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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多的法诀，一时半刻连皮毛都练不完。”上官清凌也被那些绝妙的法诀吸引，目光只是略微扫过，便忍不住看得出了神。“这个枯木逢霖，看起来倒真的比妙手回春还要高明几分。”她说着右手纤纤玉指一挽，心中试着默念法诀。
她心中默默记诵了两遍，法诀已是了然于心，只欠缺些心法体会，一时琢磨得入了神。她方才进门时忘记再罩起结界，秦轩皓忽觉外面喧哗非常，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道：“出了什么事？”
“对了，忘记告诉你，”上官清凌目光还犹自盯着那竹简依依不舍，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今日是平宵灯节了。”
秦轩皓脸色微微一沉，回身道：“日子过得还真快。”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烁，语气中不知是喜是忧。他忽然上前一步接过上官清凌手中的竹简卷起来，递给她：“清儿，好生收着，有机会就好好修炼。”
“怎么你不带在身边……”上官清凌的话才刚出口，便被秦轩皓打断：“今夜咱们上街去观灯。”
“果真要去？”上官清凌抬起头看着他，“轩哥哥，你真觉得今晚咱们会遇到什么？”
秦轩皓摇摇头：“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无论怎样，虽然咱们等着的时候可以练功，却不能一直这样等着。”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似乎总有几分不祥之感，可是究竟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更加不能对上官清凌提起。“魔门门主总不会让我们就这样安生，即便找不到蛛丝马迹，至少我们不能不随时保持警惕。”
“轩哥哥，”上官清凌的语气忽然也有些变了，“他说若是我们赢了，便……便还我全部的记忆，他真的会说话算话？”
“你想要还是不想要？”秦轩皓语气轻柔，却答非所问。
“我不知道。”上官清凌忽然别过了脸去。她突然有些弄不清自己了，那段记忆，究竟是想不想要？或许找回了，她的修为就会恢复到同当年的薛清婉一样，可是自己真的能承受那段记忆吗？“我觉得……或许我以前做错了事……”她忽然喃喃自语，低头看着地面。
“过去的事不必再想。”秦轩皓没有问，上前一步揽住了她双肩，“咱们先想法子出去，过后要不要都在你。”他一伸手揽她入怀，轻声道：“不管发生过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就算天塌下来，”他忽然捧起上官清凌的脸，深深看着她的双眸：“今生什么也不会改变。”
“我明白。”上官清凌心中一阵暖流涌动，情不自禁地靠在了他胸前，又重复道：“我明白。”
秦轩皓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正待说什么，忽然外面响起了叩门声，接着是店小二的声音：“两位客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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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往意难平 第九十三章 但愿人长久
上官清凌一惊，急忙从他怀中挣扎起身来，转过身去掩住自己脸上的异样。秦轩皓微微一笑，转身过去开门。只见那店小二眉开眼笑地站在门口，手中两只灯笼往秦轩皓面前一送：“二位客官，今日平宵佳节，这两只灯是小店送给二位的，今晚出去观灯，手上没有灯可不行。”
秦轩皓接过一看，只见淡粉色的灯纸糊成两只鸳鸯，做工精致，尤其是那两对眼睛十分传神，栩栩如生。小二又道：“客官，这是小店特意为两位赶制的，原本就是一对，名叫合卺灯。”小二说话间目光忍不住去瞟屋里的上官清凌，“咱们这平宵灯节有个规矩，拿到合卺灯的人，若是过了今夜双灯还能不灭，便可以合卺成双，白头偕老。”
也亏得这店家想得如此周到，秦轩皓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多谢了。”他伸手就想拿些银子打赏这八面玲珑的店小二，却忽然想起这无忧城中并无银钱一说，又犹豫了一下。店小二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笑道：“客官不必客气，来小店的客人，咱们从来都一视同仁，只要客官今日平宵佳节开心尽兴就好。”他说着打了一躬，嘴里还哼着小曲，快步退了下去。
“合卺灯……”上官清凌转过身来，看着秦轩皓手里那一对交颈的鸳鸯，忍不住眉目含笑，伸手接过了。
夜风微凉，轻拂河畔垂柳，月影疏漏，悄洒一地清辉，更添上几分如水凉意。然而无忧城中的街道却是行人如织来往穿梭，笑语连珠，嬉闹喧哗好不热闹。秦轩皓和上官清凌漫步街道上，不知不觉也融入了这悠哉乐哉的气氛中。不多久月近中天，游行正浓的人们纷纷将手里的花灯点起来，霎时间整条街道，甚至整个城中都沉醉在了星星点点一片盈盈的浅光中，一眼望过去有如一片星光影乱的海洋。
“轩哥哥，我们也点起来吧。”上官清凌笑道，迫不及待晃亮火折就想伸手进去。秦轩皓却忽然拦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清儿，咱们让这灯不灭，好不好？”
“不灭？”上官清凌抬起头，犹自有些不解。“如何不灭？”
秦轩皓微微一笑，转头看看四下里无人注意，将手伸进了一只灯里。他手上并无火折，但隔着那浅粉色的灯纸，上官清凌看见里面忽然亮起了一团弱弱的金黄色微光，轻轻环绕在秦轩皓指尖，随着他手指轻弹，那团小球一样的光芒稳稳落在了灯里，这灯笼立时亮了起来，将周围都映上了一片柔和的金黄色。
“金天祭！”上官清凌喜出望外，伸手接过那只灯，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那团小小的光球乖乖躺在里面，四散着柔光。秦轩皓接过另一只灯，如法炮制，很快两只鸳鸯都亮起来，色泽淡柔的光芒很是与众不同。上官清凌拍手笑道：“我差点忘了你的拿手好戏。”
他二人的合卺灯本就精致绝妙，如今点亮起来更是锦上添花，只见那一对栩栩如生的白头鸳鸯交颈摩挲，好不亲昵，再一看提着合卺灯的这一对金童玉女，直引得来往行人纷纷驻目不已，议论纷纷，四下里一片艳羡之声。秦轩皓向上官清凌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拉起她的手，一路顺着街道行去。
夜色渐深，他二人随着人流，也漫步至了河岸边。只听得远处更夫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原来子时已至，河岸边的人们纷纷将手中的灯放进了河里，还有不少人双手合十默默祝颂了一番。
“咱们的合卺灯，亮过子时了。”上官清凌看着两人手中的交颈鸳鸯，若有所思。秦轩皓低低“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近河边，蹲下身道：“清儿，我们也把灯放了吧。”
“娘！你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小孩稚嫩的声音，“你看，快看！合卺灯，他们的合卺灯，过了子时了！”上官清凌回过头去，只见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童，头上一根朝天辫随着他的蹦跳也轻轻跳动，正兴高采烈地指着她手中的灯。
“平儿，不可以对别人指指点点的，娘平日里难道没有教过你？”牵着小童的母亲道，又看了一眼秦轩皓和上官清凌，微微一笑，蹲下身来在小童耳边道：“合卺灯亮过了子时，咱们应该对哥哥姐姐说什么？”
“我知道！”小童拍手叫道，迫不及待地挣脱母亲的手，向前跑了两步，满脸认真，一板一眼地道：“祝哥哥姐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稚嫩天真，却说得很是郑重。
“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上官清凌下意识地重复，抬起头来，正看见小童的母亲对自己微笑。她向小童招招手：“平儿，咱们回家了。”
母子俩的身影远去了，小童的笑闹声也渐渐听不见了，上官清凌还在呆呆出神，脑海里仍是回想着那句“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秦轩皓的灯停在手中，站起身来望着她，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上官清凌也抬头看着他，面前不正是自己曾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恋人吗？不正是自己身披凤冠霞帔，就要永结同心的未婚夫吗？他们虽然分隔，如今不是又能在一起，甚至永远长长久久了吗？可是为什么此时心里会横亘着一道沟壑，她到底在耿耿于怀什么？
他们两人之间的沉寂，在这热闹的灯夜里显得尤其突兀。突然只听空中一声大响，冷不丁将上官清凌吓了一跳，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正绽开一个大大的烟花，冷光四散，绝丽耀空。整个夜幕都被这烟花照亮了，紧接其后又是一声、两声，近旁更有好几朵烟花绽开来，五颜六色交相辉映，形姿万千，绮丽炫华，好一副胜夜如昼的绚烂景象。周围的人都兴高采烈，大声欢呼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天上。
秦轩皓走上前来，接过上官清凌手中的灯，与自己的灯放在一起。那两只鸳鸯栩栩如生的眼神，直如呼之欲出，脖颈亲昵交缠在一起，果真是难舍的恩爱。秦轩皓转过身走到河岸边，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去，将一对合卺灯轻轻放到了水里，只见两只鸳鸯随波翩然一颤，接着便飘飘悠悠地顺着水流慢慢去了。
秦轩皓忽然心念一动，向上官清凌招手：“清儿，快来。”
上官清凌从天空中收回目光：“怎么？”
秦轩皓拉起她的手：“这里太嘈杂，咱们另找个地方。”他说着拉着上官清凌沿着河岸向下游走去，眼见横穿过了几条大路，似乎的确离城中心远了，渐渐耳旁喧闹声小了下去，偶尔也会有过往行人，多是和他们一样来寻安静处所的情人。
“轩哥哥，你还记得以前京城的元宵灯节吗？”天空中的烟花渐渐少了，散了，周遭安静下来，只剩下寂寂虫鸣，上官清凌心绪也渐渐从方才的起伏中平抑下来。
“怎会不记得？”秦轩皓负手望了一眼沉沉夜幕，笑道：“去年元宵佳节，那夜里我为了同上官大小姐搭上话，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上官清凌嫣然一笑：“彼此彼此而已。”
“是么？”秦轩皓也忍不住大笑，“原来那时我并不是一厢情愿。”他忽然指着夜空，“清儿，你看那颗星星，最亮的那一颗。”上官清凌依言望去，果见夜幕中繁星点点，而正对着他们的那一颗醒目非常，闪动着熠熠流光。
“清儿，等我们出去了，记得有机会一定要回一次翠阴山，青云峰西面三里的地方有一处断崖绝壁，夜晚的时候在那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上官清凌的兴致被吊了起来，“什么惊喜？”
秦轩皓眉梢一扬，笑道：“告诉你了还能叫做惊喜吗？”他回过头又望了一眼天，“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轩哥哥，要是我们……”上官清凌话刚出口，秦轩皓却毫不犹豫地打断她：“不会的。”他像是知道上官清凌要说什么，语气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不会的。我们不会出不去，相信我。”
相信我，这三个字不是什么豪言壮语，并非多么掷地有声，但是在秦轩皓说来，偏偏就从来都这样让人笃信不移。上官清凌点了点头，把自己心中所有不安都抛诸脑后——就算出不去那又怎样？若是能一辈子在这里，什么都不管不问，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轩哥哥！”上官清凌向前跑了几步，忽然回身咯咯笑道：“还记得去年中秋节时我们玩过的游戏吗？”
“当然。”秦轩皓微笑，“可想好了？”
上官清凌侧过头沉吟须臾，点了点额头，一字字道：“萤舞流光落星河……轩哥哥，该你了。你可不能……”她的话忽然停住了，因为她看见秦轩皓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直直望向她背后，脸上的表情也似乎僵住了。
“轩哥哥，”上官清凌没来由地有些害怕，先向他身边走回去，这才转身：“你看什么？”她话音刚落自己也愣了愣，彩灯高挂的街角，垂柳轻拂，河畔欢笑着放灯的人群——他们何时又回到了方才离开的地方？
他们分明是一直向着一个方向走的，天上的那颗星可以作证！上官清凌只觉背上冷汗涔涔，一股毛骨悚然之感顿时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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