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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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7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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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说来也巧,你名字里有个越字,本藩的封号中也有个越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朝中一山不容两越,你从交阯回来不到一年,本藩就要去就藩了。”

越王身后还有太监,张越自己身边也有个带路的小宦官,因而那些剑拔弩张的话很不适合这时候拿出来说,他心里一合计就想起了杨士奇等人当初给自己取表字时说的话,于是就不紧不慢地说:“殿下此言说笑了,其实撇开越字所表的地名之意不提,有道是物极必反,水满则溢,这越字便有些过犹不及的意思,所以杨阁老和二位沈学士当日给我取表字的意思,便有意取了元节,便是要我能够有始有终,好廉自克,所以,哪有什么一山不容两越之说。”

要比学识,越王虽是如今还加派了两个训导,很早就出阁读书,但他本就是金枝玉叶的藩王,哪会花那么多功夫在这些事情上头。因而,被张越一句话堵了回来,他便只有狠狠剜了张越一眼,随即方才语带双关地说:“张大人年纪轻轻便官居三品,放眼古今都是少见。只大过显眼不免成了众矢之的,秉政时还请多宽和一些,不要有失仁恕之道。”

这样的话张越自然是含笑领受,然而,当远远望着越王在一大群太监的簇拥下出宫的时候,他心里却知道,除非走出现大变故,否则,这位天子一母同胞的弟弟是回不来了。他曾听说过史书上英宗即位还出现过变故,道是人人都说太后想立襄王,但后来仍是英宗登基。而在大明的制度下,幼主对于整个天下绝不会产生什么好影响,所以当务之急与其说是那些变草,还不如说是让朱瞻基能够好好活下去。

他已经写信给冯远茗了,可问题是没把握是否能找到这位,也不知道这位务经当过太医,如今又在广袤的草原土行医救人,甚至被誉之为圣医的大夫,有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心得。

越王和张越的一番言辞交锋既是在宫里,自然很快就传入了朱瞻基的耳中。这三言两语别人听着不过是越王对张越有些不满,亦或是对离京就藩满腹怨气,可皇帝自然不会简简单单就这么看。就在日前,东厂刚刚报上来说,陈山在去岁年底时的那场变故中,颇有些可疑的举动,他虽不曾召人来当面质问,却也留心了不少。这些天南京都察院的弹劾不断,他在按下折子的同时又令人查问,结果就查到了张瑛身上,心底不禁大失所望。

当初在东宫的那些讲官之中,除了之前他下狱的那两个,便是陈山张瑛最合心意,所以他登基之后就把人调入了内阁,只没想到两人尚未站稳脚跟,便在大政方针上和杨士奇等老臣生了冲突,继而甚至暗自争斗不断。很是厌恶因私废公的他很快就令人退出内阁,一个落到了南京,一个管着内书堂,没料想最后两人仍是不死心。

“天下有至公心的,能有几个?”

叹息了一声,他便对一旁奏报了此事的王瑾说道:“派个人去南京,捎带几句话给张瑛。就说朕还记着当初他侍读的情分,让他不要通着朕做痛心的事。还有,你去见张越,说这次端午节射柳朕未能尽兴,挑今日子要去西苑射猎,让他预备预备,他这个兵部侍郎也上场露一手吧。朕听说武学那批学生颇有些长进,挑二十个上来,朕要看看他们的本事!”王瑾连忙应了,随即想起前时见到张越时这一位拜托的事情,忙又陪笑道:“另外还有一事,二十四衙门重定品级的事情小的和范公公金公公陆公公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但日前正好内官监郑公公重病,虽是太医一直去瞧,可看样子,仿佛是撑不了多久。须知郑公公是太宗皇帝当年最得用的人,屡次出海功勋卓著,是不是……”

“郑和……”朱瞻基一下子想起了张越之前递上来的奏折,之所以迟迟未批,便是因为张越说是要将开海定做制度,将海军的制度和卫所制度一样明确制定下来,因而他担心群臣的反应,于是迟迟搁着不提,此时王瑾既然只说了郑和,他略一思忖便点点头说,“郑和多年远扬海外,功劳不可不赏,赐封三保太监,命内阁拟旨。”

此话一出,王瑾慌忙拜谢,等退出乾清宫的时候,他心中亦是不无振奋。阉宦之间自然也少不了有彼此倾轧,可持死的郑和能够赐封这等封号,对于其他人也自然是一种激励。而且,张越能够为交情不深的郑和说公道话,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郑公公,只希望你这次能够熬过去……这海上的勾当,宫里年轻一辈还得你来带着。”

没了内书堂,其余宦官也没有他们这批交人的好运,便只有试试能否从那下西洋的舴队中混个出身了。

而张越从王瑾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却也是高兴得很。因而,王瑾把该交代的话交代清楚,说是先要上郑府去瞧瞧,顺带给郑和报个喜讯的时候,他还亲自送到了门口。等人一是,他方才回房大大伸了个慊腰,又派人去武学报信,让石亨挑个二十人出来预备来日西苑射猎,然后就拔腿去了许廓的去处。

十进屋,他就看到那偌大的屋子里空了一堵墙,许廓正在指挥几个皂隶在墙上贴什么东西,不禁有些奇怪,等上前之后方才现竟是一副缩小的海图,不禁眼睛一亮,忙问道:“许老,这是什么时候绘出来的?”

“什么时候?这是我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不是他们这回带回来那最新的海图,只是觉得这简略的图废弃了可惜,索性挂起来。只没想到周围那些番邦蛮夷倒是够小的,一个个都是一巴掌大的地方,也难怪一看到那些神威舰便望风退避。”

张越是见过后世那些卫星测绘地图的人,自然知道这海图相当的粗糙,和精确完全搭不上边,可他对于绘图等比例尺和方位等等东西完全是一抹黑,总不能把那种极其不靠谱的方位拿出去唬人,因而看到许廓看着地图百感交集,倒是庆幸如今的文官还算好说服,就连许廓这样年纪一大把的,也能接受西洋那些事物。想到王景弘送来的那些种子他已经都分下去试种了,其中瞧着仿佛有玉米和土豆,他却还没法确定究竟是否现了美洲,不禁也看着那幅巨大的海图出神。

“兵部四司,职方司、车驾司、武逸司、武库司,谍探司虽说是挂在职方司下头,但要真说是职责,其实已经是分开了,我倒是觉得,以后可以将其分开。”张越想着自己迟早有一天要丢下兵部,不禁对旁边的许廓说道,“而且,若是神威舰和神威卫能够成为制度,如卫所这般永久存续下去,我倒是觉得应把这两者与普通的武选武库分开,别设一司。”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说动皇上和群臣?要知道,如今这两者就是非议众多,更不要说在兵部专设一司,相当于把这定成了制度。就连户部也会觉得你多事,毕竟,多一个郎中多一个员外郎主事,就是多一份俸禄……虽说这也不了几个钱!”

许廓和张越的私交如今已经是很不错,此时不免打趣了一句,见张越竟是认真思量了起来,他就干咳了一声:“户部黄老尚书要是能多干几年也就算了,可惜他也是年纪大了。当初皇上因为赛夏年纪大,所以解了部务,专心谋划大事,只预议事会议,只怕他干不了多久也会跟着一样解部务。但他毕竟是在交阯年数太长,对朝中机务的了解不如别人,这一退怕不就得退到南京去。有什么事情你不如眼下就和他商量,免得日后再谋划来不及。”

“怎么,许老是听到什么风声?”

“也不算什么风声。那天去户部办事的时候,黄老尚书送我出屋子,结果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后来一个皂隶还说,黄老尚书在交阯呆的时间长了,腿脚不便当,身子也已经很难适应北边的气候,如今是热天很好,大冷天恐怕撑不下来。你不是不知道,这每天早上的朝会有多磨人,冬天冷夏天热,身子不好的熬不下来。”

这么说,户部尚书很可能又要出缺了?

张越对黄福的印象极好,可是,一想到这年纪一大把颤颤巍巍的老人,还要艰难地打理繁杂的户部事务,还得不管刮风下雨和他们这些年轻人一块上朝,他就不禁摇了摇头。无论打熬的什么好筋骨,在交阯十几年只怕也耗损光了。只有如杨士奇这般的,方才能一日复一日,仿佛是不知疲倦似的挺下来。

和许廓商议了一阵军户事,张越方才告辞了出来。到了散衙时分时,出了衙门口的他就看到了那个笑呵呵引马而立的人,一愣之下就喜上眉梢地上得前去,马上那人也忙利落地跳了下来。两人你眼望我眼,终究是顾忌到这儿是人来人往的六郜衙门前,于是只寒暄两句就先回衙门办了文书交割和种种手续,随即才一同离开。直到进了武功胡同在杜府门前下马,两人方才各自伸出手去,却是四手紧握。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是回来了,险些没把我给冻死!元节,今晚上痛痛快快喝一顿,我非得把你和岳父灌醉不可,我如今的酒量可是大大见涨!”

第十七卷 儿孙福 第108章 翁婿夜谈心

壮桢人在内阁事多且忙,此时尚未回府,杜绾仍在坐褥,小五在那边帮忙照应,而万世节一回来便是先去了兵部,随即直奔了这儿,杜府家下人等亢不是大盛意外,但随即高高兴兴地将两位姑爷迎了进去。虽说杜府没能有一位少爷坐镰,但他们走出去却都是昂首挺胸的。原因很简单,要说杜府这两位女婿,满京城的年轻人都很难挑出能够相提并论的来。

此次此刻,闻讯出来的装氏看着面前这两个女婿下拜行礼,不禁是喜从心中来,忙拉了起来。张越毕竟是这些日子都在京城,又是常见的,她自是拉着万世节极其关切地询问,见他手上脸上都有冻裂的豁口,人也比走的时候黑瘦了好些,不禁有些心疼,但见万世节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她想着丈夫常说的男儿志在四方,于是也唯有把那情绪藏着。

说笑了一阵子,万世节便东瞅瞅西看看,随即惋惜地叹道:“原本还想着如今的京师晚上正适合在院子里喝酒谈天,想把岳父和元节灌个大醉,没想到岳父竟是没回来!我这原本只是半吊子的酒量,在奴儿干都司呆的这大半年,竟是变成了一个酒桶。岳母,不知道家里可有酒么?要是没有,随佼找个小酒馆沽化八斤就成!”

裘氏原就看着万世节那样子觉得心疼,听他说要喝酒,而且开口就是七八个顿时给吓了一跳,随即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你还在那什么奴儿干都司,任凭你喝多少我都不管,可如今既回来了,就得好好保养身子。冷酒伤肝热酒伤冒,这等穿肠毒药还是少喝……罢了罢了,你们男人就是爱杯中物,我那里还有一瓮小五亲自酿的桂花酒,里头加了不少滋补的药材,却是养身最好,就喝这个!”

小五酿的酒?

万世节知道自己妻子的本事,厨艺嘛如今还能过得去,管家的本领也不差,就连算账也会一两手,可酿酒却是全然没见识过。可还不等他开口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装氏就转身走了,他只得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张越。张越和万世节不但是连襟,还是好友同年同僚,哪里不知道这家伙肚子里几根蛔虫,因而便干咳一声道:“小五的酿酒手艺虽是初学,但却颇有一手,你尝过就知道了。就连我家里爹娘,也很喜欢她的桂花酒。”

有了张越这保证,万世节方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有下人工来问是在外头摆桌子还是在厅堂上摆饭,张越见万世上杰眼睛滴溜溜直转,便吩咐摆在院子里,一时又有人去那儿点上了路灯。及至两人一块到了外头,裘氏已经是带着丫头送了酒来。却是不同于一般瓦罐酒瓮,而是一个造型精巧别致的宝石红瓷瓮。万世节看着那瓷瓶吃了一惊,打量了好一会儿便抬头问道:“这看上去应是官窑新瓷吧?”

“是新出的官瓷,民间俗称宣德窑就是。这是宝石红,因为颜色如雨后霁色,所以也叫做霁红。这个瓷瓮颜色如此均匀,应是上品。”

张越笑着答了,看着那瓷瓮的目光却有些古怪。宋朝有五大名窑,而号称明代第一的便是宣德窑,这放在哪个拍卖行都是一等一的珍品,可如今他徂这些大臣家里却都有好些,小五甚至用来做盛酒的瓮,这便是人生际遇了。

“小五喜欢,她爹爹说这些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舀出来使用,否则搁在库里也是荒废了器物。”裘氏出身书香门第,虽不能说对那些名窑瓷器如数家珍,可东西好坏还是看得出来的,当初杜桢得了那几件瓷器,小五吵着要这凳翥盛酒,她还有些犹疑,可想想便醒悟了过来,见万世节在那咂巴着嘀掰手指头,她又笑道“东西就是用的,又不是舀来供的。”

万世节倒不是真心疼东西,穷日子过惯了,未免总有些不好的习惯,比如说在心里盘算着把这好东西换成寻常的酒瓮,再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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