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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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册-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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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杂乱也不显,细密的针脚纷繁叠起,巧夺天工的手艺下,素雅的花瓣零落飘下,只一眼就让人如置春景,再也出不来。
  烧了吧。
  这是花千引对她说的,压抑着的低音,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克制。
  凤至收起那块绢帕,心头一乱,有诸多想说的话,却生生压在喉中,换做一声轻轻的咳嗽。
  “我说过你穿得少了吧。”宋青扇走近,轻轻说着完全无关的话,他知道凤至并未受寒,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化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抱怨。
  如墨的眼眸带着关切,明明想问的有很多。凤至看着宋青扇的眼睛,点了点头,“应该听你的。”她知道他所想的,但是说出口的,也不过这么一句话。
  倒是娄如烟置身事外少了那份熟稔的心思,“十一姑娘衣裳没带足么,我那边拿了不少。”
  凤至点了点头,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多谢。”娄如烟笑得灿烂,拉过凤至的手便朝来路返回“谢什么呀,去我屋里加一件衣裳吧,你的手真的是有些冷……”
  宋青扇跟在两个人身后,时不时地四下瞥一眼,想来是无聊极了。
  只是这无聊至极的一瞥,却见到一个红色的倩影,即便隔得老远,宋青扇也敢笃定那不是花千引。明明是似火的红衣,却偏偏给人一种深秋的冷意。
  直到转角离开这梅林,远处的那红衣女子才转过头望着原来宋青扇所站的地方,眼底的神色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什么?”她的对面竟然还站着一个人,因为都是红色衣裙,远远看去像是只有一个人,相比于她如火鲜艳的红衣,那人的窄袖长裙却是正红色,身份尊贵异常。
  “没有,只是站得累了。”
  对面的人显然带着几分不信,却也没有追究,“老八说他们已经入局了。”
  “我还是不明白,牵扯他们有什么用,人单力薄,怎么看也不是划算买卖。”
  对面的人像是有着同样的疑惑,但最终却是神色不耐道,“杀一个是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杳如黄鹤

  
  家父曾用五个字概括了小女的功夫,中看不中用。
  宋青扇本对此话毫无怀疑。
  但当娄如烟的软鞭似灵蛇虚蛇甩过,分毫不差地缠上来人的长剑夺走时,宋青扇觉得自己遭到了欺骗。
  原本走在路上的三人被人拦下,来人说是要一战江湖榜第四位的娄如烟,宋青扇本还替她捏了把汗,此刻看来,却是自己多虑了。
  “你不是说自己的功夫不行么?”见着娄如烟已经轻松取胜收拾着自己的软鞭,宋青扇忍不住问了问。
  “是不行啊,”娄如烟偏了偏头,“连家父七成功力都没有。”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儿!宋青扇拿折扇抵着额头,颇有些无语。
  “是陶陶的夺命鞭使得太差了。”凤至掩袖,轻轻在宋青扇耳边说道,这话倒让他恍然大悟,他早前的确以为所谓的中看不中用的夺命鞭是燕陶陶那样的水准,难怪在看到娄如烟出手时会那么惊讶。
  “如烟姑娘过谦了。”
  行至娄如烟的房中,打量着房中摆设,宋青扇问道,“这可是令尊原来的住处?”
  “正是,”娄如烟倒茶的手一滞,点了点头,“家父的尸身正是在房中发现,可是等我来此,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宋青扇接过茶杯却没有坐下,而是四处查看了起来。房中的毛毯茶具一应俱全都换上了新的,两侧的花鸟画和其他房中并无差别。
  花鸟画?宋青扇站于左侧却细细端详起这画来,总觉得似有不同之处。
  “这银朱色有些不太一样。”凤至也走上前,手指抚过鸟羽,“这两笔却更像是胭脂色。”
  宋青扇闻言也伸出手指轻轻摩挲,“是血。”
  几滴血珠洒在这画上,干涸后凝成了胭脂色,因为与原先的颜色相差并不大,并未引起人的注意。
  “这里怎么会有血?”娄如烟眉头拧在一起。
  宋青扇转过头问道,“令尊死于何物?”
  娄如烟咬了咬唇,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她,“不知道。”
  “家父是被人割断喉咙而死,侠客庄的人说并没有留下兵器。”娄如烟细细回想起那伤口,脸色越发沉,“伤口并不大,但是很深,就像是薄刃割开的一样。”
  “是针。”
  “不可能,”娄如烟看着宋青扇信誓旦旦的目光,“针那样细小易断的东西,根本做不到割喉。”
  “极快的速度横扫而过,针尖划开喉咙,并非不可能。”宋青扇伸出手横摆一下,“就像这样。”
  娄如烟顿时语塞,的确,这样勉强是可以,只是,“那杀我父亲的人内力太浑厚了,不然一根针根本做不到。”
  “你怎么知道是针?”凤至抬头看着宋青扇,对对方的笃定很是不解。
  宋青扇指了指花鸟画上边的空处,“这里有个细孔。”
  凤至的眼睛轻轻眯起来,果然是有一个细孔,因为太小竟一直没有被发现,只是这孔似乎比银针孔又大了些……
  “这是,绣针!”凤至压低了声音,却没能压下惊讶的语气。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之前见到的穿着红衣的女子,转而轻轻摇头,“不,不会是她。”
  “的确不会是她,”宋青扇坐回桌边,拿了个林檎默默啃着,“她没有这样的功力,而且,她才来侠客庄。”
  娄如烟看了眼凤至,又瞅了眼宋青扇,“你们在说谁?”
  “花千引。”
  凤至也坐回了桌边给自己添了杯热茶,“可是这细孔里却没有绣针。”
  “一定是被凶手拿走了!”娄如烟带着十二分的笃定,侠客庄打扫的人甚至没有发现花鸟画上的异常,定然也不会发现那绣针,那么只可能是凶手拿走了那根针。她背靠在门口,目光落在桌边的宋青扇和凤至身上,照着之前宋青扇抬手的动作晃了晃手,似乎能看见那根绣针当时的动作,横扫而过,划破喉咙,最后钉在花鸟画上,带起的血滴恰巧落在银朱色的鸟羽上。
  这样的行径轨迹好奇怪!
  凤至看着娄如烟抬手划过的动作,像是也明白了她所讶异的内容,脸色一变,“竟然是横扫而过?”
  倒是吃完了一个林檎的宋青扇不以为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根绣针。”
  “说得简单,去哪儿找?”娄如烟的神色不得不说带着沮丧,好不容易以为有了线索,竟然又断了。
  “总是能找到的,”宋青扇打开折扇,似乎毫不放在心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饿了。”
  原本轻快的步伐却在迈入大厅时顿住,宋青扇偏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渐渐走远离去的背影,红衣灼眼,飘带被秋风吹起,墨玉的发丝被风撩拨,露出一截玉润的脖颈。
  “看谁呢?”凤至顺着宋青扇的目光,看到那个倩影,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你认识?”
  “并不认识。”宋青扇正过头,往里走去,“只是好看罢了。”
  凤至笑出声,信他才有鬼。这样想着,原本看向厅中的目光又一瞥那抹红色,却正对上对方转过来的视线,步子一顿,凤至有些晃神。
  如见星辰。
  “唔,这鱼羹味道不错,十一你多吃点。”宋青扇的调羹舀着金黄浓稠的鱼羹,看着凤至有些出神,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没有,”凤至接过小碗,“你刚刚说了什么?”
  宋青扇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芙蓉蟹斗味道也好,”娄如烟拨着竹著,似乎是想起什么,抬头笑道,“这时候正好吃螃蟹,过两天托人带一篓秋湖的蟹,配着菊花酒吧?”
  “菊花酒?”宋青扇眼底亮光挡不住,“白玉酒楼的菊花酒味道再好不过了。”
  一顿酒足饭饱,刚打算回房的三人,却对着外头淅沥的秋雨犯了愁,明明早上还出了太阳,此刻却又下起了雨,这秋日的天气,何时也同夏天那样说变就变了。
  正百无聊赖在檐下等着雨停的娄如烟不知何处找来了一截细绳,和凤至翻起了花绳。
  宋青扇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只觉得这样的午后也算是惬意。
  如果没人来打扰的话。
  逼人的掌风袭来的时候,凤至正手指一挑翻出新花样,身一侧一躲正好避开了凌厉的一掌。
  负手而立的人莹白衣衫被雨打湿,束发的玉冠上隐约镌刻着寒梅的形状,棱角分明的脸并无太多表情,只是稀松平常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见凤至点了点头,又是一掌袭来。
  凤至此刻也已移步至院中,秋雨细如牛毛,却冷的很。对方的掌势刚烈,气势逼人,与凤至阴寒的有凤来仪正好相左。
  凤至神色一变,竟未想到有这样完全能克住有凤来仪的内力!
  这一惊的功夫,蓄势的掌已经直直迎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浮以大白

  
  筝声寥寥,如孤鸿飞过的清鸣声自纤纤素手中倾泻一室。案上佛香袅袅,将拨弄筝音之人的容貌雾般隔绝开来。
  “你竟然败了。”说话的嗓音甜如浸蜜,其中透露出来的失望与轻蔑却让跪在地上的人无端脊背发凉。
  食指一拨,一个凛冽的筝音惹房中另一个着石榴长裙的女子轻轻回头。
  “既然败了,如何还活着?”说话的人将白嫩葱玉样的手指按住那十三弦,止住了愈见如急雨敲阶般的乐曲,一直垂着的眸子一点点抬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我可听说,有凤来仪下,不留活口。”
  跪着的人衣衫莹白,玉冠束发,虽是跪着,却并未曾让人觉得他奴颜卑恭。他脸色苍白,眼眸也是倦意浓浓,唯独染了血的嘴角殷红一片,已然是受了伤,“十一姑娘手下留情。”
  “她倒果然是心善。”这样的话却偏偏带了不屑与薄怒,这怒气,却不知是因为什么。说话的人站起身,朱衣窄袖,腰间配着把短剑,格外英气逼人,竟是不逊色于男子。
  石榴裙的女子却蹙了蹙眉,“据我所知,十一姑娘的有凤来仪不过出现过三次,十年前,京城,还有方才,怎么就变成不留活口了?”
  窄袖的女子挥了挥手,遣退了跪在地上的人,“你下去吧,把伤养好,别误了正事。”感应到出门的人脚步声逐渐离去,她才又接上刚才的问题,“会有凤来仪的何止她一个,凤至的长兄虽鲜少露面于江湖,也未曾留名于江湖榜,可是他的有凤来仪下,可从未留一丝生机。”
  “这,我却无此耳闻。”
  闻言,女子露出一个轻蔑的嘲讽,素手拿起案上的一枚玉牌,玉龙拱着的一个“朱”字格外显眼。她将玉牌纳入袖中,又缓缓说道,“你自然没有耳闻,他杀的,从来不是江湖人。”
  “哦?那是什么?”
  “他听命于朝廷,杀的自然是陛下让他杀的人。”蜜般的嗓音像是淬了毒,隐隐透着几分杀伐皆握于手的自得,“只是不知他的功力,比之其妹,孰强孰弱。”
  “呵,这样的一条狗,陛下竟还要杀了他,当真是可怜。”说话的人眼底似有繁星,轻轻一笑便亮了墨黑的瞳,右手轻轻旋转着手中的一把红伞,语气突然有些可惜,“真是君恩难测。”
  “凤家,”双手环抱于胸前的女子若有所思地扣着手指,突然是带了些同情,“盛极必衰,他们,到底不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
  这话让另一个人轻轻嗤笑出声,颇不以为然,“凤家执笔江湖册几百年,从未惹来圣怒,怎会不谙存活之道,说起来,不过就是今上想控制江湖,拿他们开刀罢了。”
  “你知道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凤家敢用假的江湖册唬弄君上,万死不足惜,”她好看的柳眉轻轻一挑,“你想想你所行之事,若有一天遇到这样的情形,你会如何?”
  对方沉默不语,转伞的手也已停下,半晌,对着朱衣窄袖的女子行了个半礼,“郡主说的极是,倒是我没想明白。”眼底波光流转,突然她就展眉露出一个笑,若是换了她位高权重,定然是会不惜一切剿灭这些欺上瞒下的草莽的。
  “阿离懂我自是最好。”女子轻呷了口茶,氤氲的热气后是一张俏丽无双的脸,敷衍的语气让她看上去懒懒的,却多添了一份气韵。
  正是被誉为天家第一姿容的翎西郡主。
  窗外的雨势不减,急雨敲打石阶,一时间无人说话。
  雨帘如瀑布般从亭子四周挂下来,像是隔开外头的一切喧闹。亭中的菊花酒已经散着醉人的香气。
  秋湖路远,螃蟹还需几日才能来,但金陵城中白玉酒楼的菊花酒却已经快马加鞭地送了来。
  “如此难得的时候,自当饮尽这碗酒。”宋青扇将桌上的酒盏倒满,大笑道。
  酒味甘美,入口生香,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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