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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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川-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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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皇上,晴音几乎把所有的记忆都丢光了呢。”安晴音调皮的笑笑,声音细细的,“这宫中的什么规矩啊,什么人啊,还要王爷一一教我呢。他很辛苦的。”一旁的李容真宠溺的看着她笑,安晴音撇过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李容邦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他稳住心神,只说:“好好,有朔方王在,朕便放心了。三弟是难得的稳重。”
  接下来的什么歌舞,什么表演,李容邦都再没心思看下去,他只顾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旁边的太监看不下去了,在给他斟酒时小声的说了句:“皇上,今儿喝了不少了,就别再喝了吧,这酒很伤身体的。”李容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什么时候朕做事也要你来管了?”那太监吓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只低声说:“是是。奴才知错了。”
  一旁的皇后看见这一幕,垂下眼帘低声说:“皇上固然伤心,也要以国事为重,保护好身体最要紧。”
  李容邦没有答话,仍旧喝着他的酒。皇后咬了咬下嘴唇,终于是没有再出声。
  宴毕,卷碧扶着皇后回宫。卷碧虽然跟着皇后的时日没有其他几个丫鬟长,但却最玲珑乖巧,很得皇后喜爱,今日站在皇后身边侍立的便是她。卷碧试探着问皇后:“今日皇上怎么感觉跟平日里不太一样,对娘娘的劝谏也置之不理。皇上平日里是最敬重娘娘的。”
  皇后叹了一叹,怅然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进宫时间毕竟不长,这安晴音是皇上的姨表妹,两人从小玩到大,算是青梅竹马,互相倾慕。后来两人长至一定的岁数,不知怎么的,先帝的皇后竟不顾皇上的哀求把安晴音嫁给了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朔方王。”
  卷碧一听,道:“怪不得今日皇上如此伤心,那三王妃本就没能和皇上在一起,这下连和皇上往昔的记忆都丢了,那皇上日后……”
  “别说了。仔细叫人听了去,成为别人闲话的资本,对皇上不好。这事你我知道就是了。”皇后低声制止她。
  “是。”卷碧遵从。
  通往北方的道路上,一辆马车正在前行。
  “到哪儿了?”李容真掀开帘子问。
  一个仆人即刻跑上来恭敬地说:“禀王爷,已经到阳朔了。”
  李容真点点头,放下帘子,坐正身子,对着身边的人一笑:“今日演的真是不错。”
  那满头珠钗,刚刚还在殿上和皇上细声细气说话的女子此刻露出了戏谑的表情,一张口便是低沉的男音:“王爷该好好奖赏我一下才对。为了扮演这个角色,任川可是既蹲着身子又掐着嗓子说话练了足足一个月呢。”
  李容真点头微笑。是的,任川虽说与安晴音长得一摸一样,可也仅限于脸罢了。她身量极高,几乎与自己平视,又生得一副男人嗓音。这一个月来几乎是整日整夜没完没了的练习,有时连自己看都看累了,这任川却毫不松懈,仔细询问安晴音原先的贴身奴仆们有何不妥,不到尽善尽美,真是毫不罢休。说实话,方才在大殿上,就是李容真自己,也几乎看走了眼,以为坐在自己身旁的还是那个天真无邪又敏感细心的安晴音。想到这儿,李容真笑道:“不错,是该好好赏赏。亏了你,今日这一劫才得过去。”
  任川眯起丹凤眼,笑得一脸莫测:“王爷该谢我的地方还多呢。今日进了一回宫,任川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李容真颇感兴趣:“哦?说说看。”
  “宝亲王怕是半年之内就要反呢。”
  李容真一惊,显然没有料到任川会这样说。不过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知道任川看着玩世不恭,实际上心思确是很谨慎,没有一定的把握,她断不会这样说,便问道:“何以见得?”
  任川敞开臂膀,手扯住帘子,眯了丹凤眼,慢慢道:“我今日同宝亲王王妃谈话,她倒是可爱得紧,什么也不懂,就跟竹筒子似的把他们家的情况统统倒给我了,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李容真一哂,他早就知道他二哥选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贪图的都是些美貌又爱耍小性子的无脑女人。
  任川忽一笑,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眸看着李容真:“王爷可知道她怎么跟我说的么,她说呀,她家王爷向她承诺,半年之内必让她喝上旸山雪尖,并且要多少有多少。”
  李容真心里一震。旸山雪尖,产自商国和成戊的边界旸山,这种茶的茶树只长在旸山的山脚,生长缓慢,产量也低,因其茶叶的叶尖色如白雪而得名。离国全国上下只有皇宫中才有,非到皇家重大庆典和招待别国重要宾客是不会拿出来的。就是李容真,也只远远的见过几回这种茶叶的模样,并没有尝过。既然宝亲王要让他家王妃喝上,定是要到宫中去抢了。再说他二哥,虽然表面上还与皇上维持着平和,但这宫中谁人不知宝亲王跋扈,泱江地段最新最好的东西都要先经过宝亲王府才得入宫。李容真原就想他二哥兴许会和皇上反,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快。
  “不过这也是个好机遇呢。”任川看向前方,一股豪气从她身上升起,“宝亲王一反,皇上必会向王爷借兵,我们何不借这个机会给自己铺个路呢?”
  李容真一挑眉,兴味渐渐提了上来:“你的意思是送队人马安□□京城?”
  “不愧是王爷!”任川笑着半真半假的赞扬了一句,李容真和她相处惯了,知她就这性子,随意的很,并无不悦。“不过我们不能给多了。”任川正色道,“带兵打天下,兵可不能少。”
  “那得看皇上要多少了。”李容真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等宝亲王反完才轮到我们呢。”
  任川一笑,道:“王爷真是正派人,有时候,撒个谎是很必要的。”
  李容真不解其意,道:“什么意思?”
  “朔方不是边境么,常年战乱,万一北狄来犯,皇上还敢抽王爷您的兵么?”任川看着李容真,嘴角似笑非笑。
  李容真看着任川,一下就笑起来:“真是有够聪明的你。过两月我便草拟奏表,言北狄进犯,皇上来抽兵时,我便按他所说的数目只给八成,你看怎样?”
  “王爷当真是冰雪聪明,岂是我等小辈得以仰望。”任川假意拱手作揖,眼睛却是掩不住的戏谑神情。
  “得了得了。”李容真制止了任川的玩笑,笑道,“你知道你现在还穿戴的像个王妃么。看一个穿着女子服饰的人流露出男儿态,当真是伤眼睛。”
  任川哈哈大笑。
  李容真也笑道:“哎呀哎呀,你这样有智谋,是打算留我麾下做一个谋士么?”
  不待任川答话,马车已然停在王府面前。任川满头金钗步摇,身上香风飘裙地一步跳下马车,回首看向正出车厢的李容真。
  彼时正是夕阳西下,暖金色的光辉打在任川的脸上,身上。粉红的衣裙笼罩在这夕阳的余晖下,竟显得金光灿然。阳光被任川高高的鼻梁分开,在她的脸上形成一面光明一面阴影。漆黑的右眼内,一轮血色夕阳在跳动。
  李容真就那样站在马车上,忘记了下来。他听见前面的人一字一顿地说:“有一种人生来就是要站在沙场一往直前,我想,我就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李容真纪事(三)

  月行中天,光芒如银辉播撒世间。
  李容真穿着雪白的寝衣,坐在桌子旁借着烛火看书。他修长的脖颈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皮肤光滑的质感,握着书的那双手纤长洁白,宛如最好的石匠用上等的汉白玉雕塑而成。
  李季慌慌忙忙跑进李容真房间的时候,饶是平时看惯了他俊美的脸,再看到这副情景,李季仍是忍不住赞叹自家王爷的好面相。
  “什么事?”李容真并不看他,仍是继续翻着书,淡淡道。
  “王爷,”李季呼哧呼哧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慌张的语调,“任大将军,任大将军她……她不见了。”
  李容真立刻转过头来,眉毛轻微地皱了起来。这家伙,搞什么鬼名堂,后天就要按计划出关了,她却在这时候玩失踪,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怎么失踪的?”李容真问,全身上下散发着威严。
  “回禀王爷,她,她说今晚夜色很好,要出去走走,赏赏月色,”李季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容真的脸色,道,“结果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回禀王爷,戌时两刻。”
  “现在什么时辰?”
  “回禀王爷,亥时两刻。”
  该死。都一个时辰了。李容真在心里骂了一声。明明知道自己路痴,还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跑出去,不要命了。万一遇上个什么坏人,把她那个啥那个啥了……李容真猛地一激灵,顿觉自己思想走到了不该走的路上去了,立马把自己的心神稳住。
  李季半天没等到王爷的回话,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王爷用他修长的手指抵在眉心,一脸……痛苦之色?
  “王爷?”李季试探着喊了一声。
  李容真立刻回神,站起身来,披上大氅,浑身一股无形的气势,压得李季一阵胆颤。只听见李容真声音清冷道:“多派几个人去找她,等会儿你随我一起去。”
  在山顶,一轮圆月当空,大得惊人,似缀在山巅的圆盘,光泽熠熠。
  那巨大的光球中,一道细小的人影随意地坐在山巅。因为逆着光,只能让人看清这道人影的轮廓。风起,长长的头发被扬起,那人侧过脸来,完满的月光就勾出了一个线条分明而略显柔和的脸部线条。
  李容真站在山脚下,看着那山顶上的情景。他的脸映在月光里,俊美的容貌如同传说中的天神下凡。李季一下子忘了尊卑,竟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王爷看着。
  幸好这山不算很高,山路也还算平缓,爬起来并不困难。李容真这样想着,跟身旁的李季道:“还有衣服么?”
  “啊?”李季迅速回神,看到自家王爷的眼神,赶紧道,“有的有的。”
  出门的时候,李季见自家王爷就在里衣外面披了件大氅就出来了,担心晚间夜凉,就匆匆拿了两件衣服跟着出来了。
  李容真接过那两件披风,道:“你先回去吧。”
  李季有些为难,道:“王爷,这天这么黑,您一会下来了没人给指路探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还是让奴才跟着您吧。”
  李容真挥了挥手,果断道:“回去。”
  李季只好退了回去,临走前还看了看李容真。
  任川静静地坐在草地上,一双幽幽的眼眸里映着月亮的清辉,看起来光彩夺目。晚风刮过,扬起任川的长发,除了衣服被风吹得鼓起的声音,整个世界一派静谧安详。
  “你倒真挺会享受,一个人跑这儿来享清闲。可让我们一番好找。”李容真的声音响起,任川露出被惊扰到梦境的模样,神情恍惚的侧过脸来。
  被任川无辜的眼神这么一看,李容真忽然觉得自己打扰到她才是错,立马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他带着歉意温和的笑道:“任将军在干什么呢?”
  任川看着他,眼神似沉溺在这美好的月色中,焕发出一股柔情,看得李容真一愣。她开口:“对不住王爷了,任川也实在是看到月色太美好,才这样自作主张没有回去。”
  李容真笑道:“无妨,我知道你随性。”
  此时的任川已恢复常态,漆黑的眸子里是一贯沉稳的神情,笑道:“多谢王爷谅解。”
  “你很喜欢这样赏月?”李容真走过来,坐在任川身旁,与她一同看着那光华璀璨的玉盘。
  任川点点头,继而笑道:“要是这时候能来首清雅的乐曲就好了,可惜我出来时没带琴。”
  “箫怎么样?”李容真近距离看着任川,问,“你喜欢听箫声么?”
  任川点点头。
  李容真抽出随身带的一管紫竹洞箫,将吹空抵在嘴上,闭上眼睛,一段乐曲便静静流淌。
  音起,箫声低沉庄重,舒缓宽广,犹如得道的高人在沉思默想,又像进入了肃穆的冬季。晚风拂来,听得人心思宁静,再无杂念。
  没过多久,尾音渐稀,颤颤的而至于结束。紧接着,音调渐起,颇有些活泼明快之感而又不尽然,仿佛远山含黛水长流,清雾缭绕,隐隐约约。李容真微微睁开眼,看见任川已是如痴如醉,在月辉的照耀下,那双幽井般的眼眸如同海上生月,已是光华璀璨。
  李容真闭上了眼。慢慢地,箫声越加活泼,富有动感。似乎有花朵含苞待放,而另一些花朵已是迎风飞舞,又静静落下,形成一片翻飞的花海。隔江远望花树,意境优雅。圆润轻柔的音色配合这山巅明月,晚间夜色,仿佛一双温柔的手,带人沉沦其中,不愿醒来。
  不多久,音调起起伏伏,婉转动人。略微停顿后,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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