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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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后-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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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涵被人抬进了寝宫,阿沙翰走上石基来到文涵坐过的地方,门柱脚下静静地躺着一柄手鼓,阿沙翰弯腰捡了起来,其上已经没有了温度,在手柄处清楚地刻着一行小字:元休赠与乌雅。
  元晨跪在床头,看着文涵的容颜,她微微笑着,仿佛只要元晨轻轻一叫她就会坐起来告诉他,她不会死,她还要等着看雪。
  “你们都下去吧!”元晨轻轻说了一句就起身坐在文涵的床沿,把文涵的手放进被子里。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唉声叹气地离开了,阿沙翰站在那些大臣的后面,他看不清文涵的脸,不知道她去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色,不知道她拿着他送给她的手鼓是什么样的神色。
  “大娘娘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她说她和先皇把这个地方好好的给了你,你要好好的守住。”
  “萧云,大娘娘真的恨父皇么?”
  萧云看向门口,那个带着帷帽的人脚步停了下来。
  “恨。”
  后夜,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已经没到了脚脖子,阿沙翰站在驿馆的庭院中,呼呼地冷风从耳边刮过,雪花黏在他的睫毛上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眨了眨眼,睁眼时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衣,手里拿着长剑,在满是白色的庭院中异常醒目。
  “她等了你半个月,可是你没有来。都说邙族的长老阿沙翰与他的妻子恩爱无比,还育有一子,她最初还不信,非要去看上一眼才成。”
  “她回到盛京以后便得了病,她说等她病好了,就要去邙族找你,不管你是不是有妻有儿,她定要搅得你不得安生。皇上广招名医的榜文下发半个月以后,她开始不吃药,每顿饭也吃的极少。”
  萧云走到阿沙翰的身前,看着他脸上的脓包,嘲蔑地一笑,道:“爱她的是元休,元休既然死了,你就不该让她知晓你的存在,说到底,是你害死了她,如今假惺惺地跑来,若是她还在世,当真是要嗤笑了你的。”
  萧云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了,阿沙翰却依旧站在那里,直到他的双脚失去了知觉,他才僵硬着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费力地扯了几下,终于找到那处缺口,把手里面具扔到了地上,从怀中拿出那个手鼓,试着拨动了几下,声音如旧,只是再没有人用它来唱出动人的歌谣了。
  “你亲手喂我喝下断子汤就该知道我终身不育的,乌雅,你还是那般的不相信我,让我一人在世间煎熬啊!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文涵出殡的那天,驿馆的邙族人找了阿沙翰一整天,文翰下葬的时候,有人发现棺材有被动过的痕迹,那人将事情禀报给了负责出殡事宜的杨舒同,杨舒同看了看萧云,等那人出去后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苍茫的天空便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这么做当真好么?”
  萧云将长剑收鞘,看也未看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人。
  杨舒同两只手背在身后,他的腰微微地弓着,步子有些沉重,闻言,默了默,叹了一声才道:“她早就料到了吧!”走了几步,又看向外面纷飞的白色,嘴角轻动了动,带着零星的笑,道:“或许这才是她盼着的。”
  闻言,萧云只愣了一愣,竟也扯了几下嘴角,然后是一声长叹,看着阴沉沉的天边,自语道:“你死了也想与他一起……”,话语一顿,萧云敛了脸上的自嘲浅笑,“文涵,世事难料,当真能尽如你愿?”
  夜□□临,盛京城外的山道上一辆马车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地慢慢走着,那坐在车外赶车的人脸上尽是脓包,让人不忍直视,他牵着缰绳似是放任前面的马儿自己行走,虽然颠簸,可看的出,他已放慢了速度尽量减少那些颠簸。
  马车行到拐弯处,那人扯住了缰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盛京,眼神移向身后的车帘,他的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头也不回地又走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皇后

  元和四十二年的秋天,那场雨下了足足三天,或许更久,我已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那年的秋天,那个人曾许诺我,来年开春他便来娶我,我信了。
  皇太子薨,国丧之礼葬之,臣民缟素,一年内禁婚嫁宴乐。
  当圣旨响彻在盛京街头时,我扔了手中的绣布跑到了皇城之下,那高高的宫墙之上,此时已尽是素白。当父亲闻讯寻到我时,我正跌坐在皇城外的宫道上,听着父亲沉重的叹息声,我抚上了自己小腹,那里已经有了我和他的孩子,可他至死都不知道。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如此打扮?” 
  与他相遇,与他相识,是在一个初秋的清晨,晨曦微微泛白,我被头顶那刺眼的晨光映的有些睁不开眼,初听耳边那略带温和的声音,我的心便停了拍,父亲的嘱咐犹在耳边,而那时我一身男孩装扮却被人一眼识破,霎时没了主意。
  我眯着眼睛,迎着朝阳看向那站在廊子下的少年,他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衣衫,不知是不是朝阳太过刺眼,我竟觉得他的脸也都是晨曦的颜色,白的有些过分。
  “二哥,我们走吧,老师还等着呢!”
  我瞅向站在他身后的男孩,瞅他模样,像是和我一般年纪,他朝我笑了笑,便拉着那个人的衣袖离开了。
  我站在院中,空气中有秋海棠的淡淡香味,那两个少年日后一个成了我的爱人,一个成了我的夫君。
  当我嫁给元休的前一天夜晚,我见到了他最恨却又不得不尊敬地称之为父亲的人,帝国的君主。
  那个老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他的颧骨高高地凸起,眼窝凹陷,两只眼珠浑浊无神,他凝视了我良久,缓缓说道:“你肚子里怀的是晖儿的骨血!”
  我的心颤了一下,对于这位君主,我是从心底里害怕,当初皇太子,元晖和元休的大哥,就是被他无情地剜了心。
  “你也怕朕?”
  我不敢出声,只跪在他的床前,深深低着头。
  “是啊!你们都怕朕!”
  又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笑了一声,又说:“你肚子里怀的是未来大元朝的国主,未来的国主,他的母亲只能是皇后,可朕的孩子都死了,都死了……”
  我抬头瞅了一眼,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他的孩子,不是还有元休么。
  “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大元朝未来的皇帝的,朕的孙子……”
  元休,他和太子都竭力保护的人,和我同岁。贵族小姐们都说他喜欢上了一个盛京街头卖唱的女子,我问了他,他微微低头,可我还是看见了他嘴角那明亮的笑意。
  元晖拍了拍我的手背,笑道:“三弟脸皮薄,你莫要笑他。”
  当得知那个女子已为人妇,我和元晖俱是震惊,心想那样的女子怎会配得起元休,可元休只微笑着说:“我没想过与她如何,只是心里喜欢她,只要能看着她就好。”
  入固王府的时候,在王府门口,我见着了那个女子,那个叫文乌雅的女子,她和王府的其他仆人一般跪在那里,我看向元休,他虽面上镇定,可我知他的心乱了,因为他扶着我的胳膊,有些用力。
  我自然知晓了她与元休的事,虽不是全部,但也知道她不是情愿来王府的,可我想着,她如今已是元休的人,且又是元休心中喜爱的女子,便尽力地撮合了他们,一直以来,元休的心太苦了。
  午膳,那些下人似是碍于我是新入府的王妃便没有去请她出来,我瞅向元休,他的眉眼之间没了往日的爽朗,似是蒙了一层抑郁,自我入府元休就没有去寻过她,我知元休是为我好,怕那些有心之人散播些什么难听的话惹我烦扰。
  “去请夫人。”
  元休看向我,我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只朝他微微一笑,又问:“你知道她喜好么?看看还来得及让厨房做不?”
  元休怔住,我皱眉道:“不知道么!”
  我正要开口数落元休的粗心,她就到了庭前。
  “不知妹妹喜欢什么,便问了王爷,他竟也不知,我只好让厨房看着做了些,也不知你是不是喜欢。”
  这本是些客套话,没想到她的神色兀地一变,一顿饭也甚少动筷,我心里想着是不是我那句话惹的她心里不舒服,恰此我腹中胎动,又想起元休与她已有半月之久没有相处一起便又说:“这些日子我身子不便,伺候王爷的事,还劳妹妹多操些心了。”
  元休在桌下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又看向她,她微微笑着垂了头,我真觉得好人是不好做的,便让元休扶着我出了饭厅。
  我怀胎九月的时候,宫里来了接生嬷嬷随身伺候我,为此还特意搬到了东院新修正过的房子,我不明白皇帝为何要如此优待我,难道是因为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第一个孙子么?
  那段时间,我没有再见过她,就连元休我也很少见到,直到皇帝驾崩,我才知她被赶出了王府。
  元休继承大统的那天,我亲自为元休穿上帝王衮服,若是元晖还在世看到这般的元休,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元休的眼睛里一直有散不尽的浓郁。
  她回来的那天,是我和元休一起去接她的,元休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想着她,可大典没有结束,接她回来怕会落人口实。
  我生产的那天,当真是疼的死去活来,起初母亲与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还不当回事,没想到当真是这么的疼,恰恰我又难产,当真是要了我的命。
  我最后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隔着屏风,我听见接生嬷嬷们与太医的对话,会有性命之忧么?那我肯定是要保住我腹中孩儿的命的。
  我叫来了她,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虽然她改了名字,可我还是觉得她原本的名字好听,乌雅,文乌雅。
  我拉着她的手想与她说元休很喜欢她,可我瞅着她却看见了元晖,想起了我和元晖初遇的那天,是在一个清晨,那么美好的初遇,惊艳了我一生的岁月。
  当听到孩子哭声的那刻,我仿佛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下身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身体里流逝,我似是沉入了黑暗的水底,身子轻飘飘的,在那黑暗深处缓缓歩来一个身影,那身影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荧光,是元晖,他来接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解恒1

  入冬,凛冽的北风从窗前呼啸而过,破烂的窗纸哗啦啦地响了一阵又一阵。解恒坐在铺了草席的土炕上失神地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个酒杯,忽然他低声笑了几声,那笑声越来越大,惊得躲在门缝下的老鼠都沿着墙根爬的老远,尾巴几个攒动便没了踪影。
  应该是笑的太过厉害,解恒满是皱纹的脸上憋得有些发红,一双充血的眼睛没过一会儿便湿润起来,他缓缓伸出枯瘦的右手颤抖着端起那个酒杯。
  放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喝那杯酒,当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时解恒的身子也慢慢地躺了下来,手中的酒杯从手中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昏黄的油灯一闪一灭的亮着微弱的光,弱的解恒放佛觉得自己是个瞎子般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漫漫无际地黑暗朝解恒走来,那最后一点光芒也被黑暗吞没了,当陷进无尽的黑暗时,解恒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在人世的最后一个笑容。
  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他要离开生他养他了十六年的地方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解恒时常站在大元朝皇帝的身后弓着腰垂着头想这个问题,为了一个馒头?
  在思索无果后,解恒认定了答案是为了一个馒头。
  若不是为了一个馒头,他和他的伙伴们不会被那些人带到那个破庙,也不会被那些人切了自己的那玩意,更不会被他们送到这个地方。
  “阿翁,以前的时候我以为我只是讨厌这个皇城,可自那夜之后,我发现我开始讨厌整个人世……可是,阿翁,这个人世为什么会有一个她,我厌恶的人世有她,我既贪恋着人世,又厌恶着这个人世。”
  解恒暂时收了自己的心思,仔细的聆听着这个年轻君主的无奈诉说。
  待元休睡下后,解恒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他环顾着漆黑冷清的房间,思绪又有些飘远,最近,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回想起以前的事。
  *******
  “我们逃走吧!”
  狭小的房间内,解恒和同伴们都早早洗漱钻进了被窝,只除了一个人,那个人,解恒记得,那天解恒刚被净了身醒来就看见他坐在破庙的墙角,直到他们被送进皇城,解恒都没有听到过他开口说话。
  可就是今天,解恒听到他开口说话,声音干涩沙哑却异常的坚定。
  “你疯了?”
  其他同伴们都在被窝里探着头看向他,有一刻的沉默,随即就听一人开口。
  他的双手撑在床沿,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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