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着粗气靠在播音室门口的墙上，看着手臂上细细的血丝，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沉重得想哭。
可是，就在我准备大放眼泪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瞬间我似乎又恢复了力气，站直身体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操场上，可前面有许多人挡着，我看不到球场上的情况，但我却看到写满睿智的横幅都高高地举了起来，所有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同学们都疯狂地喊叫着，我们的拉拉队美女们则是尽情地展示她们的优美舞姿，手上的彩球都快摇断了！
“睿智队赢了！3：2赢了！最后一分钟肖淇铭踢进了一球！好样的，棒极了……”
有个男生绕着操场外面奔跑，拿着一条横幅兴奋地不停狂叫！
第八章 可惜不是你（4）
我站在操场边缘，看着近乎疯狂的人群，眼睛渐渐湿了，激动的心情无法言喻。于是，在人潮汹涌中，我开始困难地拨开围住操场的观众，一层一层地挤进去。
终于，我看到了操场上，穿着黄白相间球服的队员们正在互相拥抱。我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因为泪水已经把我面前的景物弄得模糊了，我只看到他们围成两小堆，把两个人抛起来又接住，但只要稍稍捕捉一下音浪，我就能够辨别出被大家簇拥的正是肖淇铭和封皓阳。
因为，无数的人在我耳边尖叫：“太棒了！封皓阳和肖淇铭配合得太有默契了！他们离得那么远，但封皓阳还是稳稳地把球传给了肖淇铭……无论是漂亮的传球，还是最后那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凌空射门，实在太有魅力了……”
是吗，是吗？我一边落着泪一边开心地笑，那一个漂亮的凌空射门，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功劳？球场上心神不宁的肖淇铭有没有听到我在广播里说的话？他听到我为他加油了吗？
这时广播中传出了老校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同学们，大家请安静一些！比赛已经圆满结束了！下面要举行颁奖仪式！请大家都回到看台上坐好……”
老校长的话在广播中反复响了好几遍，大家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我随着同学们准备一起退回到看台上去，突然感到头上被人拍了一下，我马上抬起头来，意外地看到了睿智队所有的队员，而拍我头的人正是封皓阳。
“原来你叫起来这么大声啊！把我吓一大跳！”封皓阳满是汗水的脸被阳光照得晶晶亮。
肖淇铭抱着手臂站在他旁边，很难得，他也弯着嘴角在笑，用只有我懂的**溺神情说：“你的声音本来就不是很好听，以后不要在广播中发出那么恐怖的叫声了！我差一点把球踢到场外去！”
“要不要这么夸张！”我朝他扮个鬼脸，“你干脆踢到广播室来好了！”
肖淇铭朝我皱皱鼻子：“我是想啊，可惜找不到窗户！”
讨厌，又和我斗嘴，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在，我一定扑过去捏他的鼻子！
封皓阳打断我们：“好啦，我们过去领奖，你在这儿别走，等一下有事。”
我一愣：“什么事？”
“到时候就知道了！”封皓阳笑得好不神秘。
我怔怔地望向肖淇铭，他明显有些不高兴了，沉下了脸，率先越过封皓阳朝领奖台走去，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支足球队队员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走上了领奖台，老校长首先致了辞，然后，教导主任拿着一个金灿灿的奖杯上来，走过垂头丧气的渝北队，递到了以封皓阳为代表的睿智队手中。
封皓阳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接下奖杯，当他高高举起奖杯向大家致意时，我的手掌都快要拍烂了！而渝北队只是象征性地拿了一个优秀奖。
接下来，是颁个人奖！我这才知道，原来不光是要发团体奖的奖杯，还有奖杯要发给表现出色的队员。
当广播站报出“封皓阳”和“肖淇铭”的名字时，我开心地跳了起来，而整个操场，也随之被欢呼和尖叫声淹没。
我看到老校长慢慢地走到领奖台前，他接过一个奖杯，给了封皓阳，封皓阳再次向他深深鞠了一个躬，微笑地接过来。我紧张地屏住呼吸，看到老校长再拿起另一个奖杯，递到肖淇铭面前，但他却没有立即接，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老校长的表情，但却看到他伸出右手，**爱地捏了捏肖淇铭的脸，再一次把奖杯向他举了举。这回肖淇铭弯下腰鞠躬，停了好久，才虔诚地接过奖杯，把它紧紧地抱在胸前。看着这感人的一幕，我刚刚收起的泪水又一次快要涌出来了！
“好了，颁奖结束！”老校长拿起话筒轻松地笑着，“请队员们往右边排队下去！大家都辛苦了，好好地玩一玩吧！”
哗—
随着这句话讲完，观众们立即分成两队，从看台上跑下来，越过我向队员们冲了过去。好恐怖的人潮啊，第一次，我发现睿智高中竟有这么多的人！
大家都那么的热情，我被不断拥过来的人挤得晕晕乎乎，虽然我也想跑到肖淇铭面前，给他一个充满爱的拥抱，但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完全辨不清方向，只能随着人流跌跌撞撞地向操场中心走。我好像又回到了和肖淇铭初次见面的拥挤的火车站，那一刻，他紧紧抓住了我！但是此刻，他也会看到我的辛苦，出来抓住我吗？
我踮起脚尖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声音，可是肖淇铭人呢？他在哪里？我怎么见不到他？他应该很夺目的呀，别挤我！天哪，好多人，我的身体快要被挤扁了，耳朵也快要震聋了！
真是让人开心又烦恼的庆功场面啊！
终于，人群中，我听到一个声音：
“大家请安静一下！谢谢！安静一下，不要挤了！”
是封皓阳！这一喊果然有效，我只感到周围的人立马停了下来，我也能站稳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到了颁奖台前面，台上全是睿智队的队员，而肖淇铭正站在队员中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奖杯，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而封皓阳，则神采飞扬地拿着奖杯看着我，当我的双眼对上他的双眼时，咦？是我看错了吗？他的眼神好像瞬间变得炽热起来，那么的明亮，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今天的学长，好像真的和往日有些不同！
“请大家静一静！让我说几句好吗？”
我看到肖淇铭闻声也抬起头，他给了我一个微笑，我们的视线牢牢地教缠在一起，此刻的他，没有成功的张扬和风光，只有专属于他自己的静静的喜悦。而我相信，我眼神中的欣喜与崇拜，也只有他能看得懂！
“首先，谢谢今天所有人给睿智队带来了力量！没有你们，我们也不会赢！尤其是下半场……”封皓阳停了停，再一次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要特别谢谢二年级A班的夏悠，冲到广播室讲了那番话！我想我们所有的队员都听到了这一段为我们加油的话，使睿智在关键时刻踢进了这宝贵的一球！真是太感谢你了！”
封皓阳一边说一边朝我走来，那缓慢的、稳定的脚步，还有自信温柔的微笑，让我莫名地有点慌张。我看了一眼肖淇铭，他微微皱起眉望着封皓阳，困惑中带着一丝不悦之色。
其实不只肖淇铭，连我自己，都有点莫名地紧张了。
“学长，你太夸奖我了！是你们有实力嘛！”我看着已经走到我面前的封皓阳，呵呵笑了笑。学长真的好高大啊，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使他看上去像个勇士一样。可是他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呢？
“夏悠，今天是你的生日！还记得吗？我说过要送你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封皓阳再一次开了口，他帅气的笑容中有着含蓄的深意，使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此时我发觉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我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呵呵，不用了！你们获得胜利，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很开心了！”
“不，我想让你更开心！”封皓阳自信地说完，然后，他举起手里的奖杯，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这个代表胜利的奖杯，它是一个金色的圆圆的足球，在阳光下耀眼得几乎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看到封皓阳的脸在金色的光辉下散发着逼人的帅气，“我把这个奖杯送给你！作为你的生日礼物！悠悠，这个奖杯我是为你而得的！请你接受它，好好保管它！好吗？”
天哪！是我听错了吗？学长这是什么意思？为我而得的奖杯？接受它？保管它？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啊？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回答？好多好多人都在看着我，各色校服，还有黄色的球衣，他们所有人都在看我……
肖淇铭！你在哪里？快出来救我！学长是在向我表白吗？他怎么挑了这样一个时候来向我讲这种话？不不，我喜欢的是你，我不喜欢他！可是我该如何拒绝他？我本能地抬起头，去看肖淇铭，我希望此刻他会冲出来，然后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告诉封皓阳，告诉所有的人：“夏悠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可是……可是—没有，没有人出来！我看到肖淇铭一时间也呆住了，在我们的视线还没有碰到一起时，在我还来不及向他发出求救时，突然，他的旁边，有个人拨开人群—白色的毛衣，粉红色的短裙，美丽得像公主一样。她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蛋红红的，是程欣！她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跑向肖淇铭，一头栽进他的怀里，用她鲜花般的双唇吻向他的脸颊，并伴着开心的颤音：“你赢了！我知道你一定会赢的！真的好棒……”
哗—
又是一个超大的震撼，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都转向他们那里，夸张的惊叫声和吸气声不绝于耳。
我突然感到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我没有力气向前，也没有力气退后，我看到肖淇铭也怔住了，他望着怀里的程欣，双手不知该放到什么地方，但是程欣那么幸福、那么开心地依偎在他僵直的怀里……
“悠悠！”封皓阳的声音轻飘飘地在我耳边回响，他的身影把我的视线挡住了，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怎么了？不喜欢我这份礼物吗？还是，把你吓住了呢？”
是啊，眼前还有一份礼物等着我接受呢！我该怎么办？我的礼物—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有个得到了胜利的骑士拿着奖杯来到我面前，让我接受他的真心……可是，谁来告诉我，我心中的那个骑士正在想什么呢。
同时，一个美丽的公主就在离我不远的前方，亲昵地抱着我的骑士，而他—我的骑士却没有推开这个公主！
“悠悠，你开心过头了吧？快收啊！”整场球赛都没见着的丹丹此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跑到我旁边拉着我衣服大喊。同时，周围许多人也开始齐声喊：“夏悠，接受！夏悠，接受！”
好吵啊！真的好吵！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接受？为什么我非得接受这份礼物？我不要……我可以不要吗？为什么他们还在拥抱？为什么他还没有推开她？为什么十一月的风变得这么冷，而所有人的声音变得那么吵？我喜欢的人和向往的幸福突然之间变得那么遥远……遥远……我碰不到了！
碰不到……碰不到……可是我好想碰到！我感到自己缓缓伸出手，我的手空空的，我的脑袋也空空的，一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晶莹液体落到了我的手心上。
“哇，好棒！夏悠伸出手了！你看她开心得都哭了，她接受你了，学长！快把奖杯给她吧！”
谁在说话？丹丹吗？不！没有，我没有开心！我好难受！我的手指好凉，是谁把那冷冰冰的金属球放到我手心里的，还是我自己抬起手接过了奖杯？
我不要……天哪，为什么非得要我做这种选择？学长，为什么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向我表白？你让我怎么说出拒绝你的话？何况，此刻的我，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了！
“谢谢你，悠悠！我知道你一定会接受的！我太开心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封皓阳的女朋友！”
好开心的学长，他笑得那么温暖、那么自信！周围又开始拍手了，疯狂地拍手！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我牵动着嘴角，我想哭，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哭！我感到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却又陌生的怀抱，我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我的腰，也抱住了我立即要晕倒的身体！我本能地攀住了这个宽阔的肩膀，透过肩膀，我看到了另一对拥抱的人，我和肖淇铭的视线终于碰到了一起。
我看到了肖淇铭充满着痛苦和愤怒的眼神，我看到了他发颤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却又慢慢松开，我看到了他怀里的程欣，我看到了混乱而疯狂的人群……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想看，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