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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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秋城-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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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给我。”
  韩寻倒是直接了当,但是俊美的面孔上没有温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和急迫,甚至是命令。
  “啊?”姬柳皱了皱眉,“你没睡醒还是吃撑了?”
  作为一个对权力有着膨胀式欲望的人,姬柳对命令只能做到忍受和筛选。
  韩寻依然没有笑意:“娶你是韩族主战派的元老暗中给我的命令。他们预测,你只要当上掌门,就是主和派复苏的开始,所以他们不允许一个练成“玉城雪岭”的像你这样的女子做姬族的掌门。”
  “哟。”姬柳嗤笑道,“大刺客玉郎韩寻,你是不是把你们韩族的机密泄露给我了?听来我姬柳在你们韩族眼里还值上几个铜板啊。”
  韩寻正色道:“所以你一定,不能,去做掌门。你也看见了韩族人的态度,在你坐上掌门之位后,阻拦你、伤害你的人无法估量。他们的命令都是次要的,只是,我怎么能允许你过那样朝夕不保的日子?”
  姬柳抬手扼止他的话:“做掌门,是我选的路;与正义厅联盟停止交恶是大势所趋;你是一个韩族人,说的话,居的心,我不能全信;我的尊严和生命,也不需要你所许诺的保护。韩寻,我为了得到这些机会,绝对不比你拥有现在的地位名声所付出的东西少,所以到此为止吧,我说的话已经够明白,由你自己回去理解。”
  她转身就要走。
  “阿柳。”
  他的声音像温煦的春风,即使她讨厌春天。但是此后多少年,她迷恋的那个声音永远不再,只留给她人生永远失去了春天的缺憾。
  断崖下海浪在暗礁里形成了一个个雪亮的水花,年轻的男子指着断崖,柔腻得阳光披散在他的发梢,肩膀,手指,衬得他像天神一样魅惑。他露出一口干净整齐的牙齿:“你不答应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眉一挑:“别无聊,有种你就试试看。”
  韩寻是有种的。
  所以在姬柳转身的时候,他的身影在断崖边晕散成了艳阳下的泡影。
  十八年后。姬柳站在一地的鲜血中央。那个冲动俊美的少年好像来自人间地狱的罗刹。他提着刀,优雅地围着所有半死不活的人转了一圈,笑道:“姬掌门,我让一步,先杀哪个由你来定吧。”
  姬柳浑身颤抖:“韩寻,你!”
  韩寻摇摇头:“现在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偏偏还活着,但是从损害角度来讲,除了能张口说话,他们和死亡没有两样。如果你执意把他们半死不活地放回去,那不妨猜一猜,他们会上报些什么?啊,是了,韩寻毁约,残杀正义厅盟友。正义厅借此开战,恩,可能只是灭掉韩族,但这也是东海的一部分啊,姬掌门何等深明大义,怎么能看三分之一的东海势力被外人抹杀?但咱们需要化理亏为名正言顺,那只能说当时韩族和正义厅勾结……”他忽然一手揪起一个白道弟子的头发,“来,告诉我,大侠们,你们和韩族勾结了吗?”
  他这一手用了内力,那弟子不忍剧痛,大叫出声。他的眼珠子死死瞪着这个在姬柳尚未输掉时,便莫名其妙便背叛了同盟的韩族掌门,周围的同伴死生未卜,他忽然怒吼一声,一只血淋淋的左掌暗中蓄力,猛地击向韩寻的面门,但是这又只变为徒劳,他的手腕好像被铁链固住一样被韩寻轻巧擒住,旋即被猛地一折,整只手筋骨俱裂,来不及表达痛苦已经被韩寻甩出一丈之外。
  “有点骨气,却不长记性呢。”韩寻自言自语一般,揉了揉手腕,“换一个问一问如何?”
  “住手。”她轻轻喝道,拦在了一个侠义道子弟面前,“他们认不认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这些年东海和侠义道不因什么正邪之争而无端流血,本座也算是没有白忙一场。”
  韩寻大笑:“无端流血?姬柳,你看这满地都是什么?这是他们贪得无厌的下场,是你自作多情的结果。你付出了那么多,却用什么扼制内战和外战的发生。你在他们眼里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魔教婊子,一旦有了铲除的机会,他们随时都会为了除掉你而不惜性命,你我亲眼都看到了。”
  姬柳皱眉道:“我说过,如果太平在大多时候可以粉饰,那我不需要再他人心里塑像,这些根本无所谓。”
  韩寻叹息:“如果不是因为你,东海的主和主战,也原本于我无所谓。”
  姬柳冷笑:“因为本座决定主和,于是韩掌门选择主战。别说,还真是你韩寻的风格。你根本都什么都不在乎了,本座来这里只是来参观杀戮表演?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和你谈什么!”
  韩寻将刀插在地上,旋转得好像一个陀螺,微笑了一下:“所谓无聊,就是如你所说这样吧。”
  姬柳忽然仰天大笑,她雪白的长发在最后一缕斜阳与清风里肆意地飞舞,她的目光里忽然多出了一分冷煞:“对,无聊。”
  姬柳转身对身后那个侠义道男子道:“八长老,如果韩掌门背叛了你们,就没有应对的方案?”
  况肃白不是一个野心家,他出身东海“下层”贵族,为人忠义,这也是况宣卓选他做副手的原因。他有妻子孩子,所以按规矩当不了况族掌门,如果他真的要带领况族背叛姬柳,那么只能是因为他认为这是更明智的选择。况宣卓看着他努力平复心情的样子,握着一柄天下闻名的“流沙”长剑的手隐隐约约地痉挛着,左手已经捏了剑诀,正一步步上前而来。况宣卓叹了口气,筹码都都推出去了,没有离开赌桌的机会了。
  他觉得自己玩苦肉计的行为像姬柳,像韩寻。果然,人总会变成自己最不愿意成为的那种人。
  况宣卓的临时护卫韩岐杉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这让正在被自己族人刀剑相向的他,多了几分滑稽之感。
  韩岐杉毕竟是东海的“贵族”,父母都是韩族婚生子弟的后人,祖上也是东海元老。无奈作为韩族弟子,从出身学武,便注定做东海最辛酸却最无法得到正视的刺客。他无法理解上司韩霜对刺杀的厌恶,直到最后发现并不是自己的觉悟不够高,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杀戮的快乐,而是韩族的宿命让他觉得怀疑是一种多余。身居人下;受命行事比所谓的善良和思考更加符合道德标准,他是这么学的。
  当人们发现命运不是用来打败和左右的,我们只是在神的手下渺小而碌碌地寻找着归宿与生存,选择才真正到来,所谓的新生和毁灭,可能只在于人们的一念间,或者只是人们的一念间。
作者有话要说:  

  ☆、破阵

  韩岐杉心里忽然释然,生杀门人,哪里有时间度量自己的生死?一路“龙盘”起手,刀如白雷,省去了试探,直点况肃白周身六处要害。这样雷霆一击,怕是多少人已经是尸体了。但是况肃白出剑了。韩岐杉只感到自己绵绵不绝的刀意都好像是被吸引到这个况族副掌门剑气风暴一样的中心。他的招式开始变得被动,以快刀闻名的他忽然感到他的速度变得徒劳,因为即使消耗再多的内力,离理想的目标总是有那么一点让人头疼的差距。如果说况宣卓的武功气势犹如山岳,让人瞬间感到人原来可以距离死亡这么接近,那况肃白的剑法就好像时间,只要停留在他的轮回里,很快就会被蚕食得是剩下枯槁的形骸。
  而且时间原来也是很快的。只是五十招里,况肃白的长剑席卷着一声龙吟凤哕的清鸣,劲气洪水一般地冲刷回来,韩岐杉手下一乱,匆忙飞身后撤,尽管护住心脉,但是巨大的冲击让他一口血喷在了雪白的衣襟上。
  况宣卓苦笑:“以后别天天拿我们况族出气,我们也是有高手的。”
  韩岐杉眼冒金星,气得头疼,领教了,二位掌门。
  况肃白长剑一指,狂舞的剑气撩起他明灭不定的目光,况宣卓这一着险棋下得绝,真的没有运起一份内力抵抗。况肃白算得上东海的绝顶高手之一,他的剑罡较为上层,不同于剑气,好像地下的暗流,缓缓渗透出来,那层剑意刺入他的呼吸,
  况宣卓的气血无法抑制地翻滚着,但是他的一双目光依然平静。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师弟,出生入死的同僚。他把生命交给的是有这样的人的东海。
  但愿你明白。我可以为了你们受任何的斧钺汤镬。
  包括,和那个人……一刀两断。
  当况肃白再次提起剑气的时候,两个况族弟子忽然挡在了况宣卓的面前,架住了况肃白的剑,但是“流沙”的剑罡凌厉,两个人几乎是被弹飞出去。
  况宣卓皱眉,慌忙抵住两个人,怒道:“胡闹,这是剑罡,不要命了?!”
  况肃白如梦初醒,慌忙收敛内力,在一丈之外收势。
  两个况族弟子已经满脸泪水,不只是恐惧还是悔恨:“大哥你不会害东海,是我们糊涂。你,你快走,我们拦住副掌门。”
  这些况宣卓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他感慨而动容。他虽然被收养于况氏最强势的家族之一,但是他厌倦在受家族命令行事后再见到族家里一张张高傲冷漠的面孔。他用大多时间和属下兄弟们在一起,一同出任务,一同吃饭休息,给好酒的买单,把好色的从窑子里揪出来,给好赌的苦口婆心地做教育工作,为被杀的人报仇,帮苦追女子不得的做媒……
  况宣卓不允许这些人叫他大哥,因为这样感情深重的称呼,让他不敢承受他们的死亡。
  他为了东海的而战,庇护的人算来算去只有这些。
  况肃白额上青筋暴出:“你们这些人……糊涂!如果别有方法,我又何尝想加害师兄?但是况族兴亡在此一行……”
  “连掌门这样的人都得死,我们护着这个东海还有什么意义?”一个弟子握刀的手都在抖,“我们的命不交给疼惜我们命的人,难道要交给那些把我们当弃子的贵族吗……啊,对不住掌门,我不是在指你。”
  况宣卓忍住热泪盈眶的冲动,强笑道:“说得什么话,够胡闹了。”
  他拨开两个弟子的肩,走近况肃白,况族副掌门饶有一身武功,面对手无寸铁的掌门人也不由连连后退。
  况肃白涩声道:“你别过来,你现在没有兵刃,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我当然想给况族一个光辉的未来,但是正如他们所说,如果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需要为了这个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哪里还有未来可言?
  况宣卓正色道:“肃白,我对不起兄弟,杀不了韩寻是真的,纵容姬柳也是真的,但是我一直在尽努力,让况族支撑下去,我请求你这次答应了我。日后姬族如果真的要像此时我们倾覆韩族一样倾覆况族,我一定杀了她,再自刎谢罪。”
  况肃白握剑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如血的夕阳下,他的笑容变得比哭还难看:“还能怎么样?我的婆娘都是信了你,所以娶的,再多信你一次又能如何?”
  况宣卓心下稍微放松了些:“谢了,今日之事我已东海掌门名义保证,一笔勾销。先做公事,同我去东京吧。”
  况肃白忽然轻轻摇了摇头,一步步地向后撤去:“兄弟们,告诉他们,是我况肃白糊涂。师兄,保护我儿子,求你。”
  况宣卓意识到此话不妙,手上蓄力,猛地抢过去。
  况肃白惨然一笑,忽然反手一刺,竟然剖向自己柔软的腹部。
  东海掌门脚下还是慢了一步,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他眼看着无法挽救的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饶他的武功纵横天下,此时依然不知道双手应当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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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檀身边一个霜组刺客猛地听到了夜风里暗器穿空的声音,他一双擒着短刀的手翻转捭阖,抵挡了四方的攻击,但是有两个不是风霜的韩族人便不那么走运,他们在中了第一招后,拿着兵刃抵挡不到两下,便以血流如注动弹不得。
  韩族一直以来的优势便在于韩族弟子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选择,如果不能入官朝廷,便只能把刀磨利来获得生存。面对这样的突袭,韩重山甚至不需要我示意,他一声口哨,几名倚重轻功的刺客已和他登萍踏水,瞬间在攀上了一株直插云天的云杉,占领了各方的高地。而韩青檀口中已经发号命令,在所有人的中心控制着所有弟子和刺客列阵以待。
  “霜姐。”韩青檀低声道,“可要前进?”
  我皱了皱眉:“轻举妄动只会创造尸体,你现在看清阵势了?”
  韩青檀略有踌躇:“不论是不是阵,毕竟,只有动才能破其究竟。”
  我拨开面前持刀护卫的两个韩族弟子,走上前来,扬声道:“东海韩霜,道上那位朋友?”话锋一转,“还是姬副掌门?”
  六道劲弩不待我话音落下,便仿佛脱缰的烈马,嘶鸣而来,我提起一只袖子,借掌力化开那些锋镝的锐利。云杉上护住八方的人也纷纷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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