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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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蝶-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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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荑沉吟了半晌,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王府呢?”
  旖堂的妻子与丈夫对视了一眼,向柔荑解释:“王爷并没有说。不过,大年三十,王爷一定会派人接夫人入府团聚的。”
  也许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同自己想见,柔荑想。大年三十,虽然还有四天,忍一忍就熬过去了。不过,她准备了那么多的礼物,唯独没有准备旖堂夫妻的礼物。柔荑便把准备给夕玥的那份拿出来,送给了旖堂的妻子。尽管不喜欢旖堂,柔荑认为,旖堂的妻子还是很好相处的一个女人。
  “王爷的吩咐是我们的本分,柔荑夫人太客气了。”旖堂的妻子含笑收下了礼物。柔荑在茨湖别墅,并没有很多钱,而他们在广源,原本吃的、用的就都是最好的,柔荑带的礼物,只是茨湖周边的一些土特产而已。知道自己的礼物并不太好的柔荑,听到她这么说,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见柔荑放下了筷子,三人间的谈话也告一段落,旖堂遂自告奋勇:“我送柔荑夫人回房吧。”柔荑稍有迟疑,望了他一眼,又觉此次见面,他的言行举止都十分友善,便没有拒绝。
  此夜云影朦胧,月光乍现。柔荑走在前头,偶然停下脚步,望了一眼天空。广源的夜空,果然比别处要亮堂一些。旖堂走上前来,从身后的仆人手中拿过一只锦盒,打开盒盖,呈现在柔荑面前的,是一对明晃晃的金钗。柔荑惊奇地问:“是王爷让你给我的?”
  旖堂摇头:“是我送你的。你头上的这个,太俗气。”柔荑不答话,旖堂一定比她更了解括苍的喜好。她默默伸出手,接过旖堂手里的锦盒。当她的双手碰到锦盒时,旖堂突然抓住了她。柔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往回抽,却被旖堂紧紧攥住:“我帮你那么多,你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吗?”
  “你?”柔荑奇怪问,“你帮我什么了?”
  旖堂低声反问:“你以为,他怎么会想起,接你来广源过年?”原来,这件事,竟是他的主意。“他马上就要娶新王妃了,新王妃是一个太守的女儿,十九岁,比你年轻多了。”新王妃?柔荑愣愣地看着旖堂。十九岁,年轻吗?她和括苍在一起的时候,才只有十六岁。哦,差点忘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彻底抛弃你了。”
  不知为何,当最后那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时,柔荑心里,竟然是极其平静的。抛弃?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被抛弃了?柔荑一把夺过旖堂手里的锦盒,冷笑着说:“你胡说。”随即转身离去。
  旖堂一个箭步冲出去,拦在柔荑面前:“为何不听我说完?他抛弃了你,但我不会,柔荑。如果你愿意,我就去向王兄请求,把你赐给我。”
  柔荑忍住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咬着牙道:“不。”
  柔荑试图从旁边过去,旖堂身子一闪,又挡在她的面前:“你和侍卫易行私通、嫁给反贼流辉,却要拒绝我名正言顺的求取?”
  “我没有嫁给流辉!”柔荑大声辩解。
  “没有嫁给流辉,却为他生了三个孩子?”
  柔荑一时语塞,继而坚决地说:“没有,没有那样的事。”
  旖堂不屑地笑笑:“可是,王兄对此深信不疑呢。他怎么会接受自己的王妃为敌人生儿育女呢?除非——我可以说服他。”柔荑警惕地盯着他。旖堂悠闲地绕到她身后,他知道,柔荑一定会听他说下去:“我可以说服他,你用什么来说服我?”                    
作者有话要说:  

  ☆、离人鬓花将换

  阔别多年的腾兰王府,当她终于再踏入魂牵梦萦的家,失落地发现并没有记忆中的繁华。战争的泥淖,终究是拖垮了王室。王室的家宴在升平堂举行,屋檐下悬挂着一行行崭新的花灯,庄重典雅的紫色帷幔随处可见。
  “柔荑夫人,进去之前,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对你说。王兄交代,一会儿见到世子与王女时,切记不可坦承你的身份。”
  柔荑点了点头,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能看看他们,能看看括苍,也是好的。旖堂转身即将走入升平堂,柔荑忽然跨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裳:“旖堂王子……我、我会遇见新王妃吗?”旖堂漠然凝视她半晌,摇了摇头。
  柔荑跟随着旖堂夫妇的脚步走进升平堂。她拘谨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但在她出现的一刹那,升平堂里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除了那低沉婉转的乐声。旖堂的妻子告诉她只要行屈膝礼,当旖堂夫妇行过礼后,柔荑却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道:“无须多礼,入席吧。”旖堂的妻子过来牵柔荑,此时,柔荑猛然抬起头,与席上括苍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还是那个模样,高贵得如同天神,降临在卑微的她的面前,她拼命地踮起脚、仰起头,也触碰不到他呼出的空气。时间仿佛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他始终是她在清凉山见到的那个美貌的青年,深沉、文静、高雅如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在她的心里掀起涟漪。
  胶着的目光紧紧相随,柔荑被旖堂的妻子安置在席上,颔首露出一丝妩媚的微笑。她一定要同他讲,她有多么思念他;一定要向他乞求宽恕,不管她做没做错什么;一定要让他接回自己,哪怕不再是他的王妃。柔荑在心里演练了几百遍,可是,括苍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柔荑夫人——见到你安然无恙,真是令人欣慰。”说话的人,是夕玥。她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小小的男孩,柔荑的眼睛骤然放光,那应该、是她的儿子吧?生得粉妆玉琢,煞是可爱,看起来精神也好,大约夕玥待他还是不错的。
  柔荑轻轻提了一下唇角:“谢谢你。我从茨湖来,还带来了那里的特产,夕玥夫人想尝一尝吗?”
  柔荑的友善不仅出乎夕玥的意料,也令括苍侧目。夕玥道:“多谢柔荑夫人。我想世子,一定很香尝尝的。”夕玥抚了抚世子的脑袋,世子开心地抬头对着她笑,然后看向柔荑,像模像样地说:“多谢柔荑夫人!”真是乖巧懂事,柔荑忍不住在心里称赞。
  宴会结束,众人先恭送括苍离开。在一片低着头的人群中,柔荑突然跑了出去:“王爷!”旖堂愣了一下,意识到已经来不及追回,便由着她去。括苍听到她的喊声,但径自走出了很远,直到柔荑追到他的前面,才停下脚步面对她。除了他的侍从,四周没有任何人,他是有意走到这个地方来的。
  柔荑摸了摸头发,掩饰尴尬:“那个……我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你一面,总该同你多说些话的。我——都有按你的吩咐做,我今天的表现好吗?”括苍沉默地端详她半晌,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柔荑暗自松了口气:“那我可以回来吗?”
  括苍不语。“我听说你要娶新的王妃了,不要紧,我不会同她争。你不希望我和那两个孩子在一起,也不要紧,我可以不说。但是我真的不想一个人住在茨湖。”柔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思考良久,括苍问:“如果你只是想回到广源生活,我会考虑为你另择一处寓所。但是,柔荑,你不能再回这里。”
  那和在茨湖有什么区别?“为什么?”
  “你我夫妻情义已绝,你若留住在王府中,难免引人闲言碎语。”
  原来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见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柔荑紧张地牵住他的衣袖,“王爷,我会很听话,也不会顶撞你,也不会、也不会跟夕玥作对了。你让我回来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的经历,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太多创伤,柔荑变得格外敏感和容易紧张。括苍看得懂她的眼神,这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在苦苦哀求自己。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咽喉,括苍沉吟半晌,缓缓道:“那么,等册妃之后,我会慎重考虑此事。”柔荑激动地掩住了嘴巴,虽然制止住了哭声,却挡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腾兰王妃的册立大典在建业二年的四月举行,柔荑对此不只没有丝毫的怨恨,甚至是满心期待的。她始终记着,括苍说册妃之后,会考虑把她接王府的话。到举行典礼的四月十二日后,她每日都要到码头问问,有没有从王府来的信。或许是典礼的各项事宜让括苍太伤脑筋了,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许诺,直到六月,柔荑因为天热不再每天早晨到码头去,王府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水神,快把括苍带到我这里来吧。”柔荑时常在心里祈祷。她知道会有一天,括苍乘着装饰华丽的船,荡破平静的茨湖水面,向她迎面而来。可是来的那个人,竟然不是括苍。
  “括苍让你来接我吗?”柔荑见到旖堂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么问。
  旖堂踏上湖岸:“如果不是,柔荑夫人会欢迎我来吗?”
  旖堂是被派来主持茨湖水神的祭祀。每年六月初六,是茨湖水神的生日,在这一天,茨湖边的居民会以盛大的典礼进行庆祝。连年来茨湖周边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太守奏请腾兰王举行大祭来感激水神,腾兰王便派王弟旖堂亲自主持今年的祭祀。
  “茨湖的风景,真是不错啊。”旖堂望着远处的湖面赞叹,“晴时如冶艳女郎,雨时如娟秀佳丽;动时如活泼少女,静时如名媛贵妇。”
  柔荑没有耐心听他抒发感慨,催问:“旖堂王子,王爷到底是怎么说的?”旖堂指了指面前的茶杯,示意柔荑添茶。柔荑连忙端起水壶,给他斟满茶水。但见旖堂悠闲地品茶赏景,仍然不肯回答她的问题。实在按捺不住的柔荑从席子上跳了起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旖堂低头一笑:“夫人忘了,我说过,只有我可以说服他。那么,夫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柔荑冷笑:“你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括苍答应过我接我回去,如果你敢碰我,我就会告诉他。”旖堂久久凝视着她,发出一声讪笑。柔荑顿时没了底气,括苍承诺的期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不确定,括苍究竟是否记得自己的承诺,或者是否打算履行。柔荑把旖堂的茶杯放回他面前:“我不欢迎有坏心思的客人。”
  如果不答应旖堂,她可能真的无法再见到括苍了;可如果答应了旖堂,括苍一定不会原谅她。她要改头换面,按照括苍的要求去改变自己,好不容易捱到今天,怎么能半途而废?但如果再也见不到他,自己变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柔荑的内心仿佛有两个人在不停地打架。“嘎——”是谁推开了她的房门?柔荑吓得赶紧用被子蒙住头。还能是谁呢?尽管知道,柔荑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并从腰际向上滑到胸部。柔荑绷紧了身子,头皮一阵阵发麻。真的不拒绝吗?这个曾经是她最讨厌的男人,也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括苍不会原谅她的,柔荑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蜷缩到角落里。
  旖堂抓住她:“你不想回去吗?你乖乖听我的,我就有办法,让你如愿以偿。”当他贴近她的时候,柔荑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她恶心。可是无论如何,她并不想跟这个讨厌至极的人发生什么。何况她并不能确定,旖堂真的会帮助她。
  柔荑躲开他的亲吻:“我真的不想……我只要和括苍在一起……”
  “我知道。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在一起,我让你回到他身边,但是,你要做我的情人。”柔荑无力地摇头,她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反正你已经不是他的王妃,他不会在乎。”旖堂进一步地劝说。
  他在乎她的贞节,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她的名节关乎他的名声。他在乎的,并不是柔荑这个人。旖堂的话,揭开了一直被她故意忽视的血淋淋的真相。世上没有比括苍更残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她,又不断用温柔的假象给她希望。
  “旖堂王子,你一定要帮我回到他身边。”可是明明看透了这些,还是不能忘却。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风露花似雪

  恼人的柳絮,轻飘飘地掠过窗扉门户,穿堂入室,停歇在高高的房梁上、沉寂的茶几上、洁净的地板上。华丽的裙裾在回旋,一尘不染的地板倒映出绚丽的身影,起手、抬腿、转身、垂手、踏步、弯腰,不断重复,伴随着舞者的喘息。
  巫舞,很多年没有跳过这样的舞蹈,柔荑竭力从记忆深处发觉舞蹈的每个细节。她指望用这舞蹈再次召唤女神,她需要女神的力量,帮她从孤独中解脱。
  一团柳絮迎面飞向柔荑,随着衣袖的翻转,柳絮又轻飘飘地偏移了方向。“夫人,旖堂王子来了。”柔荑的舞步登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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