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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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锦-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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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那个纸团,他心绪最为不定,所以,扔的要比其余纸团更远一些。明萨将纸团在手中打开,自顾自看起来。
      “你是谁啊!谁叫你偷看别人的信!”那老翁终于忍不住,将笔重重向纸上一摔,愤然发问。
      明萨一目十行,早已将纸上的字尽收眼底。忍住嘴角的笑意,明萨重新将纸团揉好,向前悠然走了几步,来到老翁面前,再将这纸团放在他身边。
      “是吗?我以为你丢掉了,便是不要的,谁捡到是谁的。”明萨淡淡说道。
      “哼!”老翁冷哼一声,瞟向明萨的眼神中有不屑也有防备,这眼神似乎在说:你是谁家的姑娘?在这天择苑中,没人会来惹我,难道是初入圣京的人?
      明萨不管他怎么看自己,却自顾自走到他身边,选了个平坦的树根处,也坐了下来,静默不语。
      “你不能坐这里!”老翁笃定嚷出口,语气有些木讷。
      “为什么?”
      “……”老翁一时语塞,这地方自己占得久了,便是自己的,可又似乎说不通。但又不想说明缘由,于是无法解释。
      “这里静谧安逸,颇有禅意,我也想在这里静静出神畅游,有何不可?”

      第三七五章 横虬老翁(二)

      坐在盘绕的树根之上的老翁,目光呆愣。听了明萨的说辞,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他自己向一旁挪了挪,再气鼓鼓执起笔来,开始在纸上写字。
      明萨嘴角衔笑,心想,别以为你可以不理我。我若想了解你,自有我的办法。
      最初看到这老翁安静写字,低首垂目的模样,明萨第一个想到的是护元长老。却等与他对话之后,便发觉了他与护元完全不一样。
      护元长老灵活变通,是个聪明绝顶,洞察人心,爱装糊涂的老顽童。但这老翁言语稍显木讷,与人对驳也讲求个大道公平,绝不妄言不正之理。
      此刻,自己偏要赖在这里不走,他便无法设计赶走,只能坐离自己远些,继续埋头写信去了。
      想毕,明萨装作若无其事,也不面向他,而是自顾朝向前方说道:“你这样写信,怎么会打动人呢?”
      嗯?
      老翁闻声转头,侧目便向明萨看来,目光灼灼。
      这次看向明萨的目光里,有更加复杂的神情。
      先是一阵羞辱,是被明萨看到了他的信,觉得心中羞愧。然后是有些期待和希望,他上下打量着明萨,觉得这姑娘眉眼灵动,似有些小聪明,也许能帮到自己。
      进而,他又有些犹豫,想要开口问明萨,这信既写的不对,应当如何写才对?但却三缄其口,犹豫不决。
      明萨则一副不在意的神情,随手揪了一串零星小花,无意识地摆弄着,嗅着花香。
      明萨越是不在意,老翁便越心急,越急越倔强,越倔强越生气。在明萨没有防备的时候,他愤然出声,对着明萨吼道:“你走!你走!走!”
      明萨没想到这老翁竟会突然爆发,这暴跳如雷的声音,面红耳赤的神情,着实将她吓了一跳,明萨愣怔住,没有动身。
      这时,明萨看到方才扯着自己裙角阻拦自己的小胖子,跑到这个角落正前,用手扒着双眼,溜溜地吐了吐舌头,对自己做鬼脸。
      他是在说,不听我的话,看到吧,他是个怪人!做完鬼脸,小胖子身形灵活的一溜烟又跑走了。
      明萨敛正神色,在心中暗下决心,你发怒?你急躁?你如此不过是因为想要向我讨教,却有碍于脸面罢了。
      这老翁的表现,勾起了明萨的好胜心,她非要将这老翁的情绪征服不可。
      凭借那封草草看过的废纸上的信,明萨推测这个老翁该不是简单的黄金家族之人,他的现状一定是过往的故事所致。所以,我要听故事,明萨想。
      明萨站起身来,踱着步子,却没有离开这个角落,而是绕着角落边缘悠悠地走,口中还念念有词:“女人,喜欢什么?”
      “被往事伤过的女人,喜欢什么?”
      “她喜欢你一遍遍地提起往事吗?喜欢你一遍遍强调你在还债?赎罪?”
      “你都看到了。”听明萨一句句直戳心底,老翁明白,方才这姑娘捡起纸团,只扫了一眼,便将自己的信看的一清二楚。
      他这话似是疑问,又似陈述,语气不定,情绪难猜。
      不过,他却收敛了方才的火爆。或许是因为他可以确定,面前这个故意挑拨的丫头,确实有些聪明,或许她真有办法让自己打动信另一端人的心。
      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抗得住心中所想,只能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你说,应当如何写?”
      明萨装作惊喜地转过头来,面对老者:“你在跟我说话吗?”
      老翁知道她在故意为难,但既是有求于人,便硬生生地点了头,眼神却瞟向远处。
      “我要仔细思虑,才知道如何能打动人心。”明萨巧笑盼兮,刻意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正在这老翁有些不耐烦,想催促又碍于有求于人,不能直接发怒的时候,天地之间一片轰隆声起。
      “地震啦!”
      院中的人群里,有人第一个叫出声来。瞬即,所有人陷入了有序的慌张。孩子们叫嚷着跑向院外,大人们呼号着自己孩子的名字,让孩子回到亲人身边。
      认识的人,两三相互扶持,第一时间向外跑。
      明萨已经在魔族地界感受过一次地震,所以这次她没有那般慌张。不过,大地剧烈的震动,让人难以保持直立平衡,这一次的震感要比上次更强。
      明萨也准备迈步向外跑,却回身一眼,看到了惊讶的一幕。
      本以为,这倔强的老翁也会放下纸笔跑出去。然而,他却似无事发生一般,冷眼看院中人匆匆逃离。
      强大的震感让老翁脸上原本松弛的皮肉都在震颤,显得有些憔悴无力,但他只是静默坐着,不动声色。
      “快走啊!”明萨冲上去,一把将他的胳膊抓住,连拉带扯地将他一并拉走。
      明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无论他多么倔强,也要将他拉走。天择苑院落不高,石头都是浑然一体,若非遇到极强的震裂应该不会倒塌。
      但院中设着一些假山亭台的景致,关键是,这老翁所坐的角落,背后正是靠着一座假山。谁都可以不跑,但他一定要离开那个角落。
      老翁被明萨拉起的一瞬间,先是有些挣扎,再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最后似乎顺从了明萨的意,随她一同跑出了这院落。
      “你为何拉我?”来到院外,大地仍在摇晃,老翁便开口问明萨。
      “你不怕死啊!”明萨尽力保持自己平衡,顺口应道。
      “怎么会死?”老翁神色诧异,仿佛从明萨口中听到笑话一般。
      “那里是假山,石头砸下来,还能活吗?”
      “天择苑这么多年,从未死过人,也几乎未伤过人。”老翁不屑地冷冷道,这句话语气不是反驳,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坚定有力。
      明萨看他的样子不像故意挑衅,自己也确实对这里不熟悉,也许,天择苑真的没有在地震中死伤过人。
      “若是绝对安全,他们为何跑走?”明萨眼光环视众人,再对老翁问道。
      这老翁嘴角扬了扬,坚定道:“那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天择苑如此坚固,”看着明萨有些好奇的神情,他又郑重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相信。”

      第三七六章 势如水火

      仍述午后便来到圣京之边,大泽之缘,乘船于水上,向魔宫行进。水面上放眼看去,前方一艘大船上,正是纳府众人。
      未见纳宗主,想是在船舱之内。反倒是纳修站在船尾,似也看出身后之船是蓝风所乘,便拱手为礼。
      仍述与他互拜,心中对纳修此人,一时看不甚清。虽说他曾几番试探自己回到魔族的真实目的,还有暗影军师对自己的吩咐,但却并不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恶意。
      一切举止都是那般得体有礼,让人亲不得远不得,一个富家子弟教育的模范式典范。
      来到魔宫正殿中,法器宗和音律宗已分别有数人来到,人数不多,皆是曳朱腰金的人物。想来这等纷争之事,也无需众人齐聚看热闹了。
      此刻,两宗各据一方,左右相隔,如同被横河阻断了大地南北,水火不容。
      上一次,仍述来到魔宫中,便见过音律宗宗主仲群。仲群身形高俊颀长,面色白皙,却生得一副冷面孔,对人不善言笑。生得一副极薄的嘴唇,不经意间时常抿着,显得颇善决断。
      这样寡言少笑的面孔,与法器宗宗主纳洪对比,形成强烈的反差。纳洪则常是一副笑面孔,如同他圆滚滚的肚腹,颇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然而,人果然不能仅凭貌相论心性。若非仍述通过魔宫议事,知晓了两宗真实立场,光凭两位宗主的相貌,还真容易与法器宗的纳宗主亲近了去。
      而事实中,法器宗是力主遵循祖训与人类为战,善于挑起纷争的态度。而音律宗则反对战争,主张和平,希望族人有长久的太平盛世。
      魔尊此次又一如既往的未曾现身,出面为两宗协调解决之人,仍旧是大统领。
      大统领仍是皓发长眉,威严的一丝不苟。全身墨色长袍不带一点褶皱,极度平整。他出来时,身后侍从手上便捧着个木盘,盘中盛有一物。
      大统领在高位坐定,环顾阶下一眼,眼光凌然,威慑众人。
      他一个眼色道:“仲群,法器宗众人纳府遇刺,你可已听说?”说这话时,大统领半垂双眼,根本没在等待音律宗宗主仲群的回答。
      这句话虽是问话,却不必回答。
      法器宗宗主寿辰之上,法器宗最核心的各路人马,险些被全歼在纳府。如此大事,仲群若未听闻,说谎也要有个度。
      “臣下听说了。”仲群上前一步,拱手拜道。
      这音律宗宗主声音决然,一如他的相貌,过于冷清刻板,并不讨人喜欢。
      大统领身后的侍从,已经捧着那木盘走近仲群。待那侍从双手高捧,将木盘递向仲宗主时,大统领在高位上淡然再道:“这东西,你且看看。”
      两位宗主也是年过半百丰神英朗的佼佼之人,但在大统领面前,明显被压抑了光芒,乖顺无比。
      仲群颔首,顺势从侍从盘中取下那精致的事物。
      小小一枚,正是当日在纳府刺客的身上,搜到的那花样香囊。
      看过之后,仲宗主的神色未变,仍是平静果决的样子。他将香囊放回托盘,拱手拜道:“臣下看过,不知此物有何不妥?”
      “众目睽睽,哼哼,仲群,你可要看好了!”纳宗主见仲宗主神色稳健,忍不住心中怒火,站出一步,语气凌人。
      大统领方才仿佛刻意没有说话,这耽搁的瞬间,纳洪便忍不住站出来与仲群对峙了。这一刻的停顿,做的甚为巧妙。
      仍述悄悄朝高座上的大统领瞟了一眼,见他气定神闲,淡定看着阶下怒目相对的两人。
      “你此话何意!”仲群背回手去,再上前一步,应道。
      “大家且看看,”纳洪快步走过来,从那侍从托盘中瞬地拿起那香囊,举高了环顾四周:“这是从我府上刺客身上取下的,这香囊的色泽和纱织,哪里是我法器宗所有!”
      在座的众人,除了法器宗的亲信便是音律宗的死忠,这些众人还需看什么。看或不看,他们的态度不会改变。
      “光色泽和纱织,便断定是我音律宗人所有?要不要如此荒唐!”仲群丝毫不让,据理力争。
      纳洪将手中的香囊重重甩到托盘中,站回自己的位置,愤然道:“我法器宗众人宴席,若非你等滋事,还会有谁想要我们死的好看?”
      纳洪的意思大家清楚,此刻不是这个香囊能不能确认的问题。而是,当日纳府寿宴上,若是刺客得手,那么,法器宗将会毁于一旦。
      只要不是傻子,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吗?
      除了音律宗如此期盼法器宗的毁灭,还会有谁?
      “信口雌黄!”仲群面色稍变,不知他是否太过老辣,脸上的神色竟然是恰到好处,被冤枉的气愤:“若说是我音律宗所为,请拿出证据,不要用个不知所云的香囊便强加罪名!”
      “你岂有此理!”纳洪也动了怒,疾步上来,直冲仲群面前:“谋划失败便矢口否认,究竟是谁信口雌黄!”纳洪一只手直指而来,甚至要戳到仲群的脸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仲群也大叫道。
      两人怒目圆睁,势如水火,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高座之上的大统领欠了欠身,神情依然淡定:“够了,”他这声音淡然镇定,殿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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