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善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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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善的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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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不问清楚我睡不着啊!心事骤然被揭穿,我只好承认。
  “其实,我昨晚也一直没睡着。”他上前几步,走到马路边上。“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敏善?”
  “拾召……”我想起当时推开他,他撞到门把手上吃痛地滑到地上,眼里的空洞渐渐填补失落……我不敢想象他最后是怎么站起来离开的。那时候的他,一定很绝望很绝望吧。忽然很心疼很心疼他。
  “嗯?”
  “我现在想抱抱你!”
  “好,你站在那里等我过去!”
  可是,我没有听他的话。这次,我想自己走向他……
  眼前的白光骤然消失了。那个穿着黑色宽大袍子的老人隐入黑暗,只有那头白发触目惊心地飘在眼前。我竟觉得一点也不害怕。黑色的溶洞里,渐渐出现红色的烛光。面前是一条窄得只能通过一个人的黑色石桥,桥下的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会把石桥烧得通红。一个又一个穿着现代服饰的男女正排着队通过那座石桥,每个经过那座桥的人,都发出了长吁短叹的凄惨哀吼。
  黑衣老人将我带到石桥前,就转身离开了。我不觉随着人群走向那座石桥。
  我似极熟悉这里的一切,甚至知道那座桥叫做“灭欲”。当人的脚踩上石桥,而烈火正好燃烧起来的时候,那火光将会吞噬这一世的所有欲望。无论每个内心欢喜抑或痛苦的人们经过这里,被燃尽欲望后,都会彻底恢复平静。
  但万事都有被遗落的,我就是其中一个。烈火再次蔓延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了灭欲桥。所以我还能想起拾召蹲在街边抱着我尸体痛苦的样子。
  我们排成长龙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很明净的河,叫“地河”。地河里的水,有着水银的美丽色泽,银白色的一片,一望无际,据说可以洗净世间的污垢。在人世犯了罪大恶极罪行的人们将在这里经受浸透骨髓的严寒。
  那银白色的河水有着金属的厚重,吞噬了一拨又一拨的人们。我刚倾身下水,脑海里却播放起拾召蹲在黑暗里,把脸埋进手掌喃喃哭的画面。“我怎么会不心疼呢?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呢?”
  那水如针扎一般顺进我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我不由痛苦地狰狞起来。而后,脑海里关于回光桥看到的片段,都变得模糊起来。
  从地河上岸,会经过另一座桥。那座桥的桥头,会坐着一个穿着素衣的老婆婆,人人都称她“孟婆”。她一手执着只黑色长勺,从一个永远满着的桶子里舀出些黑色的汤汁,分给每个经过的人。“来来来,喝点汤了。喝过了孟婆的汤,把痛苦全部都放下,好好投胎,重新做人!”她满脸的笑意,热情地将勺子递到每个人的嘴边。“一世又一世,轮回无常!有时你是他,有时你是他,有时你也可能是他……放下执念,痛苦、欢乐都不过短短一世,悲是一世,喜也是一世……”
  有人立刻将那些黑色的汤汁喝下,走向了轮回圈。也有人停下来问孟婆:“孟婆,你一直给每个过路的人匀汤,你的手不累吗?”
  她乐呵呵地说:“人生来有两只手,一只累了就换一只,怎么会累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世:宁姜

  每个喝了孟婆汤的人,都会忘掉现世的记忆,自觉地走向轮回圈。他们像麻木的木偶,已经完全清空了一世最重要的东西。他们不再具有情感、思想、欲望……
  轮到我了。当那勺子凑到我嘴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张嘴。电光火石间,耳边却传来拾召的声音,“敏善——”“善善——”“丫头——”一遍又一遍,醇厚的声音温柔又悲伤。我舍不得,舍不得离开。我推开孟婆的勺子就往来的方向跑。可脚却被固定在了原地。
  孟婆的声音冷却下来。“孩子,走过的路,就不可能回头了。”
  “你放我回去吧,”我苦苦哀求:“我不能就这样把他孤零零地留在世上。我从出生就认识他了,他从我出生就陪在我身边了,我从没想过会那么快和他分开!这一世,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还没报恩呢!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回去!”
  她叹息了一声。“孩子,只要你喝下这汤,不管痛苦悲伤,都能马上放下了。下一世,你会遇到新的人,碰到新的事!”
  “不!”我拒绝她。“我不信还能遇到一个比他对我好的人!我不想在之后他一直惦记我的日子里,我却因为喝了一碗汤,已经彻底把他忘掉了!”
  “每个人的每一世,都会有放不下的东西。如果你对前世执着不放,只会使自己痛苦!”她又劝我。
  “如果这一世不能回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他。我还有很多话来不及告诉他!”
  “你离开了他的世界,他会遇到新的人,会拥有新的生活!”她又说。
  “就算这一世他最后忘了我,我也要等到他,告诉他一些来不及说的话。”我固执地坚持。
  我的执拗终于让孟婆无奈了。她将勺子随手一挥,四周瞬间黑暗下去,只有那摊挥向空中的黑水,幻化成一面黑夜中的镜子,悬在空中。黑暗里传来空灵的声音:“孩子,看看你的前世吧。每一世,你都固执地坚持等待。可是,你又能等到些什么呢?放手,是一件令自己轻松的事……”
  画面里:古道两边柳絮纷扬飘落,卷走春日最后的一丝寒凉。我走近,渐渐与画面合二为一。空气里,透着春夏交织的青草香味。有几只鸟儿从头顶掠过,扑腾着发出一阵欢快的歌叫。
  城楼上,站着一位身着素色衣裳的姑娘,青丝如绸四散。朝霞映照下,更显肌如白雪。她立于雕栏玉砌间,整个人,都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薄晕。
  “函仁,给我拿弹弓来!”回眸娇笑间,盈盈眉眼澈如碧波。那一笑,只令我觉得万分熟悉。
  那一年,她十五岁,站在城楼上,面朝朝霞,还不谙世事。
  “她就是你的第一世,姜国的公主宁姜。”孟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很难形容那种心情。我的前世?站在我面前的女孩是我的前世?心头漫过激动后,只余了莫名的悲伤。我想,我是真的熟悉她的吧。我总能准确预料她的下一个动作,下一句要说的话。
  就是那一年,她因为贪玩误入朝堂,犯了杀头的死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姜王高高坐在宝殿的中央,不同以往的慈父形象,痛心欲诛她死罪。
  她跪在朝堂下,泪盈瞒眶,只是无助地唤她那高高在上的国君:“父王——”“父王——”
  厉将军和他的长子站出来为她求情。
  “公主尚且年幼,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大王从轻处置。”厉将军是姜国三代老臣,对姜王忠心耿耿。只是在申国冼罗嫁给姜王为温桓夫人并闹出许多事端后,与姜王心生芥蒂。
  “孤女宁姜,自幼顽劣。如今竟敢擅闯朝堂,绝不可轻饶!”君王的声音冷冷在空旷的殿中响起,萦绕于耳。“若不治罪,孤如何得信天下?王法何存?”
  “公主既能轻易闯入朝堂,想来是照顾公主的婢女舍人不甚尽责。大王既要追究,也不该先治公主的罪!”为她说话的是厉将军的长公子湛德。
  “既然如此!来人——”姜王唤来贴身的舍人,“照料公主的舍人与婢女未能各司其职,赐死!”
  十五岁的她,震惊地看着陌生的父亲。不想他竟要置她于死地?杀她最亲近的舍人与婢女?
  “大王三思!”不及那舍人走出殿外,湛德再次向姜王跪拜下去。“近日内宫几度发生血灾,在外又与夏国开战在即,实在不宜再杀公主,徒让大王添上暴戾之名,实在扰乱民心!”
  就是那样一番话,未令姜王大怒,反而言笑开怀。一时间,殿下的群臣皆是摸不着头脑。只听他缓缓道:“既然厉将军与副将开口为宁姜公主求情,孤便将宁姜赐予厉家为媳。”
  一场莫名其妙的屠杀,到一场莫名其妙的赐婚,都不过在短短几个时辰之间。
  后来,她才知道,那日她之所以可以轻易溜进朝堂,都是姜王设计的苦肉计。一切源于,他要为最疼爱的女儿找一门最好的亲事。而厉老将军的开口求情,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将她嫁进厉家,一来可以消除与厉老将军的误会,确保厉家的忠心;二来可以保全她的安全。
  内宫的几度血灾,皆与温桓夫人有关。自她嫁入姜国,几番谋权,诛杀异己;见宫人美貌者,杀!宫人碰碎一只瓷碗者,杀!敢私下嚼耳朵者,杀!一时间,伺候她的宫人人人自危。
  还有人猜测姜王的第二子彦周之死也是冼罗设计的。姜王长子的夫人彦邦忽然掉进液池,周围无人服侍,却恰好被彦周发现。彦周未曾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跳下水救上了长嫂。却因此违背了叔嫂之礼,受到了封建道德的谴责,先后与长嫂自杀身亡。彦邦失却爱妻,心痛之极,自请去了前阵镇守边疆。
  姜王对这一切不是不知,但碍于冼罗是申国送给他的妻子。而姜国一直受申国庇护,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姜王的态度,却越来越助长了温桓夫人的嚣张气焰。
  至于温桓夫人为什么没有对付她,或许因为她不过是个公主,终要出嫁;又也许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对话,保全了她的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世:宁姜

  那是冼罗刚进姜国的王宫时,宁姜在花园里遇到她,惊讶于她的美貌,站在亭子外看她,迟迟没有离开。冼罗忽然的转眸,媚眼上扬,但那眼里的冷漠却似一把利刃。“看我作甚?”她的声音也是冷冷的,没有任何的感情。
  “我……我从没有在这宫里见过像你一样美丽的女子!”宁姜的话并没有作假。冼罗的美,是浑然天成的,即便再不苟言笑,却也自冷面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媚。
  她只是淡淡一哂,微微勾起嘴角,最后瞥了宁姜一眼。
  凡是女子,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美貌的。冼罗虽有倾城之貌,却碍于性情暴戾,鲜少有人会当面夸赞她的美貌。然而,恰巧宁姜就是那极少人里的一个。所以,那次的好感,也是她肯留宁姜一命的原因吧!可是,又怎么能保证,那个恶毒的女人哪天不把利刃抵在宁姜的脖颈上呢?
  宁姜一直以为自己要嫁的人,是那日朝堂上为她求情的湛德。所以之后出嫁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时常回忆起朝堂上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眉目桀骜,身穿盔甲的男子,将是她的夫君。
  “公主成亲,可想好了带哪个女婢一起去将军府?”函仁试探地问她,殿里伺候的女婢们都捣鼓着要他早早来问。自从温桓夫人入宫后,每个宫里都是人心惶惶的。只有公主居住的长生殿偏远,不用经常遇上温桓夫人。可公主一出嫁,殿里的女婢难免被分配到别的宫殿里去,一时间,人人都唯恐会被分配到温桓夫人身边去。
  “自然是带云英啊!”宁姜并不晓得殿内女婢们的担忧,还与他玩笑说:“舍人么,我想着将军府有的是奴仆,就不用带上你了!”
  谁知道,话音未落,函仁就扑通跪在了她面前,以头抢地。恳求道:“公主啊公主,你既要把舍人留下,就是要……要逼我去死啊!”
  她微微吃惊。听他把担忧说完,还未做任何反应。屋内一个端着茶水的女婢就跪倒在她的面前,恳求道:“太华自幼与云英一齐跟着公主,还请公主看在太华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也带上太华吧!”
  按着规定,她的出嫁,只可带走贴身女婢和一个舍人。那个时候,她就在心里装下了心事。原来,她身为姜国的公主,也不是事事能如意的。但她仍想尽办法,去温桓夫人那里为太华求得了一门亲事。
  “宁姜自小有一位婢女太华,生得窈窕美丽。现下宁姜要嫁出宫去,想为她向温桓夫人讨一门亲事!”自她听人说过许多关于这位恶贯满盈的只长她几岁的母妃的事后,说话做事都变得谨慎起来。
  温桓夫人得意地扬了嘴角,低头抚弄着指甲上刚刚上色的蔻丹。这么小的事,公主都要来亲自询问过她的意思,足以证明她在这个宫里的地位无人撼动!“你身为公主,这种小事,不过你的一句话罢了。怎么会想到为了一个婢女来求我?”
  请夫人为她寻一个宫内相貌奇丑的内侍!
  此话一出,温桓夫人不觉抬头多看了她两眼。嘴角的微笑如藤蔓渐渐蔓延。女人都是善妒的,想来那个名唤太华的婢女一定得罪了这位宁姜公主!
  宁姜出嫁的前一日,温桓夫人亲自下了诏谕,将宁姜的婢女太华赐给了宫内一个又黑又胖的内侍。一时间,整个宫里都传宁姜公主骄横善妒,故求温桓夫人赐下那样一门亲事。
  宁姜嫁到厉府的那日,是对新的生活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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