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药哦了一声，头低的更深了。
“山药，你想学字吗？”
山药惊喜的抬头看着莫谣，不一会儿又摇摇头，“山药要侍候公子小姐，哪里有时间学字。”
莫谣握着山药的手，说道，“山药，我在记药名的时候就开始识字了。识字不一定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可以一点一点的学。这样吧，以后每天晚上我教你一个时辰，积少成多。”
山药眼眶含泪，看着莫谣坚定的眼神，点点头，“谢谢小姐。”
看山药都快哭出来了，莫谣忙说，“宋姳让我回她的信呢，我们快些回去吧。”
莫谣急着起身，脚底一滑，身体朝着水中仰去，桥下水很是深，山药坐在地上，来不及拉住她，只伸出手惊呼一声。莫谣身体一轻，并没有落进水中，而是被一只大手拖了上来。低头便看到华服冠发的男子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抱住自己的腰肢。衣服配饰和寻常王孙公子没什么不同，可是他的脸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尤其深邃而明媚。
“姑娘小心！”
莫谣仔细看着搭救自己的男子。果然如山药找来的各种民间小说一样，气度翩翩，俊朗不凡，甚至还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书中所说的英雄救美，一见倾心就是这个意思么？
莫谣想着书中所说的种种，依样画葫芦，抿着嘴微笑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子及时伸以援手，小女子就要命丧黄泉了。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男子突然一撒手，莫谣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又被山药扶着，才没有摔倒。知道男子故意戏弄自己，莫谣又恢复了原本的脾气，“你是谁？竟敢对我，额，对本小姐无礼！”
“在下复姓慕容，单名一个云字，是流云茶庄的主管，这位尊贵的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是不想毁了小姐清白。如若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慕容麟反复打量着莫谣，这便是小时候夺走自己玉佩的那个小姑娘么？怎么变成现在这么花痴又无知、不伦不类的。
听他说男女授受不亲，莫谣越发纳闷了，到底是书中说的对，还是这么才对。可是嘴上却不饶人，“你少装模做样了，你故意撒手的，要摔我！君子小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好心救你，你倒打一耙？”慕容麟摆摆手，一脸嫌弃，正要离开，却被莫谣一把拉了回来。却只见她支吾着不说话，打开她的手正要走，只听她说道，“我初入江湖，不懂规矩，可能是阿南嬷嬷教错了，不管怎么样，江湖道义，还是多谢你救命之恩。”
慕容麟摇着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莫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四年时间，变成一个神经病了？莫谣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拉着山药离开。小声嘀咕着，“山药，根本不是书里说的那样，回去了之后你让阿南嬷嬷把那些书拿走吧，还好还没有太出丑。”
“喂！那位小姐！你的鞋！”
莫谣闻声回头，慕容麟一只手指搭着自己的一只鞋跟，晃来晃去，另一只手捏着鼻子，满脸的嫌弃。
莫谣灰头土脸地把鞋抢回来，瞅着慕容麟复杂的表情，羞愤难当，“我故意的，看你是不是拾金不昧！”
山药顿时立如冰雕，天哪，小姐在说什么啊？快步上前，小声提醒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哦！小姐真是——好雅兴！”慕容麟快速摇着扇子，借此稍微平复一下心情。
“恩。”莫谣一愣一愣，“风景如画，正好洗脚。”
慕容麟眼睛往下一瓢，看着莫谣露在外面的一双玉足笑说道，“小姐不顾繁文缛节，特意脱鞋解袜，在此美景之中洗脚，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实乃众—女—榜—样啊！”
山药瞪了慕容麟一眼，居然这么取笑小姐，正要发作，却听身边的莫谣随意开怀的说道，“不算什么，我都是随性而为的。”
“小姐可以随在下去试试下游岸边的石子路，听说光脚踩上可以活血化瘀。”慕容麟不顾山药的眼色，下了心思取笑莫谣，“一般人我可不告诉！”
“哦，要是真如你说的，那试试也——”
“二小姐！”山药实在不能忍了，再说下去怕是要宽衣解带了，小声催促道，“二小姐别说了，你不是还要给姳儿姑娘回信么？快走吧。”
“说的不对吗？”莫谣小声嘀咕，还想朝山药证明自己，见她表情实在复杂，也有些慌张，不敢再说下去，对慕容麟说道，“狭路相逢，后会有期。”
慕容麟盯两人，心领神会，大笑道，“哈哈，后会有期！”
莫谣前脚一走，一个手下便跟了过来，“东家，盗玉之人可是这女子？”
“我还不能确定，但既然探子说了，那玉定是在桓安手中无疑，流云茶庄的事情打点好了吗？你们先行去平阳，随便派个小人物跟着我，要想瞒过桓安，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除非真正抛得下。”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听山药好一通解释后，莫谣让山药将簪子给自己戴上，又买了给宋姳的回礼琉璃玉佩，才勉强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准备打道回府。
“小姐这簪子可是很名贵的物件，宋姳姑娘对小姐可真好！”山药随意说道。
莫谣取下簪子，“这簪子很名贵么？姳儿只是司马府的丫鬟，她哪里有钱买名贵的簪子给我呀！”
“虽然紫檀木并不珍稀，可是这手工绝不是一般的工匠可以做出来的，可能是主子打赏的也不一定呀。”
“反正都是心意，管他什么名贵不名贵的。”莫谣无甚多想，将簪子重新戴回头上，想到什么，遂问道，“山药，你懂玉么？”
“二小姐，山药在跟随二小姐以前是专门照拂府内的玉器、摆设的。自然是知道不少，不过我一个丫鬟，不能说是懂玉。”
“那你可能从什么玉看出是什么人的？”
“但看玉，最多只能辨辨玉器的种类和价值，除非是身边熟悉的人的用物，不然可看不出来。二小姐怎么突然对玉起了兴致？”
莫谣撇撇嘴：“没什么，随便问问。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晚了就没饭吃了，待会儿呢我就想想怎么回信给姳儿。”
“二小姐想用什么样的信纸呀？”山药说道。
“信纸也有讲究吗？”莫谣摆摆手，“随便吧，姳儿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第四十章 慕容公子
连梦楼
“流云茶庄以高价竞得桓某人的茶庄，解一时之急，桓安敬慕容公子一杯！”桓安坐于内室，与人在饮酒吃食，隔着薄纱，看不清楚，莫谣见桓安不等自己回来便开吃了，担心自己又惹他生气了，被罚的没有饭吃，想着一定要先赶快吃两口再说，于是掀了帘子进去，一屁股坐下，拿着碗筷便开吃，“桓哥哥，我回来晚了，哎呀，饿死了饿死了！”
得不到回音，莫谣扒拉两口，抬头便看见桓安皱着眉头面色不佳的样子，一侧投来的影子让她不禁抬头，只见慕容云风度翩翩，气质不凡，和第一次相见一个样子，一双墨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然后，然后，莫谣一大口饭便朝他喷了出去。
“莫谣！”桓安拍桌而起，惊得莫谣呛声连连。
还好慕容云及时用扇子挡住，只是扇面上都是饭菜，已不能再用，只能丢到一边，“原来是小姐你，怎么你见到我这么惊讶？”
莫谣接过山药递上来的茶杯润了下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莫谣把桓安拉回凳子坐下，对着慕容云说，“我就是刚和你说了后会有期，这么快就见面了，有些惊讶，惊讶而已。”
“你们认识？”桓安瞅着莫谣，这么多天了，除了每天闹出各种笑话，惹出各种是非，不然就是在集市上厮混，圆滑世故倒是学了不少，偏偏这小女子的礼仪教养是一点也没有增进。无奈道，“你又惹了什么事情？”
“她没有惹出什么祸事，是我正午在洛河边，见到小姐差点掉进水里，伸手拉了一把，可能是与小姐有什么误会，让小姐有些不快。”慕容麟为莫谣开解道。
莫谣想着事后山药给自己解释的那些，自己之前差点说出以身相许，又自以为是说错话，还听不懂别人的敷衍之词，真是出丑出大了，想对付慕容，又生怕桓安追问下去，忙接着话说道，“我哪有不快，我是受了点惊吓，还好，还好。”
桓安没有再问下去，只淡淡说道，“既然你们认识了，更是方便了，慕容公子要去凉州城交接茶庄的事宜，后日要和我们一同北上。”
莫谣瞪圆了眼睛，后日？一同？北上？本就出糗了，还不能撇掉，他这个人，一看就没存什么善心，初次见面便作弄于自己，这会儿肯定会被他没完没了的取笑了。想着桓安一贯的作风就是说什么是什么，肯定不会因自己一点小事让人家独行，莫谣只觉内心如坠冰窟。这时慕容麟似笑非笑的样子正好映入眼帘，莫谣心中好胜之心骤起，忽然热情地拉着慕容麟的手说道，“啊？是吗，要是恩公慕容公子和我们一同北上，那真是太好了，莫谣定会好好招待恩公，报答慕容公子救命之恩。”
慕容麟浑身一颤栗，这个所谓的小姐，大庭广众脱鞋解袜洗脚，随意拉陌生男子的手，还如此假意做作的笑容，这真是，女大十八变吗？
回到房间内，莫谣霸气的坐在床榻上，手抚开头发，对伏在案几上描摹字的山药说，“明日桓安要去各商铺，我们的机会来了！”
山药依旧低头写字，“二小姐说什么呢？山药不明白，今晚在饭桌上，二小姐怎么不把实情告诉大公子，让他给小姐做主？”
“做主？”莫谣一骨碌爬下床，坐在山药对面，趴在桌上说，“你不明白，桓安的个性，对外温文儒雅，颇有礼节，只对我冷酷到底，无所不用其极。告诉他了最多也就是让慕容云给我赔个罪，这我心里怎么过的去呢。”
“小姐是想，趁此机会，报复慕容公子！？”山药终于抬头，看着莫谣狡黠的眼光，将笔搁在一边轻声说道，“慕容公子虽是府里的上宾，山药本不该对他不敬，可是我也不喜欢他。”
莫谣颇高兴地拉着山药的手，这事本就很有风险，本害怕山药不同意得自己单干，现在好了，多了一个帮手，“那你还叫他慕容公子？”
“那，叫慕容云？”
“恩！”莫谣得意的点点头，眼珠一转，“不对，慕容云也不好，看他吃饭时被我唬的，应该叫他慕容呆瓜！”
“应该把慕容去掉，叫他呆瓜！”山药也跟着过了回嘴瘾。
“好呀，山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面啊？我以为你就是对我很残忍，对府里上下都千依百顺，规矩着呢！”
“山药哪有，山药对小姐惟命是从，想小姐所想！”
“哈哈哈！”莫谣拉着山药，倒在榻上，“这个马屁拍的好，很合时宜！我们叫他大呆瓜，傻呆瓜！”
“叫他石头呆瓜，臭石头……”
……
次日一大早，莫谣和山药就重装上阵了，昨夜商量到好晚才制定的一揽子计划，正好趁着白天桓安要去处理洛水城大小事务得以实施。因着明日要一同离开洛水城，所以一大早慕容麟就搬了进来，住在旁边的院落里。看风风火火的架势，还有院落的大小布局，不得不说又是个揣着金钱袋的人。
“桓二小姐？诶，说起来我还好奇呢，你既是桓府的二小姐，怎生你不姓桓而姓莫呢？”慕容麟摆手让下人们把东西搬进房间内，转过身拉着莫谣到旁边石凳上坐下，一副好久不见要叙旧的老友的样子。
“小姐不是大公子的亲妹妹，就不是桓府的二小姐了么？”山药争着说道，就怕莫谣把姐姐什么的各种事情都兜了出来。“是了，我姓什么与慕容公子有什么关系么？”莫谣气说道，看到山药的眼色，转而又陪着个笑脸，一把握住慕容麟的手，“我虽然不是姓桓，可是我还是懂得待客之道，北行之路一定好好招待慕容公子你的。”
慕容麟呵呵笑着把手抽回，用绢帕轻轻一擦，丢在一旁，“那就多谢二小姐了！”
莫谣深吸口气，“来，这是我给你特意准备的糕点，一定要多吃点啊！”山药把食盒拿上石桌，打开后，一股桂花清香飘了出来，清新宜人色香俱佳，“公子请尝！”
慕容麟瞅着莫谣满怀期待的眼神，点了下头拿起一块，到了嘴边又突然拿开了，“诶？这才刚入秋时节了，哪来的桂花呢？”
“这用的是坛中蕴藏的桂花，置于冰中，深埋地下从去年保存至今的。”山药解释道，“这桂花糕做的小巧玲珑，一口一个，还掺杂了好几种花蜜，总共就做了几碟，特意拿来一碟给慕容公子尝尝。”莫谣并不知道这桂花糕的来历，只知道自己在里面加了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