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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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问情- 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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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稍稍颔首,微笑着回道:“姑娘的笛子吹得也挺好。”
  他记得这儿的人是很着重礼仪的,男子可不是能随意问女子的姓名,既然人家没说,他自然也不方便问。
  “哪里,随意吹吹罢了。”少女娇笑着,倒也懂几分谦虚,而非大咧咧地受着,可转而又稍稍惊呼了声,“噢,瞧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丝丝。”
  他瞧向她,那一身的丝带,配上这名儿,还真是挺适合的。
  (ps:最后再见一见丝丝吧,话说我挺喜欢她的。这个世间,真的没有几个人肯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包括灵魂。)



第七十八章

  他瞧向她,那一身荡起的丝带,配上这名儿,还真是挺适合的。
  他说,他叫做凌天恒。
  她说,她叫做丝丝。
  不说出身来历,不论功名富贵,不讲英姿秀颜,不谈风花雪月,只闻宫、商、角、征、羽。
  他,一把长琴。
  她,一支玉笛。
  身边,清风阵阵;足下,沙砾碎碎;眼前,江水滔滔;耳畔,乐音缭缭;指间,音符飘飘。
  烟波渺茫,涛声依旧。湍流的水边是无数的堤岸,岸边或村落、或树林、或绝壁、或悬崖。
  无名的山坡无人占领,无人开耕,无人砍伐,无人射猎,无人游览,却有着说不出名儿的乐曲。
  乐声悠悠,变幻无常,仿如四季交替,又如朝夕相依,瞬间万变,任意东西,颠倒南北。
  一时,如阳光明媚的春季,细雨蒙蒙,万物逢生,绿芽初吐,和煦的微风拂过,脑儿一片清明,大悟人生有望。田间的农人低唱着乡间小调,有一下没一下插拔泥中,面朝黄土辛苦却又有不失乐趣。
  一时,如烈日高悬的炎夏,早归的孩童急急放下肩上的背包,掷起扎好的纸鸢乘着风边跑边放,顾不得额前的汗水滴滴,只比谁放得高、谁放得远。池塘边的青蛙做着午后的艳梦,闭着眼睛却又时不时“呱呱”几声,逗得孩童误以为是在赞着自己,乐得更是不知功课。
  转瞬间秋天已至,枫叶红透了半边天,蝉儿嘶叫只余残声。鹊儿叽叽喳喳搭成桥,桂花飘香撒满人间颂团圆。
  白雪皑皑,冬日的寒风迎面吹来,裹紧身上的裘衣,呵不暖僵直的双手,瞧着那茫茫的一片银色,不知所措后却又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一点冰雕玉琢的闪亮而行。
  旭日东升,冰雪稍停,镇上的人拿着尖尖的长棒从砸开的冰面刺下去,没睡醒的鱼儿翻着白色的肚皮使劲地挣扎,血已染红了雪水。
  寒鸦一片愁,残阳铺水中,粼粼波光面,闪闪烁金辉。
  景如画,迷了谁的眼;乐中音,道尽世间情。
  曲风变幻莫测,高时如入九天云霄,静沐圣殿光辉;低时如坠入忘川海畔,历尽千载噬心。每一个音符直直切入人的肺腑,将悬起的心定在某个位置,却锁不住那起伏不定的情绪。
  童年时的欢笑,孩儿无忧无虑的嬉闹乐趣,尚未体会,转瞬已到了少年的叛逆。受不了长辈们的唠叨,整日想着的离家出走,仗剑江湖行。当一朝梦想成为现实,英雄救美不再是在故事中出现,而是亲力亲为,好好的青春年华不是修身立志,而是风花雪月。待来年,战事起,此时方觉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保命扬名才是该行正道。转瞬天命年,功已成名已就,鬓边华发花白,孙儿膝下成群,却不觉承欢之乐。回首半百前事,后观儿女所为,才发现,人生不过如此。
  所求,本已得;所得,不知足。到头来,一场空。
  呜咽的乐声中不知是谁的哭诉,听过,无言。
  功名利禄,你争我夺,又算得了什么。
  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繁华过尽,雁过长空,了无痕迹……
  “嘀”——
  狭长的睫毛一片湿润,终汇成了一颗晶莹圆珠顺着俊脸划过下颔落在琴弦上。
  琴音断!
  这曲子,这琴笛合奏,他记得!
  那日他如平时般在山间弹奏,忽闻浪涛之中传来一阵笛声,和上了琴声。
  自古知音稀,难得有人配合,他也乐至心灵,顺手拨弦,琴音在指尖下肆意畅行,欢快淋漓。远处那笛声似是知他心意,不紧不慢地跟着。琴声高时,笛声下滑不使音弦难控;琴声降低,笛声上扬,以免一落千丈。不管他怎么弹,那笛声就跟在琴声之后,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是两人已合奏了千次万遍。
  一曲了,凌天恒缓缓抬头,他看见江水上,一叶竹筏立于中心,一名身披蓝色丝缎的妖娆女子赤足踏波而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后世有诗如此称赞美人,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但是当时的他瞧着踏在水面上的她,那一瞬,“水中仙子”四字冒上心头。
  古有琴瑟合鸣,今有琴笛相伴,他再也不觉得漫漫人生的无趣,世俗纷争的可恶。
  无名的山坡上,他们二人携手种下了桃花的种子,只待来年,看那一片十里桃林。
  滔滔的江水中,他们二人同坐小舟,直把翻浪当平湖,期盼泛舟西湖,享那渔人之乐。
  神奇的姻缘树边,他们二人各踞一方立于树的两边看不到对方,同时抛出了系着两人名字的红线,看着高空中交缠的线儿绕上了顶端的树枝,惹来一声声惊叹。
  他以为人生如此便足矣,期待着往后的日日夜夜。
  素不知,天不随人愿,月老打瞌睡的时候多。转眼间,不知什么自指间逝去。
  大厅中,他与她四目相对,闪过了短暂的惊讶,忍下了心头的一颤,装作素不相识。芳音绕耳过,伊人席间去,独留香风一阵,却抓不住飘过的蓝色丝带。
  就这么走了吗?
  他不信,他不愿。
  心底里升起莫名的不安。
  “兵权。”
  冷眼的旁观,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
  无欲无求,他对任何人都不会有所偏差。
  可如今,情感的渴求却令他不得不作出选择。面对着那位待他以上宾之礼的贵人、将他于蛮横中带出的权者,他不得不说抱歉。或许于他也未尝不是个好的结局。
  与其整日挣扎内心的痛苦,不如早些解脱,说不定还能留得一丝清明。
  最容易看到的结局是别人的,却始终也无法看到那细致的过程。
  当府中的混乱产生的时候,他忽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族人也是如此慌忙地逃窜,不同的是那一次是天灾,来得突然又不可避免;可这一次,却是人祸,是他双手生生地造成,本——是可以避过的。
  双手紧紧地握着,是深深的自责。
  “你弄疼我了。”
  忘记了自己的掌中正牵着那纤细无骨的柔荑,看着那雪白的玉手上几道深深的红痕,他不禁心疼起来,轻轻地替她揉着,好快些去掉那瘀色。
  另一只无损的雪白玉手抚上他的眉心,柔柔地声线带着满满地情意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别这样,就算没有你我,他们也会走到这一步的,说不定会更惨。”
  权者的诛杀向来是九族全诛,这一回可是灭至十族。但若非是他,那稚龄幼儿、孱弱妇孺又岂能安然于世上,还有那硕大的府第应该重兵围守得水泄不通,而不是还能够任人从慌乱中逃出。
  “走吧,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万全的。”
  她自兵荒马乱中来,自是懂得存己之道,看惯了血雨腥风,更明白生命的可贵。如今的她,只想能与他抽身退离这纷乱之地,再也不管那些阴谋诡计。
  “嗯。”
  轻轻地回应,虽未曾完全放下内心的疚愧,却又不得不为了她的安危而着想。他活在太平之地,无忧无虑,只经历过一次大灾大难,家园的毁灭,与族人的生离死别,使他更加明白应该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抬手拂过她额前的秀发,眉心的护额水晶蓝得闪亮,他定定地瞧着她,忍不住拥她入怀,触手的滑腻更让他觉得怀中的真实。
  她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多日来的担心稍稍放了下来,接下来就应该按他们的计划前往第一个地方。
  “叛徒,哪里走——”
  随着一声的大喝,大刀自背后砍来。他拥着她轻轻避过。
  “妖女在这儿。”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或熟悉或陌生。衣着鲜明的盔甲、锦衣的华服、粗糙的布衫……
  大刀、长枪、短剑……
  也不知打的是他,还是她。他并不还手,只是带着她一闪再闪。可是鲜血仍是泼上半空。
  也不知究竟是谁打谁,混乱的打在一起,各种兵器,各个身体部位,或抛空,或坠地,一不留神,死的便是自己。
  “别打了——”
  “别去——”
  他大喝着冲上去,她伸着手想拉他回来,却只撕下一块布袂。
  “啊——”
  怒吼声中,倒下的不知是哪一方的尸体,也不知是谁家老母倚门盼着的儿郎,就这样没了。留下的,或许是阵阵哭声,门前白素悬挂,亲人悲悲思念,却留不下身前所谓的英名。
  “凌大哥——”
  犹记得初见时,她那一双清如镜湖、亮如曜石的眸子,那藏不住的傲气、那带着腥腥相识的坦荡瞬间吸引了他。
  从此他的眼中再无他人,心底里深深地刻画着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乐、一悲一愁。他告诉自己要用生命去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与委曲。
  可如今,他却看到了她脸上那痛苦的表情,眸中闪着晶莹的水光,那娇润的红唇一开一阖艰难地像是要向他诉说着什么。
  “不要——”
  “你要控制你自己——”
  剔透的液体滑过她的脸颊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只觉一片冰凉。
  她哭了!
  刹那间,他想到的是自己一心一意要护着的人受到了伤害,而那个伤害她的人竟然是自己!
  他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好想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眼前尽是红光一片,怎也瞧不到他那心心念念的那丝蓝色。
  “丝丝——”



第七十九章

  147………
  丝丝!
  那个他要一心一意呵护一生的女子,竟然被他所伤,而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伤到她的。
  “若想救他,就必须用你的血洗去他对你的情义,从此再无关系。”
  不知何处来的白发仙翁冷漠地对着跪倒在地哭泣无声的她无情地说着。
  身为蛊苗族的天定神女,私下与男子定下终身,单是这一条足以令她受圣火之刑。更勿论她枉顾族人利益,离开正与他们相交的那个小朝廷。不论哪一条,都足以判她死罪。
  这些她从未对他说过,可是他仍是知道了。为此他早已做好了带着她逃亡的准备,用他的生命去护着她,不要让她受到半点儿伤害。
  可如今她竟然伤在了自己的手上,不仅如此,她还要用她的血来救自己!
  不要!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失去了控制而昏迷,素不知其实他除了控制不了身体,无法行动,无法言语之外,他的神智是清醒的。他无法用肉身的任何一部分去告知别人,无法去阻止她的行为,急得那本是紊乱的气息走得更为之乱,反倒更让人以为他正受着邪气的煎熬,痛苦不堪。
  是的,就是煎熬。只不过,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他努力地想让自己好起来,没想到那却是在逼着她上绝路。
  七彩玲珑蛊自她身上爬了出来,于地上痛苦地蜷缩着,不久便直直地躺着。或许,它从未想过,它自出生起以生命护着的寄体竟是灭掉它的凶手。正如他,心心念念想着要呵护的人最终却是殒在了他的跟前。
  血很红,犹如那盛开的曼珠沙华。
  血很艳,如初见她时那夺人眼球的妖娆。
  那一刻,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憎恨那鲜热的血液。
  从小,他被长辈们教着要热爱自己身体的每一寸发肤,不论在何情况下,都不要轻易伤了自己。
  可是那一刻,他宁愿死的是自己,那个流尽鲜血自残身体的是自己,那灰飞烟灭的是自己。
  与她相识以来,他何时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半点伤害。
  走路的时候,怕她摔着,他牵着她;崎岖的地方,怕她扭着,他背着她;身旁有横伸的枝丫,他会先上前一步清除干净,才让她过来,就怕会扎着她。
  宽广的大袖下是她纤细的身姿,他搭着她的肩,盖着丝缎覆不了的细腻,挡去外人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不想改变她,那就让他为她屏去前方的危难。
  不曾想,舍不得伤她半分,到头来,却伤了她十分。
  天未变,依然清得发蓝;水未改,东流之逝滔滔;山仍在,嶙峋直插云霄天外;地依旧,伏龙千里定四方。
  花很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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