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给陆祯测量心率的医生一下子就察觉到陆祯心跳的变化，奇怪地看着陆祯，见他盯着护士手中的东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陆祯没办法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护士手中的板子，喉咙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祯尝试着说几个字，可根本做不到。
“我怎么了？”旁边记录的护士也察觉到了陆祯的眼神，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板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就在护士要拿板子给陆祯看一眼的时候，旁边的医生拦住了，说道：“好好记录你的数据。”
护士应了一声，无奈地看了一眼陆祯。
陆祯也只是奇怪，见护士既然能给他看板子上面的东西，那就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人在陆祯周围忙活了一阵子之后，就只留下了最开始进来的医生和护士，而医生还在翻看刚才记录的数据。
“的确比平时的状态要好很多，在观察一下午。”医生说完就出去了。
护士替陆祯改好了被子，看了陆祯一眼之后，也出去了。
这两个人我都没有见过，但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却感觉很熟悉，陆祯在心里嘀咕着。
可能自己真的被送来这里有段时间了，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之前都只是无意识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具体听到过什么内容陆祯一点都想不起来，但声音听久了，生理上早就有了习惯，在有意识的时候也会觉得熟悉吧，陆祯是这么觉得的。
躺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来，陆祯感觉自己就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要不是偶尔有脚步声从门口经过，还真以为是被抛弃在这里了。
无聊的时候，陆祯就回想起来之前所经历的事情，额越是回忆，就感觉越是记不住，最后就连殷夏她们的名字，都要念好几遍。
殷夏，攸宁，庞严……
殷夏，攸宁，庞……
庞什么来的？！
陆祯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在飞速的衰退，这才几分钟，就已经忘记了一个名字，而且就连攸宁这个名字都感觉陌生起来。
陆祯知道，陌生的感觉正是忘记的前兆！
“殷什么来……”陆祯脑子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可陆祯却开始忘记这个女孩子叫什么了，只记得姓氏。
后来陆祯脑子里出现的这个女孩开始变得陌生起来，甚至一点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了。
就在陆祯发现连自己是谁都快要记不住的时候，心里这才咯噔一下，明白自己刚才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忘了很多事情，却想起来了不少事情，陆祯心里吃惊，这种矛盾让他完全被办法接受所想起来的东西。
“对，之前我的确快要死了，我想起来了。”陆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上躺在这里，感觉整个人的身体异常沉重，沉重到都快要将灵魂给压榨出去了一样，让陆祯很不舒服。
整个人任何一个地方都像是干瘪的，呼吸道也是，要不是有氧气一直钻进来，陆祯感觉自己当时就已经快要死了。
后来等陆祯还是喘不上来气的时候，就有护士给他做心肺复苏，才让他的意识清醒一些，不过挤压胸部还是让他感觉难受。
每一下都难受。
后来……
后来陆祯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意识，然后将这一生中经历过的事情都经历了一遍。
但我这一生中做过什么事情呢？
陆祯猛地发现自己不记得这一生中都做过什么了，只记得自己在昨晚濒死体验中，又将这辈子的事情经历了一遍。
我对这辈子做过的很多事情都不满意，这是陆祯突然间冒出来的念头，想要去改变也已经来不及了。
陆祯后悔，后悔当时的经历为什么不选择另外一条路，或许就不会是某个样子。
完全不记得自己这辈子做过什么事情，陆祯却有这种后悔的感觉。
不过经过昨天这一晚上，陆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淡了很多，好像在濒死体验中已经改变了不少事情，就算他不记得这辈子做过什么也已经不要紧了。
那些陆祯想起来的事情，在陆祯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事情对陆祯来说，有点惊骇，但却很容易就让他接受并且消化掉了。
“殷夏、攸宁……有点意思。”陆祯心里想着这两个才刚刚想起来的名字，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好像之前忘记过几个名字，陆祯不知道这当中有没有殷夏和攸宁，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现在陆祯记得这两个名字，就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
在昨晚医生和护士抢救陆祯的时候，陆祯突然间失去了意识的时候，就听见护士在焦急说着一些数据，而医生在提醒护士应对办法。
陆祯想起来后来自己的确经历了一些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也给了自己机会去改变。
就这一个晚上，却将陆祯在濒死体验中的时间无限扩大到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甚至深陷在濒死体验中。
是因为我的大脑知道醒过来就会死吗？
陆祯现在觉得很有可能，所以自己一直都陷入在其中挣扎着。虽然经历的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但那种经历了的感觉却还在。
是的，我改变了很多，我已经很知足了。
殷夏和攸宁这两个名字，是陆祯后来才想起来的。而攸宁这个名字是他在濒死体验中创造出来的，殷夏才是活生生存在的人。
不过陆祯的记忆里还在飞速衰退，才刚刚又想起来的事情，很快就又忘掉了，然后又有新的事情想起来。
如此反复，最后陆祯都不记得自己忘记过什么又想起过什么，可能才半个小时之前忘记的事情，在半个小时之后又想起来了，但却不知道之前忘记过，想起来什么对陆祯来说都是崭新的。
一下午陆祯的脑子都在不断忘记，然后又想起来对他来说崭新的东西。
这种感觉一开始让陆祯觉得很奇妙，但后来陆祯也发现自己可能想起来的就是前不久所忘记掉的某件事情。
陆祯想要用什么记录下来刚刚想起来的事情，这样好对比一下，才知道自己是不是总是循环记起来这些事情。
可陆祯动不了，也没有那些工具，就连想要按一下头顶的呼唤器都做不到，只能等到仪器发出警报声才有人进来。
只要心率不正常机器就会发出警报声，陆祯心里知道，可要自己用情绪来控制却很难做得到。
就在这个时候，陆祯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经过。
她是谁？！
陆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肯定认识这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却并不是来看他的，甚至可能不知道陆祯在这里，只是从门口经过了。
不到两秒的时间，陆祯就记住了这个女人的脸。
嘀嘀——
几乎同时，仪器就发出了警报的声音。
警报声很响，震得陆祯耳朵有些难受，还看见刚才经过的那个女人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可紧接着就被赶来的护士给挡住了。
门打开，护士急忙走进来查看陆祯的情况，轻咦了一声，似乎并没有什么一样，只不过是心率突然快了一大截。
医生也紧跟着进来，发现陆祯只是心率出现了情况，就询问护士刚才怎么了。
“我进来就看见他睁着眼睛看外面，别的什么也没发生，也没人进来。”护士同样奇怪地看着陆祯，说道。
医生奇怪地看着陆祯，问道：“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人了，才让你心跳加快的？”
看到什么人了？
陆祯听着医生的话，本来心里是有答案的，可这个答案好像随着忘掉某个事情而被从脑子里抹掉了一样。
“还是说你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医生见陆祯没反应，再次问道。
同样，陆祯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第435章 白纸
是不是见过什么人了？
还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陆祯没有任何反应，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医生刚刚问过的话，但对于刚才机器为什么发誓警报声，他也不知道了。
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了，陆祯只记得是为了机器响，至于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怎么没有反应了？”护士奇怪地看着医生。
这话都说完了，陆祯才摇了摇头。
医生也没有想到陆祯的反应这么慢，几分钟前的问题这才摇了摇头。
“你们加紧看护，看来他的情况没有上午好了。”医生果断地嘱咐了一声，可见仪器的各个数值都还算正常，心里有些纳闷儿。
同样护士也很纳闷儿，没看出来陆祯的数值哪里有不乐观的迹象，既然医生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照办。
医生出去以后，护士也正要离开，陆祯却突然一下子咳嗽了一声。
护士疑惑地回头看着陆祯，见他的手呈握笔状，轻轻在那里滑动着，就猜测道：“你想要写字？”
陆祯没办法点头，只好眨了眨眼睛。
虽然没办法做太大的动作，陆祯写字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在护士拿来本子放在陆祯手底下，替他握好了笔，便告诉他可以开始写写看了，陆祯这才慢慢挪动起手腕来。
‘为什么说不了话？’
护士看着纸上的内容，虽然有些凌乱，还是可以辨认出来。
护士耐心地说道：“你昏迷的时间太长了，没有进水，口腔中自身分泌的唾液早就停止了，舌头干涸，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还有声线的部分也是，所以你说不了话，就连发出声音可能嗓子都会很痛。”
的确如护士所说，刚才要不是为了拦住护士，陆祯勉强咳嗽一下，感觉就像是韧带被撕裂了一般。
陆祯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了话之后，就在纸上写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护士看着纸上的内容，心里有些酸涩，勉强笑了一下：“你好好休息，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本子和笔留给我。”
看了陆祯纸上的内容，护士点了点头，叫陆祯还是多休息，不要乱想其他的事情，这样有利于康复才出去。
陆祯正打算回忆之前那些不断忘记又冒出来的记忆，可一下子脑子里就像是被抹去了很多东西。
我手底下的本子和正握着的笔是干什么用的？
陆祯不解地放下笔，用干枯的手掌摸着本子，只记得这个本子是他要求护士拿过来放在这里的，具体干什么用的却突然间不记得了。
本子上面的两句话‘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和‘为什么说不了话’看起来像是他的字迹，也记得护士刚刚告诉他的回答。
但要本子和笔的初中，却不记得了。
陆祯详细自己绝对不会单单为了这两个问题而要来本子，就算是，他感觉自己所忘记的事情也比这两件事情重要。
陆祯努力想，那种明知道忘了重要事情却又想不起来的感觉，让他抓心挠肝。
最后索性陆祯扔下笔，放弃了这种煎熬的思考。
可我要是不努力想的话，以后肯定会有更多忘记的事情，可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这种感觉……
陆祯内心挣扎，就算努力去想已经忘记的事情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把现在能记得的事情给记录下来，免得以后忘记。
可我记得什么呢？
陆祯觉得好像只记得自己在这家医院里面醒过来，前一天晚上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剩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祯感觉自己就像是完全失忆了，脑子里的东西全都被清空了。
这种感觉不好，也好。
至少陆祯觉得现在他根本没有任何痛苦的记忆，也没有让他开心的事情，也没有了想不起来的感觉，大脑就跟白纸一样，丝毫不记得之前内心挣扎和煎熬的感觉了。
之前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陆祯感觉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晚上的时候陆祯睡了一个没有梦的好觉，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休息了，隔天醒过来的时候精神百倍。
按照医生刚才检查过的说法来看，陆祯的状态比昨天还要好不少。
虽然护士也称赞陆祯恢复的快，但陆祯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护士只不过是在敷衍他罢了，他本身就是一个重症患者罢了。
至于是什么病，陆祯记得好像问过，但又忘了。
问过很多遍，陆祯总是记不住，最后索性就不问了，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以后，脑子里的东西还是一样会全都不见。
几天以后，陆祯感觉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倒是那些一直插在身上的管子摘掉让他心宽了许多。
坐着轮椅，陆祯被护士推着来到了医院的小花园，在这里有不少穿着病服的患者，绝大多数都是由家人陪同，像陆祯这样的还是少数。
在花园里，陆祯看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异常的美丽，有着黑长直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