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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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蝶-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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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那么、稀里糊涂?”夕玥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搞糊涂了。一心琢磨樗蒲被屡次打断,柔荑不耐烦地道:“你不要再问了,很多事我也不记得了。”夕玥简直无法相信:“不记得?这么严重的事,居然不记得?”柔荑嘴一撇:“不开心的事我都忘得很快的。如果每件事都要记得,我早就死了。”
  就像对括苍,只记得他的好,而他对她的——不,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记得他们曾经那样相爱过,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梦频惊

  彩衣红裙的少女站在屋檐下,苍白的脸色在鲜艳的服装凡尘下,更加令人觉得,她是一个病人。其实,她没有病,只是连日的反胃呕吐、心悸失眠以及悲伤哭泣,将她折磨得如此憔悴。
  圣祠的门终于打开,少女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一个少女闩好门,轻快地向她跑来。她急忙迎上去,牵起少女的双手:“阿班!阿班,你舅妈怎么说?”阿班的舅母是寨子里仅有的一位女医生,但她最主要的工作不是为寨子里的女性看病,而是接生。
  阿班面露难色:“圣女——我觉得,十有八九,我们猜对了。”柔荑的手无力地垂落。阿班抓着她的肩膀问:“圣女,怎么办?”柔荑反抓住她的手臂:“我不知道。但是,阿班,你一定不可以不管我啊。”阿班紧紧抱住她的好姐妹:“你是圣女,我是阿班,我怎么会不管你?”
  商量之后,她们决定再等等。毕竟没有懂得医术的人为她验证过,尽管有相似的症状,一切也只是猜测。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柔荑抚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名涉世不深的少女收拾了行囊,连夜逃出山寨。但是,听着对面山头传来的狼嚎,她们胆怯了。阿班哭着问,离开了大岗寨,她们能去哪里呢?听说外面有成千上万的城市,有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人,她们怎么找到那个叫括苍的男人?大岗寨有她的父母亲人,也有柔荑的父母亲人,她们这样逃走了,家里人不知该有多伤心。
  柔荑被阿班一番话说得泪流不止,抱着阿班在林间小道上狠狠哭了一场,趁着天色未亮,两名少女相携走回了大岗寨。
  两人一起编造了一个理由,说是女神托梦,要柔荑闭关修行,才能得到更多的神力来庇护族人。愚昧的族人对圣女的这番言论深信不疑。柔荑把自己关进了圣祠的密室里,因为怕人看见,她白天不敢出门,阿班也很少来看她,只有在夜里偷偷聚在一起聊天谈心,玩耍解闷。
  两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在一起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唯独没有好好想过,怎么解决那个离诞生越来越近的婴儿。直到——
  长命锁、一对金手镯、一对金脚镯,纷繁精美的图案让柔荑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按照腾兰的风俗,应当由外公外婆为新生儿准备一整套的首饰,你只能自己准备了。我让人事先打造好了,你先收着,待孩子出生之后,取出来给他戴上。”
  柔荑小心翼翼地用红绫把金首饰包上,护在手心里,使劲点了点头。正在上菜的浣纱道:“王爷想得可真周到。”说着,向柔荑一笑。柔荑的心原本就扑扑在乱跳,被浣纱这么揶揄地一瞥,顿时脸红得不敢抬起来。
  括苍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煞是心动。将一双筷子放到她的手上,道:“等得这么久,早该饿了,多吃些吧。”见柔荑许久不动筷子,问:“怎么?”
  柔荑咬着筷子笑笑:“我只是想——有你,有浣纱和采珠,事事都为我想好,真好。”
  括苍的心中某处,仿佛被她所触动。柔荑看到他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沉吟半晌:“柔荑——没事,吃吧。”
  柔荑一头雾水,括苍径自进食,也不再催她吃饭。她的内心惶惶不安起来,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王爷?”括苍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柔荑想了想,忐忑地说:“我想起从前在寨子里,怀孕的时候一个人躲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不敢见人的日子,所以才会这样说的。我也是真心这么觉得,觉得会被这么多人关心、照顾,真是像做梦一样。”
  这下反而是括苍疑惑起来:“我没有认为你说的是假话。”柔荑奇怪地问:“那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开心了?”括苍沉吟了一下:“柔荑,你之前生的,是男孩是女孩?”柔荑愣住了,原来他在想这个?柔荑稍稍回想了一下:“是男孩。”括苍一边夹菜一边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声:“那真是可惜了。”
  这年八月十五的庆典上,柔荑无疑占尽了风头。三层望仙台灯火通明,这广源城中数一数二的庞大建筑,浑身散发着比月亮还夺人眼球的光芒。几百盏琉璃彩灯悬挂在四面,那是王府为柔荑举办的祈求顺利分娩的仪式留下的。
  夕玥站在庭院里,抬头,仰望着高高的望仙台,几百盏琉璃彩灯似乎要向她坠来。望仙台顶层的露台上,两个人影依稀可见。夕玥眯起眼,她看不清楚,也不愿看清楚。夕玥走进望仙台,正好看见一个人从楼上下来:“旖堂王子。”好似要出门去的旖堂向门口的方向走,来到了她的面前:“夕玥夫人。”
  夕玥的目光掠过他腰际,那腰带的玉扣上刻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标识。夕玥会心地一笑:“月色正好,王子急匆匆往何处去?”旖堂抬头望望楼上:“月色正好,自然寻个清净去处赏月去。”“是呢,望仙台如此人声鼎沸,又怎么能欣赏到月亮的清冷高贵?”夕玥提议道,“妾身知道一个赏月好去处,不知王子可愿赏脸?”
  在四面帷幕垂落的凉亭里,一只瓷壶坐在泥炉上,飘出袅袅茶香。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望仙台,甚至望仙台四周点缀的琉璃彩灯。旖堂品尝了一口夕玥为他倒的茶:“听说夕玥夫人精于茶艺,此茶汤色均匀、气味清芬,果然比别处更胜一筹。”
  夕玥苦笑:“比何处?比柔荑夫人的茶吗?”
  旖堂笑道:“夕玥夫人说笑了。她怎么会懂茶艺呢?”其实,她只是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但是,就是那美貌,让人欲罢不能。他如此,易行如此,千千万万的男人都如此。那么,大哥呢?旖堂自认为对括苍的了解无人能比,但括苍对柔荑的态度淡漠得实在令他费解。他以为没有人可以逃过柔荑的美丽,是他高看了柔荑的魅力,还是小看了括苍的自制力?
  “王子对柔荑夫人很了解?”旖堂没有回答。“差点忘了。妾身听说,是王子将她带入王府的,那王子怎么会不了解她呢?”
  “夕玥夫人的茶煮得不错,话却说得不好。我不是拐弯抹角之人,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旖堂将外袍掀了一下,露出腰带上的玉扣。那是夕玥的娘家所制,他收下了夕玥娘家的礼物并且穿戴在身上,说明他接受了邀请,成为夕玥的同盟。
  是,既然是自己人,没必要如此遮遮掩掩。夕玥壮了壮胆子:“从王妃到下人,王府中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柔荑的来历。柔荑是王子带进来的人,王子应当最清楚。”
  “这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夕玥心中一凉,莫非他还是不肯相助吗?“她是什么来历,除了她自己,只有大哥说得清。我只知道她是清凉山的柔荑,前年大哥在清凉山与她结下露水情缘。这都是我的推测,在清凉山发生过什么事,大哥也不曾对我明说。”
  “她就从清凉山追到广源?”这听起来简直像故事。“是。”夕玥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一个久居深山的女子,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你见识过她的个性,你觉得她做不出来吗?”旖堂露出诡异的微笑,“这其中,或许有不可告人之事。”
  夕玥迅速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什么事?孩子?她的孩子?”旖堂看着她,似乎没有理解夕玥的言语。夕玥问道:“你不知道她生过孩子吗?”这个消息确实让旖堂意外:“你听谁说的?”“她自己承认的。”她正想从旖堂这里打听些消息,看起来,旖堂知道的尚且没有她多。
  旖堂脸色发白。夕玥关切地唤道:“旖堂王子?”“她还说了什么?”“没有了。王爷似乎关照过,她也不愿意多讲。她是不是嫁过人?还是、那孩子就是王爷的?”括苍既然知道这件事,夕玥思来想去,柔荑的那个孩子极有可能就是括苍的骨肉,否则,括苍怎么会接纳她在身边?
  旖堂的脑子迅速转动着,冷静地说:“大哥前年七月入清凉山,柔荑去年八月来此,这么说也不无可能。”不过,关于柔荑的事、关于孩子的事,括苍居然一个字也不曾向他提起。
  “你说王爷与她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她就怀上了孩子?”而她嫁给括苍这么久,甚至在括苍还是世子时就侍奉他的妆雪,都没有传过半点喜讯,夕玥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大哥在清凉山逗留的时日不久,大哥离开清凉山之后也不可能再控制她的行为。她怀孕的时候大哥不在她身边,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孩子。总之,说它是就是,说它不是就不是。”
  夕玥瞬间明白了旖堂的暗示。柔荑那次怀孕的事根本就是个谜,连柔荑自己都说不清楚。“可是,这一次,总是货真价实的世子了。”那么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是腾兰世子的生母的事实。
  “呵,谁说她生下的就一定是世子?”旖堂掀起帘子,眺望着望仙台,“如果祈祷就可以保证孕妇生下的是男孩,世上还会有那么多女孩吗?”“旖堂王子……”拂开帘子的手攥成一团,将帘子紧紧捏在手里,似乎要将它揉碎:“而且,一个人一次犯错,大哥会原谅,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大哥还能容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须臾

  梧桐树叶铺满了院落,枝桠上少得可怜的叶片,还在纷纷扬扬地飘离。执帚的婢女扫得累了,抬头望了望那恣意飞扬的树叶,叹了一声气,这样扫下去,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扫得完。
  叽叽喳喳的人声不断地从不远处的一座院落传来。婢女其实也很想去看看热闹,但是——她回过头,正望见她的主人夕玥夫人从房间里出来,婢女赶紧埋首干活。
  踩着落叶,夕玥缓缓走到庭院中央。她的头微仰,朝那个嘈杂的方向。往常她这里固然算不上热闹,也不至于冷清得只剩下主仆两三个。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非常特别,凌晨时分,从柔荑那里传出消息,柔荑要分娩了。这是诞生在王府的现任腾兰王括苍的第一个子嗣,王府里的人都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孩子了,天未亮就纷纷向柔荑的居所集中。夕玥的两个婢女,也不知什么时候趁主人不注意溜了过去。
  其实夕玥也很好奇。王爷的第一个子嗣,是男孩,是女孩?又是生得什么模样?是像母亲一样妖冶妩媚,还是像父亲一样清秀端庄?虽然在前不久还恶毒地想着要是流产或者夭折就好了,但现在夕玥的心情只剩下紧张。
  怎么能如此诅咒王爷的子嗣呢?夕玥懊悔地想。她默默地在为柔荑祈祷,加倍地虔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赎了自己的罪孽。
  “生了、生了!世子出生了!”
  围墙外边,有人欢呼起来。继而有越来越多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欢呼着奔走相告。
  夕玥腿一软,险些瘫倒。怎么可以是世子?怎么可以真的让她生下世子?她居然还会祈祷,为那个女人祈祷!夕玥转身迅速走回房中。婢女歪着头看着她匆促的背影,见她没再出来,赶紧丢下扫帚逃了出去。
  熙风堂的朝议照常进行着。一名童子的身影突然插进来:“王爷、王爷!柔荑夫人生下小王子啦!”座上的括苍尚未作出反应,熙风堂上已经沸腾开了。官员们争先恐后地向括苍道贺,括苍保持着镇定的微笑,心想着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结束这里的会议,立刻去看望他盼望已久的小王子。
  “王爷、王爷!”又一名童子飞奔进来,“柔荑夫人生下小王女啦!”
  人声鼎沸的熙风堂骤然陷入怪异的沉默。括苍脸色僵了一下:“到底是王子还是王女?”童子奇怪地挠挠头:“是王女啊。稳婆说是王女,那应该是王女没错吧?”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先前通报的童子身上,童子怯怯地问:“不是王子吗?不是、王子吗……”括苍冷冷道:“你立即回去确认。”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童子一句话也来不及讲,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熙风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寂静,难捱极了。括苍都觉得难捱极了,纵然没有人敢直接对他指指点点,但毫无疑问所有人的心里都在质疑他。括苍想打破这种气氛,却连“继续”二字也吐不出来。他只得等待,和众人一样等待。
  童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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