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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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日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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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凌啊,前些日子王家传来消息说你遭遇不测,府内上下都扼腕不已,我自小看着你长大,悲痛自然不消说的……如今看来这只不过是王家的消息有误罢了,你能回来于我是莫大的慰藉,眼下王府举家南下,联系起来尚需费一番周折,你且在府中住些日子,一切事宜交于我便是。”
  表面上免不了感激一番,但倾凌相信陈初是看得出来的,她毫不掩饰的嘲弄眼神和鄙夷的神情。假仁假义,阴险小人,这才是倾凌眼中真实的陈初。
  失踪了多时的倾凌重回陈府这件事自然是在府内上下搅起一场风波,但鉴于管家与倾凌待人向来和善,大多数人还是欣喜的,而敷衍众人的慰问好奇也煞费了一番苦心。但此时倾凌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陈昀对她急转直下的态度。他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惊喜和愧疚,甚至也都不再询问她关于失踪的点滴,连着好些日子倾凌都不曾见过陈昀,她倚在窗前,看着院落内的假山绿水,不禁冷冷一笑。
  果然是负心汉。
  不过这样也好,她少了不少露出马脚的风险,即使在心底她还是忍不住地替那个可怜的女子鸣不平。
  这日,在对府内一名女婢旁敲侧推之后,倾凌得知一大早陈昀就离开了陈府,她即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几日上面特意下了指令,倾凌整日无所事事,还被一些派来照顾她的人团团围住,连在府中闲逛都是众人相随,这排场之大堂堂陈家公子都有所不及,这样一来连着几日倾凌都不敢出门。但时日一久,众人自然也就松懈下来,她便想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顺利脱身。
  好在前些日子到过陈昀的屋子,否则这偌大繁荣的陈府,要掩人耳目地找寻一处房屋谈何容易,思考间,轻功卓然的她已不动声色地到了陈昀的屋外。躲在一处树影下,鸟鸣声啁啾,倾凌机警地四下查看形势,院内只有几名年轻女婢在做着针线活,自屋后而入想必能够避开其耳目。往屋子靠近了一些,她挨着窗纸往里看,帘子遮掩着,屋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但能看得清的是,并没有人迹。
  再次四下张望过后,扬唇一笑,她来了主意。弯腰拾起一颗小石子,倾凌敏捷地往上一扔,正中树枝,被惊起的画眉鸟惊叫着展翅而飞,树叶附和着沙沙作响,趁着这时机,她侧身往前一跃,双手飞快地抬起紧闭的木窗,咯吱声与鸟鸣声完美融合,鸟鸣过后,动作瞬间停滞,静了一会,确定没有惊动府人后,倾凌缩身一动,只见得一个身影蹭地掠过,随后是木窗缓缓落下的无声画面。
  关上窗后,她小心起身,光线被深色的帘子挡去了大半,照得这屋子昏昏暗暗,虽说曾误打误撞地来过这间屋子,但今日细看之下,人为的装饰却是极少极为洁简,墙上斜挂着的是几把剑,书案上摆放的除了三三两两的书卷外却是只有几枝花束,想来是一大早女婢换上的。也来不及再去细看,倾凌深知这如入虎穴,对陈昀的习惯一无所知,对这屋内的陈设也知之甚少,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能够直指陈家,尖锐有力的证据。
  先从书架开始,明白陈昀也是老江湖了,她充分发挥了她的江湖素养,在触碰前先是小心地借着微弱的光确定没有灰尘,又精细地记下了物体摆放的具体位置,甚至是偏转的角度都没有放过一分一毫。在确定了不易引起陈昀的怀疑之后,倾凌这才小心翼翼地动手,书卷的卷页仔细地掠过,叠放整齐的书信谨慎地拆封,借光而望,甚至是刀剑兵器她都慎重地出鞘查看。
  放下最后一把剑,倾凌的脸色很是凝重,一种不可置信的震撼感流露在神情中。几乎将这屋内大
  大小小的物品都翻了个遍,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没有发现半点有价值的证据能够指认陈家,难不成,她心底咯噔一声,陈家早就怀疑了她?近来陈昀骤变的态度也是由此?迟迟不肯拆穿她是另有计谋?想到这里,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倾凌仿佛能够听得不安的心跳声,若是如此,那今日这番行动也必然在陈家父子的掌控之中,抑或他们早就在暗中监视,坐等瓮中捉鳖?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出天山

  
  回身朝黑暗中望了一眼,好似有一双双眼睛正于无形之中注视着她,就这么浑身僵硬了半晌,除了飞鸟偶尔的振翅声外,屋内静得惊人,倾凌这才敢舒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下来之后,她眼光一扫,意外地发现了书柜之上摆立的一只小盒,眼珠一转,希望再次涌起。当小心地拿下木盒并扭开虚扣轻轻打开之后,盒内安静躺着的一把折扇让她意识到似乎有些高兴得太早,即便如此,倾凌仍旧缓缓地展开扇面,精良的做工与精致的材料无不彰显着其作为富家公子物件的高贵之气,扇面上两行娟秀的字迹更是将这折扇的灵动发挥得淋漓尽致。透光一看,只见上书:
  倾绝悲谶识伶仃,少年童谣风华凌。
  一时间她并未明白其中之意,但透骨寒意却是阵阵袭来。她不太懂得,那个表面上看风轻云淡的陈公子,心中到底藏着什么事。可眼下看来她也无需为此伤神了,因为一件极其棘手的事终于发生了。
  陈昀回来了。
  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了女婢恭敬的呼喊陈公子的声音,不出意外,一分钟内陈昀就会出现在屋内。不为所动地,倾凌一面侧耳细听着门外的动静,一面镇定地将折扇合起,放进木盒,再将木盒放回原位,动作虽是有条不紊,却也是相当快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迅速地在心底盘算,意识到还剩下不到一半的时间来寻找栖身之处,她不禁苦笑起来。虽说有过上次的躲藏经验,当这毕竟是陈昀再熟悉不过的屋子,之前在他知晓的情况下藏身自然容易,可眼下要瞒过他又谈何容易。
  “吱呀”一声,门在精准的时间内被打开,黑暗中的倾凌察觉得出,陈昀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顿了一下,心不禁被提到了嗓子眼,那一顿为时很短,但却足以引起她的警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进了屋,陈昀不紧不慢地回身掩上门,窸窣的脚步声随即传来,时远时近,时重时轻,听得出他不停地在屋内走动着,有好几次甚至都要走到倾凌的身旁,强装镇静,几乎都将要动用内力让心跳平稳下来,黑暗中紧紧盯着陈昀,如临大敌,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狠角色,绝不好惹。
  走了片刻,陈昀在书案前坐了下来,一身白衣的他翻卷抚剑,相当从容,也再未流露出半点让倾凌不安的怀疑感来,眉头微蹙,双唇紧闭,自顾自地品读书卷,场面霎时寂静下来,除了偶有展翅而来的飞鸟和远远传来细碎的人声外,那细弱的落叶落地声都听得真切。静谧使得倾凌紧绷的心也逐渐平稳下来,暗中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显然敲门人很是礼貌。陈昀抬眼,对着房门喊了一声“请进”,房门随即被打开,却不见有人入内,静了半晌,只听得屋门处有一清脆的女声传来:“公子,大人请公子前去书房一趟。”原来是女婢,已成了惊弓之鸟的倾凌却是大喜过望,这道召唤来得太过及时了,只要陈昀即刻离去,她便有把握全身而退,用手紧紧捂着嘴,她担心内心起伏过大的情绪借由声音表现了出来。
  “知道了,你先去吧。”不慌不忙地,陈昀沉稳回应,那边的屋门又再次被缓缓掩上。意外的是,得知父亲召唤的陈公子并没有急忙起身的念头,相反,他倒是休闲自然地翻过倒扣的瓷杯,自斟自饮起来。见此情形的倾凌倒也并不慌乱,料他也呆不了多时,既是能瞒过他一时,也不在意多些时长,想着她便观察着陈昀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斟了一杯清茶,将精致的瓷杯放入口中,而就在瓷杯回桌的那一刻,倾凌的耳边如同五雷轰顶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还准备藏多久?”
  心跳登时漏了一拍,整个场面足足死寂了有一分钟那么长。在迅速判断了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人外,倾凌终于意识到,这句话是指向她的,细细琢磨了话里的含义,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声,方才的直觉果然不假,自入门的那一刻起,陈昀就已发现了她,直到现在才戳穿也不过是为了戏弄她一番。但她仍旧不死心,继续选择了在黑暗中按兵不动,要她主动缴械投降,可没那么容易,她甚至开始盘算起若是动起手来胜算有多大,对陈昀不算了解,但自气度与外化的功力来看……
  “怎么?不出来见见面?”她的思绪被陈昀的话打断,看得出他对这个躲在黑暗中的人相当感兴趣,比起直接上前戳穿,他倒是更加热衷于玩心理战,“虽说不请自来,但来者即客,不妨现身喝杯茶如何?”说罢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倾凌不禁打了个寒颤,真是个可怕的人,她想。
  知道瞒不过去了,她不知道倾凌这个身份到底还有多少分量,但这生死关头,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在黑暗中给自己壮了壮胆后,她捏捏嗓子,尽力挤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声音来,几乎是同时,她颤颤巍巍地从黑暗中走到微弱的光线下。见到来人的那一刻,陈昀的阵脚明显慌了,这一下,倾凌明白,风水轮流转,她扳回了一局。
  “公子,这全是倾凌的错。”受到了鼓舞一般,噗通一声,她直直地跪了下去,极合时宜地,一双明眸大眼竟满满地盛上了汪汪的泪,抬眼望着陈昀,却是梨花带雨的模样,接着是泣不成声的解释:“不知倾凌做错了什么,这些日子公子对倾凌不闻不问,本就与公子分离良久,心中甚是惦念,可公子却……”如怨如诉中,她竟还偷瞄了一眼对方的反应,陈昀显然被她这番攻势给震倒了,木讷地低眼望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知道胜利在即,她继续往下诉说,却挥之不去那双平日里凶狠的双眼里温柔的目光,“倾凌按捺不住对公子的心意,却又深知这府内的规矩,只得想出这下下策,只盼能与公子见一面,可碍于公子的名声,倾凌只敢暗中前来找寻公子,却万万想不到缘分尚浅,竟与公子无缘相见。倾凌不甘就此离去,明知不可为,却仍旧失礼进了公子的卧房,只愿能感受公子的气息。怎料上天不忍,竟让公子赶了回来,一时间倾凌没了主意,怕被他人望见败坏公子名声,也是不知如何向公子解释,便躲在黑暗之中……倾凌知错了,这全是倾凌的错……”几乎快要泣不成声,却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陈昀心理防线的彻底崩塌,果然不出所料,他上前一步,轻柔地扶起跪倒在地的倾凌,也是痛苦万分。
  “是我的错……”他轻轻握着倾凌的双手,低低地说,“我想不到你竟如此痛苦……可我也并不轻松半分,自父亲发现你回来后便找我谈了话,他道若是再与你往来密切,他能让你消失一次,自然能让你消失第二次……他是我父亲,我对他无可奈何……是我保护不了你……”那声线的柔和大大出乎倾凌的意料,她料不到,陈昀竟还有这一面,正在她不知如何回应时,敲门声再次响起,是那女婢的催促声:“公子,大人道有急事与公子商议,还往公子速速赶去。”
  “知道了,”逼迫自己强力镇定下来,陈昀竭力用正常的声音回应,“我这便去了。”那敲门声遂又消失了,明显看得出他的流连不舍,担心露馅难以脱身的倾凌赶忙善解人意道:“我竟不知公子也有此难言之隐,是倾凌过于唐突了……大人召唤公子,还请公子速速赶去,勿为了倾凌耽误了正事。”
  陈昀沉吟了一会,也是担心陈初起疑,免不了不舍地放手,眼下的他也基本恢复了理智,“我且出去,引开她们,你便可放心离去了。”说罢便径直向那屋门而去,挂着两行清泪的倾凌在身后暗自庆幸以高超的演技化险为夷,却听不得跟前那个步履坚定的男子离去时心底沉着的暗誓。
  待我将父亲的恩情偿还完,我必带你远走高飞,逃离这是非之地。
  她不懂,因为,她终究不是倾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出天山

  
  这一点之于她,也将是致命的弱点。在陈昀处的顺风顺水让她敏感的神经开始略微松懈,对局势的判断也不自觉地有失偏颇,否则她也绝不会如此迅速地就将矛头对准了阴暗可怕的陈初,这也怪不得她,这天的机会实在太好。
  这天一大早她就从府中打探出陈家两父子早早地便一齐外出了。这还不是倾凌下定决心的筹码,她很清楚,在陈昀处之所以能够一直相安无事,是他在身后无声地一次又一次迁就着她,有的时候看着陈昀透澈的眼睛倾凌甚至都在想,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意图,迟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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