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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考核（一）
自从被二师叔姬尚峰单独开小灶以来，江寒夜的《万寿拳》眼见是一天好过一天，距离八月十五中秋夜也越来越近了。这些日子在江寒夜身上发生了太多事，多到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周伯韬死了，卫长平疯了并被家人接回，诺大的阅微院就只剩下江寒夜一个人，而那位九师兄则更少出现了，江寒夜一度怀疑他是否已经把自己给忘记了。不过这样更好，反正九师兄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九师兄，不见面倒是件幸事。
阅微院里的卧房很多，江寒夜思来想去，决定不再住在那间阴暗潮湿没有窗户的小卧室里了，他在院子里挑了一间紧邻客堂左侧，光线明亮，干燥舒服的大房间做卧室。在经历了最初的孤单之后，江寒夜反而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早晨早早起床，打扫院子，去上晨课，然后吃早饭，接着回到住处自己琢磨《万寿拳》，中午小憩片刻，下午继续去五星堂，晚上一直到亥时才精疲力尽的回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卫长平被接走的那天早晨，江寒夜遇到他们了。不愧是王公贵族，卫长平家来接他的队伍规模庞大，卫兵们一个个气势汹汹，丫鬟婆子不计其数。当时江寒夜就站在道路边上，当卫长平所乘坐的车子经过他身边时，本来疯疯癫癫的卫长平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凶狠而清澈，根本不似疯癫模样，这让江寒夜连着几天没睡好觉，每每半夜噩梦惊醒，眼前就浮现出卫长平的那个眼神。
八月十五很快到了，整个万剑山庄一派节日气氛，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当然这只是山庄外城的住户们所表现出来的。住在内城的弟子们则不然，他们此刻正面临一个分界点，每个人都在担忧自己的去留问题。八月十五是每年万剑山庄考核的时间，各层次境界的弟子都要接受考核，考核结果决定了他们的去留，并不是通过了入门测试便万事大吉了的，以前甚至出现过后天二层的弟子被逐出师门的事情。万剑山庄教徒严格，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古老门派屹立千年而不倒的原因之一。
整个内城就好象是一座田字城，城内四周分布各个院落，分别是弟子们衣食住行所需的地方，田字的中央有一个硕大的广场，那便是这次考核的地点——万剑台。
一大早，晨课结束之后，大家都迅速的吃过早饭，往万剑台走去，江寒夜也跟在其中。其他弟子都各自结伴，相互私语，唯独江寒夜形只影单。
从饭堂往万剑台走的时候，江寒夜很意外的在街边看到了一条熟悉的身影，那位拄着拐棍却仍要去爬高爬低的桃伯。
“桃伯！”江寒夜隔了老远就与他打招呼。
“哼！”桃伯依旧是那副表情，哼了一声说道，“感情某些人现在吃饱肚皮不饿了，也就记不得还有个桃伯我了！可怜我那满院子的菜，都干巴巴的没了水喝……”
江寒夜听后哭笑不得，难道以前他没出现的时候那菜就不缺水了吗？不过这老人家还是很可爱的，江寒夜想道。
“桃伯，很抱歉，我实在是太忙……”江寒夜解释道。
“哼！我算是看错你了！你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桃伯说完，便拄着拐棍离开了。
江寒夜知道桃伯就是这样的性子，因此也不去多怪什么，只是暗暗提醒自己，今日事毕要去桃伯处看望他老人家一下，顺便帮他浇水。
万剑台到了，江寒夜惊讶于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整个台子原来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约莫有三分地左右的面积。台子被八根手臂粗的铁链子拴住八个方位，与山巅地面牢牢的链接在一起，台子正中央虚空漂浮着一把巨大的青铜古剑，古剑周围环绕着成千上万把小小飞剑，寓意万剑山庄，而所有的剑都被一重如云似雾的白色光芒围绕着，耀眼而璀璨。整个台子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一样，底部嶙峋，还有不知名的花草顽强生存着，但是上部则光滑如玉浑然天成，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原来这就是万剑台！真是名不虚传！”江寒夜本就是个没见识的乡野小子，此刻见了这阵仗，心头禁不住有些心潮澎湃了，入门派以来第一次以自己是万剑山庄弟子而骄傲着。
这只是一年一度的考核，虽然所有人都十分紧张，但是到场的长者前辈却不多，除了姬阔天，便只有另外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只是那男子的身形隐没在万剑光芒背后，江寒夜没看清楚，除此之外，他意外的看到台子的一角站着二师叔姬尚峰。原来姬尚峰是作为这次考核的评判前来的。
首先接受考核的是先天二层的几名弟子。在武者世界里，能够达到先天境界已经十分稀少，到先天二层更是少之又少。这一次有幸参加先天二层考核的弟子只有五个，他们可以说是万剑山庄当代弟子中的精英人物了。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二十多岁模样的他剑眉星目，身材颀长，身穿一袭白衣，手执一枚银色长剑，脚上一双白靴，整个人若出水莲花，卓淤泥而不染，光是看他一眼便令人心神一荡，暗暗叫好。
这弟子便是万剑山庄当代的大弟子——宋青云。
宋青云是百年前上一届的外姓弟子，资质清奇吃苦耐劳，进入山庄以后便锋芒毕露，很快就成为庄主的入室弟子，得到庄主的亲自调教。成为入室弟子之后，他更是进步神速，前不久刚刚突破先天二层境界，成功的晋升为先天二层的实力。
宋青云身上所穿的那件衣服也非同凡响，白色的锦衣上泛着闪闪的幽光，仿佛是一道道水光波纹一般，在阳光下呈现五颜六色，若隐若现。这件衣服也是有来头的，名曰寒冰布甲，乃几千年前寒冰子用冰蚕丝织就，并用法力加持在上面，不畏寒暑，不惧水火，寻常后天境界的武者都无法穿透衣服使其受伤，当然这不包括头部。寒冰布甲在数百年前落入前任万剑山庄庄主手中，一路传承下来，又被当代庄主赐给爱徒宋青云做法衣。
“快看，是宋师兄！”宋青云刚上台，就引起台下一阵轰动，那些女弟子个个眼露桃花，男弟子则一副崇拜的表情，可见宋青云在万剑山庄众弟子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他的目光变得更沉稳清澈了，简直是一派仙风道骨，不愧为我们万剑山庄当代第一子！”有人啧啧赞叹着，江寒夜好奇的观望着，倾听着，今日他是开了眼界了。
“听说今日若是他能够通过考核，庄主师父便要赐给他一把宝剑，不知是什么宝剑！”
“肯定不会比寒冰布甲差了！唉，可怜咱入门几十年，还在后天境界徘徊，也不知这一生是否有机会进入先天境界看一眼……”
“唉！咱们加油吧！不然也许今年明年就要离开山门了。”一个弟子叹息道。
离开山门意味着不再是庄主的弟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听着师兄们的议论，江寒夜也渐渐有些紧张了，他们这一批弟子入门不过二十几天，就学了一个《万寿拳》，也不知究竟要怎样才算通过考核呢？
“只要具备六分神，九分形便可通过考核！”江寒夜耳边回荡着昨晚加课时二师叔所说的话来。
“六分神，九分形，说的简单，可究竟怎样才算有神有形呢？”江寒夜心中暗暗的想道。
“嘻嘻！让一让！”就在大家都紧张的时候，忽然间人群中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听那声音清脆响亮，大概也就六七岁的孩子，江寒夜禁不住想起他远在家乡的小弟来，于是忍不住去人群中寻找，冷不防扑通一声，有个孩子摔倒在他脚边。
众弟子都在仰头看台上衣袂飘飘潇洒无比的大师兄去了，竟无人注意到有孩子摔倒在脚边，倒是江寒夜拼命用手推开拥挤的人群，将那孩子扶起来。
“你没事吧小弟弟！”江寒夜看着那孩子问道，同时心里也有些惊奇，这山上弟子集会，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子混进来呢？这也许是山庄内哪户姬姓人家的娃娃吧。
看那娃娃模样，长得是唇红齿白，头发聚拢在头顶扎了个朝天小辫儿，身上穿着一条白色齐膝短裤，胸前围了一个大大的红肚兜，看样子也就五六岁模样。
“眼下已经是秋季，为何这娃娃还穿这么少呢？”江寒夜皱皱眉。
“谢谢小哥哥！”那孩子也十分有礼貌，被江寒夜扶起来之后便笑着说道，同时大大咧咧的拿手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混不在意膝盖上磕破了一块皮。
“弟弟，你不要调皮，仔细爹爹骂你！”就在这时，又一个女孩儿拨开人群走过来，看那女孩长得真叫一个好，皮肤雪白，眼睛乌黑，鸭蛋脸，杏仁眼，身上穿个红纱裙子，年纪也就在十三四岁上下，个头比江寒夜略高一些，看那眉眼与那男孩儿竟有九分相似，可见是两姐弟了。
第24章 考核（二）
“多谢你！”那女孩子替弟弟拍打了身上的灰尘之后，便直起身看着江寒夜，笑吟吟的说道。
“没……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江寒夜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就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他以前在卧牛村的时候，就很少有机会与女孩子接触或者聊天，现在猛不丁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冲他笑，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是新进的弟子吗？以前不曾见过你呢……”那女孩子笑着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唇红齿白的笑容映印在江寒夜的双眼中，让他觉得此刻忽然间心情舒畅，天地间也阳光明媚起来，乃至于他对看台上那个潇洒万分，英姿勃发的大师兄即将开始考核也不曾注意过。
“我……我叫江寒夜，是新进弟子……”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噗哧！”那女孩子见江寒夜这幅窘迫模样禁不住噗哧一笑，“我又没问你叫什么，你倒是老实的很，我叫小玉，这是我弟弟叫小宇！”
“很高兴认识你们！”江寒夜也回报以真诚的微笑，就在这人山人海中，在众人的喝彩呐喊中，江寒夜认识了他在万剑山庄的第一个朋友，或者说是第一对朋友。
“小哥哥，谢谢你拉起我！”这时，那个五六岁极为可爱的男孩也拉了拉江寒夜的衣襟，稚声稚气的说道。
“别客气，小宇！”江寒夜这时的心情好极了，对着眼前这对姐弟，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美好的感觉。
“我们还是看看那位大师兄吧，他好帅！”小玉笑着看向万剑台。
“是啊！”江寒夜附和道，同时也看向万剑台上，此刻那位宋师兄正在演练剑术。
宋青云属于级别较高的弟子，他们的考核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剑术，第二个阶段是对打，第三个阶段是辩答，当然这些江寒夜现在还不甚清楚，也没心思去弄清楚，此刻他的目光全被台上那光芒四射的宋青云和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法给吸引住了。
宋青云所演练的剑术是先天二层的弟子才能修炼的剑法《沧海剑法》。这万剑山庄的开山祖师爷曾经用毕生的经历编篡出一整套的修炼方法，他将这些方法融入剑术中，后世弟子可以依着剑法拾级而上，从低到高开始修炼。这剑法虽然是武学，却也融汇了内功心法，催动内力演变成灵力，当武者体内的内力完全在气海中演变为灵力之后，也就突破了先天境界，正是进入灵寂境界了。从灵寂阶段开始，便没有具体的招式可供武者去学习修炼，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当然，什么境界灵力之类的，对于江寒夜来说还太虚无缥缈，他现在只是看到一套沧海剑法便惊讶的无法合拢嘴巴。但见台上那宋青云一身流光萦绕的白衣，身与剑时而分开，时而合为一体，那把白色长剑此刻经他运劲催动，剑身笼罩了一重白色光芒，舞动起来如云海，似汪洋，让观看的人一时忘乎所以，只记得喝彩了。
《沧海剑法》是高等剑术，需要进入先天二层才能修炼，并且招式只是其形，内涵却要由师傅亲自传授才能明了，而宋青云又是当代弟子中唯一一个进入先天二层的人，因此在场的弟子都是第一次看到这虚无缥缈又灵动万分的剑法，一个个都惊呼神技。
一套剑法被宋青云完美的演练完毕，只见他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收势，将握剑的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成掌向台下的姬阔天等人行礼道：“弟子已经演练完毕！请大执事和各位师叔打评！”
姬阔天摸着胡须，露出少见的笑容来，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不错，青云，若依此态势继续下去，你将会成为我万剑山庄近千年来在武者修炼一途上走的最远的人，望你好自为之！下面开始与影对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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