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扎尔辞典》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哈扎尔辞典-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说明的是,勃朗科维奇家族是根据胡须的颜色来作遗产分析的。所有长橙红色胡须的继承人(橙红色胡须为母系的遗传,因为勃朗科维奇家的人只娶橙红色头发的女人为妻)得在长黑胡须的继承人面前作出让步,因为黑胡须乃是父系血统的证明。现在估计勃朗科维奇家族财产约值两万七千福林,他们的年收益超过一千五百福林。即使无法确切地重建他们的谱系树,但他们的财富一如他们骑马踏过的土地,是实实在在、毋容置疑的。两个多世纪来,他们的钱箱里一直聚存着大量的金币。

第 7 章 红书——基督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1 (2)

“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来到君士坦丁堡时是个瘸子,一只脚上的鞋子是双后跟的。他怎么会成为瘸子的,在君士坦丁堡流传着一种说法。阿勃拉姆七岁时,土耳其人袭击他父亲的领地,杀向正伴着他散步的一小群佣仆。见到土耳其人杀来,佣仆四散奔命,仅有一个老仆留在阿勃拉姆身边。老仆武艺高超,舞动长棍,挡住了蜂拥而来的土耳其骑兵,可最后被这伙骑兵的首领从衔在齿间的芦管中射出的利箭所击中。老仆咕通一声倒地毙命,阿勃拉姆则用尽平生之力,将手中的马鞭向这个土耳其人的马靴抽去。这一鞭子挟着孩子的满腔怒火和决一死战之心。可这个土耳其人却哈哈大笑,下令焚烧村庄后便扬长而去。岁月悠悠,旧事渐淡,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已长大成人,而且也忙于征战,麾下也有一支军队,齿间也衔着藏有毒箭的芦管。有一回阿勃拉姆和侍从半路猝遇敌人密探。那密探带着自己的儿子——一个小男孩。乍看上去,父子俩似无歹意,手里都没有武器,只提条木棍。但勃朗科维奇的一个手下人认出了老头儿,策马上前打算把他生擒。老头儿挥舞着木棍,抵死顽抗,致使对方怀疑他棍中必藏有卷成筒形的密信。勃朗科维奇放出毒箭,结果了老头儿。与老头儿在一起的小男孩当即挥棍上前去打勃朗科维奇。孩子连七岁还不到,按说凭他的气力、他的仇恨和他对父亲的爱当然伤不了勃朗科维奇半根毫毛。不料勃朗科维奇哈哈大笑之后猛地咕通一声倒在地上了。

“从此他的一只脚跛了,他只得放弃征伐厮杀的行当,靠了他的亲戚乔治。勃朗科维奇公爵,先后在阿德利安堡、华沙和维也纳谋得了外交官的差使。在君士坦丁堡,勃朗科维奇为英吉利的公使工作,住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卡拉塔什塔楼与约洛兹。卡列希塔楼之间的一幢宽敞的石屋里。他吩咐在这幢房子的一楼建造半个教堂,以纪念由东方教会宣布为圣徒的他的曾祖母安格利娜国母。其时另半个教堂建在特兰西瓦尼亚,由勃朗科维奇神父主管。

“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体躯魁伟,宽大的胸廓使人想起猛禽巨兽。有很多刺客都想取他性命,因为民歌中说他的骨头是金的。

“他来君士坦丁堡时一如平时出外旅行那样骑匹高大的骆驼。那骆驼以鱼为食,跑起来一溜烟,可顶在头上的一杯酒能点滴不洒。勃朗科维奇自幼与众不同,他白天睡,夜里醒。他是打从什么时候起把表拔得颠倒过来,以昼为夜的,谁也说不上。他夜里不但不眠,而且坐立不定,仿佛有什么苦恼使他深感不安。用餐时他面前总是放两只杯子、两个碟子和两张椅子,他吃着吃着,会突然站起身来改坐另一张椅子。同样,他不愿老操一种语言说话,而是不停地更换,就像更换情妇一般,忽儿操罗马尼亚语,忽儿操匈牙利语或者土耳其语,调教鹦鹉时还用过哈扎尔语。还有人说他在梦里说西班牙语,可醒来后,他的语言天赋便无影无踪了。不久前的一次梦里,有人用一种他不懂的语言给他唱了一首歌,但他记住了歌词,我们得找一个懂得这门语言的人,来为勃朗科维奇释梦。于是,我们找来了一个犹太教拉比,勃朗科维奇向他口述在梦里听到的诗句。这首诗不长,诗行如下:犹太教拉比才听了开头一行,便打断了勃朗科维奇,自己接着背诵起来。随后,他说出了这首诗作者的名字。这首诗是十二世纪某个叫犹太。哈列维一的人写的。打这以后,勃朗科维奇也学起了希伯来语。他的日常生活具体而又充实,这是一个具有多方面兴趣和才能的人,除了他的学识和天赋之外,他的微笑也可用来炼金。

“每天临晚醒来,他便开始练武。更确切点说,跟当地一位名师学习刀术。这位师爷是哥普特人,名叫阿韦尔基。斯基拉,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将其雇作亲随。那人一只眼正经八百,另一只眼却色胆包天,脸上的皱纹全集中到了鼻梁上,像是在鼻梁上打了个结儿。他积有一套极其详尽的资料,记载着古往今来使用过的种种劈刀招数。他每记一种招数,必亲手用活物当作试验。勃朗科维奇和他那个哥普特亲随把自己关在铺有同草地一般大小的地毯的宽敞厅堂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练习刀法。通常,阿韦尔基。斯基拉用左手把住长长的骆驼缰绳的一端,阿勃拉姆老爷也用左手把住另一端,另一只手紧执一把与阿韦尔基‘斯基拉右手中所执的那把刀同样沉重的马刀。他俩各用一只手慢慢地收拢缰绳,待感觉到已靠近对方的时候,各自向对方挥动无情的马刀——那可是在漆黑的暗室里呀!勃朗科维奇出手之快是出了名的,古斯里琴弹唱者们曾编成歌词咏唱,我也曾亲眼目睹过。那是在去年秋天,有一天他站在树下等风吹落果子。终于有只果子坠落下来,只见刀光一闪,果于在半空中被他劈成了两半。他是个兔唇,为掩盖这一缺陷,他蓄了小胡子。但他缄口不语时牙齿便露出在唇胡中间。令人觉得他压根儿没有嘴唇,胡子是长在牙齿上的。

“塞尔维亚人谈起他时,说他很爱他的国家,他是他的国家的食盐和蜡烛。不过,在和他地位不相上下的一些人眼里,他也有一些古怪的毛病。譬如,在同某人谈话聊天时,从不知道如何结束话题,也不会主动起身告辞。这一点说明了他待人接物常有不合时宜的表现,也使别人觉得与他见面容易分手难,这可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他吸食由卡瓦拉一个宦官和另一个人为他准备的印度大麻。然而奇怪的是,他并非天天都要吸食不可,有时,他通过一名信使,把密封的大麻箱一直送到佩奇,两个月以后,当他估计自己有需要时,密封的箱子会有人送回。当他不外出旅行时,就把他那匹系着铃挡的骆驼的驼鞍放在大书房里权作书案,他就站在驼鞍前阅读写作。他所有的房间内,都放着许多式样粗陋古怪的家具,但他身旁永远不会有两件一模一样的东西:每件物品、每头牲畜、每个人须来自不同的村庄。

“他的亲随有塞尔维亚人,罗马尼亚人,希腊人,哥普特人,不久前还雇了个来自安纳托利亚的土耳其人。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老爷有一大一小两张睡床,他在睡梦中(他只在白天睡觉)老是从一张床换到另一张床。他人睡的时候他的亲随,就是那个从安纳托利亚来的尤素福。马苏迪,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光像两支利箭,能把飞鸟射落……

“很难判断勃朗科维奇爱女色爱到何等程度。他案上放有一尊公猴木雕,跟真的一般大小,有一根十分壮伟的阳具。阿勃拉姆老爱说一句戏语:”娘们若没有肥臀,就像村庄没有教堂。‘除此两桩,其余就举不出什么了。每月一次,勃朗科维奇老爷去加拉塔,找女相术家卜卦。他固定找一个女相术家,从不找别人。她用纸牌占卜,采用的是古老而又需要极大耐心的方法。她家里专为勃朗科维奇设了一张卜算桌。户外换一次风向,她便亮出一张新牌,也就是说她亮哪张牌得看户外刮的是什么风,每占一卦要持续许多年。去年复活节我们去的时候正刮起南风,女相术家当即预示:“’你将梦见一个年轻人,他两撇唇胡中有一撇是白的,眼睛呈火红色,一只手的手指甲像玻璃般透明。这人正在来帝城的路上,你们俩必在君士坦丁堡相遇。‘”这个预言着实让我的主人兴奋,他立刻命人把一个金环套在我鼻子上,我实在难拒他的美意。

“我知道,维也纳宫廷何等关注勃朗科维奇先生的计划;我还可以告诉诸位,勃朗科维奇是那种执著地追求自身前途的人,他就像栽培一座大花园那样精心地栽培着他的前途。他不是匆匆打发自己生命的人,而属于那些耐心仔细地为自己的前途早作准备的人。就像发现一块陌生的土地那样,他一点一点地发现他的前途,他先开垦这块处女地,继而挑出最佳的位置造房子,最后在这幢房子里,他慢慢地、从容不迫地调整好各种物件的位置。他努力驾驭他的前途,不让脚步和速度停滞不前,但又得留神别跑得太急,不可快得把自己的前途抛在身后。这是一种赛马的战术。跑得过快、冲刺过早的马难免一输。现在,阿勃拉姆老爷的前途好似一个刚播下种子的花园,除他本人之外,谁也无法知道花园里会长出什么来。不过,一个正在悄声流传的故事也许能让我们窥见勃朗科维奇的目的所在。这便是:佩特库坦和卡莉娜的故事”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老爷的长子格古尔。勃朗科维奇十一大早就翻身上马,拔剑出鞘。他的剑是被驼粪浸湿过的。他的那些带花边的、沾着血迹的衣服定期从吉如拉(他和他母亲一起住在那儿)送至君士坦丁堡,为的是在其父监督下,洗净后烫平,先用博斯普鲁斯吹来的香风吹干,再由希腊的阳光漂白,然后由沙漠商队带回吉如拉。

第 8 章 红书——基督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1 (3)

“其时,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的次子躺在巴切卡某地一个彩色格罩后面,棺罩大得像座小教堂,他正在忍受痛苦;有人说魔鬼曾冲他撒过尿,说这孩子得夜晚起床,然后离开房间去清扫马路。因为夜晚食尸吸血的女鬼莫拉要吸他的血,咬他的脚跟,雄性的乳汁从他的乳房缓缓流出。人们把餐叉插在门上,把唾沫吐在拇指上来为这孩子的乳房祝福。无济于事!最后,有个女人想出了办法,要他睡觉时,将一把浸过醋的餐刀放在身旁,女鬼来时,先用盐撒,然后再用刀刺。他按她的指点做了:当女鬼来到欲吸他血时,他先向她撒盐,又把刀刺入她的躯体;他听到了一声惨叫,他觉得这叫声很熟。三天以后,他的母亲从吉如拉来到巴切卡,她在门坎上叫了他的名字后便颓然倒地身亡。有人发现了她身上的刀伤,若用舌头舔伤口会有醋的酸味……打这天起,那孩子变得惊恐不安,头发也开始脱落。那些为他治病的人告诉勃朗科维奇,他每掉一根头发,便会减去一年的寿命。有人将他掉下的几络头发用黄麻布包好寄给其父勃朗科维奇,后者再把头发粘在画有他儿子脸庞的镜面上,以此来计算他儿子还有几年可活。

然而,无人知道阿勃拉姆老爷还有第三个儿子,其实称养子来得更确切一些。这孩子没有生母,他是勃朗科维奇用泥做成的,为了赋予他生命和活力,勃朗科维奇给他读了第四十篇圣诗。当他念到这几句时:“我曾耐性等候耶和华。他垂听我的呼求。他从祸坑里、从淤泥中把我拉上来,使我的脚立在磐石上,使我脚步稳当……‘达尔吉教堂的钟声响了三次,男孩开始动弹,并说道:”钟声第一次敲响时,我在印度,第二次敲响时,我在莱比锡,第三次响时,我到达了自己的躯壳内……’“于是,勃朗科维奇在他的头发上打了个结,在他的一络头发上系了一把山植树木勺,并给他取名佩特库坦,然后,随勃朗科维奇在世上闯荡。后来,勃朗科维奇在他脖子上戴了一根系着一块石子的细绳,他戴着这根细绳参加复活节斋戒的礼拜仪式。

“为了把所有的事情做得跟活人一般无二,做父亲的将死神收人佩特库坦的胸廓,这个死亡胚胎在他儿子的胸廓里显得更为渺小,起初,它不但担惊受怕,还带点愚拙。它几乎没什么食欲,四肢也已萎缩。但眼见佩特库坦渐渐长大,它兴奋难抑。佩特库坦胸廓里的这个小小的死神生长的速度比佩特库坦更快,也比他更聪颖,所有的危险都是由它首先察觉的。它有一个竞争者,此事稍后再表。于是,它开始变得焦躁不宁,且生妒意,它让佩特库坦的膝头生出痒痒的感觉,以引起他的注意。他在挠痒时,指甲便在皮肤上写下能够破译的字母。这是他们之间通信的办法。死神最害怕的,莫过于佩特库坦的疾病,做父亲为了让他尽可能地像活人,也把疾病赐加于他,因为疾病是他们视物的手段。勃朗科维奇已竭尽全力使其疾病尽可能地轻微,他加于他的疾病叫花季热,这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