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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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飘雪-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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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杀手见状,不再上前相逼,带上死去的那个同伴,竟而相互掩护着离开树林。
  雯因心下虽然奇怪,也来不及细想,赶紧伸手去楚步青颈项之间探脉搏,雯因探到微弱跳动,自己也仿佛活了过来。眼见几处伤口流血不止,她赶紧实施简单的包扎,好在当年在战场的时候,什么都有所历练,一面呼喊楚步青的名字,一面手忙脚乱的换上车胎,将楚步青送去最近的医院。
  楚步青被推入急救室内,雯因侯在外面,身子贴着冰冷的墙壁下滑,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的灰瑟。她咬着唇,艰难保持平稳,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不敢用力吸一口气,仿佛轻轻一用力,五脏六腑就会震成重伤。
  越是情势险急,雯因越须镇定,这种小医院的医术是如何也比不得大医院的,但万难之际,也唯有暂且将人送至此处救治,至少不至于失血而亡。
  好在她方才彷徨之中还记得将他中统的身份显示,医院有所忌惮,连院长也亲自上阵。她此时定下心神来,又迅疾地给南京致电,陈神通广大,中统特务更是遍布每一个犄角。果不其然,大概不满三十分钟,便有驻扎此地的行营主任,兴师动众地带四个外国医生,赶至医院。身后随行的士兵,更是将手术所需的各种先进仪器一一运至此处,并迅速将急救室周围严密包围,以保卫楚步青的安全,行营主任亲自在外等待手术结果。
  雯因像个旁观者,但见医生官兵们一通忙乱,一颗心总算略有安定。正自远远的等待,蓦地口鼻之外多出一条蓝方格手帕,连挣扎都没来一下,便被人劫持而去,一路下楼,塞入一辆不起眼的汽车中拿绳子绑了。
  一路颠簸了几个小时,雯因晓得她是回至南京,汽车驶入大铁门时,她努力抬头,所至之处竟是颐园,前清豪富遗留的仿苏州园林所建的古典园林。
  颐园一向是伏虎帮的黄帮主及其门生所居之地,陈与黄关系亲厚,是多年的把兄弟,甚至于她与楚步青举行婚礼,黄帮主就特派其长子特意赠上一份厚礼。黄帮主未能亲自出席,委实因为那段时日是多事之秋,婚礼上人多混杂,未免遭人暗杀之故。
  今日黄派人将她绑架而来,雯因想来想去,都觉得是陈的缘故,大概是陈听闻楚步青遭遇刺杀的消息,无论如何下定杀心,未免日后楚步青寻到自己头上,所以托黄帮主暗中行事。想着不免又有不解,黄帮主若要要他的性命,他手下门徒众多,随便派谁将自己解决,易如反掌,又何苦巴巴地弄到颐园之中,多生事端,人多眼杂,也难保日后不走漏风声。
  她心里存满疑惑,汽车也停了下来,雯因心脏重重地顿一顿,反而不怕,了不起今日就死在这里,最遗憾的临死之前,无法知道楚步青的死活。
  雯因再想不到在颐园之中见到的人竟孟毅。
  水声清脆悦耳,孟毅正撩起银盆中的清水净手,侍候的仆人将清水换了一遍又一遍,他却不厌其烦。
  派出去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回禀人已经带了回来。孟毅点了点头,接过雪白的毛巾拭干净手,命服侍之人退了下去,一回头便瞧见口塞手绢,一副被捆绑的姿态。
  见到孟毅,雯因脑袋里已转了几十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今日的奇遇。
  孟毅瞧着她绑缚的模样,并不觉惊讶,这本就是他所吩咐的,然而看了她一脸的旧伤,不由得皱起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中统卧底4

  他亲自动手去解开她,雯因一获得自由,便是一阵干呕,原来自打她走出车门,周围便萦绕着一股令她难受的味道,待孟毅靠近她身边,那股味道愈加浓烈,她适才确认那是血腥气,人血的腥气。
  孟毅见到雯因,与之前一次相见,脸上甚是轻松欢喜。
  “我可没食言,没到两个月,我回来见你了。”
  孟毅近年来脾气古怪,总以安静沉默的时候居多,再者骂人打人杀人,如今破天荒现出欢喜面容,手下之人大多纳罕,哪怕是从姜陵追随到南京的旧人也不例外。
  雯因却没什么可回答,只知道自己性命暂且是保住了,却不知道该如何逃出去。一想到他或许又预备软禁自己,而楚步青又重伤躺在医院之中,那实在是油火相交的心情。
  孟毅又轻轻地触摸她脸上结痂的旧伤:“这是怎么回事?”细查之下,连手臂上也都是伤,握在手里的手臂也是发烫。
  雯因毫不留情地挣开他,冷冷的道:“别用你的手碰我,又杀人了对吗?”她清楚他平日里的小习惯,可他洗得再干净,也仍旧是双手沾满鲜血。
  雯因的举动令在场之人吸了一口气,更令他们瞠目的是孟毅破天荒头一遭的反应,他们这位爷一向是给女人哄着的,几时受过女人顶撞,更何况顶撞过后居然不翻脸。
  孟毅见到雯因,心情不错,任她说什么,自己也不气恼,但依旧不肯松手。
  依雯因对他的了解,他越是不气恼,就越是拿准了主意。
  不行,楚步青还生死未卜,她不能待在这里由他摆布。她既然是发着高烧的,他料想她会挣扎,又对她使了几分力气,她索性用点计谋,佯装体力不支,直溜溜地向下晕倒,他双手牵她不住,自然松手来扶她,他又哪里料到她也跟他耍计谋,雯因便趁势将他的枪拔了出来。
  好险好险,幸亏他放枪的地方仍与几年前一般。
  枪口旋即指向孟毅,孟毅的手下见此大变,也纷纷拔枪直至雯因。孟毅喝了一声,命他们纷纷收枪退出,自己则笑着走到雯因面前,拿命令地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
  雯因今日是豁了出去:“你趁早死了心吧,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马上放我走。”
  孟毅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走,去哪里?打算去陪着那个不中用的死人?”
  雯因登时面色剧变:“你……什么意思?”
  “是你派的人?”
  她旋即醒悟,方才站在孟毅左侧的两个手下,想必就是今日林中痛下杀手之人,不提别的,只说其中一人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去的模样。
  雯因骤然变成一只发了疯的小兽,转身向外冲,孟毅随即上前,雯因耳边听见脚步声,复又迅疾折身,用力将手里的枪掷他头上,孟毅侧身避开,枪支走火,屋内震响,水晶缸遭殃,被炸的粉身碎骨,水溅一地。
  外面听差的骤闻枪声,涌至门外,自门外瞧了一眼,见不过闹的厉害些,也没出人命,便都识趣的退下,不敢轻易近前。
  雯因双目猩红,恨的纵身发抖:“你若不是我孩子的父亲,我真想杀了你。”
  她是极少如此激动的,当日哪怕他夺走孩子,他也不至于恨不得她去死,当日她哪怕令他伤上加伤,实际也没下半分让他去死的狠手,她今日却能为另一个男人对他说出这番话,这些话从以前开始就是他不堪容忍的。
  可他没有像以前那般发作,不过不屑地笑她一笑:“我这可不就特特请你来收拾我呢。”
  他那双眼睛绝对是看透了她,他太清楚自己不能拿他怎样,他才会如此不屑,如此为所欲为。
  “你简直是发了疯!”她气极了,盛怒之下,已是满脸泪痕,什么也不顾,颤抖着,发狂一般,就近抄起摆设的古董瓷器冲他扔了过去。
  不知怎地,闹着闹着她就被他禁锢在怀里,他的气息拂在她半边脸上,半边脸都觉得冷血麻木。
  他却不挑时机,娓娓地对怀中之人诉说情话。
  “这你可说对了,我可不早就为你发了疯,他若不死,我可不痛快。若不是你在跟前,我还不知道我杀对了人呢。我走了这么久,你有想念我吗?不用说了,一定是不想,你大概比我还忙呢。不想就不想,你爱想不想。”
  雯因从他臂弯中挣扎出一只拳头,欲去打他,他则轻易抓住,扔了开来。
  “你别想为他碰我一下。”
  他扔开的那只手里却不知几时几分多出了一块花瓶的碎瓷片,她用锋利的侧刃抵住自己的颈部动静脉,镇静的威胁他:“不如咱们再赌一把,要么我立时死了,要么放我走。”
  孟毅双臂一冷,随即松开她推出怀去。
  “你以为你每次都能赌赢吗?”
  利刃戳在结痂的旧伤口上,比破皮而入容易的多,旧伤口受压崩裂,汩汩地流下血珠,她的眼睛里滚滚落下泪珠。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临死之前都没有见到我一眼,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她的目光清坚决绝,他一向就有些怕她,此时此刻,少不得暂且松一松口,免得将她逼急。瞧她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果然逼得厉害,她还真没什么做不出来。
  “你放手吧,我送你回去。”
  雯因在他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头,哪里还信得过他的话,立刻就驳了回去。
  “我不信你,不准你送,不许你跟着我,你离我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孟毅倒也没再坚持,横竖楚步青在医院里,他清楚她的为人,没那么容易扔下人不管,更何况今日她将那人瞧的比他重要万分。
  雯因离开已经有几个小时,也不知道手术进行的如何。她顺利地离开颐园,在门外隐蔽处略停了一会儿,见身后果然无人相随,方才一阵狂奔。她暂且不打算去车站,因为并不清楚楚步青现下仍旧在小镇医院,还是手术结束,已经被接回南京,总之须得先找人替自己打听一下情形。
  垂柳路的路口停着几辆黄包车,雯因毕竟还发着高烧,跑了几十米的路,便气喘脸红,少不得喊了一辆,直奔涅丝路。
  车夫遮下竹帘子,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晃荡在她的眼睛里,路有些长远,她身体撑不住,遂昏昏地歪睡了一会儿。
  喀喇喇铁门响动,如此熟悉的声音,雯因耳朵里只钻进一点,便惊醒过来。黄包车到达地点绝非涅丝路,而是古泉路79号——从外面瞧着是一座风光秀丽的宅院,然而里头冤声日夜飘荡不散,是她曾经工作过的中统。
  雯因在中统见到陈,她有一段时间随楚步青称呼他舅舅,如今再见,便什么也不必称呼,因为如此方才不至于惹人讨厌。
  雯因心里多少欣慰,好在设计他的人是陈,哪怕死,也总能够从他这里打听一下楚步青的情况。
  陈一改往日风气,居然对她和和气气,不待她问,自先告之:“手术很成功,二十分钟前结束的,不过须得留在那里观察几日才能转回南京。”
  雯因再次红了眼眶,却没有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暂且缓解情绪;在凄凄冰冷的气氛中提了一点微薄的要求:“他孤身去找我,才会遭人暗害,我虽然并不想死,可我知道今日落到你手里,你不会再放过我了,既如此但求给我一个痛快吧。”
  陈温和而笑,但杀意腾腾之人的笑容再温和,也令将死之人觉得阴森。
  “你拼着暴露行踪的代价致电给我,但凭你对他这份情深意重,我就绝不害你性命。”
  雯因不受他虚词诓骗,她在中统工作数月,哪里就纯粹的在当一个摆设。
  “再情深意重,该杀的还是一个不能放过。”
  陈道:“你放心,我不要你的性命。”
  雯因见他说的郑重,转念猜道:“那必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陈微笑不语,将一直摆在桌面上的几张报纸向她面前推了一推。
  第一张的新闻标题是:枪杀伏虎绝,树倒猢狲散。
  内容写着:今日凌晨十五分,于垂柳路颐园,突发一枪杀案,被害者系伏虎帮主黄忠则,及其门杜友亮,均击中头部,当场殒命。
  雯因再翻看下面十几张报纸,仍旧是刺杀暗杀的新闻,相同点是发生时间,不是昨日便是今日,不同点是地点,另外被刺杀者均是伏虎帮各地的头领。如此杀伐严峻,雷厉疯狂,那势必是有人欲将叱咤风云五十余载的伏虎帮一举覆灭。
  雯因心情沉重,陈问道:“再加一条步青遇刺,步青遇刺,则是冲我而来——你可知道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哪一位吗?”                    
作者有话要说:  

  ☆、重温旧梦1

  雯因原本不明就里,此时陈将楚步青一并来提问,雯因还如何不知。
  陈也不必等雯因发问。
  “这个人你认识,他就是陷害你父亲坐牢的孟毅。孟毅的蓝社不声不响吞掉伏虎帮,他既有江北的势力,如今又得江南的势力,他若无二心自然最好,倘若有二心,的确是个不小的隐患。”
  雯因心中隐隐发疼,敏锐的预感到陈的意图。
  陈转而道:“步青在委员长面前立下生死状,适才保住你的性命。你既有归顺中统之意,就须得立下一件功劳,日后再成就婚姻,也可不落人口实。”
  雯因的希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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