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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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帖-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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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妃微哂,道:“怎么女人到了谢敏面前总有几分愚傻。去吧。”
  华影不解,仍带人追出。
  楚王妃喃喃自语:“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他呢。”
  华影追到岸边,谢敏已至凉亭,几个起落去得远了。
  华影皱紧眉喊:“坤坤。”
  湖中涟漪顿起,一女子应声后驶了小舟如飞而至,停在华影身前行礼道:“华姑娘有何吩咐?”
  华影蹙眉道:“你一直便在对岸吗?”
  坤坤摘了头上斗笠道:“是。”
  华影问道:“可见一人自岛中出去。”
  坤坤道:“是啊,刚走不远。”
  华影奇道:“无人驾舟,他是如何过去?”
  坤坤笑道:“自然是泅水啊。”
  华影立时脸如死灰,喃喃道:“这。”
  或许谢敏并不见得有多聪明,只不过,世人在他面前却笨得很。
  曾府是绝对的高门府第,墙高三丈,楼檐宽弘,自有其威严处。无论何人,立在曾府门前,都只能慨叹自身渺小。
  曾楣富可敌国,曾府奢华堪比皇宫内院,更胜过楚王府许多,却又无半分逾礼之处。
  曾府的家丁亦有许多妙处,就如半瓶子醋,晃荡不停。他们爱立在曾府高墙之巅觑人,往往眼高于顶,也偶尔会摔得极重。
  曾楣做官、经商无一不通,管教家人却似差了半截。
  曾波波此时便坐在廊檐下打盹,斜睨着府前人来人往。
  红颜帖即将到府,府中江湖人士、兵丁护院络绎不绝。这些人在武林中都是大有脸面之人。曾波波招呼他们时,虽是笑脸相迎,却也不卑不亢。他们虽来解曾家危难,所看中的不过是曾府万贯家财。
  所以,曾波波看这些人时,总是站在高墙之上,即使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知比他高了多少。
  在曾波波眼中,只要低于曾府老爷,那便不算得高。
  曾波波想,有许多人是来瞧热闹的。有人是要看美妲己容颜,有人觊觎五小姐美貌,更有人是要看曾家出丑。
  曾波波暗叹一声,他入曾府也已六年,却连后院也没去过一次,更无福分见过曾五小姐板面。
  忽闻脚步声响,远远行来一位公子,发束金冠,锦衣玉带,腰上一柄长剑更是夺人眼目。
  曾波波看见他立时便跳起身来,迎上去躬身行礼道:“常少岛主您回来啦,铁观音已给您沏好,厨下已做好您爱吃的紫豆年糕,刚送到您房中,还热乎着。”
  此人正是翡翠岛钟少岛主,他眼睑微抬,笑道:“去喝酒吧。”右手微晃,取过一张银票扔出去。
  曾波波双手接过,忙收在怀中,决不看一眼多少,行礼道:“谢少岛主。”
  钟少岛主轻笑一声,缓步踏入府门,早有家丁引路。
  曾波波又坐下打盹,嘴上笑眯眯的。
  这种世家子弟,他就是心里再瞧不上也绝不会显露出半分的。
  曾府的家丁,不管什么事都在心里,在脸上的,只能是笑。
  他们高看的除了曾老爷,还有钱。
  曾波波轻轻摇头,哼着小曲,再睁眼时,忽觉眼前一花,曾府的金漆招牌上已被人挂了一条葱绿色的长裤。
  一条女人的裤子。
  莫说是曾府大院,就是寻常百姓家也受不起这份侮辱。
  曾波波背上已出了半身冷汗,手掌也颤抖不住。
  世上胆大妄为之人甚多,丧心病狂淫人妻女者幼稚,烧杀抢掠占山为王者亦有,甚至无所顾忌篡朝夺位者亦有。江湖中人,孑然一身,所有不过一条命,敢以此身拉皇帝下马的疯子绝不在少数。
  但是,有此心,未必能有这般本事。
  光天化日之下,不过一瞬间,竟有人能将这条裤子挂在额匾之上,曾波波却连半个人影也未见到。
  他看向街上,熙攘的人群已然散去,空荡荡长街,只有他一个人。
  曾波波一时失态之后,随即镇静。
  前来滋事之人固然可怕,却绝非是冲了他来。否则这条裤子便不是挂在曾府门匾,而是挂在他曾波波头上。
  曾波波放下心来,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他该做的,仅此而已。
  他正要入府寻梯子,又见黑影一闪,似有人跃上,挂在了那条葱绿裤子上。
  曾波波凝神细看,哪里是什么人。
  跃上额匾的是一直黑狗,咬住了裤脚。
  曾波波揉揉双眼,一只狗绝不会跳的这么高,怪事一桩一桩,绝非吉兆。
  黑狗咬住裤脚,两腿直蹬,布帛撕裂声中,一狗一裤一匾相继落地。
  咣当一声巨响,扬起了好大尘土。
  黑狗吱呦几声后,挣扎着坐起,忽地眼珠瞪出,软倒在地。
  寒光闪闪,黑狗脖颈上已插了一柄金色匕首,汩汩鲜血留在狗铃上,妖艳异常。
  这不是人的鲜血,但却是狗的血。
  曾波波却笑了,甚至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看起了热闹。只因他知道,在某些人眼里,他还不如地上的黑狗,他们会杀黑狗,却绝不会把他看在眼里。
  果然听一人拍掌笑道:“好,吕司马的金七七原来是屠狗宰猪的,可惜了这把好匕首。”
  开口这人锦衣玉带,斜立在门檐下,满脸揶揄,正是刚刚入府的钟亮。
  匾旁、黑狗旁已立了一人,五短身材,颌下微须,绛紫色的长袍上一溜儿挂了六柄匕首,俱是金柄,上镶珠玉,远远瞧来好生富贵。此人正是金七七大郎吕司马。
  吕司马拔下黑狗颈上匕首,左右端详,道:“虽是可惜了几分,但用来招呼钟少岛主倒也凑合。”
  钟亮脸色微变,怒道:“吕司马,你竟敢这般瞧不起翡翠岛。”
  吕司马道:“在下一直佩服翡翠岛岛主,至于钟少岛主,确实是有几分瞧不起的。”
  钟亮怒极反笑道:“好,吕司马头顶的毛发可长全了,我这次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曾波波这才恍然,两人尚未见面便斗气口舌,原来是早已结下了梁子。
  吕司马面不改色道:“领教阁下高招。”
  他手中执了匕首,目光打量着钟亮,似乎在瞧待宰的羔羊。
  钟亮亦收起了笑容,严阵以待。
  但见金光一闪,叮地轻响,匕首已插在曾府门楣之上。
  钟亮却仍在原地,好似未动。
  吕司马手上一抖,那匕首竟又回到了他手中。
  曾波波心中哎呀一声,暗道“见鬼了。”
  这一次,他瞧得仔细,看见钟亮半偏了身子,躲过匕首。只不过他动作太快,便似没有动过。
  可是吕司马怎嫩凭空收回金匕,难道世上当真有以气御剑么?
  钟亮阴沉了脸,道:“碧霞山庄乌金蚕丝竟被吕司马夺去,你既已练成了千里婵娟,总算是得偿夙愿。”
  吕司马笑道:“乌金蚕丝金贵,却比不上钟少岛主一件衣衫,得罪。”
  钟亮微愕,低头看时,但见衣襟上斑斑点点血迹,原来他虽躲过金匕首,却仍溅了一身的狗血。
  钟亮最爱清洁,立时怒火中烧,拔剑出鞘,直刺吕司马,辛辣异常。
  吕司马老成持重,金匕首后发而至,转眼已至钟亮喉前。
  无涯剑离吕司马小腹尚有寸余。
  钟亮只得变招,匆忙中脚下不免虚浮。
  曾波波倒也懂几分武学,心中暗叹,钟亮行走江湖,凭着这份涵养、功夫,竟还能活到现在。看来,人若是投对了胎,旁人只有干瞪眼羡慕嫉妒的份。
  钟亮频露破绽,好在无涯剑甚是锋利,一时却也无性命之忧。
  曾波波摇首,见二门处闪出一人,挺胸抬腹,迈着八字步而来。他满脸红光,似是喝醉了一般。
  曾波波几步抢上前,道:“康大爷,你快劝劝这两位。”这人乃是八卦掌掌门康日月。
  康日月气势十足,道:“好大的动静啊,怎生一回事。怎么曾府的牌匾竟落在地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话音未落,曾波波啊的一声叫出来。
  金匕首插在钟亮小腹。
  无涯剑刺在吕司马胁下,鲜血淋漓滴落。
  曾波波失声而呼,但见灰影闪处,康日月已如鹰隼掠出,叮叮两声,钟、吕二人已摔倒在地。
  康日月俯身搭住两人臂膀,他二人一个翻身,竟又立起身来。
  曾波波舒口长气,他一时情急,竟忘了吕司马金柄上缠了乌金蚕丝,钟亮无涯剑反撩时,剑势为乌金蚕丝所阻,只浅浅刺入吕司马胁下。而吕司马受伤,金匕首去势已缓,不过甫透钟亮衣衫。
  康日月是老江湖,瞧出事有转圜,立时出手相阻。
  吕司马胁下血流不止,怒道:“我已罢手,你如何得理不饶人。”
  钟亮冷笑道:“兵不厌诈,小爷今日教你一个心眼。”
  康日月忙打圆场,道:“吕先生莫要生气,先止血疗伤要紧,钟贤侄,若非吕先生手下留情,此番早已是两败俱伤之局,怎可暗下杀手。”
  钟亮满脸鄙夷之色,道:“若非你出手,我早已砍了这矮冬瓜,岂能容他再说风凉话。”
  康日月处处受人尊崇,何曾听过这种冷言冷语,竟一时僵住了,脸如衣衫之色,通红酱紫。
  曾波波眼见场面差不多了,遂趋步向前道:“几位爷台,曾府的门匾这般落在地上,可有些不大好看,烦劳爷再给升上去。”
  康日月冷哼一声,伸脚在地上一搭,牌匾已离地而起,他衣袖轻挥,往前送去,那牌匾晃晃悠悠直奔向府门。
  钟亮嗤笑不已,双足借力,似北雁南飞在空中一个回旋,脚尖已碰上匾额,欲待将他踢将上去。
  但听砰地一声,金匾去势快急,瞬间已升至高处,安安稳稳落在原地。
  钟亮却哎呀一声,头下脚上重重摔落当地。
  原来牌匾之上竟被康日月暗使了内劲,钟亮一心卖弄,反倒丢了大脸。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一人长笑不已,隐有幸灾乐祸之意。
  曾波波瞧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人须发皆白,前额微凸,衣袖当风处,大有飘飘醉仙之态。
  但见他长袍宽襟,轻摇羽扇,宛似诸葛孔明,又如南极仙翁。最妙的是,他坐在一张檀木椅上,椅背却缚在一个极大的纸鸢上,两名童子牵了麻绳放起纸鸢一路而来,便似从天而降。
作者有话要说:  

  ☆、远来是客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一人长笑不已,隐有幸灾乐祸之意。
  曾波波瞧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人须发皆白,前额微凸,衣袖当风处,大有飘飘醉仙之态。
  但见他长袍宽襟,轻摇羽扇,宛似诸葛孔明,又如南极仙翁。最妙的是,他坐在一张檀木椅上,椅背却缚在一个极大的纸鸢上,两名童子牵了麻绳放起纸鸢一路而来,便似从天而降。
  纸鸢来回飘荡,白发老者坐在椅上却稳如泰山。近的府前,那纸鸢缓缓而落,两个童子渐收起线绳。
  白发老者待纸鸢落地,一个起落跃至曾波波身前。
  曾波波骇了一跳,躬身行礼道:“您老人家好,可和我们老爷是旧有,小人这就去通报,您请。”
  白发老者捋须摇手道:“不忙不忙。”
  曾波波乐得清闲,躬身道是。
  白发老者笑道:“钟亮小儿这一觉可摔得心服口服?”
  钟亮闻言骂道:“康老儿,你竟敢偷施暗算。”欲待跃起时,只觉脚踝剧痛,竟动弹不得。
  康日月道:“我不过是替你爹管教一二,年轻人忒也无礼。”
  白发老者笑道:“错了错了,你这老儿心胸未免小,气性却大得很。”
  康日月道:“老先生如何称呼,怎地便来说别人是非。”
  白发老者呵呵笑道:“童儿,告诉他我老人家是谁。”
  那两名童子收了纸鸢,一个童子上前道:“康掌门有礼,家师乃是极乐岛仙翁太白寿星。今日初到中原,不到之处尚请掌门见谅。”他童龄稚颜,语声清脆,令众人顿生好感。
  太白寿星笑道:“何必同后生小子这般客道。”
  吕司马奇道:“康掌门,在下多在海上度日,从没听过什么极乐岛,更未听过太白寿星这号人物。”
  太白寿星抢道:“你是说我老人家是冒牌货吗?我太白寿星仙风道骨,凡夫俗子见佛竟不拜,可惜可叹。”
  吕司马蹙眉,显是不信。
  康日月道:“太,寿星先生有礼,敢问寿星先生来此可是为了红颜帖一事?”
  太白寿星笑道:“还是你有见识,红颜帖是什么东西?”
  钟亮忽道:“你既不是为红颜帖,又来凑的哪门子热闹。这只黑狗可是你扔的?”
  太白寿星摇首叹道:“口德太坏。”
  钟亮欲待再说,口中忽多了枚麻核桃,呛得他连连咳嗽。
  康日月瞥一眼太白寿星身后的童子,见他右手微张,慢慢缩回衣袖,想来钟亮口中之物多半是他所掷出。
  钟亮挣扎爬起,咳了半日仍旧咳不出,直憋得脸通红。
  太白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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