识得不错,七皇子是在五皇子那里受了气。七皇子自是不知道,怎么刚回来就得罪了他五哥,昭旭久在京中,深识人情,却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事情还牵扯到崇武皇帝制定的规矩上。
  皇帝不欲为防着皇子或宗室夺权,就把除太子外的一干皇族造就得甚事不知,无所会,无所能,成为只食俸禄,乃至鱼肉百姓的国之蠹虫。便定下规矩,令众子侄自幼兼习文武,到了十六岁,便到军营磨砺,呆上两年,回京后在各部司见习两年,然后行冠礼,开府管事,正式介入朝廷事务。自崇武二十八年起,又有轮戍制度,即皇子们轮着去戍守边疆。期限一般为二年,也有提早召回的,也有因战延迟的。轮戍期间手下所管的部司,自然要交给其他皇子分管。七皇子以上的年长皇子,都已开府多年,彼此之间至少表面上都处得还好,对这些事务也都驾轻就熟。
  五皇子是西宫珺贵妃所出。自幼博览全书,只十二岁,国中便没一个辩得过他,乃至于一时之间,诸皇子师傅不敢轻易为皇子讲学,六皇子七皇子等的文学都是拜他所授。但在武艺上便大为不如了,到如今,也只会些最简单的骑术和一些花拳绣腿。他在军中两年,领军将军只向他请教了一些当地民族的风俗忌讳,从不敢放他去领兵。他所读的书中,也唯独兵书最少。皇帝便让他管了礼部与四夷馆,也免了他轮戍。
  五皇子并没什么大毛病,素来恪敬守礼,认真勤勉,平日管着礼部与四夷馆,都管得很好。也接管过吏、户两部,从没出过什么差错,皇帝也一向多有赞誉的,说他虽没军功,就这分办事勤谨,也当封赏,正拟待加封他做亲王,偏偏这时候,七皇子又守疆去了,皇上把兵部交给了他。
  兵部时常要处理一些在京将士的矛盾,五皇子没什么威慑力,哪里镇得住那些凶神。那些人都是在死人堆里爬过几回的,连死都不怕,还怕谁?哪管你什么皇子王爷天潢贵胄,哪服一个文弱的书生。当着他的面照样说些不中听的话,不外乎七爷如何如何,你五爷算什么东西,在兵部指手画脚之类。张口骂娘,闭口说屁,那些粗人,嘴里哪有什么好听的。
  五皇子一向所触的都是彬彬有礼,谈吐文雅的文人雅士,从来是众星拱月,在楚楚衣冠的文士中,被奉承惯了的,哪里经过这些。以往多是四皇子帮忙,好歹应付过七皇子守疆的时日,偏偏这两年吏户两部也接连出事,四皇子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的,哪还顾得上他。虽然有陆尚书等一力帮忙,也撑不住场面,就出了些差错,如今还罚着俸,加封的事也搁下了。
  他累得半死,还落不到好,又逢着天气转冷,一时不防,就病了。礼部还为迎七皇子的事去烦他,不免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七皇子又偏在这当儿找上门去要交接差使,还能不被他排揎一场?他又言语犀利,暗藏机锋,叫七皇子颇领教了一番,到底还是莫名所以。
  宫中的人,除了三岁的小儿,怕没一个单纯的。尚杰是聪明人,自然觉出诸位哥哥们大约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于皇家,大抵只是个想望。但不管怎么说,他不想他们撕破脸。眼前的事很容易揭过去,毕竟五皇子只是一时之气,与七皇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但就怕留下点影子,难保日后对景时有心人士撩拨,一起发作,便不定闹出什么事来。总得想个法子叫五皇子忘了这节方好。
  尚杰一路想着事,由秦安和几个侍卫护着去了韩王府。
  韩王府在东华门外丰乐坊,与四皇子的简亲王府,七皇子的秦王府都在一块儿。
  正是大雪初霁,各家门前都在扫雪。又有朝官们连绵不绝地来拜访皇子,王府前的街面上一溜儿都是官轿。
  四皇子门前最是喧哗。轿夫随从们在门外候着无事,便与扫雪的杂役搭话,说闹不休。府门是大开着的,时不时有知客送什么官儿出来,也并没有谁指责这些人放肆的。倒是他们自己见官出来消停一会儿。
  七皇子门前便肃静多了。四个侍卫直挺挺挎刀站在门边,杂役各司其职,安静的不理会他人。其他人瞧着这阵势,便也不敢大声说话,都木头似的站着,偶而低语几句,便引来别人的目光,再不敢多言。大概秦王还未回府,几个来拜望的官员哈着气跺脚在各自轿旁等着,看看大门,又看看来路。
  唯五皇子门前最清静,也不见有人扫雪,门也紧闭着,只有几行杂乱的痕迹留在雪地上,似乎表明着曾有人往来。
  尚杰坐的那顶普通的轿子,一点也不招摇地到了韩王府,稳稳地落在王府门前。 
  秦安便去敲门。敲了好久,旁边的一道侧门开了,一人探出个头骂道:“敲什么敲?我们王爷身体不适,不宜见客,除非是来了圣驾圣旨,一概不开门。快滚吧。”说着便要关门。
  秦安却是个好脾气的,好生好气地道:“这是我们十皇子的轿子。十皇子刚回京,特来拜望五爷,还劳烦通禀一声,果真不见,也就罢了。”
  “什么劳烦不劳烦,真个七皇子秦王爷,我们爷也挡驾。”那门人一脸不屑,“你自个瞧瞧,那像是个皇子的轿子吗?我打呆这儿起,还没见过这么寒碜的排场!叫我通禀,替我找骂不是!”
  尚杰听到了,便叫挑起轿帘,款款地下了轿,向前几步温言问:“我五哥还好么?可容我相见。”
  那人直楞楞地瞅了他那含笑的脸,似乎在评量着他的身份,半晌一言不发,缩了头,“砰”的一声,碰上了门。便只听到重重的匆匆去的脚步声。想是去通报了。
  尚杰心道:“有这样的看门人,五哥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心里已在盘算着自个开府的时候,一定得找个好的看门人。面上的神情却一毫不变,吃了闭门羹照样自在得很。几个跟随的想是惯了,都只默默侍立着,不发一言。
  过了片刻,两扇大门豁然大开,韩王府家令带着一群人匆匆迎出来,赔笑道:“奴才们有眼无珠,您别见怪。凭是谁拦驾了,也不能拦十殿下啊。您快里面请,我们王爷可想着您呢。”
  

  ☆、韩王2

作者有话要说:  
  尚杰从容地敷衍着,随他们走到五皇子会客的大堂。
  五皇子已迎候在门里了。
  皇室里的皇子们长得都不错,五皇子更可算得个美男子,又是饱读诗书彬彬有礼的斯文人,一贯温柔和善,在宫里的时候,不少宫女很是恋慕,多以能侍侯五皇子为荣的。
  而如今站在尚杰面前的十皇子,却已没半点风流倜傥的模样,穿着家常的半旧袍子,衣冠都不甚整洁,脸色黄黄的,身体很瘦削,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很像是落第的秀才。见了尚杰,勉强露出点笑容:“十弟回来啦。叫人告诉我一声就是了,这么大雪天里跑出来做什么?”
  “五皇兄安好!”尚杰忙给他行礼,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既回京,哪能不来见见您呢!五皇兄一向可好?怎么像是病了,可曾请太医来问问?”
  五皇子显得很是疲倦:“只是有些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五哥还不至于那么不中用的,请什么太医啊?”说着把他延入西阁里,叫他坐了,又忙叫上茶。又把下人们都打发在门外伺候。
  尚杰谢了坐,道:“我本是带了酒,预备与五哥围炉饮酒做诗的,看您这情形,是饮不得的。您既是累的,那就好好歇息。虽近年关,礼部和四夷馆事多,您也不必事事躬亲,揽个总就是了,总是好生将养为上。”
  五皇子道:“凭他如何事多,过几日也不关我的事了,日后有的是将养的时候。你既带了酒,就别浪费了,叫厨下热热,再备几个菜,咱们兄弟俩喝几杯,消消寒。”便吩咐了下去,又道,“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吧。这时分,你大约还没用过晚膳吧?”见尚杰蹙眉没有应答,便问:“想什么呢?”
  尚杰细细寻思:“我怎么听着五哥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呀,在哪呢?”
  五皇子微微一怔,道:“十弟多心了吧。”
  尚杰已是想到了:“对了,您说什么‘凭他如何事多,过几日也不关我的事了’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不愿多讲:“我正预备着辞了差事,同你嫂子侄子们各处走走,浏览各地湖光山色。”
  “您劳累了这么多年,出去玩一阵子,原是该当的。只是,您如辞了差,那叫谁接着啊?谁像我五哥这样熟知礼典,又耐烦。”
  五皇子随意地道:“就让老七接着,他多能干。何况礼部与四夷馆又用不着什么能干的人,不然也派不上我了不是?”
  尚杰一直装做还不知道他们有了点矛盾,想叫他自己说出不满来,这话五皇子说得随意,但便是不知情的也能听出点醋意,何况是尚杰,便道:“五哥说的什么话?怎么听着像是与七哥赌气似的。我以为您是累病了,想暂辞了差使休养一段时日,如今听来倒是气的。七哥怎么得罪您了,让十弟给您评评理?”
  “我又不是你,小孩子才和人赌气呢。老七哪能得罪我啊,我像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么?”五皇子故作轻松地道,“我只是不想干了,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宗室多好,还可多陪陪你嫂子侄子。”
  “我看您啊,就是在与别人呕气,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去做个闲散宗室呢?”尚杰毫不客气地道,“我才不跟人赌气,气的是自己,别人不定在偷着乐呢,哪能让人捡这么大便宜去?要气,气死别人才好。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做闲散宗室有什么不好?整日清闲。一年也不过少几千儿进项罢了。”五皇子像是考虑了好久。
  这话倒是针对崇武皇帝定的制度说的,按例,无职役的成年皇子或宗室所领的俸禄,要比相应的品级所应得的少一半。就如现在,五皇子封的是从一品国王,月俸八百两,其他尚有庄田的收益及年节赏赐,若辞了差,仅年俸这里,便少了四千八百两。在平民看来,无论哪个王爷,一年用的银子,尽够他们用几辈子有余了。但真是大有大的难处,这些王爷们支撑门面,摆排场,处处铺张,银子哪有够的时候。早些时候还好,分府越久,便越见艰难,还想着不能丢了皇子的架子,什么都不肯俭省,那不善经营的,便有些入不敷出。其他不说,便那么大个府邸,光修缮便不知要多少银子,此外种种琐事,各种一时想不到的用处,说也说不过来。少一半进项,可不会少一半的支用。
  “银子是小事,五哥当然不会因少了几千两银子就穷了的。” 做为一个未分府的皇子,基本上没有用大笔银子的时候,尚杰自然不会多加考虑这方面的事,对他来说,四千八百两,不过是个数字,这个数比他一千二百两的年俸数大点罢了,“只是,不是枉费了五哥的大好才干么?”
  五皇子笑道:“我有什么才干,十弟说这话,别让人嗤笑了去。”
  “谁敢说五哥没才干,十弟给你撕了他的嘴去。”尚杰道,“五哥只是从未上过战场,不算全才罢了。太子也没上过战场,谁不说太子贤能?”
  “那怎么能比。”五皇子苦笑着叹了口气。
  “怎么比不得?”尚杰振振有词,“我听说礼部和四夷馆在五哥手里从没出过差错。那些繁琐的仪典,亏五哥记得清爽。还有那些外夷番邦,不是五哥,哪个能治得他们伏贴?谁有五哥会的话多,什么蒙语,畏兀儿语,西蕃语,我都不知道五哥会的到底有几种呢。又记得那么多的禁忌之类的,要换别个接待,不知要得罪多少外藩呢。”
  五皇子笑道:“十弟这是抬举我了。”
  尚杰意犹未尽地道:“不是我抬举您,是外藩抬举您和七哥。”说时偷偷地瞟了一眼五皇子的神情,五皇子没因听到‘七哥’两字显出不悦来,“我溜到蒙疆玩时,认识了几个通汉学的蒙族人,说话间便曾提到五哥和七哥,说您两位便是蔺相如与廉颇,一个以语制人,一个以战卫国,各有胜场。”
  五皇子没言语。
  这时,酒菜陆续送来,很快摆了一桌,侍女为他们各斟了一杯酒,便悄悄的退出去了。五皇子向尚杰举了举杯,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
  尚杰也喝了,叹道:“五哥辞了差后,那可怎么办?谁来主持祭典,安排贡举,接待外藩?长此以往,父皇该怎么办?”
  五皇子失笑道:“十弟说得好象少了我这个不中用的,天朝就要乱了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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